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將木工房收拾整齊,將火爐搬到了李雪兒住的屋子裏。


    海子幫楊皓晟收拾好了他的東西,楊皓晟望著這個生活了一個月的屋子,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屋子破破舊舊的,除了炕,一個條桌,兩個條凳,再加上放置在牆角的一個破舊箱子,沒有其他的家具,或許是因為冬天屋子裏燒火盆的原因,屋門、窗子柵格、牆麵都泛著黑色,窗戶紙應該是去年過年前糊上去的,顏色也已經變深泛黃,上麵原有的幾個破洞在他和海子入住時,李雪兒專門修補了一下。


    然而這樣一個破舊的屋子,卻讓他倍感親切、溫馨,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居住過這樣的屋子,可他從沒有住的如此安心、舒服過,他那顆一直飄浮的心似乎在這裏尋找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引力,牽引著他想停駐在這裏。


    在每天辛苦地幹活之後,吃著雪兒做的很平常的飯食,與海子、雪兒一起聊著天,每一個輕鬆的日子便在自己愉悅的心情和忙碌的指尖劃過,他想阻止它劃動的速度,確是無能為力,他想讓其停住不前,那隻能是他的一種奢望。


    在鎮子上時,他和阿爸偶爾也會製作家具,但他從未感覺到快樂,他不知道當時製作家具是不是為了賺錢,但他知道他從未因為賣了自己製作的家具而感到高興,然而這次製作家具的過程卻讓他體會到從未有過的快樂、幸福和成就感,當一朵朵祥雲、一顆顆可愛的小竹筍出現在他手底下時,那種激動的心情在他十六年的人生中從沒出現過。


    他以前和阿爸製作家具時,感覺就是一種謀生的手段,對他們而言,或許更多的是為了告訴別人他們以此為生,他從未用心去製作過,可這次用十二分的心製作了之後,他發現,做木工尤其是雕刻讓他感覺到是在木頭上做畫,讓原本沒有生命的木頭變得鮮活起來,製作家具不再僅僅是一種謀生的手段了。


    這所有感覺或許是他捨不得這個屋子,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捨不得這個院子,捨不得這院子裏住著的人,捨不得這院子裏的氛圍,他怕回去過那種過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但是他不得不回去,因為那裏才是他的家。


    楊皓晟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李雪兒的家,懷著複雜的心情,邁著沉重的腳步,向鎮子上緩緩走去。


    李雪兒和海子送走了楊皓晟之後,海子便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回了自己家。


    李雪兒突然覺得有點不習慣了,耳邊少了鋸子鋸木頭、鑿子鑿木頭的聲音,更少了楊皓晟、海子聊天的聲音,院子裏寂靜的讓她有點心慌。


    她想找柱子,這才發現這段時間自己太忙,除了吃飯時,柱子都不在家她也沒留意到,柱子肯定是在剛子家了,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裏,她幹脆也去剛子家,免得心裏空落落地難受。


    李雪兒拿上要給海子的工錢來到了剛子家。


    李雪兒進到正屋時,阿婆、剛子、柱子三人坐在炕上,金勝叔可能有事出去了,王嬸子還是坐在凳子上做著針線,海子坐在炕沿上,大家都在聽柱子講故事呢。


    見到李雪兒進來,柱子第一個跳起來,說道:「阿姐,你來了,你給大家講吧,我講得不好。」


    李雪兒笑著先向阿婆和王嬸子打了招呼,才對著柱子說道:「還是你講吧,我還有事找嬸子商量呢。」


    柱子遺憾地說道:「好吧!」說完便坐下去,繼續講故事。


    李雪兒怕在這屋裏給王嬸子錢,會讓兩個小傢夥看到,出去若是有人問起不小心說漏了嘴,所以叫上王嬸子到隔壁屋子說話。


    王嬸子很納悶,進了屋子便問道:「雪兒,有什麽事不能在那個屋說,很重要嗎?」


    李雪兒看王嬸子謹慎的樣子,笑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關於海子工錢的事,我怕柱子和剛子聽到了,出去村子裏的人問起說漏嘴,你也知道,最近村子裏的人就愛打聽我們家這些事。」


    「哦,原來是這事,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工錢你給海子不就行了,幹嘛還專門來給我。」


    「嬸子,是這樣的,這次做家具,那個趙先生給的工錢高,而海子也是幹了不少活,所以我說給他一百五十兩,他嫌多,說按原來的給八百文就行了,死活不要,我便來找您了。」李雪兒說著,把銀票拿了出來,遞給王嬸子。


    王嬸子一聽是一百五十兩,一下子愣住了,她們家從來沒有過這麽多的銀子,最多的時候也就是能攢個十兩八兩的,如此多的銀子,她也覺得收了不合適,便推著李雪兒的手說道:「不行,不能給這麽多,海子也是才學做木工的,能幹多少活,你給的也太多了。」


    李雪兒堅持著說道:「嬸子,你聽我說,這次的活比較難做,也是我們運氣好,人家找上了我們,給的工錢也高,以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所以我想著給海子一百五十兩,讓您和叔也過兩天寬心日子,再說,家裏的房子是不是也該收拾收拾,若是以後經常有這麽好的運氣,那我們就不用愁了,若是沒有,我們便乘著這次人家給的工錢高,幹脆蓋了新房子,免得以後海子長大了還要湊錢蓋。」


    王嬸子聽李雪兒這麽說,也有點心動,但還是覺得不妥,「那你有蓋新房子的錢嗎?你家的房子比我家的還要差呢,更加需要蓋新房子了。」


    李雪兒聽王嬸子口氣軟了,便把銀票塞進王嬸子手裏說道:「我那裏還多著呢,您放心吧,我想著等到了春天,莊稼種上之後,我們兩家便蓋新房子,你說好不好?」


    王嬸子聽到這話,隻好收了銀票,說道:「你既然這麽說,嬸子就收下了,多虧有你帶著海子,教他手藝,明明他比你大,卻好像是你比他大似的。」


    李雪兒的小心髒有點發虛,確實比海子大呀,以後還是要稍微謹慎一點,可千萬不能讓大家發覺自己不是原來的自己。


    李雪兒和王嬸子又閑聊了一會,便過去和阿婆告了別,叫上還沉浸在講故事興奮中的柱子回了家,她怕一個人回去獨自麵對空落落的家,有柱子陪著,她的心或許會安定許多。


    離過年隻剩下四天時間了,按前世的習俗,其實隻剩下三天時間,臘月三十便應該已是入了年節了,所以李雪兒覺得時間非常緊迫。


    她自己的新衣服做好後,因為忙著製作家具,便一直沒穿上身,所以也不著急縫製第二套,但柱子的新衣服要縫製出來,另外她還想做點好吃的吃食,好好將家裏打掃一下,再將窗戶紙糊一下,仔細想一想,似乎感覺有太多事需要在這三天內完成,李雪兒便忘記了不製作家具後的寂靜,一心忙於準備過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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