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長的身體光溜溜的沒有一絲毛發,壯碩的肌肉撐著略顯黝黑的皮膚,如同即將拱破地麵的老樹根。


    四肢粗壯有力,黑色的指甲鋒利如刀刃,便是輕輕的走過,也會在堅硬的石板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一條長長的尾巴在身後輕輕的甩動著,末梢增生的尖銳骨刺團如同流星錘的錘頭。


    腦袋看著有五六分像人,臉上沒有眼睛和鼻子,隻有一張布滿細密尖牙,掛著綠色粘液的圓形口器。


    兩隻尖銳的耳朵生長在頭頂兩側,就像是兩個雷達……


    “它通過聲音辨別獵物方向。”


    紳士和江西林並肩站在一個被雙層玻璃罩著的鋼鐵籠子前。


    那隻怪物就被關押在裏麵。


    “這應該不是自然存在的生物吧?”


    江西林看著籠子裏來回走動,似乎有些煩躁不安的怪物。


    就算這個世界再怎麽荒誕,自然進化也不可能出現這種完全不符合演化規律的生物。


    除非它是刻意被製造出來的。


    果然,紳士的回答肯定了江西林的猜測,


    “這是我們階段性的研究成果,這個世界還在變冷,我們不能期待神明的憐憫,我們要做自己的神明。”


    說著,他抬起手掌,貼在在玻璃上。


    被囚禁籠中的怪物仿佛有所感應,它猛的回過頭來,頭頂上的兩隻尖耳朵普通雷達一般左右搖晃。


    “砰!”


    紳士握拳,在玻璃上狠狠一砸。


    “吼!”


    那怪物聽見聲響,立即扭身,直接化作殘影,衝著紳士和江西林的方向撲來。


    哐當——


    鋼鐵囚籠被撞得來回搖晃。


    倒地的怪物以極快的速度爬起來,圓形口器咬著那一根很手臂粗的鋼棒,細密交錯的利齒可勁的研磨著,碎屑簌簌的下落。


    “很強大,對吧,但我們沒有辦法賦予它理智。”


    紳士收回手,搖了搖頭,帶著江西林繼續往前,走向了下一個房間。


    第二個房間的中央依舊擺放著一個鋼鐵囚籠,囚籠裏關押的卻是一個光著身子的人類。


    至少從她的背影能夠看出是個人類,而且還是名女性人類。


    她是背對著兩人,蜷縮在囚籠的最角落。


    江西林和紳士駐足,看著這名女子,瘦弱的背脊仿佛隨時都會穿透她蒼白毫無血色的皮膚。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那顆光溜溜的腦袋。


    那顆腦袋居中有一條猙獰的傷疤,從後腦勺穿過頭頂,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前額。


    “她是?”


    江西林看向身旁的紳士。


    紳士抿著嘴唇,歎了口氣,


    “一個絕望者,一個直麵過唯一存在阿伽門儂的絕望者。”


    唯一存在這個稱呼,江西林曾聽那三個被他送去領盒飯的神庭戰鬥教士提過。


    說的大概就是像恒古永生者貝裏蒂莉·巴拉特·莉莉圖這樣的,令人難以理解的高層次生命體。


    但絕望者……直麵過唯一存在的人,就會變成“絕望者”?


    那自己算不算絕望者。


    他則不是太懂。


    然而,就在江西林打算旁敲側擊的多問一點時,囚籠中,那名赤身女性的頭顱突然如食人花般從中裂開。


    裂口順著那條醒目的“傷疤”,兩側邊緣交錯長著森白尖銳的牙齒,一條掛滿粘液的鮮紅如血的舌頭伸了出來。


    這……特麽的就有點離譜了。


    如果絕望者都長這樣兒,那麽很明顯,他不是。


    “走吧,去下一個房間。”


    紳士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帶著江西林往下一個房間走去。


    這個房間和前兩個房間都不同。


    這個房間裏沒有鋼鐵囚籠,這個房間裏隻有一堆蒼白的肥肉。


    十數條手臂粗的鐵鎖鏈一頭鏈接著嵌入牆體內的鑄鐵扣,一頭則是穿進了這坨肥肉裏。


    “我餓,我餓……”


    突然,一個宏大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江西林渾身肌肉繃緊,腦海中星辰閃爍。


    “黑烏鴉閣下,不用緊張,我們站在這裏很安全。”


    旁側的紳士扭頭,安慰著江西林,可聲音卻充滿了一種無力和疲憊。


    江西林自然不會因為紳士的一句話就放鬆緊惕,不過這時他也發現了麵前這堆肉山的不對勁。


    仔細觀察,能隱約看見這堆肉山“山頂”像極了一顆腦袋,隻是五官都被冒出來的肥肉完全擠沒了。


    他是坐著的,但是肚子上的肥肉已經完全垂到了地上,像大圈套小圈一樣,堆疊了一層又一層。


    “這位又是怎麽回事?”


    “暴食,無法滿足的進食。”


    紳士搖了搖頭,轉而用極其嚴肅的眼神,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道:


    “黑烏鴉閣下,您相信嗎,我們並不是如神庭所宣揚的那般,是神明最完美的傑作。”


    這不用紳士說江西林也知道,人類的心髒不如狗,人類的肺部不如鳥,還有人類的脊椎,依舊是爬行動物的脊椎。


    說人類是神明的傑作,這句話本身就是這世上最大的謊言。


    轟隆隆……


    一陣沉悶的轟鳴聲在房間內響起,地上的“肉山”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


    “餓,我餓……”


    “肉山”側麵分裂出一隻掛滿了厚厚脂肪的巨大手臂,向著江西林和紳士抓來。


    江西林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紳士卻是不為所動。


    釘——


    成人手腕粗的手指停在了紳士麵前不足三公分的地方,鎖著“肉山”手腕的鐵鏈被繃得筆直,嘎嘎作響。


    “餓,我餓,我餓……”


    “肉山”重複著這句話。


    如同悶雷般的沉悶聲響在房間裏不停的回蕩。


    紳士沉默的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良久,他才轉身


    “走吧,去下一間。”


    ……


    ……


    跟著紳士參觀了四五個房間後,江西林就表示自己乏了。


    紳士笑著表示理解,畢竟沒人能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一天見識如此之多的怪異生物而精神不受絲毫影響。


    紳士帶著江西林,來到他的那間狹小的辦公室。


    兩人相對而坐。


    頭頂的兩根石英石棒散發著柔和明亮的白光,江西林看著淩亂的書桌,地上厚厚的煙灰以及雪茄煙蒂。


    一個頭發淩亂,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邋遢青年懶散的坐在桌後,看著滿桌子的研究資料,一根接一根頹然的抽著煙的畫麵,自然而然的就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我們的研究項目陷入了困境。”


    說著,紳士從抽屜裏掏出了一根雪茄煙,與點火器一起丟給了江西林。


    江西林撿起桌麵上的雪茄,放在鼻子跟前聞了聞,


    “需要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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