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亞修道院,位於彌讓區32號,建築風格以哥特風為主,配合著以精致細膩聞名的洛可可風,使得整個修道院宏偉神聖肅穆,又不失纖巧與繁複。


    它是神庭設立於東廷市的類似於醫院的醫療機構。


    整個彌亞修道院裏,身穿黑白色修女服的修女們來來往往。


    位於二樓東北角一個靠窗的房間裏,擺著一張鐵床。


    房間裏長年暖氣暢通,溫暖如春。


    巴克·霍恩,這位王國治安署的治安官此時麵容蒼白如金紙,眼眶烏黑而內陷,嘴唇毫無血色,整個人顯得憔悴萬分,不複往日精神。


    他背靠著床頭,目光木訥的看著布滿水蒸氣的窗戶。


    窗外簌簌的大雪依舊下個不停。


    哢噠——


    門栓的聲音響起,房門被推開,一個身穿金邊穿黑長袍,胸口繡著金色十字星的中年牧師走了進來。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推著小推車的修女。


    “霍恩先生,該接受治療了。”


    中年牧師聲音平穩而低沉,仿佛攜帶著一種能令狂暴者平靜的力量。


    這是主的福音術,屬於神庭的一種基礎神術,是每一位神職者必備的技能。


    巴克·霍恩聽後隻是微微皺眉,眼底隱晦的閃過一抹抗拒。


    整個治療過程分為三步。


    第一步是催吐。


    修女端來一碗白色的粘稠汁液,巴克·霍恩在牧師的注視下,強忍著腸胃的抗議和大腦的厭惡,將其囫圇喝下。


    “嘔~嘔~”


    這種未知液體的見效是十分迅速的,汁液剛下肚,巴克·霍恩的腸胃就開始了劇烈的反抗,具體的表現就是一大灘綠色帶著淺藍的嘔吐物從他嘴裏大量的吐出。


    嘔吐一直持續了約麽一刻鍾,直到巴克·霍恩渾身脫力,感覺腸子和胃都快翻出來了,嘔吐感才緩緩消退。


    修女默默上前,將他的嘔吐物全部清走。


    第二步是灌腸。


    中年牧師將藥物與聖油混合後,交由修女。


    修女將巴克·霍恩得雙腿分別綁在床頭兩側,然後扒下了他的褲子……


    pia~piapia……


    某些不可名狀之物飆射而出,四散飛濺,一時間,整個房間臭氣熏天。


    中年牧師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扭頭看向窗外。


    修女麵無表情,任勞任怨。


    第三步是服用聖水以及塗抹聖油。


    在中年牧師的禱告聲中,巴克·霍恩喝下了被施展了淨化術的聖水,然後由修女為其全身塗抹聖油。


    整個三步治療下來,巡查官巴克·霍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霍恩先生,您好好休息,我們下午再來。”


    巴克·霍恩嘴角一抽,雙腿一蹬,直接暈死了過去。


    出了門,中年牧師看了眼身旁略顯狼狽,卻依然麵無表情的修女,


    “再治療兩天,如果對不潔化的效果還不明顯,就給他放血吧。”


    放掉被不潔者汙染了的壞血。


    修女點了點頭,拿起蘸水筆,在寫滿字的布帛上找到了巴克·霍恩的名字,在其後添加了一句:兩天後,放血治療。


    聽見門外中年牧師的話,原本暈死過去的巴克·霍恩,瞬間就驚醒了過來。


    放血療法,又稱死神療法,接受了此療法的人,九十九死一生。


    催吐灌腸療法就已經差不多要了他三分之二條命,如果再放一放血,那結局基本上就是個死字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要離開這裏,隻有離開這裏,才有活命的機會,才有報仇的機會。”


    澎湃的求生欲望自巴克·霍恩的心底噴湧而出。


    ……


    下午,中年牧師和那名修女再一次來到了巴克·霍恩的病房。


    巴克·霍恩身體止不住的一抽,不能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一刻也不能。


    想要逃離的衝動占用了巴克·霍恩大腦的全部內存。


    在生不如死和即將死亡的邊緣上掙紮了一番後,終於看著那兩個“惡魔”離開了。


    巴克·霍恩渾身無力的癱軟在床上,嗅著空氣中那股子散不去的惡臭,感覺比之前呆在下水道裏還要難受。


    吸~呼~吸~


    巴克·霍恩胸口起伏,他艱難的舉起胳膊,衣袖滑落到臂彎,默默的看著小臂皮膚下那一根根冒出的淺綠色肉芽。


    哢哢哢哢——


    牙齒挫動發出令人牙齦酸軟的聲音,此時的巴克霍恩,滿眼都是仇恨和絕望。


    他的身體正在向怪物轉變,他也正在從一名王國治安官向不潔者轉變。


    留在這裏,他有恢複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還來不及等他恢複,就已經死在了牧師和修女的手裏。


    離開這裏,他的命肯定能保住,但也肯定會徹底淪為不潔者。


    ……


    爆炸,火焰,奔逃的平民,無助的哭喊聲和痛苦的呻吟聲響成一片。


    火光映紅了東廷市半個天際,鵝毛般的大雪也壓製不住熊熊燃燒的烈焰。


    “巴克……”


    “巴克、巴克……”


    “巴克——”


    ……


    “啊!”


    躺在病床上的巴克·霍恩身體猛地一抖,同時大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


    妻子最後淒厲的嘶吼是他記憶裏永遠也無法抹除的魔怔。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巴克·霍恩仿佛入魔了一般,一邊呢喃著,一邊踉蹌的下床,爬到了窗邊。


    他手掌貼著冰冷的玻璃,愣愣的看著窗外修道院外牆的街道。


    冷清的街道上看不見一個行人,唯有那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燃素街燈靜靜的照亮著方圓十數米的範圍。


    沒有風,大雪如撒鹽一般簌簌的下落。


    “巴克……巴克……巴克……”


    腦子裏全是妻子的聲音,巴克·霍恩眼含淚水,麵容扭曲,表情痛苦的將窗戶拍得砰砰做響。


    他衣袖遮擋下的胳膊,淺綠色的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生長著,同時,他的瞳孔也開始逐漸拉長,眼白上一朵朵血點快速的擴散開來,最終變成了血紅一片。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聲就像是打鼓一樣,他的胸膛也在劇烈的起伏。


    撕拉——


    布帛裂開的聲音響起,粘著鮮血的白色骨刺從他的脊柱鑽出,刺破了衣物,同時還有大腿的褲子,也被突然增長的腿骨拉裂開來。


    巴克·霍恩看著窗戶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猩紅的豎瞳眨了兩下,五指枯長、指甲鋒利的手輕輕的在完全變形了臉上撫摸了兩下。


    “吼——”


    他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握拳猛的砸向了窗戶。


    ter——


    玻璃脆裂破碎的清澈聲音響起。


    砰——


    病房門被推開,一名身穿黑白色修女服的修女衝進了房間,剛好看見一個身穿灰藍色條紋衣服,長著青色骨刺長尾的怪物翻出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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