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開總裁室的門,把昨晚寫好的辭職信默默地放在辦公桌,我的總裁,杜禦飛的麵前。


    他瞄了眼,沒反應。我也沒說什麽,鞠了一躬,正要轉身朝門外走。


    「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騰地從椅上站起,雙手撐在桌麵,冷靜的模樣頃刻蕩然無存。


    「我想辭職。」我重複一遍。


    他把辭職信抓在手裏,問:「我是問為什麽?」


    我垂下眼睛:「我也想問總裁我有什麽必須留下來的理由?」


    僵持了片刻,他聲音突然有些軟了:「你辭了這裏,也總要找份工作,你能找到比這裏有更好薪水更好壞境更高職位的工作嗎?」


    「事實上我並不需要這麽高的工資,我也不是一個很有工作野心的男人。」我淡淡地道,「我希望總裁能準許我的辭職請求。如果你現在工作忙,明天答複我也行。」


    我走到門口開門,扭不開,用力扭,還是扭不開。一回頭,看見辦公桌前麵的男人手裏拿著的門鎖遙控。


    我不由一愣。他的眼神黝亮得讓人發怵,深邃得令我發慌。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神中的那抹沉把我牢牢釘住。


    他放下遙控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不再看我,整個身軀如同力氣抽離般將頭陷進手裏。


    我走回來站到他麵前。「有個問題,我想問你。」我知道他聽著,「你為什麽要娶許嫣?」


    「因為你欠一個人的人情?」


    他霍然抬頭,眼神裏滿是疲累。


    我等他的回答。一眼不眨地望著他。牢牢地盯著,他那兩幕深潭中的淺淺變幻。


    「欠的並不是人情。」他閉著眼笑了,比黃蓮更苦的笑,與他簡直格格不入。


    他緩緩地道,眼角眉間霎時盡是痛楚無奈。「我欠的,是一條命。」


    「欠命是什麽意思?」我覺得嗓子緊得發痛。


    他將頭靠在沙發背,閉著眼不答,半晌卻緩緩問我:「沈練,你知不知道看著別人為你命喪眼前的感覺?」


    我心怵了一下,耳中漾著他有些飄忽的聲音,「看著那些仿佛永遠流不盡的紅色液體從她的身體裏流出,流到我的手尖流進我的手指夾縫……看著她的血沾滿我的襯衫,一分一秒地感受她心髒的滯停……她的生命在我眼前一寸寸被吞噬。死的本該是我,不應該是一個五歲孩子的母親……沈練,」他叫著我,臉上突然顯出自我厭惡的神色。「我那時還太小,被那血腥嚇住了,隻是呆呆用手替她捂傷口……如果我當時不呆傻地看著,執意要送她去醫院,說不定還能活……」


    我的心仿佛被拖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徹底靜默了,完全失卻想說話的欲望。


    ……


    靜默的空間突然響起了他飄忽如紗的輕語,「小禦,別怕……別怕……我們已經安全了……」


    他閉著眼輕聲念著,毫無來由把我的心酸軟了。


    「她一直很疼我,臨死前都還一直安慰我,她沒來得及見任何趕來的親人,隻叫了一聲自己女兒的名字……」


    「……」


    「後來我看到小嫣,那時還很小,隻是望著我傻笑,她不知道自己媽媽是被我害死的……她從小就喜歡粘我,長大知道真相後也隻說感謝自己的媽媽救了我……從十二歲那年,我就提醒自己有義務完成她女兒任何我所能為她完成的願望。」


    他終於收回臉上彌漫的飄忽柔軟,冰冷幹脆地笑了聲,看著我:「因為我的命從十二歲那年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了。」


    他站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默然望著窗外的世界,良久,對我說:「你說的對,你要辭職,我沒有任何理由留你在這裏。」


    我在他身後靜靜站了一秒不到,然後輕步走過去,突兀地障礙般堵在他跟前,伸手撫摸他臉上來不及散去的柔軟表情。


    對,此刻的他是柔軟的,而我喜歡的正是這樣的柔軟。


    我喜歡這萬丈冰巒中絕無僅有地透出來的一尺溫暖的柔軟。喜歡到迷戀,迷戀到癡狂,癡狂到不可自拔。


    壓低他的頭,溫柔虔誠地吻上那雖冰尤暖的唇。細細地用我熱的舌一遍便地纏繞,盡量輸送我的熱能,我這個完全為吻而吻的沒有任何他意的吻,結束在他的雙手中。


    預料之內的被他推開。他的氣息有點亂,看著我不置一詞,隨後默默走回辦公桌前。


    「你為什麽一定要把自己防得這麽嚴實?你知不知道,你認真說話時的表情很柔軟?」我站在原地對他說,他完全不出聲,即使一眼也不看我。


    「沈練,我已經無法讓這種關係在我們中間持續下去。」片刻,他的聲音傳來,表情有些頹喪。


    我法寶用盡,再也別無他法。早應想到他絕不會開口留我。即便他真有過這種想法也會一秒內迅速把它掐滅。隻是不到最後一秒,我仍然改不了人類喜歡癡心妄想的天性。


    我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門鎖遙控,對著門按了下,然後穩穩地放到他麵前。


    「祝你幸福。」


    不舍,不舍,卻不得不離開。可我必須離開。非為他的拒絕,而是,我勢必會成為他婚姻的阻礙。正是看出這點,他不留我。能讓他為我心煩,雖不滿足卻也無奈。我不想做喋喋不休糾纏不止的麻煩男人,更不想讓他覺得我麻煩。


    他有他的商業帝國,豪門家事,還有一個係在命上的不得不去踐諾的誓言。而我,隻是個男人,能得他如此,已足夠。


    我安慰好了自己,裝著瀟灑,走出門,不再回頭。


    我和他的離開,我希望留給他的是一個瀟灑遠去的背影,而不是苦澀心傷的表情。


    ***


    我的辭職經總裁批準,人事部審批,已經正式通過,手續齊全,隻是按淩風一向高層人員離職的慣例,真正離職要等到年底工作總結會後,把我手中的任務完全交接幹淨才算工作圓滿結束。


    到年底,還有一個多月。


    接下來我變得十分忙碌,既要努力整理手中賬目,又要抽空提前另找工作。好在我已不需再按正規時間上班,每天做完自己手中的事剩下時間就可以自由支配,或回家或外出找工作,隻是每天在擁擠不堪的公車中擠來擠去,頭暈腦脹,還很費時,我捉摸著以後上班也用得著,便在舊車市場買了輛二手奧迪,也算沒浪費我辛苦考來的駕照。


    如此忙碌了幾周,和羅婷思瀚也隻電話聯係,某天在外麵吃過飯開車回家,經過一家pub旁暗黑人少的胡同口,正要轉彎時隱隱看見前方黑處有幾個人在扭打,我以為是道上的黑吃黑,少管閑事為妙,正要要轉動方向盤,一聲短促的求救聲讓我停了手。我把引擎熄了,將車燈猛地全開照著前方的人影。然後從車上走下,作勢撥了三個號:「喂,老劉啊,東城人民路附近有幾個鬧事的,你去局裏帶幾個人來……」


    那幾人可能隻是些小垃圾,當街行凶被外人撞見,本就心虛,沒等我說完,便罵聲喋喋地急急離去。


    我走近,將地上的人扶起,車燈映照下的臉半明半暗,我愣住。


    竟是他,那個總坐在鋼琴旁的優雅男子。


    「你有沒有受傷?」


    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就著車燈,我看到滿地亂甩的衣服,踏著腳印的襯衫,扯下的長褲,還有他臉上青腫的傷痕,我明白那幾個人並非圍毆。


    白淨晶瑩的臉上屈辱的淚痕尚未幹,大概是在地上盡力掙紮,蹭破了好幾處,在慘淡的光線下看起來令人生疼。


    我舒了口氣,心理慶幸幸好我停了下來。


    把他扶進車裏,開到了市區中心。


    「你還記不記得我?」我問他。


    他心情已然平靜,看著我溫和地笑:「當然記得,兩個月前給我送花的那位先生。」


    「我叫沈練。」


    「韓清。」


    就這樣,我正式認識了傾慕已久的鋼琴美人。


    韓清這樣不方便去醫院,我便把車開回了我的公寓。


    他洗了澡,坐在沙發上,我端了杯熱奶給他,又拿消炎水出來,他低低說了聲謝謝,便讓我替他輕輕擦傷。可能是緣分,我對這個玲瓏剔透的男子素有好感,總覺常聽他琴,似與他神交已久,一時對著他,似有很多可談的話題和他聊,又似沒什麽營養價值高的話拿來說,便邊擦邊道:「你受傷了,今天就睡我這兒吧。」剛說完就覺得不妥,我是什麽人,他憑什麽相信我睡在一個可稱之為陌生人的家裏。


    他出乎意料的答應了。看著我表情,他輕輕地笑:「一個在路上伸手救人的人不可能是壞人。」


    我忽然覺得心情亮了許多,愉快地笑了:「或許我是個深藏不露的大惡魔。」


    他搖頭:「居心不良的人不會有你這樣坦蕩真誠的眼神。」


    我愣了下,然後語氣真誠地說:「我很喜歡你。也很喜歡你的琴。」


    玲瓏的嘴角往上微翹:「我知道呀。」


    「你知道?」


    「你不喜歡我怎會送花給我。」


    俏皮的話讓我哈哈大笑。


    「待會兒你睡臥房,我就在客廳睡。」


    「那怎麽行,不能喧賓奪主。」他馬上拒絕。


    「你受了傷,睡沙發恐怕不舒服,明天上班會很累。」


    他嘴巴動了動,垂下頭,臉上出現懨懨之色:「我不會去上班了。」


    「啊?」


    「我已經辭了工作,連公寓也退了。」垂下的眼瞼帶濁撲扇的長睫,極是動人。但我覺得與我印象中的他相比現在的他又略有不同。以前這美麗的臉上憂鬱總是淡淡地閃現,被掩藏壓製得很好,現在卻似決了堤的洪浪恣意地往外瀉。


    「我本來是已離開這裏了,隻是突然轉賣的鋼琴出了問題,隻得住在旅店等鋼琴轉手了再走。」


    我默默地替他擦著傷口,片刻,對他說:「賣掉鋼琴前,你就住我這裏吧。」


    我對他說住旅館總不如住我這裏,雖然地方不大,但住兩個人沒問題。他垂著頭默默思索了會兒,點頭同意了。


    第二天,我抽空買了張折疊床,回來時,廳裏多了架鋼琴,我知道這是韓清的寶貝,真正喜歡彈鋼琴的人總是特別珍愛自己的琴。他不願隨便將它轉手賣給一個不會珍惜它的人。


    韓清從廚房出來:「我已經做好晚飯了,你常在外麵吃吧,見你的廚房都是一塵不染的,我還真不好意思弄髒你這麽漂亮幹淨的廚房。」


    恢複了元氣,他的聲音也似琴音一樣,清脆卻又柔軟,富有彈性,連調侃起我的語調都比常人來得優雅動聽。


    「你應該做廚藝特級大師。」我撐著圓滾的肚皮由衷稱讚,還兀自不舍放下手中的勺。


    他臉色瞬間變了變,眼中顯出一大片哀傷來,我不知哪裏說錯了。


    「他也這樣說過,還笑我廚藝天分比琴藝天分高。」


    我差點被嘴裏的湯嗆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他撫慰地朝我笑,接著嘴角流出一聲歎息,「是我自己在你麵前談起這些無聊的事……我隻是想找人聊一聊而已。」


    收拾碗筷時,準備洗澡的他來到廚房,突然就這麽毫無預警地問我:「沈練,你是gay吧?」


    突如其來的點穿讓我無所適從,難道我有什麽舉動讓他誤會了?


    「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小心翼翼地盡量不和他身體碰觸,若不是他有潔癖,那就是他下意識地怕對方誤會。」他眼中閃著慧黠的光,語氣悠然地點穿我,他走出廚房,又回頭對我一笑,「因為我也有同樣的想法。」


    原來是我太拘謹讓他看出來了。還真是難看呀。


    我一笑抹去尷尬,歎道:「我們這些人還真辛苦啊,對女人要守之以禮,連男人也得安安分分的。還不如回家養隻貓給自己盡情蹂躪!」


    他嘻嘻笑著關上浴室門。


    這晚,我和韓清在客廳聊到半夜,除了個人私事外的所有能談聊能扯的事都扯談過。


    其中他提到了陳天翔,問我和他什麽關係,我說是同事。韓清馬上有點緊張地請我不要告訴陳天翔他在我這裏。我更覺奇怪。轉過來問他和陳天翔是是什麽關係,他停了停,說,是我表哥。


    我仔細回想之前和陳天翔去ivory時的他的別扭表現,感覺他們關係並不僅此,但我不便多問。


    說起陳天翔,我才醒起,有一陣子沒看陳天翔在公司出現過了,似乎是在外麵奔忙得緊。


    就這樣,過了一周多,韓清的事我沒有告訴陳天翔,卻在聖誕前兩天,被另一個人看見了。


    他來這兒比陳天翔來我這兒更加不可思議。


    我和韓清正商量著出門采購聖誕大餐的材料。一下樓就看見了他。韓清不認識他,他卻明顯認識韓清。


    他靠著他的勞斯萊斯,冷冷地看著一並走下樓梯的我們,又是那種銳似利箭涼如薄冰的眼神。韓清似乎受不了他的眼神,轉而看我。


    我介紹:「他是你表哥和我的上司,杜禦飛。」


    「陳天翔找你一個多月了。」杜禦飛沉聲道。


    韓清表情呐呐地,垂下頭:「他找我做什麽……我現在誰也不想見了。」


    完全忽視周圍存在似的喃喃低語。


    三個人在樓梯口各懷心事地默默站了一會兒,杜禦飛看了我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開車走了。晚上睡在床上,我才想起,除了對韓清說過一句話,他並未開口對我說過半句言語。他開車到我公寓做什麽?


    第二天下班後,我特意在公司門口等他,片刻沒來,我想韓清的聖誕平安餐恐怕好了,便去車庫開車,從前門進車庫,猛見一個人影飛離而去,那位置正是我的車所在。


    偷車賊?馬上否認,我這二手沒人想要,那會是幹什麽。我沒多想,跟著趕出了車庫後門,早不見了人影,隻剩個守門的老頭一旁坐著鼾聲如雷。我罵了聲,這車庫保安又偷懶讓他老爹代勞了。當下隻得暫回車上。


    檢查了下,發現早上放在駕駛台上的皮夾不見了。現金倒不多,隻是有些證件要補,有些麻煩。無奈隻好先回家。


    進門,沒有我想象中的聖誕大餐,一屋冷清,我晃了眼,鋼琴還在,可是看到桌上的條子時,我知道,韓清已經不在了。


    「沈練,非常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必須走了,很不好意思,說好一起吃聖誕餐的,失信了,這架鋼琴算是我的賠禮,我帶不走,又不想隨便給那些不懂珍惜它的人,送你好了,雖然有些舊,但它是架好鋼琴。留給你我也放心。——韓清留」


    是陳天翔接走了他,還是他自己走了?我披上大衣,出門,把車開到了那幢再熟悉不過的獨門別墅,天剛黑,但別墅裏沒有燈光。對了,今天是平安夜,他應該陪該陪的人去了。


    我放棄等待,發動車子,突然樓上的燈光亮了,我吃了一驚,不可避免地想到他們沒出去,是在家裏……過聖誕。


    心口悶得慌,又擔心被發現,當下扭動方向盤掉頭就走。這時手機卻響了,是他打來的,他的鈴聲不一樣。我停了車子。應該是被發現了。


    「你找我?」他聲音低黯,啞啞的,仿佛剛睡醒。


    我嗯了聲,說:「我有事找你。」


    「既然有事找我,那你剛才又急得什麽似的掉頭就跑?!」


    我在車裏聽這聲音居然有些近。一抬頭,他就站在我搖下的車窗旁。


    隻有他一個人,我不由鬆了口氣。


    他拉開車門,坐了進來。我瞟了眼,他大衣裏麵的毛衣領子卷卷的,完全不似他往日穿衣服的細致伏貼,仿佛急忙中胡亂套上去的。


    隻是,即使這樣,他那身衣服,也與我這半舊不新的座套很不搭調。


    「我們找個地方聊吧。」


    他把頭靠在座背上,閉著眼,一動不動,死了似的。


    我麵前擺著一杯酒,但我沒喝。他也隻是淺淺酌著。


    「這是我和你第一次喝酒吧。」他問。


    第一次喝酒?又豈止喝酒是第一次,除了上床,我們沒做過的第一次太多了。我點頭:「是啊,第一次。」


    他又喝了幾口,垂下頭,聲音有些低,但我還是聽見了。


    「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我默默地看著,他似乎不再刻意掩藏自己的情緒了,在我麵前表現他的不舍,意味著什麽?


    我苦笑。什麽也不意味,除了分離。他如此放縱自己的情緒,因為這次我真的要離開了——他是個很會保護自己的人。


    他抬起頭來:「你怎麽不喝?」


    我本來想說,我要開車,但終究還是端起酒杯陪他喝了起來。


    從酒吧出來去停車場時,途經一公園,門口的許願樹燈光燦耀,極是美麗。


    「我們過去許過願吧。」我說。


    「那些都是小女孩的玩意兒。」他皺眉。


    我搖頭不讚同:「男人就沒有願望夢想?真迂腐!」


    我拉他來到樹下,向旁人借了紙筆:「今天是平安夜,你把你最希望實現的願望寫在紙上然後掛在上麵,就能實現。但心一定要誠。」


    樹下流光四散,燈光極其豔麗,我心情大好,看他,沉默著,終究還是寫了什麽在上麵,折好了,我拿過來和我的放在一起,掛在樹上。


    遠處有聖誕老人派發禮物,我嘻嘻地跟他說你去領個禮物來吧。


    當他提著兩頂聖誕帽回來時,我站在樹下微笑地等著他。


    對不起,我偷看了你心底的秘密。我默默地在心裏道歉。


    回到車上,他坐上了駕駛座,我喝了點酒,他也喝了點酒,但應該都沒醉。路上似乎玩累了,我們沒再說什麽,一切都很平靜。所以,當那出意外發生時,我們毫無心理準備。


    其實隻是電光火石間,車往路邊坡下衝去時,我沒來得及想什麽,本能地將身體覆在他上麵,當黑暗虛無永無邊際地襲來,我看見他眼中的驚恐與傷痛,好真實……好濃烈……我的手抱得更緊,身體壓得更牢。


    這一刻,沒有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物,在我們中間,甚至,空氣也不能。這一刻,我企盼,就這樣和你相擁,千萬年,永沉那暗黑汪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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