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宜家小店”走出來的時候,康寶裕的手裏已經拎著總重量超過十公斤的三個大塑料袋,其中所容納的東西,包括一大塊煙熏排骨、一整個東坡肘子、兩隻花椒麻油雞、三包五香花生、四個牌子八種口味的洋芋片,還有一打香辣雞翅,以及個頭足有冬瓜那麽大的新疆網紋哈蜜瓜。


    七月的太陽又毒又辣,拎著重重的東西走了五分鍾以後,他的t恤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了,但值得高興的是,隻要再拐過一個街角,他的目的地也到了,一想到這裏,阿裕擦擦頭上的汗,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聲加油,然後邁開兩條小短腿繼續向前麵走去。


    才走了兩步,一陣難得的涼風吹來,也送來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好香……!”


    阿裕像小狗一樣抽動抽動鼻子,尋找香味的來源,不一會就被他找到了——這股似曾相似的香味,原來是從前方二十公尺處那家叫“蛋糕部落”的小店裏飄出來的。


    “不會吧,這個時間……難道阿民師傅又在做新蛋糕的試吃品了?可是今天明明才星期四啊……”


    遙望著擺滿精美糕點的玻璃櫥窗,阿裕苦惱地皺起了眉,開始認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繞道走比較好……


    不過有人似乎並不想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


    “小裕!又來看你媽媽啊?來來來,先進來嚐嚐我們家阿民新做的試吃品,很不錯的哦。”


    蛋糕店的老板,一直以來都被阿裕和附近的小孩子們稱為酋長大叔的中年男人已經熱情似火地跑了出來,站在阿裕麵前,用一句“很不錯的哦”,輕易的就擊潰了阿裕心裏那並不太牢固的防線,阿裕乖乖地跟著他走進了早就熟得不能再熟的蛋糕部落的店麵。


    “這個是檸檬鮮奶油巧克力蛋糕,圓圓的很可愛吧?外麵是甜味很淡的白巧克力裹著蛋清蛋糕,裏麵的餡料則是帶著檸檬清香和酸味的奶油,為了不讓人感到發膩,阿民還特意在奶油裏混合了很細的楊桃蜜果顆粒。我們給它取的名字叫做‘夏日傾情’,怎麽樣,是不是很適合現在這個季節?”


    “呃……的確是……”


    “而這邊這一種呢,則是改良版的水晶法式肉鬆麵包。與之前的肉鬆麵包相比,在麵粉裏更多地加入了鮮奶,所以減輕了油味,吃起來特別清爽,對了,小裕你不是最喜歡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我們的肉鬆麵包嗎?今天晚上尤文和ac生死大戰,你不會不看吧?”


    其實根本不用他這麽賣力的介紹,早在嚐了一小口試吃品以後,阿裕的兩眼就已經直勾勾地瞪著那兩款新品目不轉睛了。蛋糕部落裏的糕點有多好吃,他早已用自己的舌頭鑒賞了不止一千遍,那絕是通過iso9001品質認證也沒問題的頂級美味,可是……


    昨天他“很不巧”的在菊和軒吃了三個抹茶奶油泡芙,前天又“不小心”的在布農阿努吃了五個草莓慕斯蛋糕,大前天更是“一不留神”就在紐約紐約幹掉了六個蜜餞葡式蛋塔……


    吞吞口水,再看看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阿裕長歎一口氣,決定用想象烏幹達大旱災中的饑餓兒童的方式來拒絕美食的誘惑……


    “咦,小肉包,你在這裏幹什麽?”


    突然,斜角傳來一個大驚小怪三八兮兮的聲音,阿裕頓時渾身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居然這麽衰。


    現在明明是星期四的下午三點,“那個人”無論如何都應該待在公司裏才對啊!可是,這個殺雞殺鴨的嗓音,這種刻薄得與難聽程度成正比的語調,還有會用肉包子來招呼別人的惡毒口吻……不管怎麽想都隻可能是“那個人”!


    阿裕的汗水又一次流了下來,不過這次是冷汗。


    霍地轉過頭去,果然,站在店門口,擺著自以為玉樹臨風的臭美pose的,正是那個隻不過比他高了二十公分,輕了二十公斤,就每天專程跑來糗他虧他打擊他的天下第一大壞蛋!


    “哇……別告訴我你是來買蛋糕吃的?”


    哇你個頭!


    “文董事長,是我請小裕來試吃一下阿民新做的……”


    “是啊!我就是來買蛋糕的!”


    無視酋長大叔好心的開脫解圍,阿裕胸膛一挺,理直氣壯地回答。


    剛開始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也沒來由的心裏一虛,可現在豁出去這麽一說,他突然又覺得自己氣壯山河,氣貫長虹。對呀,他隻不過是來買蛋糕而已,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三沒策劃世界大戰,憑什麽還要遮遮掩掩的?


    “酋長大叔,請給我打包!檸檬蛋糕和肉鬆麵包各五個!”


    “啊?這個……”


    “一共多少錢?”


    阿裕一臉堅決,甚至開始摸錢包了。


    “小肉包,你買這麽多?連伯父伯母的份也買了嗎?”


    某董事長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明知故問。


    “是啊!你管得著嗎?”


    阿裕衝著他呲牙低吼,仍舊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因為他的確是連老爸老媽的份也買了——如果隻是自己一個人吃,他就每種隻買四個了。


    “哦……真的嗎?看不出你這麽孝順啊。”


    這不管怎麽聽都像是在冷嘲熱諷的話讓阿裕險些再次發飆。


    眼看著他們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劍拔弩張,老板大叔不得不再次試著化解這對宛如酒壇子和細頸花瓶的友人之間的大眼瞪小眼。


    “呃……小然你也是來買蛋糕的嗎?”


    “哦不,是這樣的酋長大叔,我媽的五十肩好象又犯了,你看阿民師傅有空的時候能不能……”


    老板二話不說地點點頭:“當然沒問題,我們今天晚上打烊以後就去給花姐看看。”


    文浩然笑一笑:“那多謝了。我不打擾你做生意了,再見,酋長大叔,再見,小肉包。我的親親小裕,雖然舍不得你,但為了我們能有一個幸福的未來,我現在不得不揮淚告別你,回去工作了!”


    說完他還朝阿裕做一個飛吻,拋一記媚眼,樣子說不出的惹人討厭。


    “肉包肉包……我沒名字嗎?你這根臭油條!”


    看著文浩然遠去的背影,阿裕像皮球似的彈跳了起來。


    什麽狗屁董事長!不過是個員工不足五十人的皮包公司!遲早有一天會倒閉!不,說不定已經倒閉了,不然他幹嘛大白天的在住宅區裏亂晃!還幸福未來呢,誰稀罕!


    “小裕,這個蛋糕和麵包……你不是真的要買這麽多吧?”


    酋長詢問的聲音把阿裕從詛咒中拉回現實。


    “當然是真的!酋長大叔你別管那麽多啦,給我裝起來就好。”


    是,我是胖,胖得就跟沒幾道褶子的口留香肉包子一樣,那又怎麽了?別指望我會不吃東西減肥!被文浩然的出現刺激到的阿裕拍拍肚子,憤憤不平地想著。


    *


    在市區最繁華的商業街上,一幢最高檔辦公大樓的某一層裏,文浩然正一臉嚴肅地聽著秘書匯報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七點和高維視訊的總裁一起用餐,然後……就沒別的事了。”


    秘書念完了行程表,抬頭看見董事長大人正以一副比參加朝核六方會談的外長們還要肅穆的表情發著呆,雖然那畫麵看上去仍然不失酷帥,但早已免疫的秘書小姐還是忍不住在暗中翻了翻白眼,心裏想著:又開始了嗎?


    “吳秘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突然,文浩然一臉凝重,皺著眉頭,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決定要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似的緩緩開口。


    “……董事長你有問題請盡管問,能答上的我一定回答。”


    吳秘書悄悄撇撇嘴,涼涼地接下話茬兒。


    “吳秘書你好過份!我可是下了好大的勇氣才把心裏的秘密說出來與你分享,你卻在一邊幸災樂禍!”察覺到秘書的態度,文浩然哀怨地叫起來。


    真想回他一句分享過一百次的秘密還能叫秘密嗎……但是吳小姐沒有忘記自己身為秘書的職業操守,於是耐心地說:“董事長,你到底有什麽問題要問呢?”


    文浩然問道:“你知不知道市裏哪家鹵味店的雞屁股最好吃?”


    這次換雞屁股了嗎?


    吳秘書吞下滿嘴的歎息,回答道:“武田區的城南商場旁邊有條小巷子,往裏麵走一百公尺有一家小燕子鹵味店,聽說味道一流。”


    文浩然急忙在自己隨身攜帶的備忘錄上記下具體的地址。記完以後,他還不忘再三的確認。


    “你能肯定那裏的味道很好?”


    “嗯,那是家老店,回頭客相當的多。”


    “那裏是不是每天都有雞屁股賣呢?”


    “應該是的。”


    “你確定沒把雞屁股和鴨屁股、鵝屁股弄混?”


    “董事長,你自己去考察考察不就知道了嗎?”


    被他的龜毛弄得鬱悶至極,即使是一向自栩相當敬業的吳秘書也快撐不住了。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謝謝你吳秘書,你可以出去了。”


    文浩然總算察覺到了秘書大人的不耐煩,趕緊雙手合十,把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的超能女士恭送出去,然後看看時間,發現離七點的晚餐還有一個半小時。於是他決定接受建議,去那個什麽小燕子鹵味店親自考察考察。


    “吳小姐,我出去一下,要簽的檔案你先放在我的辦公桌上,我明天再處理,如果實在有要緊的事就打我手機……”


    “知道了。不過董事長,請恕我提醒您一句,最近三○二線公路正在翻修,要去城南商場,我建議您坐地鐵或是走環線。”


    “是嗎?多謝提醒!”文浩然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地對她送上一記飛吻,然後興衝衝地離開了。


    吳秘書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司空見慣地開始埋首繼續自己的工作,然而餘光卻瞄到坐在自己對麵的助理秘書小妹正一臉花癡相地看著老板的背影,盡管那背影早已消失在了銀河的彼方。


    “大老板……長得好帥哦……!”


    看完了,還流著口水發出一聲夢幻的歎息。


    “小妹,別怪我沒警告你,雖然帥哥人人愛看,不過這世上有一種帥哥可是隻能欣賞不能愛的,那就是gay!”


    小妹險些從凳子上摔下來,“什什什……什麽?吳姐你的意思是……?”


    “沒錯,就是gay,也叫homo,同性戀,廣東話則叫做基佬,我們的董事長,就是這種人。”麵對著小妹的花容失色,吳秘書毫不留情地給予了進一步的打擊:“知道他現在出去幹什麽嗎?他是去買吃的鹵味,討好自己未來的嶽父嶽母!”


    *


    室外的空氣溫度足有三十六度,而地表溫度更是高到了可以燙熟雞蛋的程度,花園裏的花花草草也全都耷拉著葉子,仿佛隨時都有被烤死的跡象。


    不過相對於烤爐般的室外,空調開得大大的房間裏卻涼爽得像西伯利亞。


    在二十四度的室溫裏,從冰箱裏把在標準攝氏四度的溫度下冷卻了一個小時的檸檬鮮奶油巧克力蛋糕取出來,再配上自製的綜合水果布丁,海怡酒店的杏仁幹酷曲奇,和一大杯浮著清亮氣泡的法國梅諾甜蘋果酒……這樣的搭配在夏日的午後作為下午茶套餐享受,實在是太完美了!


    阿裕一臉感動地欣賞著眼前的食物,再一次自我陶醉地覺得自己沒去麗池酒店當配餐經理真是一種天大的浪費。


    閉上眼睛,叉起一塊蛋糕,放進嘴裏……


    唔……白巧克力雖然不甜,但是香味卻非常濃厚,裏麵的蛋清蛋糕則含在豐厚的水分,同時還溶入了奶油的味道,而最裏麵的奶油又溶入了檸檬和楊桃的味道,真是……太好吃了!配上冰鎮得恰到好處的青蘋果酒,苦酸中的淡淡甜味簡直就像要把舌頭化開一樣!太棒了!


    好,接下來再嚐嚐這個無敵水果布丁……


    “奇怪,老東西怎麽還不回來呢,小裕,你坐在這裏,有沒有聽到客廳的電話響過?”


    一個穿白色棉綢家居服的中年女人絮絮叨叨著走進了飯廳,然後略顯吃力地彎下腰,從冰箱的底格拿出一瓶礦泉水,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她那珠圓玉潤的臉龐,渾圓得像酒桶似的腰肢,豐滿得像兩個排球的臀部,無一不在昭示著她和阿裕基因上的相同性。


    “媽,你口渴了幹嘛喝水呢,這裏有柳丁汁啊,你要不要來一杯?”


    裕媽媽看看桌上那一大罐橙色的液體,嘴角向上勾了勾:“又是加了五大匙糖的那種吧?算了,你老媽我還不想這麽年輕就得注射胰島素。”


    阿裕無所謂地聳聳肩,繼續開始進攻自己的水果布丁。


    嗯……用蜂蜜水代替紅糖水果然還是差了那麽點味道,看來下次還是……


    “喂,我問你的問題你沒聽見嗎?你爸爸打過電話來沒有?”


    “沒有。”阿裕搖搖頭,又把杏仁曲奇放進嘴裏。


    “沒道理啊,平常這個時候都已經回來了嘛,就是人沒回來電話也到了啊,現在這個樣子,我晚上到底要做幾人份的飯呢?”


    裕媽媽傷腦筋似的喃喃自語,一邊還不死心地走到飯廳的窗戶邊往下看。


    這時阿裕已經開始樂嗬嗬地享受起自己的第三個蛋糕,一邊吃一邊還不忘對自己的老媽進行大逆不道的吐槽:“我說康許娉婷女士,您就不要在那裏扮望夫崖了,康定邦先生很快就會回來的。”


    “你怎麽知道?”


    “基本上,對於一個結婚已經二十五年卻隻在家以外的地方留宿過五天,而且還是因為出差的男人來說,準時回家已經成為他的一種條件反射了,所以你一點也不用擔心。”


    “我可沒辦法像你那麽樂觀,別的不說,這城市裏每天都要發生多少車禍呀……”


    “與其擔心車禍什麽的,我勸您還是留心一下老爸有沒有紅杏出牆吧。”


    阿裕此時的嘴裏塞滿了樂家榛果糖,所以這句話說得含混不清,不過還是引起了裕媽的巨大反應,聲音霎時拔高了八度:“你說什麽?!”


    “本來就是啊。老爸其實是要比你大兩歲,可是他保養得多好啊,背脊依然很挺拔,肚子上的六塊腹肌也一點沒有鬆馳的跡象,頭上濃密的頭發有多黑亮就更不用說了,常言道男人四十一枝花,老爸也還不到五十,而且事業有成,長得又那麽帥,外麵追他的女人一定很多啦。要是老媽你還和三十年前一樣如花似玉,婀娜多姿,也許還能管得住老爸,可是你現在……老媽,你現在的褲子的腰圍一定比褲長還要大兩寸吧?”


    一邊用湯匙把哈蜜瓜的果肉舀著往嘴裏塞,一邊樂滋滋地陳述著自己對父母婚姻生活現狀的感想,沉浸在物質與精神雙重享受中的阿裕,渾然不覺自己的老媽已經快變成增肥版的阿修羅了。


    “對了,老媽,那兩隻麻油雞你可隻能拿一隻出來吃,剩下的一隻我晚上要——”


    “康寶裕!”裕媽驟然用一聲大叫打斷了他的話,“離吃晚飯還有不到兩個小時你沒命的往嘴裏塞什麽塞啊!每次你回家來,我就沒有見過你嘴巴有停下來的時候!沒看過《七宗罪》嗎?知不知道暴食也是一種罪,將來死了上帝會不讓你進天堂的!說實話,每次一看到你吃東西我就手腳冰涼渾身直打哆嗦!從前社區講科普課的老師講宇宙黑洞怎麽講我都不明白,結果回來一看你吃東西我就明白什麽叫黑洞了!你再這麽吃下去,直接去日本做相撲力士吧!”


    阿裕頓時被母親大人這一長串連珠炮似的怒罵打懵了,以至於竟暫時忘了繼續幹掉哈蜜瓜,拿著勺子的手懸在半空,不知所措。


    “你就不覺得害臊嗎?如果是很苗條倒還罷了,明明自己長得跟隻飼料豬似的,憑什麽還厚著臉皮嘲笑自己媽媽的身材啊?而且,我的體質是天生的,是產後發福,你呢?每天吃那麽多,難道你前世是餓死鬼投胎嗎?你看看人家小然,大學畢業都幾年了身材還是一點也沒走樣。個子矮是先天不足,可是讓自己變成個大水缸你能怪誰啊?如果告訴別人你和小然是大學同學好朋友,別人一定會像笑話外星怪物一樣笑話你的!”


    如果隻是聽到對自己身材的指責,也許阿裕還能保持沉默,甚至說不定還會反省那麽一兩分鍾,但是當文浩然的小名從母親嘴裏不斷地蹦出來的時候,他徹底抓狂了。


    “老媽!有你這麽說自己兒子的嗎?”


    “兒子,那你又是怎麽說你老媽的?”


    阿裕嘴巴一扁,淚水奪眶而出:“老媽!我最討厭你了!我真巴不得能換一個媽媽!”


    裕媽媽雙手叉腰,擺出一個極其標準的凡爾賽茶壺的姿勢:“好啊,討厭的話你就去換個媽媽呀!正好我也想換個兒子,你知道我有多想和花姐換兒子嗎,可惜人家不願意!”


    阿裕霍地站起來,拳頭在空中亂揮一氣,衝著自己的媽媽發出尖叫:“好啊!你去換啊!既然那麽討厭我,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了!”


    說完他氣鼓鼓地跑出了飯廳,甚至連自己還沒吃完的一大堆食物都忘了拿走。


    喘著粗氣鼓著腮幫走到樓下,低著頭的阿裕打開大門,和迎麵進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正著。


    “小裕?”裕爸爸被他撞得險些後仰倒地,情急之中抓住鐵門兩邊的門框才勉強穩住身形。


    “你下來幹什麽?是你媽媽叫你下來接我的嗎?”


    阿裕抬起頭,看著依然玉樹臨風,一點也不顯老的爸爸,劈頭就問:“爸爸,我很胖嗎?胖得像相撲力士,胖得像大水缸嗎?”


    裕爸爸先是一愣,然後像看火星人或是et一樣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緩緩開口道:“我認為呢……你距離橫綱那個級別還差得很遠,充其量也就能達到大關那個級別吧。其實你現在看起來也很可愛呀,比大水缸可愛多了……不過小裕,你到底有多重啊?”


    剛剛被母親用言語打擊了一遍的阿裕當即又被父親用幾句話摧殘得眼冒金星天地失色,他眼淚飛濺,用和剛才對著母親時不相上下的尖叫又對老爸叫道:“你也想要臭蚊子做你兒子是吧?我最討厭爸爸了!”


    說完阿裕就像一隻無尾熊似的跳著跑開了。


    “小裕……”


    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的裕爸伸手想要攔住他,然而阿裕胖雖胖,跑得卻一點也不慢,一眨眼工夫就消失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真是……難道這小子今天才知道自己很胖嗎?平時和他媽吵架,好象都沒這麽生氣嘛……”


    裕爸爸摸了摸自己一頭霧水的腦袋,發出了不明所以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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