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哪門子的歸寧?


    把她丟回娘家便閃人,這算什麽相公?


    虧她還以為他有心想要示好,孰知他隻不過是依著禮教行事,那她歸不歸寧又如何?


    傅廷鳳暗罵著某人的惡劣行徑。


    她竟教他拿來當門麵,說穿了,他根本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支開她,別打擾他;既然不希冀她打擾他,他就不該跑到茶樓尋她,莫名其妙的人,教她一出戲也沒瞧完。


    算他狠,料準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絕對不會動武,隻能乖乖地跟他回傅府。


    話說回來,不知道玨凰的情況到底是怎麽了,今天歸寧竟然沒瞧見她,難不成彧炎那家夥不準她歸寧?


    就算他不準,依玨凰的性子,她定也會回傅府一趟的。


    反正都是在臧府,她是不是該去探探她?


    可是她們兩人都正值大喜,若在這當頭見麵又怕犯衝,她是不相信那些規矩,可玨凰向來奉為圭臬,若是她去探她,肯定會給她一頓罵。


    再者,這當頭去找她,她肯定會問她,為何她明明設下計謀,到最後她所嫁之人依舊是臧彧炎。


    這麽一想,她為免自找麻煩上身,還是乖乖地回自個兒院落。


    瞇眼思忖一會兒,她隨即走回濱東樓,大剌剌地推門而入,直撲向她渴望已久的大床。


    還是早點歇著,明兒個要上一趟織造廠,說不準還得去其它地方巡視一番。不知道桐景街和織羅街,這兩條街的織戶到底把貨趕出來了沒有。


    全都怪這親事,無端地在這時候成親,教她耽擱不少事。


    從明天開始,一切照舊運作,先前囤積的雜事,她定要一鼓作氣地全部處理完畢。


    嗯,就這麽辦吧。


    她猛打嗬欠將身子縮進被中。


    她可真是倦了,全都怪那混蛋,沒事將她丟回府裏,教她聽老爹說了一個上午的長篇大道理,聽得她渾身乏力到極點;就算在府裏睡了一個下午,她依舊覺得疲憊無力。


    怎麽會這麽乏力?


    她明明睡了一個下午,而且她昨兒個關在房裏,也沒上哪裏走動,怎會累成這樣?


    她合眼思忖著,突然聽見腳步聲接近,艱澀地張開眼,沒一會兒便見著有人推門入內,看那人如此堂而皇之的模樣,就算沒瞧見那人長相,也知道那人到底是誰。


    她閉上眼,打算假寐,省得還得同他一陣唇槍舌劍。


    其實她不是一個喜歡跟人拚輸贏的人,最不愛與人爭辯,再說,這個男人極有可能要與她共度一生,倘若可以,她是打算同他和平共處一輩子,就算無情無愛也罷。


    當初會決定來場偷天換日,是因為她知道他對她並無情愛,當然,她對他亦是沒有,隻不過是為了昔日的婚約,才締結這門親事。


    原本以為玨凰的性子和他較配,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終究是她成了他的妻。


    既然老天這樣安排,她也就認了,隻要他別老是想要軟禁她,其實兩人也是可以好好相處的。


    她舒服地閉上眼,等著入夢鄉,等著那人的腳步聲離去,可是好一會兒,似乎沒有離去的腳步聲。


    怪了,他怎麽還不走?


    驀地睜大眼,一張放大的俊臉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啊!」她尖叫一聲,隨即往床內退,背脊抵上內牆。


    見她如此慌張,臧夜爻微微挑起眉。「妳是見鬼了?」


    「你……」她難受地咽了口口水,順順氣才道:「你無聲無息地跑到我房裏,湊得這般近,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拜托!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誰會猜得到一張開眼便見著他坐在床畔,一雙大眼還直盯著她?


    「我才想問妳到底是在搞什麽鬼。」他眉頭微攏,眸光仍鎖在那張染上嫣紅的麗顏。


    「我?」傅廷鳳發愣。


    「妳為何獨自跑回來,就連同嶽丈說一聲都沒有?妳難道沒有想過別人替妳著急嗎?」臧夜爻眉頭緊鎖,黑沉的眸更顯陰騺。


    「可是……」她不是向來如此嗎?


    「沒有可是。」他強硬地打斷她的話。「往後要是沒有我的允許,哪裏也不準妳去。」


    「等等。」她忙抬手阻止。「你這麽說,我不能認同。」


    別以為趁她有幾分睡意,便可以獨斷地決定關於她的大小事情。


    「無關妳認不認同,這是妳的本分,我隻是在告訴妳,身為臧府的當家主母,該要如何善盡本分。」


    「這是什麽渾話?」她不禁發怒。「聽你這麽說,好似我要做什麽,都得要經過你的允許;假如你不點頭,那我豈不是什麽事都不用做了?我的織造廠、我的茶樓要怎麽辦?」


    難不成在他鞏固自家事業的同時,卻要扼殺她的生計?


    「我會幫妳打理。」臧夜爻別開眼,決心不睬心頭上異樣的悸動,縮回按在床榻上的掌心,低頭沉思。


    方才若不是她及時醒來,說不準他真要撫上她的臉。


    這是怎生的情愫?以往不曾有過,為何在迎親之後,卻三番兩次地扣上他的心扉?煩得他不勝其擾,卻又無可奈何。


    「那是我的生意,為何要交由你打理?」那可是她辛苦的成就,他倒是卑鄙地想要占為已有,他會不會說得太過於理所當然了?


    「那是妳的嫁妝,就是屬於妳夫家的。」


    大明律法明載,女子是沒有嫁妝的。


    「我聽你在放屁!」


    「傅廷鳳,妳嘴巴最好放幹淨一些,別像個不知好歹的潑婦!」聽著她口出穢語,他不由得攏眉瞪她。


    「我像個不知好歹的潑婦?那你又像什麽了?你根本就是個打算要坐享其成的無賴!」居然想要奪走她辛辛苦苦經營的生意。就算要她把命給了他,她也絕對不放手自己單肩扛起的天下。


    她想兩人相安無事共處,他卻老是莫名其妙的找碴,天曉得她多想要自由逍遙的快活日子,他偏是想要捆綁她。


    就因為他是她的相公,他便可以肆無忌憚地約束她?


    她都沒介入、幹涉他的生活,他憑什麽這樣待她?


    「妳說什麽?」他瞇起黑眸逼近她。


    「我說你是……」她抿唇打算罵醒他,卻見他逐步逼近,她不禁防備的睇著他。「你……想要怎樣?」


    「妳認為呢?」他幾乎已經爬上床榻了。


    他再不端出相公的架子,這個女人永遠不會明白她該盡的本分到底是什麽。


    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會允許自己妻子到處拋頭露麵,甚至和一票男人待在茶樓看戲聽曲!


    「你最好不要,要不然……」她抬腿打算一腳將他踹下,來個下馬威,誰知道腿是踹出去了,不僅沒踹著他,反倒被他抓個正著。


    「你……」糟,忘了他也是個練家子,每次瞧見他一副商賈模樣,她倒忘了他也是出身臥龍坡。


    「我是妳的相公,妳認為妳能這樣待我嗎?」她果真是個潑婦,竟妄想對他拳腳相向,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但是她錯了,他不是能夠任她放肆的人。


    或許以往待在傅府,她就是這般的德行,可她現下已出閣,她就要放下以往的性情,隻消專心地待在臧府裏,照料這宅子便可。


    「你放開啦!」可惡,這個臭無賴居然欺負她。


    「想要我放開?」他挑眉,笑得邪氣。


    她氣得粉拳緊握,大有同他痛快開打的打算。 「你再不放開我,就不要怪我。」


    記得多年以前曾經同他對過幾招,事隔多年後,她雖忙於生意,但也沒荒廢武功,可他呢?


    他應該比她忙上許多,因為他忙著擴展事業,老是周旋在官宦商賈之間,搞不好連武功都荒廢了,說不定和他對招,她還能夠占上風。


    可惡!就因為他染上滿身銅臭,才會教她忘了他也是山賊出身,跟他簡直是有理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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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夜爻逐漸逼近她,嗬出淡淡的酒氣吹拂到她臉上;傅廷鳳不由得別開臉,壓根兒忘了握在身側的雙拳正蓄勢待發。


    「你喝酒?」太過分了,罵她不該喝酒,他倒是喝得挺光明正大的。


    托他的福,她現下一聞到酒味,就忍不住心底發毛。


    隻因酒能亂性,甭提洞房花燭夜那一事,他宴請洋人那一夜,她酒後失格動拳打人,不用他罰她,她已經決定這陣子絕對不沾酒;他卻沒有記取教訓,竟然還敢喝酒。


    若是他酒量不佳,亂性了,她豈不是要遭殃?


    「陪妳爹喝了幾盅。」若不是她一聲不響地離開,他也不會教嶽父大人一把拉住。


    「你沒事同他喝酒作啥?」她沒好氣地瞟他一眼,腦裏閃過一抹靈光,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你方才去了我家?」


    「妳現下才聽懂。」


    到底喝下酒的人是誰?他都已經說得這般明白,為何她卻直到現下才聽懂?


    「你沒事去那兒做什麽?」


    「我去接妳。」


    「接我?」傅廷鳳心頭一震,不由得瞪大眼,愣了下才道:「你幹嘛要去接我?」


    「今天是妳歸寧的日子,既是我把妳送回娘家,自然得由我去接妳回府,這不是天經地義得很?」


    「哦……」原來如此!「明明就不是挺讚同這門親事的人,也不是挺喜歡我的,怎麽會突然對我這麽好?」


    她喃喃自語著,卻見床榻上的陰影又朝她逼近幾分,猛地抬起頭,竟與他四目」交接,就連唇瓣……


    「啊……」她驚嚇地往後退,卻結實地撞上內牆,尖叫聲化為斷續的呻吟。


    「妳在搞什麽?」臧夜爻帶著幾分惱意的低吼,向來不形於色的神情顯得有些曖昧慌亂。


    「我才想問你在幹什麽!」她抱著頭咆哮。「你沒事靠得這麽近做什麽?你該不會對我有什麽不良的企圖吧?」


    「有什麽不良的企圖?」他微挑起眉,低嗄著嗓音。「妳是我的娘子,這兒是咱們的喜房,這是我倆的床榻……妳說,我能有什麽不良的企圖?」


    「你……」一陣寒意倏地爬上背脊,她已是無路可退。「該不會……」


    「嗯?」他緩緩逼近,雙眸緊瞅著她,氣息輕拂在她臉上。


    她艱澀地咽了口口水,桀騖不馴的眸子不知該瞟向哪裏。「那個……我累了,我想睡了。」別再靠近她了,她完全不知所措,忍遏不住地握緊拳頭,然後……


    拳風突襲,臧夜爻輕而易舉地接下,翻手一握,將她拉人懷裏。


    一陣天翻地覆後,她居然掉進他懷裏,她驚慌地抬眼,見他近在眼前,嚇得花容失色。


    「誰準許妳對我拳腳相向的?」他擰緊眉,沉聲怒道。


    「你不離我遠一點,我又豈會對你拳腳相向?」別說得好似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他嚇著她,她又怎麽會對他揮拳相向?


    「我為何要離妳遠一點?」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腳,硬生生地將她壓在床榻上。「妳該不會忘了自己的身分?還是忘了我是誰?」


    「可你明明就討厭我,何必勉強自己接近我?」她都已經使盡渾身的氣勁,依舊動不了他半分。


    可惡,他扮弱質商人欺騙她!


    「我不記得我曾經說過這種話。」他擰了下眉頭。


    「你是沒說過,但是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有時候話說得太白就沒意思,再者,她沒笨到不會察言觀色。


    「那是妳在胡思亂想。」他厲聲駁斥。


    她不以為意地放棄掙紮,無奈地道:「不管怎樣都好,可以請你放開我了嗎?我已經很倦了,我想要睡了,明天我還有不少事要忙,你要上哪兒睡都行,隻要別再抓著我了。」看他應付這麽得輕鬆,她不禁發惱。


    哼!他藏得可真是好,教人壓根兒看不出他是有功夫的。


    傅廷鳳這才想起洞房花燭夜時,盡管意識有點模糊,但依稀記得他褪去喜服後的精實體魄。都怪他把衣袍穿得太過寬鬆,都怪他身上沾滿了銅臭味,才會教她忘了他習武二十年,功夫雖稱不上臥龍坡第一,但要製伏她可是綽綽有餘。


    等她再練個三年五載再找他對招,就不信那時還贏不了他。


    「妳明天什麽事都沒有。」


    「嗄?」她乏力地張開眼。


    「我說過,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準踏出房門一步。」他不容置喙地道,語氣梢嫌平淡,然而字句裏卻透著絕不允許挑戰的威嚴。


    「你這是什麽話?」發覺他扣在她手上的力道梢減,她連忙掙紮著逃出他的懷抱,張口欲大罵、話語還繞在舌尖上時,他竟張口吻她所有的嗔怒,霸道而放肆地糾纏占有。


    又又……又來了,就說了,酒會亂性!他嘴裏的酒好似也侵襲了她,教她也迷醉了。


    「不允許妳不聽我的話。」他摩挲著她的唇,低啞呢喃道。


    「你說那是什麽蠢話?你憑什麽……啊!不要……」這個混蛋怎能這般得寸進尺?居然對她上下其手、對她肆無忌憚……


    「妳敢違逆我,下場便是如此。」


    他恍神得難以自持,吐露著連他自己都聽不下去的蠢話,不願意承認他隻是單純地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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