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崔永英明裏雖是縣丞,暗裏卻一直默不作聲地為郭槐充當著帳房先生,因為他平時不言不語,郭槐對他也是格外器重。


    郭槐自從上任以來,以各種名目搜刮民財,崔永英很是看不過眼,每次回家之後,總是不停向陳氏抱怨,可是為了一家人的生計,他便忍耐了下來,還好幾年下來,郭槐的行為雖加重了百姓的負擔,但好在沒有危害百姓的性命。


    然而今年旱災發生後,百姓正在高高興興用修建的引水工程灌溉麥田,郭槐卻帶著人開始四處收繳水費。


    百姓感覺這水不澆也不行,澆也不行,隻好忍痛湊錢澆灌了麥田,這樣一來本來有了三成多收入的麥田,交了水費之後,便也就隻有一成多了。


    崔永英看到一個個百姓忍痛交水費的樣子,甚至有一部分百姓因為交不起水費,郭槐竟然命令不給那些百姓的麥田澆水,使那些百姓的麥田顆粒無收。


    那幾日,崔永英每次回家都會向陳氏抱怨,但是在陳氏的勸阻下,硬生生忍了下來。


    可是有一天,有一個名叫王栓子的紅灣村村民,實在拿不出錢,又因為家裏老少五口人就指著那點糧食,便與崔永英派去維持「治安」的茗縣縣城的混混發生了爭執,那幾名混混生生將王栓子按在水裏淹死了。


    而之後郭槐則安了王栓子一個妨礙官員辦事的罪名,將他的屍體抬回去處理掉了,無人知道他是如何處理的。


    王栓子的奶奶知道此事之後,一氣一急之下便咽了氣,而三個最大隻有十一歲的弟弟妹妹連哭訴的地方都找不到。


    崔永英聽說之後,便忍不下去了,跑去求郭槐,能不能先讓王栓子的家人將麥田澆灌了,再給王栓子的弟弟妹妹一點補償金。


    郭槐沒有答應他的請求,不過還算是看在他這幾年幫著他的份上,並沒有為難他。


    然而沒過兩天,同樣的事情又發生在另一個村子中,還好村民阻止及時,沒讓事態變的那麽嚴重,不過也有好幾個村民因為阻止而受了傷,而那個直接受害者趙四兒現在應該還躺在床上,因為他的一條腿被那些人打折了。


    崔永英無比憤慨,便又到了郭槐的麵前,這次他已經氣憤到了極致,便憤憤地指責了郭槐的各種行為。


    沒想到的事,郭槐並未當麵反駁崔永英,而是在考慮過之後答應了崔永英的要求,答應去給王栓子和趙四兒的家人適當的補償。


    崔永英高高興興地回了家,感覺自己為百姓還是做了點好事,可是陳氏聽了他的說法之後,總覺不妥。


    崔永英聽了陳氏的分析,也越覺越不妥,便悄悄告訴了陳氏一些秘密,但是在郭槐沒有行動之前,他們也不敢悄悄逃跑。


    他們忐忑不安地度過了一個晚上,但是沒發生任何異常的事,他們便以為是他們多心了。


    第二天,崔永英便被郭槐派去相對較遠的紅灣村探望王栓子的三個弟弟妹妹,並送去補償金。


    崔永英因為高興,身後陪著那幾個混混,他也並未起疑,因為郭槐說是讓這幾個人去向王栓子的家人道歉,崔永英覺得也在情理之中。


    這天晚上,崔永英便沒有回來,陳氏感覺情況不妙,便想著夜深了之後,帶著兒子女兒逃跑,可是夜剛剛暗下來,他們家便來了一幫子人,不容分說,塞住他們三人的嘴,頭上套上麻袋,裝進馬車,便將他們三人送出了縣城。


    中間換過幾次馬車、幾次車夫,直到到了青州的牙行,他們才知道已被賣身為奴。


    陳氏一邊流著淚,一邊斷斷續續地將這些事說了出來,「誌明和誌雅不知所以,我也不敢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麽事,隻說他們的父親可能欠了賭債,別人才會將我們三人賣了。」


    陳氏頓了一下,繼續道:「誌雅信以為真,可是誌明不相信,在他一再追問下,我才將這件事簡略地告訴了他,從那刻開始,他才安分下來,直到小姐將我們買回來。」


    李雪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陳媽媽,你可知誌明的父親是否還活著?」


    陳氏搖了搖頭,「那天我不見他回來,便悄悄出去打探了一番,他與那些混混去紅灣村的消息是我從一個與他要好的衙役處打探來的,他還悄悄告訴我,讓我小心點。」


    正因為那名衙役那樣說,她才決定那夜帶著兒子女兒逃跑,可是沒想到郭槐竟然毫不顧忌,天還沒完全黑透便採取了行動。


    陳氏幽幽嘆了一口氣,剛剛收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猜想他定是已經遇害了,因為我後來在城門口的小攤販處打探得,那些混混早已回來,卻並未見到他的身影。


    「陳媽媽,你也知道這兩天住到府上這些人的身份,若是你想為誌明的父親報仇,你可以將這些說給他們聽。」


    李雪兒用詢問地眼神望著陳媽媽,她雖然可以代勞,但是這些事還是她親自去說的好。


    陳氏眼中有膽怯、有恐慌,最後都變成了堅定,「小姐,你既然讓我去說,那這些人定是你信得過的人,我相信小姐,所以我也相信他們,不求他們能為誌明的父親做什麽,隻希望能將郭槐繩之以法,讓他不要再為禍茗縣的百姓。」


    這是誌明他爸在交代她一些事時說過的話,他或許想到了郭槐會害他,因為他知道的事太多,但是他卻沒想到郭槐做事卻是非常徹底,若是他們娘三人沒有遇到李雪兒,他們一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說出郭槐之事。


    「好,陳媽媽,你早點去歇息,明天我帶你去見那些人。」


    陳媽媽連聲道著謝,退出了書房,站在院中,望著天空中明亮的月亮,心中也亮堂了起來。


    李雪兒熄了書房的燭台,回到自己的屋子,可是她卻久久無法入睡,本來為了挽救百姓的莊稼,修建了引水工程,反而卻害了不少人,她難道做錯了嗎?


    不,錯了的不是她,不是引水工程,而是那些為了謀算自己利益,不惜殘害百姓的人。


    李雪兒心中堅定起來,她該幫著軒轅灝走下去,希望她能成為下一個造福百姓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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