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銳稍事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便急急趕往郊郢,隨他一同前往的還有朱山和沌信。


    他為什麽要這麽著急的去見李豫呢?


    昨天沌信的分析對翁銳衝擊很大,按說聽到這後麵和天工門沒有太大關係應該鬆一口氣了,但翁銳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夥人?他們到底想做什麽?這兩個問題一直在他的心頭縈繞,揮之不去!


    這些年天工門快速壯大讓整個江湖都為之側目,天工門的人到哪裏也不免有點趾高氣揚的味道,雖不至於惹是生非,但傲氣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天工老人更是認為他選的這個門主是選對了。


    但現在這麽一個武力、財力都處在鼎盛時期的門派卻被人家玩於股掌之間,還不知道人家是誰,這已經成為一個江湖的笑話,並且這個笑話還在延續。


    麵子是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但他在武林之中卻永遠是被格外看重的,特別是被人家劈裏啪啦不斷的打臉之後,這不是他個人的麵子,也是整個天工門的麵子。


    翁銳知道現在不光是天工門的諸多門人弟子看著他,老門主看著他,整個江湖也在看著他,這件事要沒有個交代,別說他個人的名聲了,整個天工門慢慢垮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絕對不是翁銳想看到的。


    但他現在能做什麽呢?想找人拚命都找不著地方,何況自己還打不過人家。


    在沌信分析玄墨門和仙工坊將要有麻煩的時候,翁銳竟然突發奇想,想讓這麻煩快點到來,隻要對方在動,那就一定會露出蛛絲馬跡,就有機會弄清楚這件事,但這事卻由不了他自己。


    翁銳和李豫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前後也隻見了兩次麵,但江湖人就是這樣,隻要對上了眼,往往就能以心相交。


    他很敬重和相信這位大哥,絕不會因近期朱山和九重門之間的糾紛而受影響,聽到李豫受了重傷時心裏也是咯噔一下,盡管自己現在是焦頭爛額,對李豫的受傷也是感到心痛,但當他聽到李豫不在巴中九重門總壇而在郊郢等他時,他心裏突然卻萌生了一些異樣的想法。


    李豫不是九重門門主,有些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就算是對前麵發生的事情他不同意,作為門內的大師兄,在這關口也不該會去找翁銳和朱山見麵,就算是自己被人打了,這種丟臉的事也隻好蒙在家裏,應該不去張揚才對。


    但他現在不光找了他,還找了一個特別的地方見麵,郊郢。


    郊郢是翁銳和李豫友誼開始的地方,也是他們的最難忘的地方,在這麽一個不該見麵的時候,卻找了個特別的地方見麵,這李豫一定是有什麽話說,現在的江湖風起雲湧,什麽事都可能發生,李豫的事會不會和他們查的事有關?


    所以不管怎麽樣,這個麵一定要見,而且馬上要見!


    沌信收集消息的能力和分析形勢的能力翁銳已經見識過了,這李豫受傷後麵可能有事,沌信當然得去,朱山是天工門和九重門矛盾的核心,又是李豫帶過的小師弟,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個時候也必須去。


    盡管朱山有一百個不樂意,但經不住翁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後還是乖乖的跟著去了。


    這荊州離郊郢不過兩三百裏地,有李成帶著,幾人騎馬一天也就到了,故地重遊,翁銳他們一到就被帶到了他們曾經去過的那個飯店“楚韻齋”。


    飯店還在原來的位置,也是原來的樣子,但這麽些年來肯定被翻修過不止一次,比原來更精致古樸,更有味道。


    翁銳一進門,一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當年招待他們的那個能說會道的店小二,隻是當年有些單薄的身子板現在壯實了不少,人也老成了許多。


    “喲,小二,你還在這裏?”翁銳客氣的打了個招呼。


    “哎呀,翁門主,謝謝您還記得小的。”小二趕緊躬身施禮,看來他對翁銳不光有記憶,對他的現在也是有不少了解。


    “哈哈,當然記得了,”翁銳道,“你的嘴太能說了,讓我們多吃了很多菜,多喝了很多酒。”


    “翁門主,他叫吉海,”李成連忙介紹道,“他已經是這裏的掌櫃了。”


    “哦,不錯呀,”翁銳道,“祝賀,祝賀,吉掌櫃!”


    “翁門主,讓您見笑了,”吉海道,“樓上雅間請,已經有人等您了。”


    “嗯。”


    翁點點頭,直接跟著李成朝樓上走去,他明白,李豫已經在樓上了。


    雅間裏麵除了李豫還有一人,李豫的師弟殷洪,經常隨李豫左右支應些事情,也是翁銳早就認識的。


    二人見翁銳進來,趕緊起身相迎,但李豫一站起來,身子就是一晃,臉色也特別難看,翁銳搶上一步把他扶住。


    “李大哥,您不用動,快快坐下。”翁銳道。


    “翁兄弟,哦,不,翁門主,辛苦你了。”李豫這句話說完,也像費了好大得勁。


    “李大哥,你先別說話,我給你看看。”


    翁銳說完,也顧不上和別人招呼,就在李豫身旁坐定,他的手已經搭上了李豫的脈門,一股渾厚、凝練的真氣緩緩探入李豫的體內,他要用他的絕技‘真元巡脈’給李豫珍病治病。


    盡管朱山對九重門的人都很熟悉,但他一進來就氣鼓鼓的坐到一個角落,誰也不理,還是李成忙不疊的給沌信介紹在場的各位,大家難免相互寒暄行禮一番,但看到翁銳和李豫的狀態,很快就安靜下來。


    現在的翁銳已經今非昔比,他的內功修為“歸一功”已達應天界,就算是十大劍士之中能達到這個境界的也不多。


    這內功的修為就是這樣,在最初的基礎階段,每上一個境界就像踏上一個台階,後麵的台階會越升越高,到了中期,一個境界就是一座山,到最高的那幾層,每一層就成了一界天,那是很多人一輩子隻能看到想到卻觸摸不到的境界,而翁銳已經到了這天界的最低層。


    十年前,翁銳用“真元巡脈”,需要凝神靜氣,緩緩推動自己的真氣去探察病人的脈絡和穴位,那時候能推出的是是一股子真氣,沒有粗細,沒有邊界,更沒有疏密,探察也是通過感應自己真氣運行的情況來判定,治療更是有點橫衝直撞的味道,不斷地衝擊,直至把血脈打通。


    現在對翁銳來說,“真元巡脈”已經不是什麽高難度的動作了,他的真氣已經可以凝練成細細的一股,是他自己都能感知到真氣邊界的那種,有了這樣的凝練功夫,他已經不需要特別費勁,就可以更細致的探察病人的脈絡和穴道,還可以深入更細微的經絡中去,探察會更加精準,能夠治療的疑難之病也會更多。


    有了這樣的進展,翁銳更加明白修煉的沒有止境,他覺得自己終究會有一天,會把自己的真氣練成一絲,既穩定又有力的一絲,那樣的話,他用“真元巡脈”不但能探知和治療極細微的病症,感覺上也會像普通郎中診脈那樣,病人也不會有一絲絲地察覺。


    那是一個極高的境界,他現在還做不到。


    很快,翁銳的探察就有了結果,李豫的外傷不足為慮,但他的內傷卻比較麻煩,不但傷及數處髒腑,數處經脈不通,穴位鬱結,連真氣都有些散亂,如果不及時治療,落下病根是小,損元減壽恐怕也是躲不過的。


    既如此,翁銳也不敢怠慢,緩緩催動內息,讓巡脈的真氣變得渾厚起來,逐漸滲透到各個受傷之處,壓製、清理體內的邪氣,散除鬱結之氣,引導扶持李豫本身的真元透入,蘊養傷病之處,逐漸打通各處經絡,恢複他的自我調息自我療傷的能力。


    這一動就是近一個時辰,外麵的天色都已經黑了,兩人才各自收功,頭上都已經汗津津的。


    “翁門主,今日救命之恩,李豫此生難忘。”李豫站了起來,重重的行了一禮,經過剛才翁銳的一番調治,他的氣色也好了許多。


    “李大哥,你受傷雖說很重,但也無性命之憂,前麵已經經過調製,我這也隻算是錦上添花之舉,您千萬不要在意,快快請坐。”翁銳客氣道。


    “翁門主,”李豫坐下道,“你我雖都是練武之人,但您現在的成就就是我這一生也難企及,今天您所動用的手段,不光能治我的傷痛,也給我的修煉助了很大的力,這些我豈能不知。”


    “哈哈哈,李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不說這些了,”翁銳笑道,“您還是叫我翁兄弟吧,這樣我聽著舒坦。”


    “這個我可不敢,”李豫道,“您現在貴為天工門門主之尊,我要再那樣叫您,讓江湖人聽到了就要說我不知天高地厚了。”


    “嗨,真是麻煩!”翁銳無奈的慨歎一聲,因為李豫說的確實是實情。


    “大師兄,天色已晚,我們上酒吃飯吧。”


    前麵一進來翁銳就急著給李豫治病,別人也不敢打擾,現在病也治完了,時辰已經到了酉中時分,所以殷洪不得不提醒李豫了。


    “噢,你看我,”李豫猛一拍腦門道,“失禮!失禮!吉海,趕緊上酒上菜,我要先和翁門主、山子兄弟和沌信掌祭喝上三大碗。”


    看來李豫還是沒忘這裏的規矩,先喝酒後吃飯,否則就要犯上(飯上)。


    “是,我這就去安排,馬上就好。”一直等在一旁的吉海一哈腰趕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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