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微微一笑道:“歐陽兄何必如此謙遜?天下五絕,除重陽真人技高半籌外,你我四人還不是伯仲之間。”話雖如此,但他生性孤傲,畢竟沒說自己破解不得。


    歐陽鋒哈哈一笑道:“藥師兄,依你看來,這小子還能堅持多久?你我不妨以他為棋,來賭一賭。”


    黃藥師略為思索,微笑道:“三刻鍾。”


    歐陽鋒道:“好,那我就賭他撐不過三刻!”


    兩人便不再多說。


    歐陽鋒右手運起蛤蟆內功,密切注意場中變化,暗做準備,一旦嶽風不敵,便即出手相救,他可不信嶽風會蠢到乖乖送出九陰下卷,自己卻沒提前默記。


    鐺!


    全真七子齊心而上,欲殺嶽風,均傾力而為。圈子宛如一個氣球,時大時小,時方時圓,端的是千變萬化,不可明狀。


    這天罡北鬥大陣,乃是一門源於北鬥大法的上乘玄功,王重陽以天縱之資將這門功法化為陣法,便是留給全真七子對付歐陽鋒這種五絕級別的高手,威力可想而知。


    嶽風被困在陣中,猶如一頭被困的猛獸,而他所作所為,放在眾人眼中,也不過是困獸之鬥罷了。


    汗水,越來越多;呼吸,越來越艱難。


    血!


    他的雙目漸漸充血,殷紅異常,身上浮騰起一股熱氣——以他為中心,囊括全真七子小小的圈子,便氤氳了起來,好似秋雨綿綿的陰鬱天氣。


    江南七怪看得解氣,柯鎮惡大喝一聲:“好!這等嗜殺妖魔,人人得而誅之!”又有兩人跟著給全真七子喝彩。


    黃藥師輕輕歎息一聲,神色複雜,有些惋惜。


    歐陽鋒則心下一驚,有些惱火的暗道:“這小子怎如此不爭氣,這才半個時辰,怎麽就走火入魔了?”他想的卻是,若是嶽風走火入魔,那九陰下卷就不必再想。


    誰能相信一個瘋子的記憶?內功心法向來是生死一線,半點兒馬虎不得。而眼前這一切,習武之人再明白不過,正是練功走岔時,即將走火入魔的先兆!


    馬鈺輕嘯一聲,道:“嶽公子,隻要你棄劍投降,再隨我上重陽宮,終生不下終南山,我兄弟七人可饒你一命!”


    “饒我一命?哈哈哈……廢了我的武功,被你們挑斷手筋腳筋,關在地牢一輩子麽?”


    馬鈺默然。


    這正是他們饒嶽風一命的唯一條件,射雕原劇情中,他們對待彭連虎、沙通天、候通海等人,也是這麽幹的。嶽風武力太高,還必須廢他武功才保險。


    道家修身養性是一方麵,但真正的原因,卻絕對不是這麽簡單!


    因為這是江湖,而江湖就是混i黑,實力為尊,道德次之。嶽風觸犯了全真教,他們不殺他,反而將其囚禁,一來告訴別人,全真教寬宏大量,嶽風不仁不義;二來則是立威!


    沒錯,就是立威!


    借嶽風的淒慘下場,告誡江湖中人,全真教不能輕易招惹!!


    嶽風仰天一聲長嘯,哈哈大笑三聲,譏誚、不屑道:“縱是王重陽親自,也沒這資格,你們這些小貓小狗也配?!”


    這等囂張、癲狂之語出口,眾人已判定嶽風神智不清,即將走火入魔。


    丘處機還冷喝道:“哼,邪魔妖道,死到臨頭,尚不自知,你不識好歹,我等便替天行道,誅妖殺魔!”


    但真實情況卻絕非如此,嶽風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晰,便在全真七子天罡北鬥大陣圍剿之下,他的潛力被無限激發,對獨孤九劍,對劍術刀法的理解,更深一層。


    欲致武道巔峰,需求內外兼修,嶽風眼下,內功還是那些內功,但對外式的理解,卻徒然上升,突破在即!


    ‘坐神忘我,劍心明道’。


    ‘坐神忘我’為內,‘劍心明道’則為外,此之為嶽風所推衍出的神陽境中期,現下他‘劍心明道’在即,大汗淋漓,身心俱疲,他好似身處一片寒冬中的迷霧。


    要突破,必須要找到突破的‘門’,若是連這‘門’都找不到,又何談突破?


    眼前雖有迷霧,但於迷茫之中,隱隱約約,遠處出現一道模糊的門,終於找到了門!嶽風來到門前,血沸騰起來,隻要推開這扇門,便是一處新天地!


    除開武學上的突破,他先被尹誌平暗算,受不白之冤,但他本身卻非當世之人,眾多因素積在一處,便覺塵世如籠,急於擺脫。身處此世,或多或少有些高人一等之感,性情本就傲然,如此一激,既看不慣這個世界,也看不慣自己的性格、自己的模樣。


    誠如“一念為佛,一念為魔”所言,倒真有入魔的傾向,但卻並非武學上的入魔,而是心性上的入魔。


    丘處機爆喝一聲:“誅殺妖魔!”餘下六子均傾力而戰,立求一擊必殺!


    噗!


    噗、噗!


    忽聽一聲長嘯響起,聲震數裏之外,野獸驚,雀鳥飛,連大地似也微微顫抖,現場變化再生——生死大變!


    “這是怎麽回事?!”


    江南七怪、歐陽克、黃蓉、郭靖等人均麵麵相覷,錯愕不解地望著嶽風,他明明是要走火入魔,但隻是這一瞬間,整個人卻好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短短隻是一瞬,已與戰鬥前完全是兩個人的感覺!這……這簡直匪夷所思,教人難以理解,更難接受!


    黃藥師、歐陽鋒也俱是神情一怔,心中震撼難擋,隻是剛才那一瞬,他們居然從嶽風身上嗅到了先天高手的氣息,他們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突破!


    就在剛才那一瞬,就是剛才那一聲長嘯,當世又多出一位絕世高手,縱然仍不能跨入五絕範疇,也已可期。


    更恐怖的是,這等天賦,不出十年,隻若他不中途隕落,天下將再也無人是他敵手!


    一聲長嘯過後,嶽風灑然大笑:“‘劍心明道’第一式——劍出無我!”


    嗤!


    一抹璀璨劍光驟然亮起,照得四下宛如白晝。


    這劍光璀璨奪目,普一亮起,便迅速占據眾人視野,除歐陽鋒、黃藥師外,餘下所有人竟再也無法看到別物。


    黃蓉“啊”的叫了一聲,顯是被劍光所擾,黃藥師拂袖一擺,以無上內力將其遮擋,這才讓他免了此難。至於修為低者,譬如那些西域女子,口中連吐鮮血,昏厥過去。


    忽然,劍光消失,隻剩下一道劍氣織成的纖細白線,嶽風兀自站在那兒,但眾人心頭卻隱隱生出一種錯覺,他好似根本不再那兒!


    ‘人即是劍,劍即是人,人可為劍,劍亦可為人’,這便是真正的人劍合一。


    一劍淩塵,足可風華絕代!


    ……


    ……


    砰!的一聲。


    孫不二眉心爆出一朵血花,一句話沒說便即倒地,徹底絕了氣息;丘處機、王處一均被斬斷一條胳膊,鮮血飆射而出。


    嶽風亦大吐一口鮮血,卻是毫不在意,長嘯一聲:“全真七子、天罡北鬥,也不過如此!”跟著人影在夜空中閃了幾下,消失在眾人的視野。


    寂靜!


    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站著的人,全都望著嶽風消失的方向,心中震撼之意,久久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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