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激烈的爭吵後,曉希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門,明顯地是要避開他。


    路禹凡當然也知道,卻也沒說什麽,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接下來她會一直躲著他吧?


    若他硬是要和她碰麵,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畢竟兩人現在同住一個屋簷下。但見著了又要做什麽?他能做什麽?


    就讓她去吧!他想把所有的時間放在練琴上頭,希望藉此忘卻那些他無法掌握的無奈。


    他覺得好窩囊,她是他愛的人,他卻無法積極贏得她的心,太多的無可奈何橫在心頭。幾個禮拜過去,他唯一的感覺仍是疲憊,以及不知該如何是好。


    曉希也不願麵對現實,她隻覺得惶恐,於是隻能逃。到底能逃多久,她也不知道。


    他人住的第一天就發生了那種事情,接下來若他執意妄為,她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會如何。


    她不認為他是認真的,他不可能是認真的,他隻是又錯亂了,如同當初他娶了瑟拉一樣,都是一時分不清自己的真實情緒所導致的。


    她不會讓他有任何機會傷害她的,她寧可拋棄這份感情,也不要讓自己二度受傷。


    「欸,曉希,妳今天待在劇團的時間很長耶!」佑雯拍了拍她的肩膀,拉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


    她笑笑的。「為了妳的曠世巨作,我不認真一點怎麽行?」


    「妳真的在幫我準備音樂啊?」佑雯頗驚訝地瞪大眼睛,隨即又失望地歎了一聲。「但我遇到瓶頸了,好像除非男主角是被蠱惑,不然故事就進展不下去了,可是我又不太甘心寫這麽老套的劇情。」


    她微微一愣,下意識地開口。


    「是啊,我也覺得若男主角愛上其他女人,編劇還幫他找了冠冕堂皇的借口,那女主角就太可憐了,她無辜地傷心痛苦這麽久,而男主角卻從頭到尾沒有吃到任何的苦頭,真不公平。」


    佑雯頗有同感地點頭。


    「就是啊,妳說的沒錯。這種坐享其成的行為太可恥了,我絕對不會讓它出現在我的劇本中。不過,我還是什麽也想不出來。如果妳是女主角,妳所愛的人回頭了,妳會怎麽做?」


    「我嗎?」


    她有些愣愣的,微苦的表情浮現。「或許我的舉動比較消極,但我會逃得遠遠的。我……不會想給他機會,或者,我不敢給他機會,不管他是以怎樣的理由,解釋他為何娶了別的女人。」


    佑雯瞇著眼睛,努力想著。


    「那……如果他很積極地追上去呢?如果他真的隻是一時迷失了,最後終於明白,妳才是他一生的真愛呢?妳難道不認為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嗎?」


    曉希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喂,妳有病啊?」一個聲音從後頭冒出來,是單遠,針對佑雯來著的。「想不出來要寫什麽就換另一個題材,為什麽就非寫悲劇不可?」


    「我想要有所突破啊!」佑雯回頂著。


    「那妳就繼續想到頭殼破掉為止吧!不要在這裏煩人。」


    佑雯「呿」了一聲,嘟著嘴走人了。


    「昨天怎麽樣了?」看佑雯走遠後,單遠這樣問道。「妳家門板太厚了,害我什麽都聽不到。」


    「莫名其妙的爭吵。」她輕笑了聲,無奈的回應。「他對你不滿意,所以我們大吵了一架。」


    若我告訴妳,他發現自己是愛妳的,妳一定無法接受吧?妳拒絕往這個方向思考,即使妳其實也有些明白……


    單遠這樣想著,打消了把一切對她講明的想法。


    「妳這樣躲他是沒有意義的。」他坐了下來。「妳逃開隻會讓他更想追,而且說不定會發生難以預料的事情,畢竟妳本來就不可能真正逃離他。妳不如若無其事地像以往那樣待他,好像什麽事都沒有一樣,這樣反而明確表達了妳根本就不在意他。」


    「什麽?」


    這種行為,她連想都不敢想,她現在根本就不敢麵對路禹凡啊!


    「相信我,路禹凡他很疼妳,如果他明白妳對他除了兄妹之情外別無其他,絕不會為難妳。」


    單遠很明白的,以路禹凡此刻的敏感,對曉希一些極細微的舉動必定會十分注意,而曉希也的確不是那種能夠完美隱藏心中想法的女孩,隻要哄她正視路禹凡,那麽很快便有新的進展了。


    「我、我該怎麽做?」她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


    「就把他當作一個客人般對待。記得,對他不要抱持任何敵意,也不能過度生疏,要小心拿捏自己的態度。」他叮囑著。


    「嗯。」她輕輕點著頭,決定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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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裝筆挺的路禹凡站在泰爾斯飯店宴會廳的角落。今天晚上泰爾斯飯店的董事長生日,辦了晚宴,政商雲集,而他也在受邀名單內,以總經理好友的身分前來。


    周顥成本來是希望他來陪陪自己,然後或許兩人可以溜出去,上山、喝酒、賞賞夜景、聊些近況。


    但情況並不如預期中那麽順利,許多大人物早就相中了年輕有為、成熟穩重的周顥成,急巴巴地想要將女兒和他送做堆,因此周顥成即使滿肚子的不願意,也得勉強扯出一點笑容與人客套應鄲。


    路禹凡在遠處望著好友的窘況,打算出去吹吹冷風。


    這樣也好,讓他有時間想想自個兒的事!


    一些一直困擾著他的事情。


    他有些迷惑了,他以為小曉會躲著他,一直躲到他硬是要將她抓回。但小曉卻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當天晚上八點就回到家,還順路帶回點心。見著他也是向往常一般微笑著,自然地閑聊。


    逼著他得和她一樣,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態度,才不會顯得自己的莫名其妙。


    連續幾天下來,他開始為無法捉摸她真實的情緒而感到急躁,曉希表現的越是自然,他便越覺得這是她非常明確的表示!


    她不願接受他。


    他應該要識相點,打退堂鼓的。但不甘的心態卻讓他緊緊地注意她的每一絲表情和動作,試圖想要瞧出一絲端倪,卻因為這樣而疲累不已。


    她鎮定,而他急躁,多麽強烈又令人窘迫的對比,好似自己的感情不被當作一回事。


    真是糟糕透頂……


    「學長。」


    一個清脆的聲音輕輕地在他耳邊響起,他回過神,轉頭,有些訝異地揚眉望著眼前絕美的女子,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了,學妹。路過嗎?」


    「對。」連韻涵微撥了下額前的發絲,冰雕玉琢似的臉蛋讓人移不開眼睛,是個令人屏息的美麗女子,有著空靈的氣質。


    久別重逢並沒有給她太大的欣喜,臉上的表情仍是冷冷淡淡的。這並不稀奇,韻涵不常笑,雖然並非沉默寡言的個性,但總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樣,也因此,從學生時代起即使許多人拜倒在她的裙下,卻鮮少有人敢追求她。


    許多追不到她而有酸葡萄心理的人,或是忌妒她的人,便開始批評她的自命清高,所以她的人緣並不好。


    第一個勇敢上前追求她,且證明韻涵並不高傲的,是周顥成的胞弟,周俊璿。活潑陽光的他打動了她的心,兩人很快便在一起。


    路禹凡並不認識俊璿,隻看過照片和聽周顥成提起過。


    他們倆交往很久了,感情一直很好,甚至已經得到雙方家長的認可,隻消待年紀稍長些,便讓兩人結婚。


    不過周俊璿卻沒有那個福氣等到那天。他在二十二歲那年,在回家的路上,因為一場交通事故而喪生了。


    命運真是捉弄人不是嗎?這樣契合且人人稱羨的一對男女,卻硬生生地被上天拆散。


    「本來是要和顥成一起溜出去的,不過看樣子是不行了。」他說著。「妳最近好嗎?還住在顥成那裏?」


    「嗯。」她淡淡地回應著,漾著憂鬱的眼睛轉向另一頭被包圍住的周顥成,看不出情緒。「學長,你有事嗎?」


    「今晚沒有其他約。」


    「那……我們轉移陣地,到附近的小酒吧聊聊好嗎?我很久沒有跟熟識的人說話了。」


    路禹凡點點頭,率先邁開步伐,離開泰爾斯。


    微暗的小酒吧內,客人並不多,隻有爵士音樂圍繞著,和低低的交談聲音。


    「不好意思,沒有惡意,隻是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問。」閑聊了一陣子後,路禹凡說道。


    「你問吧,隻要是我回答得出來的,絕不保留。」韻涵大方地回答。


    路禹凡靠著椅背,半瞇著眼睛,有些好奇地問她:「這麽多年了,妳……還忘不了俊璿嗎?」


    韻涵微微愣了下,因為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問。


    但她並沒有很排斥回答這樣的問題,隻是想了下,便很快給了答案。


    「說忘不了其實是騙人的。他是我的初戀,我們深愛著對方,而那段幾近完美的戀情卻結束得如此冤枉……坦白說,要走出那種傷痛真的很不容易。」


    這是事實,她過了好長一段放縱的日子,以各種方式麻醉自己。


    路禹凡微笑了下。「聽妳這麽說,應該是漸漸從那之中走出來了。」


    「我想是吧!」她點點頭,難得有些靦腆地。「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


    「喔?是妳的追求者?」


    「不……」她的淺笑有些牽強。


    「他對我,應該是沒有感情的,我並不覺得他愛我。但我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他了,而且當我發覺到自己的心意時,已經愛得很深,離不開他了。然後因為『離不開』這三個字而感到痛苦……」


    路禹凡苦笑了下。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這個樣子的?「這聽起來跟我的情況有些相像啊!」


    她輕啜了口酒,語氣很輕:「不過,我不會放棄的,在他有明確的交往對象之前,我不會放棄他。我會想盡辦法讓他注意到我、真正地關心我……」


    「他……知道俊璿的事情嗎?」


    「知道。」


    「就算他同樣傾心於妳,妳和俊璿的關係對他而言,說不定是個難以抹去的疙瘩呢!」


    「我沒有辦法比較我愛誰多一些。」她搖搖頭,眼神中有著堅定。


    「我曾經很愛很愛俊璿,但俊璿走了,我傷心過、也痛苦過了。而我知道自己現在愛上了他,也是愛得很深很深……我並沒有對不起誰,也沒有做錯什麽。」


    「妳當然沒有做錯什麽。」路禹凡的眼神中有著激賞。


    「相對的,我很欣賞妳這種對待愛情的態度。我想,俊璿應該也會希望妳這麽做吧!」


    韻涵突然想起什麽,從隨身小提包中拿出皮夾,掏出了一張照片,放在兩人之間的小玻璃桌上。「我覺得,應該要放開他了,我隻要記得他,就夠了,不需要什麽實物。」


    路禹凡拿起它,望著裏頭開朗笑著的周俊璿,不禁愣住。


    難怪他一直覺得單遠很眼熟,原來是因為他與俊璿長得極為相像……


    命運真是奇怪的東西啊!像是在開玩笑一般。


    他仰首望了眼掛在牆上的鍾,在收回目光時,卻對上了站在數公尺外、正朝這邊望過來的周顥成雙眼,路禹凡舉起手招呼道:「顥成,過來坐。」


    方才他們來到這時,他便給顥成傳了簡訊。


    周顥成雙手插著褲袋,朝他們走過來,冷淡地望了眼韻涵,掃了一下桌上的空杯子,坐了下來。


    「相親結束了?」路禹凡調侃他,因為知道他最討厭商場上的應酬。


    周顥成冷哼了聲,不甘被他嘲弄,反唇相譏:「你呢?不倫戀情目前為止進行得怎麽樣了?」


    被點中死穴的路禹凡很有風度地笑了笑,點了三杯伏特加。


    「好吧,看來大家都各懷心事,那就一起醉吧,看看能不能衝淡一些不愉快。」


    說著,爽快地舉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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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時,已經是淩晨一點鍾了,路禹凡輕聲地打開門,開了盞昏黃的小燈,數了數玄關的鞋子,臉不禁沉了下來。


    小曉竟還沒回來。


    她知道他今天要出去,所以也跟著晚歸了?跟單遠約會去了?


    他懶得生氣,將西裝拋到沙發上,步伐有些不穩地走去將窗戶打開,讓冷風吹進來,有些刺骨的冷空氣拂過臉頰,讓他覺得清醒些了。


    倒了杯水,回到客廳坐下,解開幾顆束縛的扣子,深深吐了口氣。


    不過,我不會放棄的,在他有明確的交往對象之前,我不會放棄他。我會想盡辦法讓他注意到我……


    韻涵的一席話仍在他腦中回蕩,她的「不放棄」是那麽地堅定,即使她對於顥成對她的心意完全沒有信心,但她仍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


    這撼動了他!


    為什麽自己不能像她那般,勇於追求自己所愛的人呢?


    他不以為他的感情沒有比韻涵深刻,曉希是他始終捧在手心的寶貝,他隻是慢了些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而已,但以程度麵言,並不輸給任何人。


    為何,不跟她要一個明確的答案?他有那份勇氣接受的,他不願讓事情再這樣莫名地膠著停滯了。


    就爽快的要個答案吧!他不想當個懦弱的男人。


    是酒精的作用嗎?他覺得此刻有些昏沉的自己,情緒正因為這樣的決定,強烈激動著。


    他的眼皮漸漸沉重,但在意識沉睡的前一刻,他仍然明確地告訴自己!


    把一切挑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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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希輕聲地打開門,微微在心底埋怨著自己的立場不夠堅定。


    今天是佑雯的生日,團員們慫恿她一起出去玩,她沒有馬上拒絕,才稍稍遲疑了下,便被劇團裏的大夥架去唱歌。


    她第一次真正見識到他們瘋狂的程度,嚇壞人的瘋狂。


    下次再也不跟他們去了,本想說玩玩而已,沒想到鬧到現在才放她回來,而且還是單遠製止他們拖她一起去夜遊,她才成功地逃了出來。


    雖然她嚐試照著單遠的話去做,果然如他預期的!


    路禹凡的確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過,她沒有想到路禹凡並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角色,他的眼神時時刻刻都顯示著疑問與審視,銳利地想要看透她。


    所以她還是想要避開和他見麵的時機。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瘋狂鬧過以後,心情有了莫名的解放,舒緩了些,至少讓她暫時忘了路禹凡的存在。


    她悄悄關上門,脫了鞋,一抬頭,卻意外地看到睡在沙發上的他,嚇得差點驚叫出聲,手中的鑰匙也險些掉到地上,幸好她及時握住了。


    他怎麽睡在這裏?他是在等她?


    曉希努力裝出鎮定的模樣,反複地告誡自己要穩住陣腳。有了這樣的打算,她緩緩套上了室內拖鞋,往自個兒的房間走去。


    別怕,往前走就好,小心不要亂了步伐,他睡著了,沒什麽好怕的……


    她突然覺得有些涼,往窗戶方向望去,看著被推開的窗戶,皺了下眉。


    他就是這樣,老是仗著身體好,就不懂得照顧自己,現在可是冬天啊,他就不能不要這麽貪涼嗎?


    她低低歎了聲,從房內拿出條被子,走回客廳,輕輕地蓋在他的身上。


    「嗯……」他咿唔了聲,半睜開眼睛,對上來不及逃離的她。


    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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