自從意識到他還未一親芳澤起,相良陸鬥常常盯著她發呆。


    正確一點來說,是盯著她的嘴唇發呆。


    然後在曆經了三天,連她的唇紋有幾條都數得出來的仔細觀察後,他真的覺得自己忍不下去了。


    就是今天,不管怎樣,他一定要親到她!


    在一旁看他突如其來的衝勁十足,封颯月涼涼的說:“喂,你快燒起來了。”


    “啊?喔。”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站起身,一副氣勢萬千、雙手握緊在前、看著遠方的樣子,相良陸鬥搔搔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坐回椅子上。


    電視頻道轉了一圈,找不到自己想看的節目,他坐到封颯月旁邊。


    “你在做什麽?”


    鼻梁上架著無框眼鏡,她看也沒看他一眼,“快年底了,工作特別多。”


    “要我幫你嗎?”


    “你會嗎?”別來吵她就好。


    “不會。”他指的又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目不轉睛的盯著文件,她連揮手趕他都嫌麻煩,“那就滾遠一點。”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肯定很低。


    “對你而言,男朋友是什麽?”他心血來潮的問。


    “這個問題等我不忙了再討論。”翻閱手中的文件,她沒忘記回答他就不錯了。


    嘖!她這幾天都很忙,忙到沒時間和他聊天,連吃飯都搬到電腦前,寧願陪那堆文件,也不陪他,使得他沒電視看也沒事做,隻好在她身邊晃來晃去,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但是她似乎決定實行徹底忽略他的政策,短時間內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至少在她忙完之前。


    挑了挑眉,他有點賭氣的說:“我認為女朋友就是要能聽我說話,不用時常陪在我身邊,沒關係,但也不能一整天都不理我吧!”


    “我一整天起碼有八個小時和你睡在一起,夠了吧!”她工作起來一絲不苟,連回的話都很冷血。


    怎麽會夠?!睡覺又沒講話,難道兩個人要在夢中相遇,然後才開始談情說愛?


    “難道我們必須靠夢話來聊天?”娃娃臉上出現負氣的神情。


    他隻是無聊吧!


    “好吧,你要聊什麽?”封颯月終於停下手邊的工作,抬頭問道。


    “我想知道,你是為了什麽想交男朋友?”


    老實說,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熱中兩人世界,他不禁懷疑她交男朋友的動機。


    “好奇。”她想了解大家說的春心蕩漾是什麽感覺。


    他一雙劍眉不可置信的挑高,“就這樣?”


    “不然咧?”她反問.


    “對你而言,一個人跟兩個人有什麽差別?”


    “如果我一個人的話,就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路,一個人工作,一個人發呆,一個人睡覺,什麽都是我自己來。”她稍作停頓,“兩個人,吃飯有人陪,走路有人牽,工作有人想,發呆有人靠,睡覺有人抱,一切變成兩個人的事。”


    他悄悄鬆了口氣,原本聽她說一個人的時候還真把他嚇個半死,瞧她說得那麽順,真懷疑她會不會說完就做出有談戀愛跟一個人沒什麽差別的結論。


    “嗯嗯。”


    “其實仔細想想,這一切不過就是因為兩個人在一起而被迫養成的習慣。”


    相良陸鬥從椅子上滑下。


    “怎麽了?”封颯月拉他一把。


    “沒,我應該要早點習慣你的語出驚人。”爬回椅子上,他苦笑。


    “我以為你早就習慣了。”否則又怎麽會說她跟小時候沒差。


    “還好。”


    “還有什麽事要說嗎?”如果今天不將該處理完的文件弄好,明天會趕不上開會。


    腦子轉得飛快,他重新開了個話題,“之前我看過一個節目,主持人說女人談了戀愛就會得小腦萎縮症。”


    “那是不夠理智的女人。”她冷嗤一聲。


    “呃……”他感覺到她想結束對話的心願。


    唉,是他開的話題不對嗎?


    “沒事了吧?”


    說完,封颯月又埋首工作裏。


    相良陸鬥欲言又止,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頹然的回到沙發上癱倒。


    一時之間,客廳裏隻剩她敲鍵盤的聲音.


    嗚……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什麽時候開始,她隻關心工作,不在乎他了?聽說感情疏離的前兆就是男女其中一方態度冷卻……不就是他們現在的情況嗎?


    “啊,對了。”她用食指點點下巴,“前天姚阿姨有打電話來。”


    她的話成功的阻止了他的胡思亂想。


    “我媽?說了什麽?”


    “嗯……說了什麽呢?”好像是不太重要的話,她沒印象。


    “快要過新年,要我回家嗎?”他猜測。


    “喔,好像有提到,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這件事……”嘖!她就是想不起來。


    她記得一開始姚阿姨和她閑話家常……很長一段,接著又說了什麽?


    “不是重要的事就算了。”反正沒差。


    他在沙發上翻來滾去,無聊到極點。


    突然,他的肩膀傳來幾個輕拍,封颯月蹲在沙發旁,一臉笑意。


    “我想起來了。”


    “喔?”他不感興趣。


    “姚阿姨叫我問你什麽時候結婚,都老大不小了,早超過適婚年齡,等你頭禿肚肥,看還會不會有女人要嫁你,以上。”她一口氣說完。


    他母親根本就是變相的問她嘛!


    “那你怎麽說?”


    “好。”


    “啥?!”相良陸鬥驚坐起身。


    她說好是答應要嫁給他嗎?


    “我告訴姚阿姨,好,我會告訴你。”那時候她正好忙得半死,所以隻做了簡短的回複。


    “啊?喔……”原來是他會錯意。


    “記得打通電話跟你媽說。”


    說完,她站起身,又要回到工作崗位上。


    想也沒想,他拉住她的手。


    她黑亮的星眸盯著他,“嗯?”


    “呃……”他發誓,這真的是身體的自然反應,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拉住她。


    看著他滿臉懊惱,她卻完全不知道是因為哪一樁事情。


    “怎麽?”


    啊!不管了!


    “吻我。”他順應自己的願望提出要求。


    他在她身旁繞過來晃過去,每天盯著她瞧,誰知道她已經練到無我的境界,一坐下來,工作就不會停,天知道他隻是想討個吻……


    封颯月二話不說,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相良陸鬥傻眼,整個人怔愣住了。


    “不,我不是要你親在臉上。”如果是臉頰,豈不是跟平時的晚安吻一樣。


    “不然呢?”額頭嗎?


    長歎一聲,他無奈的說:“我們交往到現在多久了?”


    食指輕點太陽穴,她偏頭數了一下。


    “快滿五個月了。”


    五個月。


    沒錯,快要五個月,除了她上班的時間外,他們幾乎朝夕相處在一起,這樣的進展出乎意料之外的……慢,


    “有哪對正常的情侶在交往五個月後還隻是吻臉頰的?”


    “不知道。”她又沒談過戀愛。


    他今晚真的很奇怪,一下問她談戀愛的心得,一下又嫌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夠多,現在居然還問她這種怪問題,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讓我告訴你吧!如果以龜兔賽跑的故事做比較,我們的進展速度就是媲美連出場機會都沒有的蝸牛。”他難得用非常認真的表情說著非常不認真的話語。


    “那是因為龜兔賽跑裏麵沒有蝸牛的戲分吧!”封颯月吐他槽。


    “不!是因為蝸牛跑太慢了,鏡頭才沒有照到它。”他堅持自己的論調。


    “照你這麽說,小紅帽裏說不定也出現了蝸牛的蹤跡。”聽他在胡扯,如果她隻有三歲,會笑哈哈的拍手問他接下去的故事發展,問題是,她現在已經三十歲,不是三歲!


    “總之,我要說的是,我們的進展實在太慢了。”也是他該反應的時候。


    眼見他一臉孩子氣的吵鬧,她認真的看待他說的問題。


    他這是……


    “欲求不滿嗎?”沒有經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


    相良陸鬥失神,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難道我猜對了?”


    他的臉老實不客氣的漲紅。


    哈!他臉紅了,真可愛。


    封颯月露出了然的賊笑,“原來是這樣。”


    “不過是個吻,不能用欲求不滿來形容!”他欲蓋彌彰的大吼,心虛不已。


    “是嗎?”尾音拖得長長的,她擺明不相信他。


    “總之,你到底要不要吻我?”他火大的喊道,大有“你敢說不試試看”的氣勢。


    聽說男人當完兵出來,連母豬都會覺得性感,原來欲求不滿真的會讓男人發瘋,此時,她眼前就是個活生生、血淋淋的實例。


    封颯月也是個行動派,被別人激一下就非要反咬對方一口,於是她一把揪住他的領口,瞄準目標,狠狠的給他親下去……


    砰!


    “噢!”相良陸鬥捂著被撞破皮的嘴唇,痛得哀號。


    他們的第一個吻,嚐到了彼此的血腥味。


    噢!糗爆了!


    “哼!”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來遮掩窘境,她把頭撇開,同時舔了舔唇上的血漬。


    女人抿唇的動作很性感,即便做這個動作的女人並沒有想太多,隻是個不經意的反射動作,都會讓男人看傻了眼.


    至少他就傻了。完全沉浸在她漫不經心的行為中。


    “我要工作了,別吵我。”無法解除困窘,她決定來個相應不理,踩著火大的步伐回到電腦前,假裝忙碌的翻閱文件,事實上,她連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裝忙?這個害羞的女人。


    露出了然的笑,相良陸鬥踏著不同於她的輕快步伐來到她身後。


    完全沒有辦法專心,她全身上下的毛細孔像是為了感覺他而存在,當他走到她身後時,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早知道方才就別做那種蠢事了!


    相良陸鬥的食指點點她的肩。


    她假裝沒感覺,對照資料,敲打鍵盤,卻頻頻出錯,猛按delete鍵。


    “颯月。”這隻小鴕鳥,以為把頭藏起來就沒事了嗎?


    聽不見、聽不見,她什麽都聽不見。隻有這時候她會希望自己是個聾子。


    他高高挑起一邊眉頭,“封颯月。”


    沒聽到、沒聽到,她什麽都沒聽到。她繼續催眠自己.


    很好,她要裝傻,他也有反製的方法。


    娃娃臉勾勒出邪氣的笑容,背對著他的可憐蟲沒看到,還在心裏對自己下重度催眠,下一秒整個人從椅子上被提起,相良陸鬥抱著她輕輕鬆鬆的往臥房走去。


    “你做什麽?!放我下來!”她驚慌的大吼。


    聽不見,他真的聽不見。相良陸鬥看也不看她一眼,徹底實行她適才的策略。


    “相良陸鬥!”白嫩的小手再度爬上他的衣領,緊緊糾纏,她差點把他勒死。


    當臥房的門關上,他要吻幾個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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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去海邊吧!”


    某天,他心血來潮,這麽告訴她。


    海邊,指的就是他們小時候的那片海。


    於是他們從台北搭火車一路直奔台中的靠海小鎮,越接近故鄉,風裏夾帶的鹹味就越清晰可聞。


    最後,他們連家都還沒回去,就先跳上堤防。


    “還是跟以前一樣。”二十年沒回來了。


    “是沒什麽變。”隻不過長大了,視線高度變得不同,以前要爬好長一段石階才能上到堤防來,現在隻需要三兩步。


    “不知道你說的加高堤防在哪?我真想看看。”他故意取笑她。


    白了他一眼,封颯月在堤防上坐下,耳邊傳來陣陣的海浪拍打聲。


    “告訴我,海浪是什麽聲音?”相良陸鬥在她身邊落坐,看著無邊無際的大海,冬陽灑在海麵,海水閃閃發光。


    心一驚,她沉默不語。


    海浪的聲音該如何形容?


    這個問題就像問藍色是什麽顏色,別人隻會回答:你親眼看過就知道。那麽,教她如何告訴他:你親耳聽過就知道?


    “這是個強人所難的問題吧。”他主動開口替她解除困窘。


    她的嘴開了又合,好半天才硬擠出聲音,“我隻是一時想不到狀聲詞。”


    “我知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還是這麽問了,因為你正在擔心我什麽時候會問出這問題。”


    “你怎麽知道?”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被牽著走。


    “上次我就知道你很擔心我說要來看海,隻是我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說過喜歡海浪的聲音。”在得知她小時候是討厭他的,他根本不敢奢求她會記得他說過的話。


    “呃……”那隻是湊巧想起。


    “其實打從我聽不見後,就不曾問過別人和聲音有關的問題。”是不想讓別人困擾,也是不想提起自己失聰的事。


    失去就當作沒有了,反正不過是聽不見,又不是行動不便,比起來他還能跑、能跳、能看得很遠,他唯有百分之一的不正常。


    “聽不見會讓你覺得自卑嗎?”她的問題很尖銳。


    “不會。”隻是有遺憾。


    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


    冬日的海邊海風有點大,封颯月把一頭長發紮在腦後,但隨風飄揚的發絲輕輕拍打他的麵容,有點癢。


    這是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小鎮,有許許多多的回憶和好多好多重要的人,隻不過當歲月踏過這片土地,世事也經過不少變化,曾經和他們有關聯的人可能逝去,或者離開這裏,到現在連他們自己都不屬於這裏。


    “叔叔,你們是外來客嗎?”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小鬼頭問。


    相良陸鬥和封颯月相視一笑。


    以前他們也曾經這樣問過不認識的外地人,現在反倒被如此詢問。


    都三十年了,“外來客”這個詞兒還存在。


    封颯月搖搖頭,“我們以前住過這裏。”


    小男孩招來更多同伴,不一會兒他們身邊圍滿了孩子。


    “以前?多久以前?”有人這麽問。


    “嗯……在你們都還沒出生的時候。”相良陸鬥搖頭晃腦的回答。


    “我今年七歲,那是八年前囉。”有個小女孩扳著手指,計算他說的時間點.


    如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海風中,封颯月忍俊不住,“不,是在更久之前。”


    小孩子的童言童語真的很天真。


    “你們以前住在哪裏?”


    這個問題引起孩子們的熱烈討論,大家紛紛猜測是不是在自己家附近的空屋。


    “咦?對了,不知道奧馬特還在不在?”


    奧馬特是以前她母親的娘家,最後幾個外國叔叔結婚也紛紛離開家中,然後她舅舅在國外當職業賽車選手,奧馬特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就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在,或許房子早就賣給別人了。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相良陸鬥提議。


    他外婆家也在外婆過世後售出,所以他母親常說在台灣她隻剩親人,沒有娘家了。


    站起身,封颯月拍拍屁股的灰塵,拉起他。


    “走吧。”


    在前往奧馬特舊址的路上,跟以前很不一樣。


    新的建築,新的街景,連門牌都是新的。


    以往他們還是小孩時,走在路上都會和整條街的叔叔伯伯、阿姨伯母打招呼,一把年紀還在賣豆漿的林爺爺,這個時間總會推著他的小攤子往回家的路上前進,七嘴八舌掛的葉阿姨和陳奶奶都會給他們糖吃,乘機從他們身上打探附近的八卦消息,好消磨時間,但是這些人都已經不在了。


    原本回去的路,變成前往的路,那些打招呼的人,有大半長眠在這塊土地下.連心情都有點感傷。


    “欸,王伯伯的雜貨店還在耶!”封颯月發現熟悉的雜貨店,趕緊拉著相良陸鬥往那兒跑去。


    舊式的雜貨店裏仿佛還停留在過去,時間在這裏留下的痕跡大概隻有那越來越昏暗的老電燈泡,和泛黃的日曆。


    “王伯伯還是沒有撕日曆呀。”盯著上麵的日期,還是小時候看到的民國七十二年九月十七日。


    互看一眼,他們異口同聲——


    “哈!九星連珠日!”


    然後不可抑製的大笑。


    小時候王伯伯老愛跟他們說那些有的沒有的傳說故事,長大以後回想起來,那時雖然半信半疑,卻是個美好的回憶,大夥從家裏搬來小板凳,咬著棒冰,聽著王伯伯精彩絕倫的科幻故事,仍令他們回味無窮。


    “是誰呀?”年邁的嗓音出現在這有著曆史味道的雜貨店,一點都不突兀。


    難道是……


    “王伯伯?”封颯月往裏麵站了一步,想要看清楚在櫃台後的人。


    幾經風霜的滄桑麵容出現在她麵前,戴著老花眼鏡的老人眯起眼,同樣想看清楚她是誰。


    “你是?”人老了,腦袋也不中用。


    雖然對方的臉上布滿了年老的刻痕,封颯月還是認出了他。


    “王伯伯,是我啦,封颯月,蔚詩陽的女兒。”釋出善意的笑容,她試圖喚回老人的記憶。


    推高老花眼鏡,老人又看了一會兒,“哦喔,奧馬特家的孩子,記得、記得,前陣子那個玩車的男孩才回來過,還帶著一窩小蘿卜頭,郝媽媽也知道。”


    王伯伯說的大概是她那個在國外開賽車的舅舅吧!


    “郝媽媽?是一巷一號的郝媽媽嗎?”


    “不然這村頭還有誰姓郝?”王伯伯反問。


    “哈哈,說得也是。”搔搔頭,封颯月的伶牙俐齒完全無法發揮。


    “站在那邊的男人是誰?你老公嗎?”注意到一直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相良陸鬥,王伯伯一臉曖昧的問。


    她揮揮手否認。“是姚婆婆家的混血兒,相良陸鬥啦!”


    “喔,陸鬥呀,過來我看看,好久沒看到你了呢!”王伯伯朝他招招手。


    相良陸鬥慢慢的踱過去。


    “王伯伯,好久不見。”


    “想你們小時候我都有抱過,那個時候大家都說被我抱過的孩子都很健康,看到你們現在的樣子,就知道我的神之手果然名不虛傳。”


    人雖老,王伯伯還是跟以前一樣健談,逮到機會就拉著他們東南西北的亂扯。


    “你們回來找人嗎?”


    “不是,隻是回來看看.”提議回來,所以理所當然是他回答。


    王伯伯頷首,“這裏跟以前不一樣囉,聽說過一陣子要蓋休閑旅館,以前賣豆漿的林爺爺,你們還記得嗎?他走了之後,後代的子孫回來吵著要如何分他的遺產,但他隻留了那棟房子,最後好像說是要打掉房子,然後將地賣掉。”


    “這樣嗎?”封颯月的語氣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


    相良陸鬥想起小時候她很喜歡林爺爺做的豆漿,常常會跑到林爺爺家去偷偷跟他要隔天準備賣出的新鮮豆漿。


    又和王伯伯抬杠了一陣子,他們才前往奧馬特的舊址。


    “就是這裏了。”


    以前她住過的地方,如今奧馬特的招牌還在,隻是鐵門深鎖,看起來就跟以前沒什麽兩樣。


    反觀隔壁他外婆家就不一樣了,以前是小超市的店鋪已經改建為住家,連門牌號碼都不同,那裏完全不複見他們記憶中的模樣。


    “沒什麽變。”連他這個離開二十年的人都看得出來,奧馬特維持得跟從前沒差別。


    “大概是舅舅有回來過,奧馬特也還沒被賣掉的關係。”進不去,封颯月隻是在屋外繞了一圈,拿著數位相機拍些照片,回去當紀念。


    “伯母也不住這裏了?”他指的是她母親。


    “嗯,我爸媽目前住在蘇格蘭。”在她大學畢業後,父母就移民蘇格蘭了。


    兩個人又到處晃了晃,最後來到林爺爺的舊家。


    封颯月一見到那爬滿藤蔓的鐵皮屋,便無法克製的拚命拍照。


    這裏很快就會變成另一個回憶了。這一點她非常清楚。


    “很感傷?”悄悄站定她身後,相良陸鬥不用想都了解她現在的感受。


    心很酸……很酸。


    “我們已經是外來客了。”緩緩的轉身,她的眼睛有些濕潤。


    少了那些他們記憶中的事物景象,抹不去的隻剩下他們的記憶。


    “至少還留有回憶呀,你不就在為自己的回憶增添新的光彩嗎?”拿起她手中的相機,他笑說。


    對啊!還有回憶。因為他的笑容,她得以放鬆心情。


    “幫我跟林爺爺家照張相。”


    封颯月挑了個好位置。


    “一、二、三。”


    閃光燈亮起,又是一個令人回味不已的甜美記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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