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生病,所以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吃,吃了又睡……而這段期間,裘德每天都隨便在屋內找了個房間睡。


    終於,她燒退了,人看起來清醒多了,身體也好多了。


    現在,她正坐在臥室橡木地板的邊緣,腳丫子泡在泳池裏,跟在泳池裏仰躺著的裘德聊天。


    「你住在這地底下,該不會是因為討厭動物吧?」


    「對。這裏比較幹淨,動物不會莫名其妙跑進來。」


    看到霍華送早餐下來了,裘德利落的出水,抓起泳池旁的浴袍套在身上,然後走向她。


    「誰說的?這不是有一隻大地鼠。」她指著他。


    裘德瞪著她,帥氣的濃眉抽了下,「你還是生病時比較可愛。」


    一開口就是諷刺,這女人,真是想叫人喜歡也難!


    「嗯?」


    白以芯胸腔裏的那顆心莫名的震了兩下,他是在說她可愛嗎?好怪喔!


    望著他走向餐廳的背影,她又抬頭看了看那人造的星辰。他住地底下,是因為喜歡獨自一人在星空下遊泳,邊遊邊看著天象嗎?


    真浪漫……沒想到他竟然會有這種舉動?跟她一樣,每天都喜歡倒杯紅酒,躲在天台上,邊聽音樂邊看星星。


    咦?等等……等等……誰要跟他一樣啊?


    猛地搖頭,她起身,走回臥室,開始收起自己這兩天來的行李。


    不管怎麽說,現在身體好了,她也該離開這地方了。


    她還要開一個月的會,兩天沒去,主辦會議的教授辛普森太太一定會擔心她。


    她拎著自己的小行李,腳步輕快的走向吧台旁,「哇!這是我最愛吃的花生醬三明治呢!」


    裘德頓了下,看了她一眼,「是嗎?我也最愛吃這種的。來!這給你。」


    他沒想到她跟他竟然都最喜歡花生醬三明治。


    早餐氣氛祥和,但吃到一半時,他突然看到了她腳邊的小行李,讓他沒來由的皺起眉,「你可以住這。」


    「嗯?」她訝異的看著他。


    比起之前他對她的惡意欺負,他現在的友善,簡直就像另外一個人。


    「你來紐約不是要住一陣子?」


    她望著他,嘴角甜甜的一揚,「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已經訂了葛拉飯店,雖然晚了兩天,但我想應該還是會有房間。」


    「我不會要你睡樓上。」他知道她有潔癖。


    她看著他好幾秒都沒說話,然後才輕呼一口氣,「不了,我還是去住飯店吧!」


    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雖然他要讓她睡這個美麗又舒服的房間,讓她心跳了下,感動莫名,但她知道……天天看到這麽帥的一張臉,可不是個好主意。


    「嗯!好,」看得出她心意已決,藍眸底下掠過一絲懊惱,「那我叫霍華去把鳥抓起來,等等放你車上。」


    為何他會有衝動叫這女人留下,還讓她繼續睡自己的房間呢?該死的他連一點能說服自己的理由都沒有。


    「啊?」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那個鳥……是朱老太太要寄放在你這的。」


    「我不養,我沒讓牠們死掉,還聽你的吩咐,喂牠們吃藥跟食物,你就該偷笑了。你不住這,就得把鳥帶走,就是這麽簡單。」


    他一笑,她想這麽快擺脫他?門都沒有!


    她瞇著眼瞪了他好一會兒,接著,毫不掩飾惡意的笑起,「對了,我差點忘記你有動物恐懼症呢!韓特先生。」


    濃眉一揚,藍眸冷傲的瞄了她一眼。


    「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不!」她嘲笑的嗓音消失,轉為認真,「這是我對一個對動物毫不友善的家夥的態度。」


    「我對動物不友善?我沒害死過那些鳥,也從不傷害任何動物。」


    「但你也打算撇清責任,啊哈……我忘了,對你這種人來說,是沒有所謂責任可言的。」


    「什麽叫做對我這種人來說?」


    「就你這種人啊!這裏拐一個,那裏騙一個。明明是冷漠的半死,卻喜歡假裝風流,到處去拐女人。」


    他定定的看著她誇張的姿態,半晌後,才開口:「我從不需要那樣做,她們自己會送上門來。」


    「但你還是很虛偽的裝出那種風流的態度。」她沒忘記他那時在樓上跟茱麗雅之間的親熱戲碼。


    他看著她,一邊濃眉輕挑,唇角也揚起一個惡意的弧度,「那就叫負責任,她們來找我,想要的就是那個。」


    她瞪著他,不悅的瞇起眼。


    他說的沒錯!以他的條件來說,那些女人的確會前仆後繼的撲上來,所以,她根本沒辦法反駁他,但她卻還是忍不住說:「那是欺騙,不是負責任。」


    這個自大又不要臉的男人,頭殼壞去的女人才會迷戀他。


    「我對她們的欺騙讓她們可以快樂的跟我在一起,又甘願的離開我,這就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


    「你真是自大又狂妄到不可思議耶!」


    藍眸淺瞇,「你真奇怪,為什麽要管我怎麽跟女人交往呢?」


    她臉一紅,跟著聳聳肩,假裝無所謂的說:「大概是因為我不欣賞你這種人吧!」


    「或者說喜歡?」


    她心一震,「神經病!我才不會喜歡你……我喜歡你幹嘛?我根本不想接近你,對了,說到這……」她突然表現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你為什麽這麽討厭動物啊?」


    他冷冷的瞥她一眼。


    「別轉開話題,」這個他也會,「小姐,你今年幾歲了?雖然你看起來像是發育沒完成,但起碼也二十五了吧?為什麽還沒有男朋友?」


    他有點好奇她這個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獸醫,長得也算甜美可人,為什麽到現在還可以在色狼如蟻的舊金山安然無恙的存活著?


    「你問這幹嘛?」她的防備頓時全開,笑容變得僵硬,「想轉開話題的是你吧!


    唉唷……」她故意十分做作又三八的拿湯匙在空中一揮,表現得像個典型的三姑六婆,「有動物恐懼症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像你這麽完美的男人,更該有個嚴重的缺陷啊!」


    「我並沒有缺陷。」他笑瞄著她那種打哈哈的表情,沒放過她眼底那一抹心慌跟恐懼,「而且很高興你覺得我完美。」


    她的神情像是不小心吞了一個大包子,「我……我覺得恐懼動物就是一種嚴重到無法彌補的缺陷。」


    老天!真是失誤,竟然讓他以為她在稱讚他。


    「我是厭惡,不是恐懼。而你呢?表麵裝成厭惡男人,實際上心底卻是恐懼吧?」


    「胡說八道!我……我才不怕任何男人。」她隻是不會想談沒有結果的戀愛,而她的戀愛……是一定沒有結果的。


    「還是怕愛情,怕自己愛某人愛得無法自拔,從此萬劫不複?」


    感覺到自己占了上風,裘德唇角不自覺的上揚。


    這真是種有趣的體驗,過去他跟女人之間,通常不是打情罵俏就是公事公辦,但跟她之間……他們是在鬥嘴嗎?這感覺真不錯啊!


    「哈哈!花花公子跟我談愛情?」


    他理所當然的說:「就是這樣才有資格啊!」


    「算了吧!你隻是敷衍跟應付女人,那才不是真的愛情。」


    「那就是愛情,女人要的就是那個。」


    「好,我放棄,那我不是女人,我不要可不可以?」話題越談越危險了,她選擇結束話題。


    不可以!他的心本能的回了這麽一句,連自己都嚇到了。


    「你是不敢,不是不要吧?」他不放過她。


    「哈!」被逼到不爽了,她抬眸瞪了他一眼,「就算我想要,我對你也沒興趣。」


    「沒興趣?」她這句話可是完全的挑起他的征服欲望,一股叫人難以抗拒的魅惑神情,在藍眸底下閃現,「那麽……是誰老是窩在窗邊的沙發那看我遊泳的?」


    她臉一紅,逞強的道:「我欣賞而已。你知道自己的條件不比頂上這些藝術品差。」她指著那關起燈來是星空,亮起燈來是奇幻畫風的高聳天花板。


    「你把我當藝術品看?」他不信,繼續對她散發魅力。


    她微笑,「要我拿你當成種豬或種馬看,也是可以。」


    一句話,令他臉上的魅惑笑容頓失。這女人竟然拿他跟動物比?


    「我可不會讓女人懷孕。」


    「是啊!」她諷刺的道,「我猜,這也是花花公子負責任的方式之一吧!」


    他不讓女人懷孕,她是沒資格生養小孩,那兩人在一起,不是剛剛好嗎?


    心裏這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白以芯一大跳。


    「當然。」


    說到這,他有點不耐的把盤裏剩下的食物一掃而空。真奇怪!他幹嘛跟她解釋這麽多?她又不是他的誰!


    等著被他拐上床的性感美女多的是,他追這娃娃臉除了氣死自己外,到底還有什麽好處?


    「哈哈……」白以芯有點不自然地笑著,心底還處於剛那念頭所帶來的震驚中,「是,花花公子總是有理由。」


    「哼……」他冷哼,知道自己該去書房裏忙了,可是,他卻還是忍不住留在原地,「你這種有潔癖的老處女不也是?」


    她身子一震,抬起眸來,一臉警戒的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知道什麽?你……」他恍然大悟,感覺有點震撼,「你真的是……處女?」


    娃娃臉頓時漲紅,「不關你的事!」


    「哈哈……」低沉的笑聲突然響起,「原來你是處女,難怪……」


    「難怪什麽?」她先是問,隨即發現不對,立刻又舉起雙手,「不!不要說,我不想聽。」


    他微笑,「難怪你會有潔癖。」邊說,他邊覺得有點怪怪的,但一時之間,卻說不上來哪裏怪。


    「哼!」她猛地起身站起來,拎起小行李袋,「好了,謝謝你的招待跟救助,現在,我該走了。」


    看到她轉身,他突然了解,對……怪的地方是……她有潔癖的事情,關他什麽事?為什麽一開始他就直接答應讓她睡樓下呢?真奇怪!


    過去如果有女人不想讓他追,他就不會追,你情我願向來是他追女人的最高原則,但為什麽……他卻不想放過她呢?


    眼看她要走進通往樓上豪宅的電梯,他突然開口:「記得把鳥帶走。」


    她瞇眼瞪他,這家夥在耍什麽小孩子脾氣?「那是你的承諾。」


    「幾隻死鳥而已,跟承諾有什麽關係?反正你得帶走。」裘德坐在原地說。


    「我說了,不帶。」她閃進電梯。


    「不帶走,後果你就得自行負責。」


    他的低嗓穿透了正緩緩合上的電梯門,聽得白以芯心驚膽跳。


    這無賴,他到底想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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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真是太過分了,我告訴你,明月,他自大得不可思議,我不懂他憑什麽這麽囂張,真是他x的,還敢叫我負責後果咧!那又不是我家的鸚鵡跟八哥,哼!」


    她越是想甩開他的影像,就越是看到眼前有張俊美得過火的囂張笑容,氣得她翻來覆去都沒辦法睡,最後隻好花大錢打了越洋電話,找人訴苦。


    「哈哈,好久沒聽你發脾氣,真難得,為了男人破功了嗎?」在電話那一頭的,是她台灣的知心好友——小學就認識的男同學萬明月。


    他也是唯一一個不拿她的家世背景當回事,把她當普通人看待的好朋友。


    「才不是,你碰到他,也會被惹惱的。」


    她漲紅臉抗議。沒想到溫柔的明月也會取笑她!


    「他是個這麽特別的人啊?」


    白以芯遲疑了一下,才說:「他真的是讓人印象深刻……明知道他非常惡劣,但要討厭他可不容易。」


    其實她知道自己是很感激他的。


    也許他一開始的舉動很惡劣,但是他後來有照顧生病的她,也一直對她算不錯。


    「以芯,別喜歡上他就好,別忘了你當初離開台灣時,跟爺爺發過的血誓。」


    白以芯說不出話來了。


    那血誓她是記得的。雖然不願為黑道之人,但她身上畢竟是流著黑道之血,發過什麽樣的誓願,就要遵守什麽樣的誓約。


    當年她離開了台灣時,爺爺逼她立誓,說若有天她懷孕生子,所有的孩子都必須回去讓爺爺撫養,好讓爺爺能挑個真正能繼承幫派的人選。


    當時,為了她的自由,為了對黑道生活的厭惡,她答應了,因為她認為自己不可能再喜歡上任何男人,當然也更別提會有後代……


    「放心吧!明月,一、我不會喜歡他,門都沒有:二、我這輩子都不會嫁人,所以更別提生小孩了,那個血誓對我來說,根本就沒影響。」


    「唉……」太平洋的另一端傳來了明月的低歎,「你想得開就好了……」


    「明月,我沒事的,我在美國過得很開心,真的,比在台灣好多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忍耐著我的思念啊!」萬明月的嗓音裏帶著一絲隱約的失落。


    「少來了!」白以芯笑著吼他,「萬明月,專心去當你的醫生吧!再見了。」


    掛上電話後,白以芯搖搖頭輕笑著,「真是的!」


    她知道萬明月喜歡她,但是她對他並沒有特別的感覺。這輩子她唯一有過感覺的人,出現在她十八歲的那年。


    當年她剛上大學,她跟唯一喜歡過,正式成為男女朋友的學長,卻隻當了一個月的情侶。


    就在她甚至還不太懂什麽是愛情的感覺時,學長就因為索吻不成而大發雷霆,還怒罵她的黑道背景。


    那時,她就認清了一件事——男人有什麽好喜歡的?女人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好好的!


    就像她現在這樣,一個人也能過得好好的,快快樂樂的實現自己的夢想。


    如果那雙藍色的眼睛,不要老在她腦海中晃來晃去,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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