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九戒那天扔下一顆炸彈後,就隻說了句“我會找人辦妥婚事”,人就這樣消失了。


    害得沈綾緋愣愣地站在那邊好久,然後她拚命地告訴自己,他不可能是認真的,他隻是賭氣。因為被她嗆得回不了話,為了爭個麵子,所以賭氣答應了婚事。


    他現在肯定後悔得要死了。看他怎麽麵對她?


    因為無法麵對,所以他約莫不敢再出現了。她終於如願地趕跑了他,那麽為何她的心這麽亂呢?


    今天一早,她趁著上市場買菜的時候到處打聽了下定王爺,沒想到聽到的故事可真是五花八門——


    “定王爺喔?據說是當今朝廷最有勢力的人,當今聖上都要喊他一聲皇叔呢!”


    “你惹到王爺了?那你快點買副棺材吧!我聽說這王爺不僅喜怒無常,還殺人不眨眼,有時還不用得罪他,碰上他心情不好就可以砍人腦袋呢!”


    “聽說他態度傲慢,連皇帝召見都要看他心情,心情不好還不去呢!”


    “我跟你說喔……這可是秘密。據說定王爺是地下皇帝,所有的官都是他派的,他想誰死,誰就得死;他想誰活,誰都不敢死。還有人說,這王爺想當皇帝很久了,若不是丞相替小皇帝守住,老早就篡位了。”


    沈綾緋聽著聽著,眉頭鎖得可緊了。這人家口中的定王爺怎麽跟她認識的閻九戒形象完全不同?一路聽下來,他根本就不是個好人。奇怪了,他是怎麽做王爺的,竟然有這麽多關於他的傳聞?他真的想當皇帝嗎?為什麽她覺得完全無法想象呢?


    一個為了喝酒可以無賴到這程度的家夥,怎麽看都不像眷戀權位的人。他若真如傳言那般,那麽他根本無須自己找上門來買酒,隻要派人來征收她的酒,她就非給不可了。可他那天來,身邊連個下人都沒有,說到酒時目光閃亮如火炬,對酒的興趣絕不可能是裝的。


    “大姊!”鈺晴的喊叫聲穿透了綾緋的思緒。“大姊,你灑了兩次酒母了。”她說著指著綾緋手下那攤蒸好的米。


    “啊……”綾緋低頭一看,果然重複灑了酒母,而另外一堆該灑的蒸米則依然好端端攤在另外一張桌上。她居然出神了。“可惡,這樣時間怕要捏不準了。”


    “大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反正現在有閻大哥幫你,酒也釀得比較快了,不是嗎?”鈺晴從沒見過姊姊這般心不在焉,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誰想到綾緋臉色一沉。“他以後不會再來了,你們別再提這人。”


    “閻大哥又偷喝你的酒啦?”鈺晴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


    他們都滿喜歡閻大哥的,因為他是真的關心他們。再說有了閻大哥之後,大姊臉上的笑容變多了,他們已經覺得多了個家人了。


    “這比偷酒要嚴重多了。”綾緋不知道怎麽跟妹妹解釋,這個他們天天膩著玩的家夥居然是個達官貴人,是個跟他們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


    兩姊妹話還沒說完,主屋那邊傳來一陣吵雜,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鈺晴,外麵怎麽那麽吵,你去看看誰來了。”綾緋說著,心裏猜測會不會是閻九戒來了,想著心情很複雜,還沒心理準備去麵對他。


    結果鈺晴腳步還沒踏開,鈺琳就跑了過來。


    “大姊,外麵有個姓李的老爺爺帶了好多人,說要找你的。”鈺琳趕緊報告。


    “姓李?老爺爺?”綾緋腦中不斷想著,自己似乎並不認識這號人物。“我去看看。”她隻好拋下手邊的工作,回到主屋去。


    綾緋才走到院子,就被來人的陣仗給嚇到了。果然有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站在她的院子,身後還跟了五、六個人,不是肩上扛著東西,就是手裏捧著物品。難不成這是哪裏來的商家嗎?怎麽會來找她呢?


    “請問是沈綾緋,沈姑娘嗎?”領頭的男人拱手相問。


    綾緋狐疑地點了點頭。“請問尊駕是何方人氏?”


    “沈姑娘,在下姓李,是九爺派來的。因為婚期很緊迫,爺都交給我辦了,姑娘需要什麽,盡管吩咐我就是。今天我先送了些衣料跟珠寶過來,其他的東西會陸續送到,也會有婢女過來服侍。雖然時間不多,但一切有我負責,請不用擔心。”來人正是王爺府的總管李尚謙。


    “九爺?你是說閻九戒?”綾緋瞪大眼睛。“弄錯了,你回去告訴你主子,他弄錯了。”


    “您是沈綾緋沈姑娘,沒錯吧?”李總管不慌不忙地問。大概在王爺府待久了,被閻九成那說風是風的行事風格給訓練過了,眼下鎮定得很。


    顯然九爺根本沒給人家姑娘心理準備,就這樣要把人娶過門了。可見得他們九爺有多喜歡這姑娘,雖然他原本覺得娶個平民姑娘有辱王爺家門風,但是看這位姑娘不僅端莊美麗,說話的態度神情都有其溫婉內斂的光華,他們爺要真喜歡,那也是好的。原本還以為九爺這輩子要孤老以終了,畢竟從沒見他喜歡過哪個姑娘,就連人家送上門的,他一個也沒正眼瞧過。


    “是沒錯,可我……閻九……王爺不可能真的要娶我,那……一切隻是玩笑,麻煩你們回去吧!”沈綾緋窘了,沒想到閻九戒真的派人來辦婚事了。


    那是她故意刁難他的,希望他知難而退。怎知他現在玩真的了?還是在跟她拚意誌力呢?她可不想跟他瞠這渾水。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


    “沈姑娘身上是不是有塊白玉呢?”李總管很鎮定,繼續問。


    “白玉?對了,白玉。”她掏出懷裏的玉佩,那天閻九戒找回玉佩後,居然又趁她不備把玉佩掛回她脖子上,這下她可以還他了。“你幫我拿回去還給他,我不想再幫他保管這東西了。”


    誰想到李總管不伸手去接,隻是笑吟吟地看著她手裏的玉佩。“沈姑娘,這玉佩是王爺給你的定情之物,爺說確認過玉佩就沒錯了。”


    “定情之物?”綾緋差點尖叫。“這才不是……這是當初他沒錢還酒錢,抵押給我的,哪裏是定情之物?”這姓閻的想陰她喔?


    “沈姑娘,我們隻是下人,爺怎麽說我們怎麽辦,爺說是定情之物就是定情之物。來人,將禮品全都抬進去。”李總管忙不迭地指揮仆人將物品搬進去。


    “等等,等等呀!”沈綾緋傻眼,趕緊想阻止,可是哪裏是她阻止得了的。


    李總管趕緊迎上來,朝她歉疚地笑笑。“沈姑娘,真是抱歉,咱們家爺就是這性子,說風是風,所以姑娘肯定一時受了驚嚇。不過姑娘別擔心,爺雖然行事異於常人,但隻要說出口的承諾絕對履行,他說要娶沈姑娘,就一定會娶。”


    “我……我沒有要他娶,唉呀,不是,我有叫他娶,可是那不是真心的,你去幫我說去,他跟我……你看也知道不可能的。”綾緋想解釋,但舌頭像打了結似的,就是笨拙得很。


    “沈姑娘,我在閻府做了快三十年了,從老王爺到九爺,我原本以為九爺這輩子不可能娶親了,畢竟當年莞心小姐給爺的打擊太大,我以為他的心已經隨著那大火死去了,沒想到還有機會看到爺娶親,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李總管愈說愈激動,差點沒流下兩行老淚。


    “莞心小姐?誰是莞心小姐?你說大火,是燒死了他家人的那場大火嗎?”綾緋聞言詫異不已。


    李總管搗住嘴,驚覺失言。“嗯,莞心小姐是……是九爺以前訂過親的姑娘,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都是老奴不好,請姑娘別放心上。”


    可是綾緋豈會隨便放過這話題。“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那他一定很喜歡她了,否則怎麽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呃,爺哪有念念不忘,是姑娘誤會了。再說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記憶都模糊了。”


    “你說她死於火災,是跟他家人一起被燒死的嗎?既然未過門,又怎麽會在閻府?”


    “這個……以後有機會再跟姑娘聊吧!現在請先入屋,看有沒有其他需要,我會找人來幫忙。我聽爺說沈姑娘的父母都不在了,別擔心,婚禮的瑣事全都由王府這邊準備,姑娘……不,小姐隻要準備嫁進閻家,這樣就可以了。當然,爺交代過,小姐的幾個弟弟妹妹以後就一起住在王府,房間我都已經派人收拾妥當,請小姐放心。”李總管趕緊轉移話題。


    “房間?還真的呢!你回去告訴你家九爺,婚事完全是個誤會,請他就當作沒這回事吧!”她說著就趕緊把人趕出門。“你們請回吧。”


    李總管被趕了,嘴邊的笑容還在,回頭指示仆人放下東西,隨即使了眼色要他們先退下。“那麽我先告辭了,小姐。”


    “喂,東西得拿回去啊!你堆得我滿屋子……”沈綾排還沒喊出聲,總管帶著那些仆人不知哪來的好身手,就這樣迅速地從她家裏消失,讓她想阻止都沒機會。


    望著堆滿了屋子跟院子的禮品,她整個傻眼。


    閻九戒不會是玩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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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姊,這些東西要收去哪裏?”鈺晴好奇地盯著滿屋子箱子、禮盒,真想都拆來看看裏麵有什麽,但是看到綾緋的臉色又不敢造次。


    “全扔出去。”綾緋煩躁地出口,看到妹妹訝異的表情時,皺了皺眉。“算了,先堆著……唉呀,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啦!閻九戒到底在搞什麽鬼?他不可能是認真的,正常的王爺會想娶個民女嗎?”


    沈綾緋明知道正常的王爺不會娶個民女,但是閻九戒顯然不在正常範圍內,否則也不會身上沒帶半毛錢就來跟她買酒,然後買酒不成還偷喝,喝到醉倒在她的酒窖……難道他真的要娶她?


    誰想到這煩人的事情都還沒想個透徹,屋外居然又來了訪客。


    “敢問沈綾緋姑娘在嗎?”來人又是個達官貴人,因為此人身上的服飾相當考究,一看就是來頭不小,而說話的人身後還帶著兩個仆人。


    “我就是,你又是何方人物?”綾緋的眉頭完全無法鬆開了。


    “沈姑娘,由於事態緊急,我就直說了。我乃當朝的兵部尚書李旭道,日前不知道姑娘與王爺交好,竟讓萬通酒樓的掌櫃得罪了姑娘,李某今日特來致歉。”李旭道的目光尖銳,神情間透著精明,雖然此時說話客氣,但看得出來這不是他習慣的說話態度。


    “就是你?我說過了我沒有酒可以賣,那掌櫃的不相信我,還硬要扣住我的貨款,這等行為跟土匪有什麽兩樣?李大人這樣做,恐怕對大人的官威有所損害。”沈綾緋挺直肩膀,毫不客氣地頂回去。


    這兩天被這一堆事情弄煩了,現在她也不想顧忌這些達官貴人,無端被卷進風波中,她已經夠惱了。


    “呃……”李旭道被她直來直往的態度給震住,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但是他勉強自己擠出笑容。“是老夫不好,請姑娘見諒。能否請姑娘跟王爺說說,就原諒老夫這回,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種事了,如果老夫早知道姑娘是王爺的人——”


    “首先,我不是王爺的人。再者,如果我跟王爺沒有任何關係,你就可以這樣欺壓百姓了嗎?我應該沒有聽錯李大人的意思吧?”綾緋對這個姓李的大人一點好感也沒有,顯然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現在也隻是因為忌憚閻九戒的勢力,才會跑來找她的。


    “可是老夫聽說王爺已經準備迎娶沈姑娘,定王府都在準備辦婚事了。姑娘,請幫幫老夫,我就這麽個兒子,請王爺高抬貴手,不要派我兒領軍上戰場。”李旭道苦惱地說。


    他才不想來跟這個平民說話,若不是情況緊急,而他又知道上王爺府找閻九戒也不會有用,不得已才來這趟。如果閻九戒因為她而要報複他們李家,那麽從她下手是比較有效的方法。畢竟閻九戒的性子他明白,真要蠻幹起來,誰都拚不過他。唉,他明明是想巴結王爺,好在這次西北征戰中從中撈油水,沒想到反而替自己惹禍了。


    “派你兒上戰場?他有什麽權力派你兒上戰場?”她聽糊塗了。


    “王爺雖無官職在身,但是在朝中隻要王爺建言,沒人反對,今天早朝王爺就在聖上麵前建議由我兒李龍領軍討閥西北亂事。我兒雖當過副將,卻從不曾領軍,我們李家隻有一個兒子,再怎樣我也……”李旭道又急又氣,這兒子他寶貝得很,怎舍得讓他上前線打仗呢?


    “等等,那你的意思是說王爺故意報複你,所以才建請皇上讓你兒子領軍?”綾誹聽得頭都痛了。“那你得去找閻……王爺,怎麽會來找我呢?”


    “姑娘,起因乃在姑娘身上。老夫實在不知姑娘是王爺的人,膽敢得罪了姑娘,還請姑娘海量,幫幫老夫。”李旭道又擺苦臉。他原本以為這姑娘很好擺弄,沒想到一談起話來,她言詞雖算不上刻薄,但也不饒人。


    “可是……”綾誹才張嘴,還來不及拒絕,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既然知道做錯了,當初別犯錯,不就得了?”閻九戒閑適地走過來,站在綾緋的身邊,說話的嗓音連提高都沒有,但是斜睨著李旭道的目光卻令人發寒。


    “王……王爺!”李旭道一見到閻九戒現身,臉都白了。


    綾誹看了李旭道一眼,又看了閻九戒,決定不開口,讓閻九戒去解決。等他們弄好這事,她還得跟他算帳呢!


    不過她倒是第一次看到閻九戒用這種神情態度說話。他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傲慢極了,仿佛睥睨眾人,也不把眼前那謙卑得快跪倒在地的李旭道看在眼裏。


    “李大人既然掌管兵部,這軍糧、兵械都由大人掌管,品質自然不在話下。李龍副將這回領軍去西北,也算是升官當了將軍,對你李府來說,是大喜,不是嗎?”閻九戒涼涼地問。


    “王爺……說得沒錯。”李旭道開始冒冷汗。


    他怎敢說什麽呢?說這幾年他在兵部撈了不少油水,軍糧品質不佳,兵械也良莠不齊,本還想趁這次西北征戰再撈點好處,誰想到禍就從天降了。


    他李旭道在官場打滾多年,麵對剛正不阿的官他知道怎麽應付,麵對貪官他也懂得怎麽利誘,但是麵對定王爺這種老摸不清脾性的人,他就完全沒轍了。但他很清楚,一旦得罪了閻九戒,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嗯,還有事嗎?”


    閻九戒的眼尾一掃,李旭道馬上挺直身子站好。


    “沒事、沒事了,老夫先告退。聽說王爺即將大婚,屆時老夫會備上厚禮,現在就不打擾兩位了。”李旭道識相地退開,他知道再蠻纏下去,搞不好惹得閻九戒更怒,屆時他或是他的寶貝兒子說不定要掉腦袋了,還是先走為妙。


    而閻九戒連看他一眼都懶,直接牽著綾緋的手走進屋裏。


    兩人才進屋,她就甩開他的手,順便瞪了他一眼。


    “你來得正好,快點把這些東西搬回去,你把我家搞得連坐的地方都沒了。”她說著把椅子上的一盒紙盒塞給他,自己坐進椅子裏。


    瞧他剛跟李旭道說話的神情,那倨傲的模樣可是第一次見到。但是旁人怕他的勢力,她可沒什麽好怕的。反正她是個窮老百姓,他又能怎樣對付她?難不成把她酒窖的酒全部沒收?


    “綾緋,你還在生氣?”閻九戒小心翼翼地問。


    她斜瞪他一眼。“這出鬧劇也該結束了。你瞧瞧這屋子,到處堆滿了物品。閻九成,算我怕了你了,是我不好,我不該隨意開你這位王爺的玩笑。”


    “玩笑?”他猛皺起眉頭。“婚姻豈是兒戲,真能說是玩笑?當初說好了你開條件我照辦,你就原諒我,可是我都答應了,你卻反悔?是女子就可以出爾反爾嗎?”


    閻九戒是沒想過與她成親,應該說是從未曾想過要跟任何人成親。但是昨天當她故意提出要他娶她的條件,擺明了想“嚇”退他時,他才想到這是個多好的方法。


    如果他將她娶進門,不就天天都可以見到她了?還有,她也不必再釀酒賣別人,隻要釀給他喝就夠了,這實在太完美了!他怎麽沒早點想到呢?


    “出爾反爾?你……”她被他堵得回不出話來。“你不可能是真心要娶我的。想清楚,我隻是個平民百姓,而你可是皇親國戚。再說我還有一票食客跟著進門,你可得考慮清楚。”


    “皇親國戚就不能隨自己意思選擇妻子?綾緋啊綾緋,你真是不大了解我呢!就算是我想娶個乞丐,皇帝親自來勸都沒用,你說我敢不敢、能不能娶你呢?而我想要養你那幾個弟弟妹妹,王爺府還負擔得起,就算鈕琳想天天吃肉也不成問題。這樣的解答可滿意?”


    他說話的神情還帶著一絲狂放,讓她想起了剛剛他麵對李大人時的神態。這一麵的閻九戒她覺得陌生,難道說他平日對待人都是這種態度?那難怪他外麵的名聲不大好了。


    “你……知道外麵的人都怎麽說你嗎?”她有點遲疑地問。


    閻九戒的反應是揚起一道濃眉,嘴角是抹揶揄的笑。“嗯,版本很多,你有興趣的話,我讓李總管來說給你聽,李總管對外麵的傳言極有興趣,時常回來報告給我聽。哈哈哈!怎麽?嚇到了,不敢嫁我了?”


    瞧著他臉上挑釁的神情,她輕哼一聲。“我現在很能了解你為何名聲不好了,看來你很享受當壞人的滋味。”


    見她沒被嚇到,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激賞,但是隨即掩去。“我不否認我的敵人很多,當我的女人性命可能常會受到威脅,如果你因此不想嫁給我,那……”


    “如果我想嫁給你,那絕對不會是第一考量。”她瞧了他一眼。“你真的推薦那兵部尚書李大人的兒子去西北打仗?”


    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頭。“李旭道那老頭不敢直接找我,倒是找到你這兒來了。你不用理他,這事情我自有定奪。”


    “那李龍善戰嗎?這一仗能打贏嗎?還是你純粹隻為了報複?”她好奇地問。她想知道他究竟“壞”到什麽程度。


    “不善戰,打不打贏一半一半,看他運氣。至於報複,沒錯,我是。李旭道壞了我好事,讓你對我生氣了,我自然得給他一點教訓。”


    “你不做錯事,我怎會對你生氣?雖然姓李的不是個好官,但你也好不到哪去。”她先開口教訓他,見他嘻嘻笑著半點不以為意,還橫了他一眼。“既然他不會打仗,你又派他去,那是因為……他爹掌管兵部的緣故?如果別人出征,李大人說不定在軍糧跟兵械上偷工減料,但如果是他自己的兒子,他肯定不會,是嗎?”


    閻九戒眼中的精光一閃。“聰明的姑娘。你這樣,我怎麽維持我的形象呢?”


    “當壞人那麽有意思嗎?”她抿起嘴看他。


    “有意思,極有意思。”他朗笑著一把摟住她。“現在你有意思來當個壞王爺的王妃了嗎?”


    她被他抱進懷中,臉蛋還來不及發熱,他溫熱的氣息就靠近了。她紅著臉一把推開他放肆的嘴,發覺這人今天不計形象地出現後,仿佛很多情緒都被解放了,他對待她比之前還要放得開。


    “你……為什麽要娶我?”她執著地問。


    雖然她的心已經從不敢置信到了逐漸接受這個可能性,但是她還是得搞清楚,究竟他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總不會為了喝她的酒,就把她娶回家吧?


    “因為你要我娶啊,我隻是聽話罷了。”他笑著答。


    “閻九戒,我是認真的,你必須回答。”她正色道。


    他斂起臉上的笑,雙眸直接迎上她的。“因為你讓我感覺到平靜,在你身邊,我覺得很舒服。還有……你有很多家人要養,而我……沒家人了,所以豈不正好?把你的家人變成我的,我就有家人了。”


    她仰頭望著他,瞧見了他瞳眸深處從未消失的寂寥感,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抽了一下。


    把你的家人變成我的,我就有家人了。


    他用這句話打動了她。


    當然她更希望他是因為喜歡上她,愛上了她才娶她的。但是相處的時間有限,要他現在就誇口說愛她,那麽她肯定也是不信的。但他總有一些喜歡她的吧?否則滿街的女子,他怎麽不去把別人的家人變成他的?


    她盈盈的眼波迎上他的,當她眼中的神情如此溫柔地回望著他,他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了。


    “嗯,好吧!”她輕聲應。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胸口恍若壓了大石。他其實沒把握她會願意點頭,即便他的聲名狼藉,但她若真的不願意與他成親,那麽他還真的做不出勉強她的事情。不過,幸好她終究是答應了。


    “不過我要聲明,我真的沒有嫁妝喔!”她趕緊說道。


    他愣了一下,差點大笑出聲。“沒有嫁妝沒關係,你那一手釀酒的好技藝,就是最好的嫁妝了。等等,我問你一件事……”


    看他忽然變得很嚴肅的瞼,她忍不住擔憂地湊過耳朵。


    “你娘有幫你釀女兒紅嗎?”他壓低聲音問。


    她不解地抬頭看他。“有是有,但當初我爹娘相繼過世後,我們搬到這村子來,我隻帶了幾壇來。我們家已經沒有往來的親戚了,所以不需要辦婚宴。你是想拿那幾壇女兒紅在王府婚宴上招待客人嗎?”


    “不準拿出去給別人喝!”他趕緊交代,態度非常堅決。


    “女兒紅本就是嫁女兒時招待親友的,難道你要我拿去賣?”她訝異地問。


    “那酒埋了快二十年,肯定相當香醇,所以一壇都別給別人喝,懂嗎?”他謹慎地交代。


    “你……不會是想留下來自己喝吧?”她瞪他。


    他的唇角逐漸勾起,朝她咧開一個狂妄的笑容。


    她眉頭皺起。


    天哪,她真的要嫁給一個酒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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