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習慣孤獨的阿布,在這幽閉、陰冷、黑暗的房間可以習以為常的靜坐,靠研究右眼視界中的《法術目錄》打發這裏的時間。對於阿布來說,不過是換了個學習的地方,最多是缺少食物和水而已。


    皇室出身的安娜貝爾公主,也有著非常強大的意誌,淡然麵對此刻被囚禁於此的窘境。


    隻是一開始還好,可以憑堅定的信念和不服輸的意誌撐過,而到了後麵,魔鬼真正的考驗才開始上演。


    在這裏沒有時間的概念、沒有空間的概念、沒有方向的概念。


    黑暗、壓抑、狹小的空間就像一個牢籠,束縛的不僅是他們的肉體,還有他們時刻緊繃應對未來的精神。


    盡力節省一切收集的資源,好堅持到充滿希望的明天。


    然而無法補充充足的水分和食物,每一次一小口的飲水和進食,都像是一把火焰點燃那仿佛燒灼的饑餓和幹渴。


    肉體的折磨還隻是小事,精神的折磨才像是恐怖的惡魔。


    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未來還要多久才能到來,更不知道像現在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堅持是否還有意義,明天真的能如約到來。


    不敢思考未來,也不可思考明天。


    可越是回避,那些恐懼就越像是蛛網一般糾纏。


    無從安撫的慌亂從心底湧現不敢直視的絕望從黑暗中窺探。


    相比一開始泰然自若的艾塞亞王室公主,此刻的安娜貝爾消瘦的臉龐,也多了一絲陰霾和惶恐。


    她看著身前那個為了照顧他們的儀態,自始至終一直背靠著他們挺直腰杆的少年。


    心裏生出不安的時候,這個有著莫名自信和強大意誌的少年,似乎能連帶她一起變的平靜下來。


    “布爾凱索。”


    “我在,公主殿下。”


    “說會兒話吧,我好像不能做到像你一樣冷靜,是因為你是法師所以擁有強大的心智嗎?”


    “並不是,公主殿下。可能是我習慣了孤獨的生活,所以這裏對我來說不過是換了個修行地方,修行的難度稍微大了一點。”


    安娜貝爾公主輕輕低笑出聲:


    “原來你把這當做修行啊,難怪你的意誌這麽堅強。”


    “據我所知格雷沙姆家族雖然日漸式微,但有著先王的恩惠怎麽也不會……噢,我想起來了,你還有一個姐姐。”


    先王的恩惠?


    阿布從沒聽說過這個事,聽公主的意思是這個什麽恩惠被他姐姐拿去了?


    拿去就拿去吧,現在的我隻要腳踏實地,就算回不到先祖榮耀的時刻,也不會差到哪去。


    從法蘭克林那裏見識到了貴族遊戲的冷酷,明白長姐分家拿走大部分財產反而是在保護年幼的他,那麽長姐拿走先王恩惠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畢竟擁有格雷沙姆大部分財富的長姐,麵對的威脅和困難更多。


    見阿布沒有接這個話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安娜貝爾公主自知失言,為無意說到人家不願提起的家事輕輕道歉。


    “布爾凱索閣下,你有遇到過什麽有意思的事可以跟我分享一下嗎?”


    “有意思的事啊……”


    阿布退出右眼的視界,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當初與小林相遇的那些日子,隨後又出現皇家學院入學第一天與坦布魯斯、阿諾、約翰第一次見麵的畫麵,然後是……那個可愛的圓臉姑娘。


    每一份記憶都那麽寶貴,卻似乎寶貴的記憶又隻有這些,隻有他們這些人在他不短的人生裏掀起波瀾。


    在這壓抑的地方,那一絲失落的孤獨和遺憾,就像火焰一樣悄悄點燃,繼而熊熊燃燒。


    但下一刻,又被阿布熟練的消滅,以一種愉悅的心態安慰內心有點動搖的安娜貝爾公主:


    “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呢。”


    “公主殿下,你知道st基金會的聖光勳爵嗎?他是個能給人帶來快樂和希望的人呢。”


    察覺到安娜貝爾公主內心的彷徨,阿布放棄修心,把他和小林那些有意思的過去當作故事,講給安娜貝爾公主聽。


    阿布從來沒有想過,小林身上發生的故事,有一天可以成為絕境之人的救命稻草。


    相比起這互相救贖的阿布和安娜貝爾,一直保持愉悅昏睡的克拉克王子就幸福多了。


    雖然長時間沒有充足的進食導致身體開始消瘦,但他消瘦的速度比阿布和安娜貝爾公主可慢多了。


    低溫空氣液化分離器,每天隻能提煉出一點點糖分和水分。


    身為臣子的阿布將這些存活的希望,大部分都讓給了安娜貝爾公主和克拉克王子。


    安娜貝爾公主看著這個少年,每次送來食物時都保持禮儀恭敬的低著頭,掩飾他消瘦的臉色和幹白的嘴唇,讓她時刻記得自己是尊貴的艾塞亞的王室,絕不能比臣子還要先失去希望。


    之後永遠背對著他們坐直身軀,就好像是真王麵前高豎旗幟的勇士,以自己強大的精神和信念帶動著她對抗此時的絕望,。


    真是個古板而又……令人信任的人啊。


    “布爾凱索閣下,再跟我講講你和小林的故事吧。”


    這樣的日子又不知過了多久,隻有無盡的黑暗和絕望相伴。


    在這沒有時間概念的牢籠,好像每一秒都如一年一樣漫長,又好像一年如一秒一樣短暫。


    用講故事來當精神食糧,但身體卻不會得到滿足,甚至無法控製。


    低溫空氣液化分離器的能量也要用完了,水和唯一的食物-糖,每日本就稀少的產量急劇銳減。


    安娜貝爾公主看著還有一半的小水杯,意識裏一時竟沒有了絕望的恐懼,滿腦子都是再喝一口的渴求。


    連一直昏睡的克拉克,也不適的麵目扭曲,痛苦抽搐的想要醒來尋找食物。


    饑餓幹渴消耗光所有力氣,連集中精神都做不到的阿布,內心壓抑的黑暗也開始湧現。


    那些蠢貨!廢物!我已經給他們留下了坐標媒介!為什麽還沒有找來!


    已經十幾天了吧!難道傳奇法師也找不到這裏嗎!


    我明明看到了我的未來,如今卻要死在這裏,難道那不是我的未來嗎?!難道未來會改變嗎!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需要殺了他們,我才能有未來?


    對啊,我一開始認為隻要撐下去我就能前往未來!


    但是前往未來的方法,也許是按照魔鬼遊戲的規矩殺掉其中一個呢?


    難道真的隻能按照魔鬼的規矩,殺掉一個才能出去?


    不,魔鬼的話一個字都不能相信!


    可我已經堅持了這麽久,那些人辜負了我的希望,我不能再像個無能廢物隻能指望他們!


    我看到了未來,我此刻不管做下什麽決定都能前往未來,我為什麽要選擇最壞的決定?


    正是因為你沒有做下正確的決定,所以未來依舊沒有到來!


    錯亂、黑暗、癲狂、混沌、懷疑、否定,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阿布腦中響起,又仿佛全都匯聚成一個聲音:


    “我……賭你會殺掉他們兩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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