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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風看了看孫老頭,又抬起頭看了看天,靜默半響,笑了笑,他跟著道:“第一,我這人最受不得威脅;第二,我這人還最喜歡挑戰。原本人也殺得差不多,就準備收山來著的,但聽你這麽說,我還必須不能收手了,出手吧,孫白發。昔年排名兵器譜榜首的如意棒,我也很想領教了。”


    孫老頭卻還是沒有出手。


    他同樣也靜默半響,忽地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現在很自信。百曉生重排兵器譜,將你排在第一位,而將老頭子排在第四位,你以為自己當真便已無敵天下了?百曉生自以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但現在他卻死在了李探花的小李飛刀之下。”


    嶽風笑道:“孫老先生你的意思是,百曉生的眼光也並不一定都是準的?”


    孫白發沒有說話,孫小紅卻咯咯嬌笑起來,道:“他又不是神,當然不一定都是準的,你該不會以為他說什麽,便當真是什麽吧?你風頭雖盛,但他將你排在榜首,未必便沒有捧殺的意思……”


    嶽風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孫小紅麵上的笑意更濃了一些。


    但就在下一刻,嶽風卻是話鋒忽地一轉,問道:“但我隻有一個問題。”


    孫小紅笑著道:“你盡管問,我能代爺爺回答你。”


    嶽風道:“我的問題是,就算百曉生有問題,將我排在榜首,可為何他還要將上官金虹和李尋歡排在你孫白發的前麵?難道是因為他們兩個年輕一些,這是第一問。”


    “我還很奇怪,百曉生將你孫白發排在榜首的時候,你沒有質疑百曉生,現在他將你排在第四了,你卻來質疑,這算什麽標準?老實講,實在很沒品啊,這是第二問。”


    “百曉生的確很操蛋,但他的眼光,整個江湖向來也都是服氣的,所以我認為他的排名並沒有什麽問題。這是兩個問題之後,我說的第一句話。”


    “實際上,所謂的兵器譜,在我眼裏,不過是廢物中的廢物,你孫白發要戰便戰,為何要說這麽多的廢話?別說他將我排在榜首,就算他不排定我嶽某人的名次,該殺上官金虹的時候,我還是會殺,該挑戰李尋歡的時候,我仍舊會挑戰,跟他百曉生有個屁的關係?這是第二句話。”


    稍稍一頓,嶽風打了一個響指,忽然一笑,道:“最後,送你一首詞如何,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對孫老先生來說,這首詞最關鍵的五個字是‘高處不勝寒’。知道為何我將李尋歡、上官金虹全都放在眼裏,但卻從未將你這天下第一放在挑戰的對象裏麽?原因很簡單,很早以前,你就已經脫離了最絕頂的那一檔,百曉生將你捧得太高,你牽掛太多,你名氣太盛,你銳氣盡失,你畏懼挑戰,你害怕失敗,所以在與相同等級的絕頂高手的對決中,你注定一定會失敗。你不是上官金虹的對手,你也不是李尋歡的對手,你……更不是嶽某的對手。”


    “說了那麽多,最終再來個總結性話語,嶽某現下雖然客氣,但一旦交手,必定是傾力而為,所以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別說嶽某沒有擊敗而不殺孫老先生的自信,就算有,我也必定不會那麽做。我這綻青劍,出鞘必飲血,一旦交手,你必死無疑。現在,孫老先生,做出你的選擇吧。”


    孫小紅啞口無言,瞪大了黑漆漆的眼睛,覺得他在自己的腦袋裏放了一個炸彈,現在轟的一下猛地炸響,她的腦海便空白一片,無從思考了。


    從嶽風的身上,她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生命張力,蓬勃、肆意,無所忌憚,有的,隻是一顆無畏之心。


    或許,爺爺當真是不如他,非但不如他,就連上官金虹、李尋歡也不如吧?她心裏這般想著。


    孫白發的眉心已經沁出了滴滴冷汗。


    當他還拘泥於兵器譜的時候,嶽風早就從兵器譜上跳了出來,或者說,他也根本從未將兵器譜放進心裏過,不談武功,單單這份認知,兩人已是高下立判。


    完敗。


    非但是嶽風,現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戰根本不必打,這昔年的天下第一人已經是一敗塗地。


    嶽風望著孫白發,微笑道:“看來孫老先生很難抉擇啊,那嶽某來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說話間,劍光驀地一閃,一道綿密鋒銳的劍氣,電閃一般撲殺而出,衝著少林達摩院首座心海點殺而去。


    嗡!!


    短促且尖銳的勁嘯聲驟然響起,殺氣彌漫,浩蕩席卷!


    心海暗道一聲“糟糕”,立即揮起雙掌,可不待他反應,那一道劍光咻!的一聲,化作了一點寒星,心海隻覺眼前一花,便聽到哢嚓一聲脆響。


    那是他頭骨被轟得碎裂開來的聲音,隨即,他便失去了所有的感覺,重重摔倒在地。


    現場仍舊是一片死寂,沒有憤怒的嘶吼,沒有痛苦的嚎叫,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麵對碾壓性質的實力,任何嘶吼咆哮全都是徒勞的。


    即便是少林掌門心湖大師,也是一言不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孫白發這昔年天下第一人的身上。


    孫白發雙眸點閃幾下,似是眨了眨眼睛,喉嚨似也蠕動了下,卻終究一句話沒說。


    他的手攥緊了煙槍,青筋暴起。


    孫小紅熱淚盈眶,嗚啊一聲嚎啕大哭起來,不由抓住了孫白發的胳膊,隻是哭泣,卻不說話。


    半響。


    很久。


    孫白發一動未動,嶽風“哈”的一聲輕笑,悠悠的道:“高處不勝寒,嗬……高處不勝寒。”清越長嘯聲中,嶽風身形宛若一縷青煙,虛閃幾下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呼!!!


    所有人——是的,所有人全都劫後餘生一般,放鬆地大吐一口氣,包括太虛散人,也包括心湖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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