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沙姆大小姐將要來男爵府上門做客,對於下人們來說這是久違的盛事。


    阿布並不想違背本心做出一副熱切的樣子,首席管家安潔莉娜夫人無聲的把一切都安排好,並且讓男爵府上下為主人保持著含蓄的安靜。


    按照拜帖上的時間,一輛低調的馬車準時出現在男爵府小別墅的門口。


    一位典雅貴氣的女士,和一個身穿禮服的男孩從上麵走了下來。


    按照禮儀,阿布應該早早在門口迎接。


    但阿布卻偏執發作,端坐在會客廳裏以家主的身份等待他們進來。


    格雷沙姆的大小姐,稅務部副部長威爾遜子爵的夫人,亞莉克希亞。


    她對於阿布小孩子的怨氣隻是輕輕溫柔的笑了一笑,毫不在意的牽著兒子的手,在首席管家安潔莉娜的引領下來到會客廳。


    一進入會客廳,姐姐和弟弟無聲無言的看著對方。


    阿布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在他出生前就外嫁異地他鄉的姐姐。


    她有著高挑動人的身姿,又有著尊養出來的奢華風度,與並不逼人的高貴氣質。


    眉眼之間,姐弟兩人可以發現許多共同之處,證明著他們體內的血脈同根同源。


    阿布怔怔的看了許久,才低下頭欠身行禮呐呐出聲:


    “姐姐。”


    亞莉克希亞上前拉起阿布的手,溫和的一同走向座位。


    “這聲姐姐讓我覺的世界是那麽不真實,這麽多年我們終於有了見麵的機會。”


    “布爾凱索,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阿布怨恨了這位無情的姐姐許多年,然而當親人就在麵前,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覺的那些怨恨太幼稚,覺的那些怨恨已經不重要了。


    亞莉克希亞向兒子招招手,英格索爾這才上前,來到阿布麵前。


    “要不是你的外甥也進了皇家學院,我還不知道你來了王城。”


    “克倫威爾是知道我們一家來了王城的,怎麽也不提醒你來找我。”


    她溫柔的、體貼的,把一切錯誤都歸咎於下人的不盡職。


    姐弟兩人隻要跳過這個不願尋找對方的難堪話題,就可以繼續這家人溫情的戲碼。


    阿布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也不知道說什麽。


    少年英格索爾已經向阿布行禮:


    “舅舅,我是英格索爾。今年皇家學院的一年級新生。”


    阿布對他有點映像,又沒什麽映像。


    除了凱撒和梅林,大部分人在他眼裏都沒什麽映像。


    阿布點點頭,接過安潔莉娜夫人準好的禮物,送給英格索爾。


    阿布不知道對這個外甥說什麽,亞莉克希亞已經準備好了融洽的話題。


    “我的弟弟布爾凱索,你出生的時候我本該和威爾遜一起前來慶祝你的新生。但是英格索爾那時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與你一起來到這個世界,不得不隻能遠遠的祝福你。”


    “他雖然是你的外甥,但隻比你小幾天呢。”


    看著一直在說他和英格索爾的姐姐,阿布突然心生煩躁。


    一群十四年都沒見過麵的陌生人,為什麽可以這麽親熱,為什麽要讓他這麽親近?


    阿布不知道這是自己的本意,還是赤帝的力量又開始影響他,失態的低頭。


    “姐姐,英格索爾。抱歉,我身體有點不適。”


    按照禮儀,你們應該走了。


    然而亞莉克希亞卻關心的連忙拉著他的手靠近他:


    “你怎麽了,布爾凱索?哪裏不舒服?”


    越靠近他,阿布內心就越煩躁。


    越熱情越關心,阿布就越壓抑不住自己的內心。


    十四年都沒見過麵如同陌生人一般,為什麽見了麵卻可以如此熱情?


    如果你真的想見我,為什麽從來沒有看過我?


    阿布冷硬的鬆開亞莉克希亞,生硬的表達歉意。


    “失陪一下。安潔莉娜夫人,請大小姐和英格索爾少爺品嚐一下來自家鄉的紅茶和點心。”


    回到起居室,阿布就立刻將一塊沾水的毛巾蓋住自己失態的臉色,低詠著太陽神教會的光明聖歌,驅逐自己內心的負麵情緒。


    “光明已至,黑暗與陰影應該消退。”


    “我當敞開心扉,迎接我主溫暖的懷抱。”


    ……


    當他的內心終於歸於平靜,阿布才摘下毛巾,淡淡看向一旁不知所措安靜站著的英格索爾。


    “紅茶和點心不合胃口嗎?英格索爾。”


    英格索爾連連搖頭,也不知道對這個陌生的同齡舅舅說什麽。


    “母親讓我來看看您……”


    阿布點點頭,對他伸出手。


    英格索爾愣了一下,也連忙伸出手讓阿布牽住。


    阿布拉著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平淡出聲:


    “我沒什麽事,隻是因為見到你們太高興了。”


    他下樓,繼續著這場已經失去興趣的親人相見。


    彬彬有禮的與姐姐亞莉克希亞,一同回憶著格雷沙姆的曆史,直到晚餐結束。


    亞莉克希亞邀請阿布第二天來子爵府做客:


    “威爾遜是父親的老部下,現在是稅務部副部長,如果不是每天工作太多,今天也會跟我們一起過來看看你。”


    “明天你來我們家裏做客吧,我們姐弟之間現在好不容易在同一個城市,要多多走動把以前的缺少的遺憾都彌補回來才是。”


    阿布下意識的就要拒絕,想要拿皇家霸王會聖戰日的事做借口。


    亞莉克希亞已經把英格索爾推了過來。


    “你今天在舅舅這裏休息吧,明天一定要讓舅舅來家裏做客噢。”


    看著不知所措的英格索爾,阿布也不知道該怎麽將這個叫他舅舅的少年推回去。


    不等阿布準備好新的借口,亞莉克希亞已經溫柔的向他們告別。


    阿布目送亞莉克希亞的馬車離去久久無聲。


    也許自己一個人孤獨成長已經偏離了正常人,所以才那麽抗拒別人的親近和關懷吧。


    阿布麵無表情拉著不知所措的少年,一邊往回走一邊以長輩的口氣生硬關懷:


    “你喜歡硬床還是軟床,睡前需要一杯牛奶還是新鮮的果汁?”


    “都……都可以,舅舅。”


    “那就準備岩木床配天鵝絨的墊子,再給你準備點薰衣草的香薰祝你有個好夢,怎麽樣?”


    “都可以……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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