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意,感君憐,


    此情須問天。


    望月居內,南宮珣和棠玄烈正在研擬對付完顏浩的對策。


    忽地,棠玄烈仿佛忍無可忍般狠狠掃了窗外一眼,然後離開座椅,朝門口走去。


    自從被棠玄烈識破身份之後,南宮珣索性也不再偽裝,改以真麵目示人。


    所以,不到一天的時間,白沄姑娘非但不是個啞巴,而且還是位美麗姑娘的消息,如野火般傳遍幽冥堡。


    一整天,可以見到許多人有意無意在望月居附近徘徊,想一窺她的真麵目。


    見到她的人,皆是眼睛一亮,尤其是年輕小夥子們,看得雙眼都發直了。


    可是,眾人好奇的目光,惹來棠玄烈的不悅。


    他不喜歡那麽多人盯著珣兒看。


    於是,他臉色陰沉地走出望月居,用冷得不能再冷的聲音說道:"從現在起,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靠近望月居半步,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這回,大家哪還敢多留,縱使心裏好奇,仍是趕緊一哄而散。


    大廳內,南宮珣有趣地看著棠玄烈走回來,忍不住微笑。


    瞥見南宮珣的表情,棠玄烈沒好氣地問:"你那表情是什麽意思?"


    "他們隻是好奇,你何必發脾氣?"輕柔的聲音中帶有些微的笑意。


    "你對自己引起的騷動很得意?完顏浩已經夠讓我們頭大了,不必這些家夥再來礙眼。"棠玄烈瞪她一眼,又坐回原來的位置,埋頭研究南宮紹拿來的羊皮地圖。


    他從未這麽莫名其妙地發脾氣,這種沒來由的不悅,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南宮珣沒有說話,仍是掛著淺淺的笑容。


    她的笑容有一種魅力,讓人看了覺得心曠神怡,煩躁頓消。


    可是,這顯然對棠玄烈沒有效果。


    在瞧見她的笑容之後,棠玄烈更覺得心慌,臉色也更加難看。


    "你盯著那地圖這麽久,可有瞧出什麽端倪?"南宮珣可不甘願被他像呆子般冷落一旁,於是開口說道。


    看來,他對於自己竟然留她在幽冥堡非常懊惱。


    不過,既然已經留下來了,她一定要努力讓他愛上她。雖然不奢求他回報她同樣的愛,但至少也要有一點點喜歡,南宮珣心想。


    棠玄烈蹙著眉頭,正要開口,忽然聽見外頭一陣騷動。


    果然,不一會兒,韓放軒大踏步地進來。


    "發生什麽事?為什麽那些兔崽子鬼鬼祟祟地在好一段距離外探頭探腦?還怎麽也不肯讓我進來?"韓放軒一踏進門,便莫名其妙地朝棠玄烈問道。


    然後,他的聲音和腳步在瞧見南宮珣時,倏地止住。


    "韓大哥。"南宮珣坐在原位,朝他微笑點頭。


    "你是……小沄?"韓放軒訝然地脫口而出。


    雖說她的樣貌已經完全不同,可是她的氣質卻沒有改變。


    "韓大哥好眼力。"南宮珣朝棠玄烈望一眼之後,繼續說道,"我不是故意要欺瞞你們。"


    "那你到底是誰啊?"韓放軒抓抓頭,找個位置坐下,一臉困惑卻沒有戒心。


    "我叫南宮珣……"


    她還來不及說完,就被韓放軒的驚喊打斷。


    "你、你就是南宮珣?南宮世家的三小姐?!"他的眼神不停地在南宮珣和棠玄烈之間來回打量。南宮珣點頭承認。


    嗬嗬……這可有趣了!韓放軒偷瞄一下棠玄烈的臉色。


    莫怪他覺得這裏的氣氛怪怪的,原來是和自己的心上人相認了。


    也真是難為小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竟然離鄉背井地跑來這不毛之地。


    "放軒,你漠視禁令,急衝衝地闖進來,該不會就是專程跑來發呆的吧?"棠玄烈冷冷地問。


    現在誰出現在他麵前,都隻能倒黴地淪為他的出氣筒。


    "當然不是。"韓放軒誇張地說道,"還不是因為我一回堡,便聽說咱們與南宮家結盟,所以才想來問問怎麽會跟南宮家搭上。不過……嘿嘿,現在我明白了。"他看一眼南宮珣,幹笑道。


    "完顏謹呢?我不是要你監視完顏謹,你回來做什麽?"棠玄烈不理他礙眼的笑容,徑自問道。


    "哎喲!我想念妻女,回來瞧瞧都不成嗎?"韓放軒麵露委屈地說道。


    一個大男人,而且還是個武功高強的大男人,露出這種小媳婦兒的表情,實在是有點不倫不類,惹得南宮珣不禁失笑。


    棠玄烈也是拿他無可奈何,好氣又好笑地說:"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輕重不分的人,說吧!完顏謹的情況怎麽樣了?"


    "遵命,我的堡主大人。完顏謹這家夥滑溜得緊,幾次都險些讓他甩掉。昨兒個他終於甘願回老巢,我親眼看著他出關,還在後頭跟了一段路。"


    棠玄烈點點頭表示明白,沉吟半晌後說道:"你不是想念你的妻子、女兒嗎?還不回去看她們?"


    "是,我立刻離開,不繼續杵在這兒礙眼。"唉!要趕人就明說嘛!何必拐彎抹角的!


    說完,他像進門般匆匆地出去。


    "完顏謹在石門寨滯留幾日才回去,看來不是什麽好現象。"棠玄烈說道,"可能他終於決定,幽冥堡不是個好盟友。"


    "我前些日子已經調動南宮家在北方的所有人馬,他們會在近期內扮作商旅進入石門寨,到時我們讓他們分批前來幽冥堡,那麽就算完顏浩率隊攻來,我們也有跟他們一拚之力。"她把上回跟食館掌櫃的約定告訴他。


    "原來連石門寨也有你們南宮家的人。"棠玄烈揚起一邊唇角,"那家食館是你大哥專門為你而開的吧?"


    "不管它到底是為何而開,它至少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南宮珣知他在故意挑釁,卻仍冷靜地指出重點。


    "你去把那掌櫃的找來!我要親自和他談。"她愈是心平氣和,他愈不舒坦,口氣跟著也不佳。


    "我這就去找他。"南宮珣白座位盈盈站起,輕靈優雅地朝門口走去。


    直走到門邊時,才回頭對他說道:"你曾經總對我溫柔地笑,我仍然是那個南宮珣,為什麽你卻變了?"


    不待他回答,她徑自跨出門檻,離開望月居。


    棠玄烈在她離開後,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喃喃地道:"因為當時我還不知道我愛你,如今我卻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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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棠玄烈忽然出現在南宮珣居住的院落中。


    "珣兒,開門。"他在門外喊道。


    南宮珣聞言,立即出來應門,俏臉上有明顯的疑惑。


    他從不主動來找她的,現在怎麽會忽然過來?


    "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的黑眸緊鎖住她,裏頭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翻騰著熾熱的情感及渴望。


    經過一下午的考慮,他決定把實情告訴她。他實在不忍再裝作他不愛她,也無法再欺騙自己。


    "什麽話?"南宮珣微微側身,讓他進屋。


    他瞧她的神情令她心跳加快,不過,更讓她好奇的是他那仿佛找她談判的態度。


    她甚至感覺到,他也有一點點緊張。


    棠玄烈關上門,卻沒有再往裏頭前進,反而雙手環胸,背脊靠在門板上。


    許久,才說出一句:"我們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


    "因為你不要我?"南宮珣微微一笑,笑中藏有一抹哀傷,"放心,我不會強逼你許下承諾。"


    她的眸光落在他的前臂。


    上回他詐病的時候,她曾經卷起他的袖子為他針灸,看見上頭有一道淺淺的傷痕。


    那是他當初為了救她逃離幽冥教總壇時所留下的,她記得,當時他為了保護她不被攻擊,身上多處受傷。


    至今,她仍清楚地記得他溫熱的血液噴濺在她臉上的感覺。


    "我不能要你,這是天命……"他沒有動,雖然他極度渴望將她擁人懷中。


    "我可以為你付出生命,但是卻不能要你。"


    "為什麽?"南宮珣心頭驀地一陣緊縮。他的確曾經為她不顧性命。


    "師父曾說過,我命中帶邪,任何和我沾上的女子都隻能落得心碎收場。"他露出她許久未見的溫柔表情,黑眸專注認真地凝睇著她,"珣兒,我無法給你什麽,惟一能做的,就是讓你遠離我。"


    原來,他一直……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護著她。


    南宮珣站在原處,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胸口湧起的強烈情感幾乎將她淹沒。他怎麽那麽傻……


    "別掉淚……"眼見水氣在她眸中凝聚,他輕聲說道,"不要每次見到我時都掉淚,你可知那會讓我多難受?"


    南宮珣用力眨回眼眶中的淚,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說道:"我不怕。縱使以後要心碎,我也甘願。"


    "珣兒,別這樣為難我。"他閉上眼,抵抗心底的疼痛。


    她緩緩往前走,直至他胸前,輕輕把頭靠在他的肩窩。


    "如果你對我也有一些些的情感,就抱緊我。"她等待著,等待他把她推開,或是將她擁緊。


    棠玄烈全身僵硬得像座雕像,胸前甚至沒有呼吸的起伏。


    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麽久,他的雙臂忽地摟緊她,好似要把她揉人體內一般。


    "珣兒……"他輕聲呢喃她的名。


    南宮珣虛脫地癱在他懷中,讓他強壯的雙臂支撐她的重量。


    "如果,讓女人心碎是你的宿命,那麽愛上你,則是我的宿命。"她的手臂輕柔地圈上他的頸項,嬌軀與他緊緊相貼,"從你把我擄去幽冥教總壇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命運便已糾纏在一起。"


    棠玄烈輕撫她烏亮的長發,眼瞳裏盡是溫柔與堅定:"我絕對不會……"


    "噓……"南宮珣珣纖指點住他的唇,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我隻要現在擁有你就已經足夠。"


    她不要他的保證,愛情向來就不是可以保證的東西,有太多山盟海誓,最後隻剩一陣唏噓。


    "南宮家的三小姐向來以聰敏靈慧著稱,在這檔事上,怎會如此死心眼?"


    他從不明白,自己怎值得她死心塌地!


    "因為她愛上一個一樣死心眼的男人。"南宮珣把臉埋在他胸前,小聲地說道。


    棠玄烈把她抱得更緊,臉頰擱在她的頭頂上,試圖吞咽下喉頭的緊繃。


    他不知道該感謝老天賜給他一個這麽完美的女子,還是怨老天讓他們倆相愛。


    "雖然我不值得你傾心……但我很高興你這麽做。"他稍稍推開她,讓她望進他的眼睛,看見他的心,"知道望月居這名字的由來嗎?它望的,正是你的凝月水榭啊!"


    接著,他吻上她的唇。


    不像上回那般狂烈急促,他慢慢地、輕柔地、甜蜜地吮吻,仿佛她是什麽絕世佳釀。


    南宮珣沉醉在那個吻中,讓他溫暖的氣息包圍住她,感受他吻她的方式,然後試探性地回應。


    她的心漲滿得像是要炸開一般,難以想象的幸福感覺席卷她整個人。


    他對她也是有感情的……這個念頭在她腦中喧騰狂吼著,自始至今,就不隻是她一個人在付出。


    甜蜜的吻持續著,在那一吻中,兩顆失落的心找回它們的歸屬,烙下一生一世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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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南宮家所調派來的各路好手,紛紛化整為零地進人幽冥堡,使得堡中的實力大增。


    他們進入堡中之後,便換上統一的暗藍衫子,右臂上用淺藍色的繡線繡著南宮家的標誌。


    另一方麵,當幽冥堡內積極展開備戰時,韓放軒那方麵,也不斷搜尋完顏謹的蹤跡。


    無奈他們失去了先機,尋覓數天後仍一無所獲。


    望月居的書房內,棠玄烈坐在書案後,以手支額,雙眉微蹙地盯著幽冥堡的地形圖。


    "休息一下好嗎?"


    她心疼啊!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吃好睡好,成日窩在書房中,除非必要,否則不與任何人說話。


    幽冥堡是他一手建立的,他對它的感情已是非比尋常。


    如今幽冥堡麵臨危機,而且還事關整個中原的情勢,他當然無法等閑視之。


    可是,這麽下去,會搞壞身子的。


    棠玄烈抬頭看她,輕輕歎一口氣,搖搖頭。


    他是一堡之主,縱是憂心,也不能在外人麵前顯露出來。隻有在南宮珣麵前,才能稍稍透露擔憂。


    "如今幽冥堡內高手雲集,就算是完顏浩親自前來,也不見得能輕易攻下幽冥堡。"南宮珣安慰道。


    "難道我們就隻能坐以待斃?"棠玄烈煩躁地說。他恨透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不然,我們就提前行動,現在就派幾名好手潛人他們的營地放火燒糧。"她思索一會兒後說道。


    她明白他的脾性,要他枯坐於此,會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你不是說等有萬全準備之後再行動?"


    一旦他們真的去放火,那表示與完顏浩的戰爭已經到一觸即發的地步。


    所以當南宮珣建議他等到幽冥堡完成備戰之後再說時,他雖不甘願,卻還是答應了。


    "他們軍隊的糧也是靠部落裏的糧倉補給,要是我們把人手分成幾組,讓他們分批輪流到各糧倉放火,完顏浩就算想出兵,恐怕也沒有辦法。"南宮珣提議道。


    這個方法風險很高,因為他們得深入金人部落去放火,失手的危險自是比潛入軍營裏高。


    不過,要是成功的話,獲得的效果當然會更好。


    棠玄烈聞言,臉龐登時一亮,說道:"珣兒,有這麽好的辦法,你怎麽不早說?"


    他刷地起身,在她頰上輕輕一吻。


    "你幫我從你們的人中挑一些人手,我也會挑些幽冥堡的人手,我們今晚就出發,我親自帶領。"


    他早就想動動筋骨,一舒最近幾天的悶氣。


    "你要親自去?"南宮珣瞠大一雙美目,訝異地望著他,"會不會太冒險了?"


    要是他有個什麽損傷,幽冥堡一定會士氣大減。


    "你那麽不相信我的能耐?"棠玄烈一掃方才的抑鬱之氣,整個人顯得躍躍欲試,"當初,我可以帶著你殺出幽冥教總壇,如今隻不過是放個火而已,哪能難倒我?況且,放軒也會跟我一道去,他恐怕比我還耐不住性子。"


    瞧見他的表情,南宮珣知道說什麽都沒有用,無奈之下,隻好點頭說道:"堡主有命,我怎敢不從?我這就去找人。"


    她正準備轉身時,忽然被棠玄烈從後麵抱住,在她的頰上偷個香吻之後才放開她。


    "要不是有你這位軍師,我這堡主又如何能做得那麽威風,連完顏浩都找上我?"棠玄烈微笑道。


    自他放開自己的心,接受她的情感那天起,他整個人就像脫繭而出一般,滿腔的愛意失去禁錮,源源不絕地打心底湧出。


    南宮珣雙頰嫣紅地橫他一眼,然後才走出房門。


    這個人也真是!幾天之前還想盡辦法要趕她離開,可是從那天傍晚之後,他像變個人似的,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動不動就對她做些親密的小動作,害她又羞又窘,卻又難掩甜蜜。


    她快步地往外頭走去。


    希望他們今晚順利平安,在他沒回來之前,她是別想人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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