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衛青來說,八爺和陰柔的身份翁銳在信裏已經給他說的明明白白,一個是江湖十大劍士的麒麟劍士陰柔,一個是歸隱市井多年的江湖名宿陰泰,並且他想讓陰柔能指點一下他的武功。從第一次和陰柔見麵,衛青可以說是做足了功夫,這些功夫不是在陰柔身上,而是實實在在八爺身上,他和八爺相識,這些事做起來也是十分自然,而這些卻是陰柔的軟肋,隻有把這層關係拉好了,後麵的一切才有可能,誰知這幸福來的太突然,他幾乎沒有一點準備。


    “既如此,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陰柔說完,起身拿劍走到院子當中。


    “去,把大門掩上,別嚇著鄰居。”八爺說著,繼續吃他的肉,喝他的酒,似乎並無意出門去看他們兩人的比試,好像隻是隔著房門看看就行。


    “好嘞!”朱山一看有熱鬧看,趕緊跑去把大門掩上。


    已經跟著陰柔站在院子裏的衛青現在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興奮,臉上多了幾分沉靜,他知道陰柔是當今武林劍術裏麵頂尖級的存在之一,和他交手比的不是輸贏,而是去展望一個全新的境界,盡管自己這段時間內也是感悟頗多,也感到了自己的成長,但在陰柔這裏,他麵臨的將是一座需仰望才見的高峰,他知道這對他自己有多重要,他需要凝神靜氣,需要迸發自己的全部潛力,去在這座高峰麵前磨礪自己。


    “陰大俠,我想知道翁銳和您是怎麽比的?”衛青靜靜的問道。


    “當時他擅闖林家庭院,我和他賭了十招,”陰柔淡淡的道:“如果他能不敗,林家人絕不強留於他。”


    “結果如何?”衛青道。


    “第十招我挑破了他的衣襟,看到了他戴在身上的玉蟬,我就來到了這裏。”陰柔說得很是簡單,但這裏恐怕也隻有八爺和衛青能想到當日爭鬥的激烈。


    “好,就是十招!”衛青道。


    “你也十招?”陰柔有些詫異,他今天可是誠心來做磨刀石的。


    “就十招!”衛青語氣堅定。


    有這麽好的機會,隻打十招,或許旁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衛青內心有他的驕傲,也有他這幾年來對“混沌初開”的感悟,也有他在皇宮與諸多高手切磋中所積累的自信。在翁銳離京之前他們比過一場,翁銳確實比他強了不少,大半年沒見,翁銳在進步,他自己一天也沒有閑著,他期望在翁銳回來的時候能繼續和他公平比一場,他不想賺他便宜。


    衛青的這個態度讓八爺也感到詫異,他已經放下了手裏的豬頭肉,喝了口酒,抹了一把嘴上的油站到了屋外。


    但這卻給陰柔出了一道難題,翁銳當天先和林楓打了有幾十招,對他的功夫已經有所了解,怎麽做自然心中有數,但他還從來沒見過衛青的身手,一是這輕重很難把握,二是他要給衛青的東西如何能融入這十招,他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第一次在父親麵前出手他不能讓老人家失望,同時他對翁銳的承諾也不能落空,現在也隻能從翁銳的功夫裏去猜一二了,怎麽說他們也是同出一門,功夫應該相去不遠。


    有了這樣的想法,陰柔也不想再說什麽,他也不管衛青有沒有準備好,手中長劍“嚓”的一聲出鞘,帶著顫音閃過一道寒光以最短的距離快速直刺衛青,他的速度和衛青的身形相比,就好像衛青站在那裏不動讓他去刺似的,嚇得聞訊出來觀看的一群叫花子一片驚呼。


    對陰柔來說,能這麽做他當然也有一些底氣,同樣是劍界泰鬥天樞老人的弟子,他應該不會比翁銳差到哪裏去,短短十招還要送出一份大禮,他必須在第一招就要把衛青的潛力逼出來,他要摸清他的底子,後麵才好下手。


    陰柔的劍已經到了衛青的跟前,衛青的身子側轉傾斜,手中的劍才剛剛舉起,劍連兩寸都沒有拔出,幾乎是雙手持劍用劍鞘猛力搪上陰柔的劍,雖然震得兩膀酸麻,但借這一搪之力人已經斜著滑出兩步,回身之時已經長劍出鞘,反手斜斜就是一劍,一招“解紛式”拖出道道虛影,帶著“嘶嘶”嘯聲撩向陰柔。


    也就是一守一攻一個回合,衛青所表現出的內功的底子,接招的反應,臨機的出招已經讓陰家父子刮目相看,八爺頻頻點頭,陰柔也麵露讚許之色。


    有了這一招的試探,陰柔的氣勢頓時又提升了數分,身形驟然加快,長劍一晃,隻是斜斜搭上衛青攻過來的一劍,一拖即走,頓時傳來既短暫且刺耳的兩劍相擦的聲音,人影一晃,已經到了衛青身後,衛青的肩頭身後的衣服即刻出現了兩處破洞。


    對衛青來說,前一招他還有招數可循,在隨後的一招他隻是看到了對方的身影,就算對方不在他劍上搭那一下,他恐怕也傷不了對方分毫,到是自己錯過這一劍先手,身側身後的空擋和漏洞全暴露給了陰柔,現在他已經顧不上自己是否中劍,也顧不上什麽招數,揉身反轉,憑直覺刺出一劍,這劍在他轉身的時候已經開始發力,在刺出的時候已經變換了數種手法劍意,但陰柔卻沒有給他更多施展的機會,後發而先至,滂沱的劍影已經將衛青籠罩。


    衛青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徹底的吊打,沒有時間觀察,沒有功夫思考,一切都完全是一種被動式的自然反應,和以前被翁銳壓著打相比,就像從他們倆第一次打架的草地到了麵對狂風暴雨的山巔,陰柔劍上摧發出的劍意就像籠罩的烏雲,濃厚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道道劍影就像疾風驟雨讓他無處躲閃,一式式可以奪命的劍招,就像一道道明亮的閃電,刺得他睜不開眼,他孤立,他無援,他似乎回到了苦逼的童年,沒人喜歡他,沒人在乎他,他恨那個家,他恨這個世界,既然這個世界沒有給他留下餘地,他想活下來就隻有他自己去抗爭,拚盡全力,不留一點餘地,他感到自己就像受盡委屈的一頭野狼,他想對整個世界伸出它的獠牙,一聲低沉的怒吼從他的喉嚨深處帶著顫音蓬勃而出,眼裏閃著狼一樣的野性的光芒。


    隨著兩個人招數的展開,陰柔心中不由一陣陣的感慨,同一個師父,同樣的招數,可在這兩個人的手上使出來竟是那麽大的差別,翁銳對劍意的領悟力很強,更多追求的是一種意境,是一種豪邁,但對衛青來說,那是一種目空一切唯我獨尊的氣勢,這孩子不光有很高的見識,還有博大的胸懷和更高的追求,他的武功顯然走的是剛、猛、直的路子,在這條路上要想有突破,或許需要極大的去激發他的野性,讓他成為一頭狼,成為一隻狐狸,成為一隻猛虎,這是天性,也是人性,更是獸性,但同樣是大道,一條永無止境的路。


    陰柔的劍上此時已經發出淩厲的嘯聲,一片劍影將衛青震退幾步,但野性猶盛的衛青再次從地上彈起,一道飛鴻直劈下來,陰柔腳下隻是微微一錯,手中的劍直直的迎了上去,“嗆”的一聲巨響,衛青被重重的彈了出去,狠狠得摔在七八步之外,“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還想掙紮著站起來,被八爺攔了下來。


    “這已經是第十一招了!”八爺淡淡的道。


    “哦……”衛青愣了一下,再次慢慢的坐了下來,獨自調息,臉上那種野性的氣息慢慢的收斂起來,呈現出一種平和之態。


    十招,轉瞬即逝,在一群叫花子看來,他們張大嘴吸進去的氣還沒有完全吐出來,但對陰家父子和衛青來說卻是經曆了一次強者與強者的交鋒,境界境界的對話,對於陰泰、陰柔來說,他們再次看到了一位正在成長的年輕的劍客,對於衛青來說,確是生死遊曆,峰嶺跨越,到底對他的境界能有多少提升,那隻能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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