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上使說了,這隻是一個比方,你何必如此認真?”


    趙嬰齊這時也有點急了,照這樣說下去,沒準一會就會打起來,他趕緊出來圓場,連太傅也不叫了,直接叫丞相,他就是要呂嘉在這個時候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王上,老臣是怕上使誤會。”


    呂嘉跋扈慣了,剛才也隻是一時失態,趙嬰齊一點他馬上回過神來,趕緊收住那股子氣勢,再次賠上笑臉。


    “上使,”趙嬰齊道,“剛才您說皇帝陛下聽到了一些事,不知可否給寡人說來聽聽?”


    “你們南越是不是和滇國開戰,還搶了他們的城池?”邱弼道。


    “這個……”趙嬰齊一下子有點猶豫,他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輕是重。


    “上使有所不知,”呂嘉的兒子南越大將軍呂欽道,“這都是滇國挑起事端,王上派人去交涉,滇國不思悔改,還殺了我南越派去的使者,王上這才命我帶兵去教訓他們一下。”


    “哦,原來如此,”邱弼道,“那夜郎國呢?”


    “夜郎國就更可惡了,”呂欽道,“開始是一些誤會,被我們占了幾座城池,後來王上覺得此事不妥,就專門派使者去交還,誰知他們不但不領情,還殺了我們的使者,這我們豈能饒他。”


    “皇帝陛下聽到的可不是這樣,”邱弼道,“聽說是你滇國回兵時順便搶了人家的城池?”


    “我剛才說了當時就是個誤會,”呂欽道,“我打敗滇國帶兵回國,路過夜郎,被他們的兵將攔住,以為他們要攻擊我們這才動的手,誰知他們根本不經打,一觸即潰,我就順便占了幾座城池。”


    “這誤會應該不難解開呀?”邱弼道。


    “我們也想是這樣,”呂欽道,“王上專程派使者去交還城池,但夜郎卻和滇國勾結,殺我使者,斷我通路,是可忍熟不可忍?”


    “上使莫怪,對這件事我確實有些好奇,不知該不該問?”呂嘉道。


    “太傅盡管直言。”邱弼道。


    “這南越和周邊百越小國為了利益總會有些衝突,”呂嘉道,“此前大漢朝廷從未過問過此事,為什麽這次皇帝陛下如此關心這事?”


    “太傅這句話算是問對了,”邱弼道,“百越雖是大漢屬國,但皇帝陛下依舊很是關心,現在大漢正在對心腹大患匈奴用兵,自然希望百越安寧,不想被別有用心之人鑽了空子,妨害倒朝廷的大計。”


    “既如此,上使了解這些糾紛打算如何處理?”呂嘉不愧為老狐狸,你既然知道了,你想怎麽辦。


    “自然是以和為貴,”邱弼道,“皇帝陛下就是為了了解實情,以便派人去進行調解,化解恩怨,讓大家和睦相處。”


    “如此甚好,”趙嬰齊道,“南越對此翹首以待。”


    “隻是還有件事,有點不太好辦。”邱弼沉吟道。


    “上使盡管說。”趙嬰齊道。


    “皇上聽說有人偷偷往南越運送鐵器、銅器等禁物,不知可有此事?”邱弼道。


    “這怎麽可能?”趙嬰齊斷然否認道,“南越可是一向都很遵守這禁運令,誰敢有這麽大的膽子?”


    “皇帝陛下相信王上的忠誠,”邱弼道,“但王上久居宮內,對於外邊的事未必就會件件知道。”


    “丞相,我南越境內可有此事?”趙嬰齊順手就把這件事交給了呂嘉,你自己做的你來圓吧。


    “稟王上,”呂嘉道,“老臣也是最近剛剛得知,確實是有此事。”


    “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快快講來!”趙嬰齊也顯得有點義憤填膺。


    “是這樣的,”呂嘉道,“我們南越地處偏遠,此地不產鐵、銅一類礦物,百姓要開墾土地、種植莊稼和生活勞作,這農具、工具以及百姓的生活用具都要用到這些,但朝廷常年禁用,使這類物品奇缺,價格自然奇高,大漢境內的一些商人見此可以獲得豐厚利潤,就偷偷往南越這邊夾帶運送一些。我們已經查扣了一些,但這些東西大家都知是禁物,所以交易都是暗地裏進行,就算是要徹查,那也是難度極大。”


    “這麽說不是南越有人偷運來的?”邱弼道。


    “當然不是,”呂嘉道,“大漢通往南越關卡重重,檢查甚嚴,南越居民膽小怕事,誰敢去擅闖這些關口,那可是殺頭之罪。”


    “哪丞相查扣的這些禁物打算如何處理?”邱弼道。


    “按理說這查扣的朝廷禁物應當歸還朝廷,但我這裏確實有一個不情之請。”呂嘉看了一眼趙嬰齊和邱弼道。


    “丞相請講。”邱弼道。


    “我也不怕上使笑話,”呂嘉道,“由於銅、鐵這些物品南越奇缺,就算是官宦、貴族家的刀具、鐵器都是磨了再磨,修了在修,都買不到一件新的,更不要說普通百姓了。”


    “我想陳請上使查訪一下南越的民情,並報皇帝陛下,一是可以將這些查扣的鐵器、銅器留在南越,滿足一些急需,二是可以開禁,或者是部分開禁這些物品的買賣和流通,以滿足這裏民間百姓的日用,也可借此杜絕那些黑心商人私底下的偷帶和買賣。”


    “這都是個誤會,”趙嬰齊道,“丞相講的都是實情,還望上使能稟明皇帝陛下,對南越開禁一部分物品,以滿足當地百姓的日用。”


    趙嬰齊的這句話可不是恭維呂嘉,是他真心覺得他這句話講得好,不但圓了漏洞,還提出了新的要求,從這裏也可以看出他和漢朝之間交往的老到之處。


    “王上和丞相的話確實有些道理,”邱弼道,“我定會向皇帝陛下稟明實情,請陛下定奪。”


    “那我就在這裏先謝過上使了。”呂嘉道。


    “丞相先別急著謝我,”邱弼道,“光是這麽說說還不行,我一定要到實地去看看,否則陛下問下來,我也不好交代。”


    “那是!那是!”呂嘉趕緊呼應道。


    其實邱弼非常明白,這呂嘉的話裏沒幾句真話,但他來這裏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真的要把這些全部揭穿,那樣的話就等於立即撕破了麵子,剩下的恐怕隻有開戰討伐了,但現在還不能走到這一步。


    他現在就是要讓這些人知道他們做的事大漢朝廷已經注意到了,隨時隨地可以拿這些事情是問,但又要讓他們覺得,他已經相信了他們的說辭,至少在最近不必有什麽過激的動作,也就是說,要打壓和安撫並重。


    盡管陛下沒有對他明說,但他感覺到,陛下對南越的忍耐已經到了相當大的程度,在這位年輕的帝王看來,在他身邊是不會容許有人對他形成挑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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