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作豹子的小夥子手中的刀往下一甩,以拖刀的姿勢慢慢繞著翁銳挪動腳步,翁銳的木劍並未出鞘,右手執劍橫在胸前,眼睛盯住那個豹子,餘光則注視著他的腳下,腳下也跟著他慢慢的轉動,在他第三次挪動腳步的時候,豹子猛地斜踏一步,一輪手中的刀,從下往上朝翁銳削來,翁銳急撤一步,身子一側讓過這一刀,豹子一刀走空,腳下卻不停歇,再踏一步,一腳朝翁銳踹來,和剛才翁銳踹瘦高個的招數一樣,看來他也是想踹翁銳一個跟鬥幫他的同夥找找麵子,但翁銳卻沒有那麽容易讓他踹著,腳下一較力,一個轉身向旁邊飄開兩步,拉開了和豹子的距離,但這豹子沒找回麵子不肯幹休,一看兩招都不奏效,驟然手下加力,迎著翁銳“刷刷”左右就是兩刀,等他踏近翁銳的時候已經是橫刀拖向他的脖子。


    這幾刀力大刀沉,掛動風聲,速度又快,嚇得朱玉已經“啊”的一聲叫了起來,翁銳眼看已經來不及躲閃,隻好硬生生的拿他的木劍迎了上去,隻聽“梆”的一聲悶響,沒想到的是那口刀不但被搪出去了,豹子的身體也被震退了兩步,而翁銳隻是晃了一晃,手上的木劍也未見傷痕,看來這也是件寶物。


    這幾招翁銳一直沒有主動出手,不是他有意要讓對方,而是這不是他和衛青比劍,他不知道該怎麽和對方打,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過對方,隻好先躲上幾招,看看對方的路數。等這幾招一過,他感覺自己不光能應付,而且一點也不落下風,膽氣豪氣突然迎風而漲,他也起了在對方身上試試身手的心思。


    再次上手,那個豹子已經完全沒有了輕視翁銳的想法,一出招就是又猛又狠,翁銳也不再躲閃。“混元劍”他已經練了五年,所有招數都已經爛熟於心,內功功底也有了一定的火候,隻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當下以一招“立陽式”破開對方的進攻,隨即“分天式”、“挫銳式”連環跟上,“混元劍”使出必然帶動內息流轉,木劍的輕靈促生了翁銳的速度,而內力的注入卻增強了木劍上的壓力,那位豹子突然感到對麵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使盡渾身力氣都感到難以應付,三招一過,翁銳看豹子一個趕不上趟的破綻,木劍一揮,一招“同塵式”重重的敲在他持刀的手腕上,比剛才敲瘦高個的那次還重,豹子吃不住疼,“嘡”的一聲把刀扔在地上,與此同時,翁銳的劍鞘已經指在了他的咽喉。


    “得罪了!”翁銳冷冷的說了一句,撤劍後退。


    對朱山來說,剛才翁銳為保護朱玉打了瘦高個,他隻是有點驚,而現在他完全是呆掉了,他見過翁銳練劍,也見過他打坐,但他都不覺得這是什麽厲害的功夫,又見他拿的隻是一把木劍,更覺得他隻是在玩玩,但剛才這場打鬥,淋漓盡致,打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這他怎麽可以想象得到。


    “這位小兄弟的功夫真是不錯,這倒讓我小瞧了。”拿劍的那位大漢道,他一直覺得這隻是幾個孩子,還生怕一不小心把他們給傷了,沒成想人家的功夫非常不錯,自己的兩個兄弟在人家手下連三五招都走不了,不免有點臉上掛不住,他們在這一帶還沒有打了敗仗回去的道理:“我也想領教一下小兄弟的劍法。”


    “這位大哥,”翁銳這時已經毫無懼意,坦然道:“我們萍水相逢,無冤無仇,我看我們犯不上為了一點錢而拚的你死我活的吧,再說,我們這裏確實也沒有多少錢,您真要就給你吧,我們就不要比了。”


    翁銳這話說的是真心,但對方聽了可就不舒服了,怎麽著?贏了我們還讓我們把錢拿走,這是施舍啊?我們可是劫道搶錢的,我們也有我們的原則好不好!


    “錢可以不要,但我們五老山的麵子可丟不起,”拿劍的大漢道:“我是五老山天興門下馮進,敢問兄弟怎麽稱呼?”


    這五老山天興門也算江湖中一個不小的門派,在中原一帶也是很有名氣,馮進也是他們年輕一代中的好手,這些門派都還有些小驕傲,但現在卻做起了劫道的生意,讓人有點看不起。雖然翁銳他們不知道這些,但對方的架勢卻有點嚇人。


    這已經是江湖報名號的規矩了,看來對方把這事看得很重,但這對翁銳來說就有點為難,他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盡管這個地方可能也真沒人知道他是誰。他也不想與人結仇結怨,他想不通,不就劫道嗎,打得過就搶,打不過就跑,哪還有那麽多事兒呢?


    “一定要說嗎?”翁銳道。


    “如果這位小兄弟認為我們五老山天興門不配知道你的名號,你可以不說。”馮進道。


    看著這不說名字也要結怨,翁銳真是沒了辦法,無奈的道:“我叫翁銳。”


    “好,翁家兄弟,我們就來比一場,”馮進道:“我們賭點東西,賭完了就各行其道,兩不相幹。”


    馮進這麽講也是為了進一步說明就是比試一下,分出輸贏即可,既不需要你死我話,也不打算結冤,就算是劫道也要說的好聽一點。


    “怎麽賭?”看來翁銳對這個各行其道兩不相幹動了心。


    “就賭你身上的包裹和我們剛搶來的那個包裹,”馮進道:“如果你輸了,你的包裹歸我,如果我輸了,我們的包裹歸你。”


    “這個我不賭,”翁銳道:“我這裏麵的一些東西是不會給任何人的,就算是我輸了也不給,除非你把我殺了。”


    “也罷,那我就賭裏麵的錢,”馮進道:“誰輸誰把裏麵的錢給對方,不要其他東西。”馮進的用意很明顯,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和翁銳比一場,輸贏都算有個交代。


    “這個可以。”翁銳詭秘一笑,他知道自己包袱裏根本沒有錢,所有的錢都在朱山那裏。


    既然同意了,也就不必廢話了,但當馮進看到翁銳使的是木劍時,就覺得即使勝了也是勝之不武,就對翁銳道:“翁銳兄弟,你用我兄弟的劍吧,我不想賺你便宜。”


    “不行,”翁銳搖了搖頭道:“我學的劍法太過厲害,我自己還沒有練好,用鐵劍控製不好會弄傷你的。”


    要不說有時候說實話也會很氣人呢,翁銳說的是實情,師父就是對他們這麽說的,但對馮進和他的那些兄弟聽來這就太難聽了,隻是因為劍法沒有練好才用木劍,否則就會控製不住傷人,這也太目中無人了吧,馮進本來對翁銳還有點尊重之意,但被他這麽一講,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


    “看來溫家兄弟確實身懷絕技,那我今天就鬥膽一回,劍不出鞘和你較量一番,請把。”馮進冷言道,他的麵子也是要的。


    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啊,翁銳一臉無辜,現在也不去管它了,他隻想趕緊比完,不管誰輸誰贏,就想快點趕路。


    盡管翁銳還是個孩子,其實這場比試已經對馮進挺不公平的了,開始他隻是想找回場子,後來就被翁銳的話氣著了,他是真心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未免就有點心氣不平。而翁銳毫無壓力,也是一片赤誠,他覺得打勝了就走人,打敗了就讓人家把錢拿走,至於真的打敗了是不是讓人把錢拿走那麽簡單他就顧不上了。


    馮進知道翁銳還是有點實力的,開始他也不敢過於托大,還是慢慢的試探性進攻,可是翁銳就不同了,他完全把他當成了他和衛青的一場比試一樣,由於好久都沒有比了,他也身子癢得厲害,正好被馮進一逼,他的“混元劍”以及那些亂七八糟的劍法倒是源源不斷的使了出來,他知道手上拿的是把木劍,所以劍上的力道也是放得很開,但很快馮進就有點吃不消了。


    “混元劍”雖說是道家的入門劍法,天樞子也從來沒有給他們講過這其中的厲害,隻是要他們練,要他們在比試中去體會精要,到底裏麵有多少玄妙之處,恐怕沒人能完全說得清楚。以前他和衛青比,兩個人的劍法彼此都很熟悉,就算是有一兩招怪招也都習慣了,吃過一回虧就不會讓你有第二次機會,但這次不同了,馮進的劍法和他們完全不同,並且馮進的劍法也非常厲害,在這樣的壓力下,翁銳竟體驗出了更多“混元劍”精妙,一時高興,壓力就不斷的加了上來,在巨大的壓力下,馮進必然全力反擊,這反過來又給了翁銳進一步去探索“混元劍”潛力的機會,一路打下來,過了四五十招,馮進已經是大汗淋漓,翁銳更是興奮萬分,一聲清嘯,一個縱躍飛身而起,跳出圈外,人在空中木劍一揮,一道劍氣在路上蕩起一片灰塵。


    “馮大哥好劍法。”翁銳滿臉通紅,興奮異常。


    “慚愧!”馮進拱手行禮,慢慢退了回去。


    “山子,我打不過馮大哥,把錢給他吧。”翁銳似乎對錢毫不在意,還沉浸在剛才比試的暢快中。


    “胖子,把錢拿過去。”馮進道。


    “馮大哥,我們沒輸啊?”小胖子道。


    “你懂什麽,”馮進倒很坦然:“他手上如果真是把利劍,我身上可就不止一處窟窿了。”


    馮進雖說年紀不大,但也算是個江湖老手,剛才的比試盡管各有中招,但他打到對方的地方沒有一處致命,就算是劍也隻能傷了他,而翁銳打在他身上的點數雖說不多,但點點要命,令人膽寒,要不是這家夥自己躍開,他還不知如何收場。


    “給!”朱山很不情願的把僅有的一點錢拿了過來。


    “翁銳兄弟,你這是什麽意思?”馮進憤然道。


    “我們說好打賭的,”翁銳過來道:“我勝不了你,這些錢就給你們吧,我們也要趕路了。”


    “你這是在侮辱我嗎?”馮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可怕。


    “沒,沒,”翁銳有點慌了,不知他哪裏說錯了:“馮大哥確實非常厲害,我是打不過你才跳開的,以前我和師兄比劍,我要打成這樣,早把他打敗了。”


    “你哪個師兄?”馮進道。


    “就是和我一起練劍的師兄,他叫衛青。”翁銳道


    “這麽說你除了和你那個師兄,你和別人沒比過劍?”馮進有點緊張,他似乎有點明白了。


    “是啊,”翁銳道:“今天是我出來比的第一次,”他看了一眼豹子:“不,是第二次。”


    “你不知道你有多厲害?”馮進道。


    “不知道,”翁銳搖頭道:“師父老說我們練的不好,還叫我們一直練,一直對打,直打的我們兩個渾身都是傷,再也打不動了為止。”


    “哈哈哈哈,妙哉妙哉!”馮進終於明白這孩子確實經過高人指點,身懷絕技,但他自己卻不知道,此人以後一定會名揚天下,今天能有此一戰,也足慰平生了:“把錢留下,走人!”


    馮進頭也不回地走了,其他的人也跟著走了,胖子極不情願的把幾串子大錢扔在地上,嘟嘟囔囔的也走了,走出很遠,還能聽到馮進的大笑聲。


    “我們發財了!”終於看到這些人走遠了,朱山一下子把地上的錢檢起來往包裹裏裝。


    “銳哥哥太厲害了!”朱玉在一旁高興地有蹦又跳。


    “唉!”翁銳歎了口氣,整整他的包裹,轉身朝前走去。他頭腦很大,還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他要好好想一想。


    “銳哥哥你等等我!”朱玉背著她的包袱追了上去。


    朱山也在後麵跟著,邊走邊摸著他的包袱,笑容滿麵,念念有詞:“發財了!發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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