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轎車在大廈的住戶專用停車場停好,後座的男人跟司機相繼下了車。


    阿醒看著自己的老板,眼中閃過擔憂。


    他知道這人想老婆想得要命,所以才提議繞過來她住的地方看一看,瞄她幾眼就走,誰知道好死不死竟瞄到剛剛那一幕,可是他哪知道那個老二會突然回台灣,還抓著哥哥的老婆又抱又親?!


    結果回來的路上,這人一直不言不語,像啞巴一樣,書他差點被車子裏的沉默悶死。


    不過那個老婆也很奇怪,他看過好幾次她看老板的眼神,明明就對老板有意思,怎麽還讓那個不長進的老二毛手毛腳的?


    說到底,這種愛來愛去的事就是麻煩!阿醒作出結論。


    “喂,你沒事吧?”


    關定涯靜默片刻,忽道:“是朋友的話,上來陪我喝一杯。”


    那有什麽問題!朋友至上,阿醒爽快點頭。“我不喝水果酒喔!”


    關定涯牽動嘴角,但是阿醒沒看見任何笑意。


    他們搭電梯回到關定涯的頂層公寓,一進門,關定涯就把女傭喬依絲打發回家。喬依絲離開後,關定涯從玻璃櫥櫃裏取出一瓶三十年份的蘇格蘭威士忌,替自己和阿醒各倒一杯。


    阿醒品了一小口,慢慢地享受濃鬱的酒香和陳年好酒的口感。


    “啊……讚!”阿醒心滿意足地歎道,抬頭一看,赫然發現關定涯那杯竟已見底。“想喝酒也不是這種喝法吧!”他瞪眼,兩指節濃度超高的烈酒欵~~


    關定涯不理阿醒,逕自為自己又倒了一杯,舉杯就唇。


    “喂!你想醉死啊?!”阿醒有些急了,“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再找就是了,幹麽這副死人嘴臉?!”


    “我倒真希望像你說的那麽容易……”關定涯扯鬆領帶,靠向沙發背,喃喃道:“真的,我真的希望有那麽容易……”


    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讓阿醒看了難受,可是他又忍不住生氣。


    “既然那麽愛,就去追回來,窩在這裏喝悶酒算什麽男子漢大丈夫?!人家好歹是你老婆,老婆跟車子一樣,不能借人的啦!”阿醒愈說愈憤慨,忽又發現自己措詞有誤。“不對,你那哪是借人,你根本就是拱手把老婆送給別人!”


    “你說錯了,阿醒。”關定涯笑得苦澀。“她本來就是我從行宇那邊偷來的,從來就不屬於我,從來就不屬於我……你知道嗎?”再飲下一大口威上忌,他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現在,該放手了。


    “聽不懂你在說啥,她嫁你就是你老婆,哪來那麽多有的沒的!”看他伸手又拿酒瓶,阿醒口不擇言道:“你不要再喝了啦!如果不是你的,醉死你自己她也不會回來!”


    阿醒的話,像把利斧,狠狠砍上關定涯,他痛得一縮,再次拿起酒杯。


    阿醒一急,立刻伸手去搶,酒灑了出來,杯子卻被兩個大男人拉來拉去,像拔河似的。


    一股怒火油然而生,關定涯怒視著阿醒。“放手!”


    “不放你又能怎樣!有本事你就搶過去!”阿醒‘番’了起來,眉上那條疤,使他看來戾氣十足。


    “吵死了!”憤怒之下,關定涯推了他一把。


    “馬的,為你好還嫌我吵!活得不耐煩了!想打架是嗎?老子奉陪!”阿醒發火了,一把揪住關定涯的領口,硬是將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胸口像是有座休眠已久的火山,在阿醒的蓄意挑釁下,爆發了。關定涯想也沒想地揮出拳。


    “你還真打?!”酒杯落在地上,阿醒按著肚子,痛得彎腰,但他絕對不是那種挨打不還手的蠢蛋,所以馬上回擊。


    關定涯冷不防受襲,差點沒站穩,挨揍的臉頰痛得如火燒。他檢查了一下,幸好,牙齒沒鬆,可是當濕濡的熱液緩緩從鼻子流下時,他臉色—變。


    “我流血了……”他瞪著手指沾到的血紅,忽地一陣暈眩,但他甩甩頭,咬牙抹去那駭人的顏色,怒火陡增,撲向阿醒。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纏鬥了不知多久,阿醒畢竟是從小在街頭長大的,拳頭較硬,可是最後他將關定涯擺平時,仍是疲累不已。


    “馬的,看不出你這成天坐辦公室的家夥還挺能打的!”阿醒癱在沙發上,喘著氣。


    關定涯躺在地毯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發得出聲音。


    “謝謝。”他說。打過一架後,醉意差不多散去,胸中苦悶也減輕不少,即使……心仍是碎的。


    “甭客氣,記得給我加薪就行了。”阿醒從沙發上起來,看見關定涯的手機落在茶幾下,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撿。


    忽地,他靈光一閃,確定關定涯沒注意,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手機放入自己的口袋。


    “我先走了。”阿醒揮揮手,把仍試著恢複體力的老板丟在公寓的地板上。


    關定涯瞪著天花板,不斷告訴自己,該死心了。


    阿醒一離開公寓就掏出那支手機,不費力氣就找到他要找的號碼。


    “果然……”他搖頭。敗給那個家夥了,明明早就存好老婆的電話,又不願找她把話說清楚,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阿醒按下按鍵,等著電話接通。既然老板死都不肯有所行動,就讓他幫他一把吧!


    如果對方有心,一定會來找她老公;如果她漠不關心,那麽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看,他阿醒多聰明,連這麽高明的法子都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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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妍一送走關行宇,就聽見電話響,她走過去接起話筒。


    “喂,關太太嗎?”


    “……是。”清妍遲疑,不僅僅是因為少有人這麽稱呼她,也因為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怪,像是刻意壓低似的。“請問你哪位?”


    “這你不用管,你老公受重傷了,想見他最後一麵就快去找他。”


    “什麽?!”清妍大驚失色,心焦到極點。“他在哪家醫院?怎麽受傷的?傷得重不重?”


    “他現在在家裏。”喀嚓。


    “喂?喂?”清妍嚇壞了,可是對方已經掛斷電話。


    關大哥受傷了……他傷得重不重?怎麽會這樣?會不會是個惡意的玩笑?


    不行,她非得親眼看到他不可!


    清妍方寸大亂,根本無法細想,慌忙地抓了皮包就走。到門口,又想起一事,趕緊翻出抽屜深處的那張鑰匙磁卡。


    那是她當時搬走時,關大哥堅持要她留著的,說是若她忘了東西,隨時可以回去拿。


    她收好卡片,急速衝到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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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不到冰枕,關定涯從冷凍庫裏翻出一包冰塊,把它壓在臉頰上,緩緩走出廚房。


    一進客廳,他就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纖細的倩影。


    “關大哥!”清妍丟下包包,穿過淩亂的客廳朝他奔來。“你沒事吧?傷到哪裏了?”她急切地在他身邊轉圈子,上上下下要將他檢查個透徹。


    “你……怎麽會過來?”他貪婪地看著她,仍是懷疑自己是否被阿醒打到出現幻覺。她這時候不是跟行宇在一起嗎?


    “我接到一通神秘電話,那人說你受重傷,我就跑來了。”確定他身上沒有少掉哪個部位,清妍大籲一口氣,可是抬頭一看,又驚呼出聲。


    “你的臉是怎麽回事?!”她拿掉冰塊,駭然瞪著那紅腫起來的半邊麵頰。“怎麽發生的?痛不痛?過來坐下,我幫你看看。”


    關定涯乖乖地任她拉到沙發上坐下。稍微一想就知道是阿醒多管閑事,但是他感謝他。


    看著她急忙找急救箱,臉上的擔憂顯而易見,他的胸口幾乎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甜蜜脹破。


    他不想問她和行宇的事。她現在來到他麵前,她關心他,就夠了。


    “到底是怎麽發生的?”清妍拿出消腫藥膏替他上藥,盡管動作輕微,他還是痛得瑟縮了一下。“有人闖空門嗎?”清妍從客廳中的混亂判斷。


    “沒,是我自己不小心。”他隨口道,眼中隻有那近在咫尺的清麗容顏,接著他皺起眉,這時才發現她的眼眶泛著微紅。“你哭過了?”


    清妍垂首,搖搖頭,可是突然哽咽的聲音出賣了她。


    “我嚇死了……”淚水決堤而下,猛地襲來的釋然幾乎將她淹沒。“我、我以為你真的出事了……心裏好怕……一直叫計程車司機開快一點,可是我們又住得好遠……”她抽抽搭搭,話都說不完整。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害你擔心了。”他捧住那張淚痕斑斑的小臉,心中又是不舍又是愧疚,同時忍不住怪起阿醒,怪他驚嚇到她。


    “你沒事就好。”她顫聲道。


    關定涯心疼地用指頭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目光愛戀地落在白皙的臉龐上,那雙眼、那對眉、那粉嫩的雙唇、那一切的一切,是教他多麽想念啊……


    清妍癡癡地回視他,忘了哭泣。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那張冷峻的臉龐出現如此溫柔的線條,也是第一次,她清楚地瞧見那雙深邃的眼瞳中,流露出那樣赤裸裸的情感。


    這刹那,她相信了方虹的話,她知道他對她是有情的,而這個認知,讓她喜悅得顫抖,也讓她領悟到一件事——


    她愛上了他。


    頓時,所有的困惑與迷惘都煙消雲散,她明白自己找到了心的歸屬,卻又不敢相信她竟盲目了那麽久。


    他們的視線緊緊交纏,眼中被彼此的身影占據,其他的一切彷佛都變得無關緊要,世界上隻剩他和她。


    不想再壓抑了……關定汪俯向她,攫住那張誘人的小嘴。


    就是這種感覺……四唇相觸時,清妍沒多作遲疑,略帶羞澀的回應。


    這個吻,起先是溫柔的,他們宛如初次接吻的愛侶,想嚐盡彼此的味道,又小心翼翼地怕驚駭到對方。接下來,兩人的唇舌交纏變得熱烈,他吞噬著她,她吸吮著他,隱藏在雙方心底的渴望猶如脫韁之馬,攔也攔不住。


    關定涯撤離時,清妍的粉頰已布滿了動人的紅暈,兩眼因春意而蒙朧。他將她放倒在沙發上,輕解開她的衣裳,黑眸中閃動的強烈渴望使她血液的竄流加快,腳趾頭因興奮和期待而蜷縮起來。


    他把細細的吻灑在她的眉上、頰上,然後輕輕地啃咬著可愛的耳垂。


    “你不知道我等這天等多久了……”他沙啞道,火熱的氣息使她不由自主地輕顫。


    “關大哥……”她呻吟出聲,意識迷亂,兩手胡亂地扯著他的衣服,急切地想感受他的肌膚,略顯笨拙的舉動惹得他輕笑,他很樂意地協助他。


    “叫我的名字。”他低誘,占有的唇舌沿著細致的頸項往下移,來到雪白的渾圓上,含住一朵嫩紅的蓓蕾,並揉撚著另一朵。


    清妍辦不到,身體所受的甜美刺激使她除了嬌喘、低吟之外,再也發不出其他聲音。


    “叫我的名字,這一次,別再喊錯……”他堅持,性感的嗓音因欲望而粗嗄。


    “你不知道我聽你叫別人的名字時,心中有多苦……叫我,告訴我你知道愛你的是誰……”


    一絲困惑滑過清妍的腦際,但他的撫摸和逗弄迅速將之蓋過,她渾身顫動,隻想求他填滿她體內的空虛。“涯……拜托……我受不了了……”她哀求著。


    “再叫我一次。”


    “涯……愛我……”


    這時,他堅定地挺進,兩人的結合帶來一股難以想像的快感,清妍的指甲幾乎陷入他的背。


    然後他熱情地、徹底地占有她,在最終的高潮來臨之前,她叫喊了無數次他的名字。


    當然也沒忘記告訴他——“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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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的日光灑人臥室,清妍在床上悠悠轉醒,身體有著細微的酸痛,但是心中無限幸福、滿足。


    她輕輕地側過身子,小心地不驚動身旁的男人,目光在那沉睡的臉龐上留連不去。


    他習慣趴著睡,她現在知道了。睡著的他,少了平日那股淩厲之氣,臉上線條也軟化許多,看起來年輕些,也溫柔些,不過她早知道他是個溫柔的男人,不是嗎?


    “涯……”她無聲地念著他的名字,想到她昨夜是如何喊叫出聲,便忍不住耳根發熱,原來她有那麽狂野、放浪的一麵。


    “涯……定涯……涯……”她又默念了幾次,想找出她最喜歡怎麽喚他,隨即又覺得自己傻氣。怎麽喚,不都是同—個人嗎?


    不過他真是個奇怪的男人,清妍心想,記起了他昨夜的堅持。


    多好笑,她當然知道他是誰,真納悶他為什麽一直要她叫他的名字。


    叫我的名字,這一次,別再喊錯……


    低啞的嗓音浮上腦際,一種怪異的感覺忽地飛掠而過,快得清妍抓不住。


    她努力思索,可是一時又想不出一個所以然。為什麽她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你不知道我聽你叫別人的名字時,心中有多苦……叫我,告訴我你知道愛你的走誰……


    那種怪異感又回來了,但這回,強烈許多,清楚許多。


    一個領悟緩緩成形,清妍感到一陣寒意竄上背脊。他說的那些話,豈不表示……


    臉上血色褪去,清妍驚駭地捂住了嘴。不,她不相信,一定是她多想了!


    “早。”關定涯已經醒來,傭懶的笑容在瞧見她的神情時消逝無蹤。“怎麽了?我昨晚是不是弄痛你了?”


    清妍搖搖頭,對著那張關切的臉龐,幾乎想把心中的懷疑全數拋開,什麽都不管。


    可是她不能,她無法忍受他們之間竟然存在著這麽大的謊言。


    “我……有話想問你。”縱然萬般困難,她還是強迫自己開口。


    “你說。”見她臉色難看,關定涯也警覺起來,一股隱隱的不安襲向他。


    “那晚……”清妍艱澀地咽了咽,用盡力氣逼出聲音。“那晚……你是不是……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走錯房間?”


    關定涯的臉色慘白,登時了解自己最大的恐懼已經成真。


    原來,在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就是這種感覺。


    他無法回答,他沒勇氣回答。


    清妍渾身冰冷,已從他的沉默得到答案。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知道進房的人是我……可是你卻沒有表明身分?”她的聲音顫抖,心痛欲裂。“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受害者,一直對你感到歉疚?”


    她無法相信他居然會這麽對她,她長久以來的自責,愧疚,以及失去孩子的傷痛,竟是因為他明知她走錯了房間,卻仍然占有了她。


    為什麽在她知道她愛他之後,又讓她發現他騙了她?


    “清妍……”他喊她,目光哀求。


    她搖搖頭,心灰意冷地下了床,神色木然地穿上衣服。


    關定涯跳下床,顧不得自己赤裸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卻被她甩開。


    “別碰我。”她冷道,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關定涯慌忙套上衣服,追了出去,但客廳裏已空無一人。


    他怔怔地杵在原地,麵色死灰。


    這次,他真的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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