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銳這次來夜郎國,大家都知道是為了天工門而來,是為了尋找機會打擊灰衣老者迦南的斂財計劃,但到了這裏,卻莫名其妙的和夜郎武士打了幾架,談的還都是些親漢拒越的國事,現在連鍾鉉都懷疑他是替師兄衛青來做說客的,但誰都沒有提這一層。


    翁銳和漢帝劉徹談的事情極為機密,除了衛青確實沒人知道,要說這是為衛青做說客也說得過去,因為他連朱山朱玉兩兄妹都沒有說,更不要說是其他人了,別人想怎麽猜都行,隻要不是他說的就沒事。


    對於這種事情,翁銳不講,大家自然也不會多問,該說的他自然會說,隻是大家都開始明白,這次他來夜郎國絕非他說的那麽簡單。


    不管心裏怎麽想,總得先回驛館,既然連夜郎王都想把他們當漢使,他們也就安心地把自己當作漢使住著再說了,令他們高興的是一回到驛館他們就看到了沌信。


    沌信是翁銳專門找來打探搜集各種消息的,雖暫時在天工門律司沌和手下領祭律一職,但他的行動被賦予了更多的獨立性和靈活性,甚至可以說他隻為門主翁銳負責,這回他接到翁銳的指令從天工山趕來,自然又帶來了許多重要消息,但第一個消息就把翁銳給震懵了。


    九重門運送禁物的商隊被襲,貨物被沒官,運送貨物的人被殺掉,整個商隊二十一個人無一幸免,聽說屍首都被整整齊齊的送到了九重門。


    “怎麽會這樣?他們不都跑了嗎?”朱玉首先不忍,眼圈都有些紅了。


    “這麽說這事真是我們做的?”沌信道。


    “怎麽又有人說是我們做的?”朱山道,他對這種事情已經煩惱不己。


    “雖都沒有證據,但猜測卻是不少。”沌信道。


    “唉,”翁銳歎口氣道,“人雖說不是我們殺的,但這事確實和我們做的沒什麽兩樣。”


    “這到底怎麽回事?”沌信道。


    翁銳簡單的把經過介紹了一下,言談中有說不出的後悔之意,一下子傷了九重門這麽多人,這個結果絕不是他的初衷,怎麽收場現在都不好說了。


    “那你打聽過是誰做的?”鍾鉉問道。


    “這都不用想,又是迦南的人幹的。”朱山氣道。


    “但奇怪的是,他們這回什麽消息都沒有放,也沒有什麽門派在後麵煽風點火,”沌信道,“整個江湖出奇的靜默,但私底下卻猜測不斷。”


    “這不說比說還厲害,”朱山道,“看來又沒好日子過了。”


    “我們的事就一直沒有過去,”翁銳對沌信道,“我讓你打聽承天教的事怎麽樣了?”


    “這個還真有了一些結果,”沌信道,“這個承天教肯定和這個迦南有關,但他是不是教主到現在還不清楚,他們總壇也不設在中原漢地,就連這百越之地也沒有,應該是設在西域一帶。”


    “西域?迦南的老巢?”翁銳道,“這倒有可能,還有沒有其他消息?”


    “聽說最近江湖上出現了一批西域高手,人數不詳,已經弄得大家人心惶惶,”沌信道,“據我推測,這個灰衣老者迦南可能要有新動作,這些人很有可能是從承天教總壇調過來的高手。”


    “哪山上怎麽樣?”翁銳道。


    “山上倒還平靜,”沌信這句話說出來,明顯情緒低落了許多,“君瑞司修最近和南越官方的來往多一些,還有不少弟子參與,其他倒沒什麽?”


    “有沒有和西域人的來往?”翁銳道。


    “這個還真沒見到,也沒聽說。”沌信道。


    “那錢呢?”朱山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了。


    “府庫應該還有不少。”沌信道。


    “這麽說又減少了。”朱山一臉沮喪。


    “翁大門主,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鍾鉉的話有點調侃的味道,“好像你們天工山上的這位君瑞司修好像和你走的路子不一樣啊?”


    “出了點小問題,讓鍾兄見笑了,嗬嗬。”翁銳無奈的尬笑兩聲。


    “這都是小問題,哪還有什麽是大問題呢?”鍾鉉道。


    “天工門本就是個清修之地,隻要沒有違背祖訓規儀,就都不是大問題。”翁銳道。


    “你這個門主心真夠大的,”鍾鉉道,“這背著門主去做別的事也不算違反門規?”


    “嗬嗬,這是我們內之事,鍾兄就不要糾結了。”翁銳道。


    “好好,我不說了,”鍾鉉一看就是還不解氣,“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門主如何處理。”


    “南越之地有沒有什麽異動?”翁銳道。


    “呂嘉之子呂欽越過南越王趙嬰齊領兵打敗了滇國,搶了夜郎國土地,嚇得趙嬰齊數日都沒有上朝,現在更是不敢說話了,”沌信道,“其他的就是瑤樞山莊最近有點活躍。”


    “星樞子?他又要幹什麽?”翁銳道。


    “現在還很難說,”沌信道,“蟄伏了十年,最近他又找到了昔日的很多老朋友,並把它們請到了瑤樞山莊,行事還十分高調,那裏都快成了武林勝地了。”


    “這還真有點山雨欲來的架勢啊!”翁銳慨歎道。


    “他們會不會去八公山?”朱玉第一個擔心的是孩子。


    “這倒不會,”翁銳道,“現在他們恐怕已經用不上那些招數了。”


    “哪他為什麽還不放了玨兒?”朱玉道。


    “我想快了,”翁銳道,“他們之間的恩怨可能很快就要了結了。”


    “我們啥時候回去?”這裏麵牽扯甚多,朱玉還是有些擔心。


    “等這邊事完了吧,”翁銳道,“那邊有師父師娘和師弟,你不用擔心。”


    “玉兒你真不用擔心,這還不有我們嗎,”鍾鉉豪邁的道,“看來我們生在這個時代是生對了,沉寂了幾十年的江湖終於有點熱鬧了。”


    “你這人真是哪裏亂你就像往哪裏鑽,”朱山埋怨道,“我隻希望消消停停的掙我的錢。”


    “好了,不說這些了,”翁銳道,“沌信你幾時到的?”


    “我前幾天就到了,”沌信道,“我昨天就看到了你的記號,今天找過來你們卻不在,就一直等在這裏,你們知不知道,這驛館後麵的院子又住進了別的客人?”


    “什麽客人?”幾個人同時問道。


    “滇國的密使。”沌信道。


    “你怎麽知道?”翁銳道。


    “我在這裏閑著沒事四處轉悠,見到一位朝官陪著一位神秘的人,我留了點心思,”沌信道,“最後從把守後院武士那裏偷聽到竟然是滇國來的密使。”


    “滇國?密使?”朱山道,“他們不正在打仗嗎?”


    “看來和翁門主有同樣想法的大有人在啊,嗬嗬。”鍾鉉笑道。


    “問題是聽說南越國也要派使者來。”沌信道。


    “啥時候?”翁銳道。


    “這個還真不好說,”沌信道,“或許明天就到。”


    “你說他們都是來談聯合的?”朱山道。


    “兩個小國被一個大國打了,你說他們還能聯合?”鍾鉉道,“看來隻能各打各的算盤了。”


    “鍾兄說的有理,”翁銳道,“我今晚想去會會這個滇國密使。”


    “哈哈哈,翁大門主,”鍾鉉笑道,“我看你這個大漢使臣做得越來越像了。”


    ※※※


    時交子時,整個驛館已經漆黑一片,樹上草叢的蟲鳴更顯這裏的寂靜。


    翁銳換了一身夜行衣,悄悄地從窗戶裏一躍而出,沒發出一點聲響,到了後院繞過門廳的守衛,輕輕飄落院內,他一定心神,即刻就判斷出哪個屋子住了人,慢慢的走了過去。


    忽然消失的蟲鳴聲顯然驚動了屋內的人,裏麵有人輕聲問道:“誰?”


    “你想見的人!”翁銳輕聲答道。


    裏麵安靜了一會,顯然他在猶豫,過了一會,門輕輕的開了,翁銳一閃身進了屋子,門再次關上,對方似乎想點燈,但被翁銳製止了。


    “好像現在這屋裏黑一點更妥當。”翁銳道。


    “你是什麽人?”對方也沒再堅持,或許他認為翁銳講的有道理。


    “你能給我開門,顯然你知道我是什麽人。”翁銳道。


    “你是漢使?”對方道。


    “不是,我隻是個路過之人,”翁銳道,“你是滇使?”


    “我也不是,”對方道,“我隻是個經商之人。”


    “現在的商客都能住驛館了,還有人保護,”翁銳道,“看來這待遇不低啊。”


    “一個路過之人能被當作上賓對待,這待遇也很高啊。”對方道。


    “不管我們是什麽人,今晚應該能談點什麽。”翁銳不想這樣猜來猜去,他確實也不是漢使,對方怎麽看他也無所謂。


    “有什麽賜教盡管講就是。”顯然對方在這個時候也不想羅嗦,但也保留了餘地。


    “現在百越之地以南越最為強大,它還在不斷的侵蝕和脅迫周邊小國,”翁銳道,“這些小國要想生存,除非走聯合之路。”


    “這聽起來有些道理,”對方道,“但你覺得光是這些小國足以抵抗南越嗎?”


    “當然不夠,”翁銳道,“但隻要背靠大漢,那就綽綽有餘了。”


    “漢朝會為此出兵?”對方道。


    “大漢不會隨便出兵,”翁銳道,“但漢庭絕不願意看到百越之地動亂,甚至有人威脅到大漢的邊關百姓。”


    “即便如此,漢庭遠在北方,這用兵也不可一日而就,”對方道,“南越要是各個擊破,恐怕這遠水也解不了近渴。”


    “遠水固然一時難濟,但總是個威懾,”翁銳道,“近水凝聚也是不小的力量。”


    “願聞其詳。”對方道。


    “如若夜郎、滇國、閩越、駱越等能夠聯盟,就算各自在自家門口陳兵數千或者數萬,這前後難以相顧的局麵恐怕總有人難受。”


    “要是激怒了南越,這些小國豈不是更危險?”對方道。


    “你見過這安寧何時是祈求來的?”翁銳道,“自己的臂膀硬了,別人總會少惦記一些。”


    “受教了,”對方道,“但這話應該是對夜郎王和滇王去講,我們聽聽也就是個熱鬧。”


    “滇王太遠,夜郎王聽聽也無不可,隻怕要是給南越使者聽到了會有些麻煩。”翁銳道。


    “什麽意思?”對方似乎有點震驚。


    “聽說南越使者也快到了,或許就是明天。”翁銳道。


    “哦,”對方語氣又緩和下來,“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就是隨便說說,”翁銳道,“要是南越使者死到這裏夜郎王可就不好交代了。”


    “哪豈不是有熱鬧看了,嗬嗬。”對方竟然輕鬆的笑了。


    “是不是熱鬧也罷,人還是要活得明白一點才好,”翁銳道,“夜深了,不打擾你休息了,告辭。”


    “慢走,不送。”對方的話語依然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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