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可是當今武朝天子,再這般喊,胡某可不敢認。”


    封建社會,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對維持社會運轉的這一套還是挺認可的,若不是嶽風、胡一刀相識已久,胡一刀看著嶽風一步步榮登皇位,他可不敢這般開玩笑。


    苗人鳳神色為之一動,道:“武皇帝?”


    嶽風灑然一笑,淡然道:“我本江湖人,入了廟堂,也隻是穿上一件比較好看的衣服。但這衣服實在有些不大合身,什麽皇帝不皇帝,我倒是沒怎麽放在眼裏。”


    胡一刀、苗人鳳身體俱是一顫,誰也沒料到嶽風會這般。


    醉臥美人膝,醒握殺人劍。


    毫不誇張的說,這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男人生在人世間,奮鬥的終極目標了。但放在嶽風這裏,他卻是毫不在意,棄之如敝履,觀之無半分作偽,怎能教人不驚歎?


    幾人隨即寒暄介紹起來,果不其然,那絕色美婦正是南蘭,小女孩是苗若蘭。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怎會來這裏?


    田歸農先被嶽風變成太監,而後幾年醉心練武,自然不會閑得無聊去騷i擾苗人鳳,順便再送好友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戴——當然,他若成了太監還有這本事,那嶽風簡直該去日狗。


    而後,苗人鳳便將情況簡單說了下去。


    這些年,他與毒手藥王無嗔不打不相識,成了至交好友,而胡一刀又恰好拜訪,兩家遂打定主意,一起前來藥王穀,拜訪無嗔。


    總算沒那麽苦逼了。


    嶽風心中輕輕一歎,又掃了一眼南蘭,察覺她眉宇之間,並不十分開心,又是一歎,果然,這倆人就不該在一起,就算沒有田歸農,以後肯定也會有李歸農、張歸農。


    甚至是隔壁老王!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嶽風又不是苗人鳳的保姆,管不了,也不願管,一切但憑造化吧。


    幾人聊了一陣,正要一起進穀,苗人鳳忽然道:“五年以前,嶽公子已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而後四年沒有任何消息,再度現身,世人謂之神仙中人,說的可是嶽風嶽公子?”


    嶽風稍稍一愣,隨即灑然一笑,道:“正是。”


    他當然明白苗人鳳的意思,就是有些不能相信,想要親身一試而已。


    這幾年他也算是勤練劍法,苗家劍的造詣,早已遠非昔日可比,至於嶽風如何神功蓋世,亦或是好友胡一刀如何描述,不論外界傳聞如何神乎其神,不親身一試,總是不能甘心。


    當年,苗人鳳背著“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黃布包袱走遍江湖,從南打到北,雖是為了激胡一刀現身一戰,但他敢自號“無敵”,便知他是多麽的驕傲、自負。


    果不其然,苗人鳳下一刻便道:“苗某想試一下,請嶽公子賜教。”


    “好!”


    嶽風隻說了這一個字,便再無其他。對苗人鳳這等嗜武如命的武人來說,沒有什麽比與高手相戰,更值得高興的了,隻是很可惜,兩人差距太大,這注定隻能是單方麵的虐殺。


    而南蘭,則是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她喜歡花前月下,她喜歡吟詩作對,她更喜歡山盟海誓,唯獨不喜歡亂七八糟的比武打架,一言以蔽之,這位官家小姐直到現在都擁有一顆少女心。


    兩人的結合,實在是一場孽緣,真不該走到一起。


    說話間,苗人鳳已將苗若蘭交到南蘭的懷裏。


    嗆啷!


    一聲脆響,苗人鳳迅捷如電地拔劍,然後,虛晃一劍,點刺嶽風咽喉,一上來便使出苗家劍法中的殺手鐧,辛辣無比,沒有任何留手。


    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一場必敗的挑戰。


    他也沒想過自己能取勝。


    他隻想知道的是……自己與嶽風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事實證明,兩人之間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苗人鳳一劍如風,嶽風卻是始終站著不動,直至苗人鳳鐵劍快刺中他咽喉時,他才終於行動。


    他動了。


    不動如嶽,動則迅捷如電,猛若雷霆。倏忽一下,嶽風形如鬼魅,忽然憑空消失!更準確的說,是從苗人鳳的視線消失!


    苗人鳳臉色一變,失聲驚呼道:“什麽?!”


    下一刻。


    隻是瞬息,噗噗數十聲輕微響動,苗人鳳咽喉、眉心、心髒、眼睛……等周身數十個要害部位,均被嶽風輕輕點了一下,而後飄然後退,立在原處。


    苗人鳳徹底呆住。


    快!


    正如葵花寶典的奧義,也如黑木崖上,東方不敗對陣任我行、向問天、令狐衝、任盈盈四人聯手,手上可以說是什麽招式都沒用,單純以一個“快”字取勝。


    從始至終,嶽風連雲霽劍都沒有動用。


    苗人鳳現下的實力,比全真七子都弱不少,嶽風連丘處機都是一招秒殺,對上苗人鳳,更是無需多少。


    用劍,是對苗人鳳的尊重,但卻是對自己的侮辱。


    在侮辱自己還是侮辱別人的問題上,嶽風向來是選擇侮辱別人的,毫不猶豫。


    胡一刀搖了搖頭,看著好友,實不知該怎樣勸解。


    苗人鳳精默半響,方才長長歎息一聲,道:“嗬……冠絕武林,獨步江湖!嶽公子修為已經通神,武功之高,不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怕是肯定的了,佩服、佩服!”


    嶽風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冠絕武林,獨步江湖?


    如果說冠絕的是這個武林,獨步的是這個江湖,那這個稱號,不要也罷。就跟拍個電影,拿到非洲得了個獎,走得是國際路線,看似高大上,但實際上連本省舉辦的電影節都不如,實在沒有什麽值得誇耀的。


    胡一刀哈哈一笑,拍了拍苗人鳳的肩膀,隨即又回到胡夫人身旁,牽著小胡斐的手,朗聲道:“苗兄何必如此?人各有誌,嶽兄追求武道,那便在武道上一騎絕塵,你我年已四十,有兒有女,豈不快哉?!”


    苗人鳳神情一怔,目光落在苗若蘭身上,眼神充滿了寵溺之情,道:“胡兄所言極是,倒是苗某入了障。”


    胡一刀看了看小胡斐,又看了看胡夫人,嘿嘿笑了起來。


    一陣風吹過,刮翻了胡一刀的衣領,胡夫人溫柔地替他理了理,如蔥玉般的食指在他額頭輕輕一點:“傻樣兒。”


    胡一刀仍舊嘿嘿傻笑,真的很傻,也真的很幸福。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你羨慕他有錢,他又何嚐不羨慕你有閑?


    幸福的坐標究竟該怎樣定義,隻取決於我們最想要的是什麽,得到的是否便是我們想要的,而不是別人,也不是整個社會價值觀強加在我們身上、硬塞給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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