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件者:lu


    收件者:yao


    主旨:idoubtthat.(我懷疑……)


    內容:


    親愛的堯:


    我懷疑嚴重,白爸爸與白媽媽知道那個我是你帶回去的情人。


    而我更懷疑,他們整我聯合起來。


    今天,一大早,我被白媽媽叫醒,跟她一道到花市去,一進花市,她買了一株奇怪的樹,嗯,應該是樹,總之它高到我的腰,大約有五公斤以上吧!她買了那棵樹,一邊跟我說她想買很久了,但一直找不到人幫忙搬,幸好我來了。


    唔,為什麽我覺得白媽媽好象很樂?


    好吧,皆大歡喜是一件好事。


    本來我想買完樹就要回家的,結果她竟然要我抬著樹陪她逛花市,足足逛了兩小時才放過我,而我也抱著這棵樹兩小時,在我們走出花市時,我發現出口跟入口走同一個,所以白媽媽是可以在我們逛完要離開時才買樹的。


    我的直覺告訴我,也許白媽媽知道了什麽,但是她不說,我也無法問。


    回程,我開著車(看吧,我真的有帶駕照,而且沒有過期。),白媽媽跟我說了好多你小時候的事,我好開心,因為我又更加了解你了。


    回到家,你還沒醒,本來想跟著睡的我,被白爸爸拉走去做木工,他今天想完成他做了一個月的搖椅。


    好吧,陪伴未來的嶽父是一件歡喜的事。


    隻見他拿了張砂紙給我,要我替他磨木頭,原本以為是一件輕鬆差事——至少不用抱著棵樹做重量訓練。


    結果,我錯了,磨木頭的工作比抬樹還累,磨不夠亮、不夠圓還會被白爸爸打回票。


    堯,幸好你起來了,幸好你聽見聲音來「救」我了,不然我的手會廢掉。


    我記得你說過白爸爸是退休的老師,興趣是手工藝,沒想到是木工,而且白爸爸跟我說他特別喜歡做大型家俱,搖椅隻是小case,看他的意思,他好象很希望我下回再來時,能夠當他的幫手;白媽媽在社區大學教插花,但是插花需要用到整棵樹嗎?


    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們已經知道我是你的情人,但是我不知道他們這麽做是整我還是試探我,還是要我知難而退?


    我寧可相信他們是整我,假若是後者,那麽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可以跟全世界的人搶你,就是搶不過你的親人。


    尤其是昨天晚上的家庭聚會讓我了解到,就算你很少回家,你跟家人的感情還是一樣的深刻,就像我父母親跟我一樣,我無法要你做出切斷親人連係這麽殘忍的事。


    我怕的是他們要你放棄我……


    堯,假如事情真走到這個地步,你一定會很為難吧?


    lu


    ***


    白郡堯盯著手機屏幕上秀出的郵件內容,心情不由得沉重幾分,但他沒有勇氣拿著手機起身拉開門到客廳去找自己的父母攤牌。


    這些年來,他一直小心翼翼、苦心隱瞞,昨天晚上因為一時忘情破功,被弟弟撞見自己與律硯勳親吻的畫麵。今天律硯勳去倫敦工作,收到他的e-mail,卻沒想到內容是這樣。


    他不想破壞客廳傳來的笑語,這時是父母二人固定看電視的時間,兩小時,隨便轉台或是租片vcd來看,總之,是看著電視,兩人獨處聯絡情感,說說瑣事的時間。


    如果說他心中有追尋的情感模範,也許就是像他父母親那樣。


    看起來平淡卻雋深的相處,給予對方足夠的空間,當然也會吵架,小時候他還親眼看過母親氣到把花瓶砸碎,而父親冷怒不語的畫麵,但是再怎麽樣,都知道對方的脾性,深知對方的底限,同時也給對方自由,不過分拘束。


    他們也許不是一對模範夫妻,可絕對是一對相互了解,深愛對方的夫妻。


    白郡堯輕歎口氣,「健太郎」不知從那兒奔了進來,撲進他懷裏,他低嗚一聲,感覺像被個活動炮彈砸中。


    「你啊!」白郡堯拎起「健太郎」,望著它無辜晶亮興奮的眼眸,怎麽也生不起氣,他隨手拿過床上的玩具,先引起「健太郎」的注意後,才把玩具丟到角落去,放下「健太郎」後,它衝去角落咬了玩具,先回到白郡堯麵前搖了搖尾巴後,又衝出房間不知上那兒去了。


    「健太郎」是一隻不可思議的狗,沒兩天它已經很熟悉這兒的環境,也許它跟那個老因工作當空中飛人的主人一樣,到那兒都能活得很好。


    他不行,他知道除非真的待不下去,否則他很少會遷移,近來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讓他身心疲累,讓他不由自主的想離開這堆纏人的事。


    即使勸自己不要去想,卻仍不自覺地想下去,像在迷宮裏迷路,愈走愈累,如果律硯勳在的話,多少能轉移注意力,扁扁他出氣也好,然而他今天晚上飛回倫敦繼續工作了。


    等他回來……


    白郡堯忍不住牽動嘴角,他在想什麽啊!怎麽律硯勳前腳才走,他已經開始在想律硯勳回來時的事?


    有一種又是苦又是澀的滋味爬上白郡堯的心頭,他勸自己這不過是一時的情緒低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卻不知為何縈繞心頭的低落一直無法剔除。


    這份苦澀一直到律硯勳打電話來報平安才自白郡堯心頭抹去,他方明白原來這叫掛心。


    他掛念律硯勳,雖然不致於妨疑日常生活,但會在空閑時爬上心頭。


    「唉。」


    「怎麽了?突然歎氣?」律硯勳的聲音近在咫尺,他人卻在百萬裏之外。


    「幹,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聽過就算了,知道嗎?」


    「好。」律硯勳微帶困惑的答應。


    「咳。」白郡堯清清喉嚨,「我……嗯咳,我……」


    律硯勳意識到白郡堯的緊張,隨便扯淡,「倫敦看樣子要下雪了,倫敦的雪不太好玩……」


    「幹,閉嘴。」白郡堯已經夠緊張了,律硯勳講再多的話隻會讓他更加緊張,更加怯於說出他內心的掛念。


    「ok.」律硯勳依言閉嘴,不再說話。


    於是,電話裏隻聽得到律硯勳些微的呼吸聲與風聲,白郡堯吞吞口水,小聲地咕噥了句:「我想你。」


    「什麽?」白郡堯實在是說的太小聲了,律硯勳根本沒聽見。「堯,你再說一次。」


    「我想你。」這回一樣小聲。


    「等一下,收訊不太好。」律硯勳在白郡堯說話的同時,調整位置讓手機的收訊增強。「好了,怎麽樣?」


    白郡堯額冒青筋,一把火熊熊燃起,「我說……」頭兩字的氣勢到關鍵立刻弱了下來,「我想你。」


    「什麽?」


    「我想你。」這回聲音大了些。


    「堯,對不起,我住的地方好象有問題收訊,你再說一次可以嗎?」


    「我想你。」幹,要他說那麽多次!害他愈說愈想見律硯勳。


    「什麽什麽?」律硯勳語帶急切的問。


    他那邊的收訊真的很差。白郡堯皺眉,再說一次:「我說我很想你。」


    話筒那端沉默了下,安靜到白郡堯以為手機斷訊了,他拿離手機,看著自己手機的收訊,滿格,忍不住朝話筒大叫:「律硯勳,你到底聽見了沒有啊!如果收訊爛的話就換地方啊!再不然就砸爛手機換一隻啦!」


    好一會兒,白郡堯才聽見律硯勳的笑聲傳來。


    「幹,笑屁啊!」


    「沒什麽,隻是很無奈而已。」律硯勳語帶笑意,但並非雜著無奈,而是挾著無比輕快的愜意。「收訊真的好差,我換遍了飯店房間每個角落,還是一樣,現在我人跑到陽台了,才好一些。」


    「所以?」白郡堯無奈的續問。


    「所以你可以再說一次嗎?」律硯勳的語調出現了前幾次他惹火白郡堯時會蘊雜的無辜。


    白郡堯深吸口氣,突然覺得不對勁,他撇撇嘴角,「姓律的,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你發現啦?」律硯勳也不辯解,坦承自己為了多聽幾次白郡堯說的「我想你」而使計讓白郡堯多說幾次。


    「你……」


    「我很高興,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去找你、抱你、親你。」律硯勳放柔的低沉嗓音震動著白郡堯的耳膜,鼓振著他的心。


    「你……」這個樣子,叫他怎麽罵得出口?「你得好好工作才行。」


    「我會的。」


    白郡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好保持沉默,又不想掛電話。


    「堯,我想請你做一件事。」


    「什麽事?」


    「每天想我,就算是罵我也沒關係。」


    「你是被虐狂嗎?」白郡堯皺眉,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忍不住笑了。「這麽欠罵。」


    「因為打是情罵是愛啊!」律硯勳也笑了,聲音聽來輕鬆自在。


    「去你的,你快給我滾去睡吧!」


    「你也要多睡,我很怕我不在你身邊,你就睡不好。」


    「我……」律硯勳直擊白郡堯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語氣一頓,「你會讓我忘了你比我小。」


    這種愛人,教他怎麽可能逃得出他的五指山?


    「小你六歲不是我願意的。」這種天生的差距,律硯勳再怎麽努力也無法追。


    「你能不能別對我這麽好?」白郡堯深怕那天他習慣了律硯勳的嗬護後,當律硯勳離開他,他是否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呢?


    「不對你好,對誰好?」律硯勳用一種「傻瓜」的親密口吻說著。


    「你啊……」白郡堯無可奈何的,「好好工作,努力加油,知道嗎?」


    除了這個,他也不知道跟律硯勳說什麽了。


    「嗯。你也是,該休息時不要逞強。」


    「我會想你的。」白郡堯沉默了會兒,才道。


    「我愛你,寶貝。」


    「早安。」現在是台北晚上十二點,倫敦早上八點。


    「晚安。」


    感覺到律硯勳的抱擁,白郡堯失落的輕歎口氣,卻又滿足地微笑著。


    他知道,自己的後半輩子,都將要跟這個可怕的男人糾纏在一起了,而令他害怕的是,他竟然一點想逃的念頭也沒有。


    ***


    半年後某醫院婦產科


    白郡堯讓律硯勳在門口先下了車,找到停車位後才跟著到產房。


    「怎麽樣了?」產房前有著一大群人,他自然而然地走到律硯勳身邊,問。


    「進去兩個小時了。」律硯勳摘下墨鏡,望著白郡堯,微眯起眸,微笑皺眉。「你是不是又瘦了?」


    白郡堯一愣,直覺地否認:「哪有。」


    「感覺。」律硯勳也不忙著與他辯論,隻聳聳肩道。


    白郡堯白他一眼,沒好氣的轉頭向坐在長椅上的楊文恭,微揚唇角:「文恭,恭喜啦!」


    文恭一臉慘白的抬頭,看著白郡堯,像溺水的人般朝他伸手,他握住,「郡堯……」


    「阿勳,你來了,那堯仔一定也……」提著一袋飲料的柴平遠遠見律硯勳,一時忘了在醫院,扯開嗓子大叫,律硯勳當作沒聽見別開臉,柴平也不介意,拍拍他的肩問著白郡堯的下落,還沒問完,律硯勳指指身旁,他順著看過去,就見白郡堯朝他笑。「堯仔,你終於來了,你不知道文恭這小子聽到他老婆生孩子竟然軟腳,有夠沒用!」


    「拜托,裏頭躺的是我老婆跟女兒耶!」楊文恭氣虛的反駁。


    看楊文恭此時氣急敗壞模樣,還真想象不出他曾經在顏馨儀懷孕期間與她分居兩個月,後來在白郡堯與律硯勳的調停之下兩夫婦才合好。


    半年中間,又發生了一些事情,包括顏馨儀出院後,沒有回到與楊文恭的家,反而回到娘家。她找過律硯勳,但律硯勳不肯理她,不得已隻好聯絡白郡堯,想透過白郡堯與律硯勳重修往日情誼。


    白郡堯由於楊文恭那件事,對顏馨儀抱有歉疚,因此攬下了這件事,律硯勳答應之時,也同時要顏馨儀向白郡堯道歉,白郡堯不願意舊事重提,怎知,顏馨儀爽快的向他道了歉,這倒讓白郡堯覺得先前被打是白搭的。


    「肉腳就肉腳,別否認了。」柴平自袋裏拿出一罐舒跑遞給楊文恭,「喝一點補充你剛剛偷偷哭掉的水份吧!」


    楊文恭接過舒跑,坐直身,踢柴平一腳,柴平閃開,哈哈大笑地又拿出兩罐柳澄汁分別交給律硯勳與白郡堯。「喏,也有你們的份。」


    「偉睿與振豪咧?」白郡堯接過律硯勳遞來的柳橙汁,為他轉開蓋子插入吸管才還給他。


    「兩個都一下班就會過來。」


    「那就好。」白郡堯拍拍楊文恭的肩,「第一胎都是這樣的,通知伯父伯母了嗎?」


    「啊……我忘了……」楊文恭撫額,經白郡堯一提醒才想起來。


    「我來吧。」白郡堯知楊文恭心慌意亂,自是不會想到這邊來。


    「我已經通知了,他們馬上就到。」律硯勳突然開口。


    「阿勳你動作倒挺快的。」


    「馨儀生孩子不是小事。」律硯勳淡道。


    「我好怕他們出什麽事,好久,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


    「你能不能堅強一點?是你老婆跟女兒裏頭的人,他們在奮戰你卻在這兒害怕,怕,當初就別把馨儀的肚子搞大……嗚……」律硯勳的話語未竟,即教白郡堯捂住。


    「柴平,你陪陪文恭,我跟律硯勳談談。」白郡堯有些無奈的朝柴平使眼色。


    柴平點點頭,朝他們兩個揮揮手。


    白郡堯這才強拉律硯勳到外頭的花園去。


    「文恭生孩子,你就不能留點口德嗎?」白郡堯翻白眼,有點受不了。


    這兩個人感情從來沒好過,尤其是之前發生過那件事,楊文恭後來約白郡堯再次見麵時,他眼中已經沒有迷惘,楊文恭告訴白郡堯他像做了場奇怪的夢,清醒之後覺得什麽都不剩,很想跟顏馨儀複合,卻不知道怎麽說,白郡堯將楊文恭這份心情傳達給了顏馨儀,顏馨儀則說隻要他與律硯勳兩人肯居中做和事佬,她願意與楊文恭談談。


    白郡堯沒有為難楊文恭,反倒是律硯勳根本不甩他,加上律硯勳的行程滿到不能再滿,也沒多少時間跟楊文恭長談,楊文恭煩不到律硯勳,便天天煩著白郡堯,最後白郡堯受不了了,答應總經理派出的視察行程,到美、日兩處過了逍遙的一個月。


    回來台灣,頭一個來訪的竟然顏馨儀。


    一見顏馨儀,白郡堯便知她的目的,隻是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她想與楊文恭複合,又為何要拉律硯勳與他下水?


    顏馨儀沒有給他明確的回答,但白郡堯感受得到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事。白郡堯覺得悲哀的是,他以為最私密的秘密,原來顏馨儀老早察覺,還能與他維持表麵的友好。


    說不生氣是假的,白郡堯覺得從頭到尾他就是被楊文恭與顏馨儀耍來耍去。


    但是顏馨儀是律硯勳的青梅竹馬,不理她說不過去。


    真是……唉……白郡堯無力,扭不過顏馨儀的懇求,隻好打電話給律硯勳,強迫他答應當和事佬。


    在他打完電話,顏馨儀坦承她知道他是同性戀,且戀著楊文恭的事實。


    白郡堯這才明了為何顏馨儀寧可帶著球結婚,也不等楊文恭向她求婚。


    他更無力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沒有什麽殺傷力,但誰知道顏馨儀竟將自己視為最大的情敵,進而想出懷孕逼楊文恭結婚這個方法。


    後來,他將這件事跟律硯勳提起,為此,律硯勳對顏馨儀發了一次脾氣,他死拉著自己約顏馨儀出來,狠狠把顏馨儀臭罵一頓,說是臭罵太誇張,畢竟律硯勳那一失去理智就錯亂的中文文法除了他大概沒人可以自動轉譯,律硯勳隻是沉默的瞪著顏馨儀,就把顏馨儀弄哭。


    他想抽紙巾給顏馨儀拭淚還被律硯勳阻止,顏馨儀哭了好一陣子,久久之後,律硯勳才開口,劈頭就是「絕交」、「斷絕往來」、「永不聯絡」之類的決裂話語。


    顏馨儀的心機深沉,但在律硯勳這位青梅竹馬麵前她卻像個小女孩。律硯勳在她心中的地位也許不亞於楊文恭。


    白郡堯雖然沒掃到台風尾,但親眼見識到律硯勳發火的模樣,也不由得覺得顏馨儀可憐。


    多虧這件事,又讓白郡堯知曉律硯勳是多麽的愛他。


    「又不是你生,我為什麽要留口德?」律硯勳摘下墨鏡,摸摸白郡堯的頭,爾後兩手環住他的腰,攬他入懷,「我才下飛機,你都沒有跟我說一聲『歡迎回來』,就帶我來看這對討人厭的夫婦,還不準我發泄……」


    白郡堯輕歎口氣,雙手環抱住律硯勳的頸項,仰首給他一個親吻。


    「歡迎回家。這樣可以了吧,律大少?」


    「勉強可以。」律硯勳方露笑容,「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不行,至少等馨儀確定平安。」


    「我管她去死。」律硯勳顯然還在為顏馨儀使出的手段生氣,一點情麵也不講的咒著她。


    「lu.」白郡堯捶他,「你要謝她,要不是她,我們可能有今天嗎?」


    律硯勳一愣,乖乖閉上嘴,偷了好幾下吻才肯罷休。


    白郡堯對於律硯勳不分場合就摟他、抱他、親他這回事已經沒感覺了,他懶得去糾正律硯勳的行為,說穿了,他也挺享受的,律硯勳無時無刻都讓他知道自己是被愛的。


    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那我們可以回去了吧?」律硯勳心心念念的還是想要回家。


    「我說了不行。」白郡堯白他一眼,賞了他一記肘捶。「你外星人啊!」


    「好吧,那我隻好快快祈求母女平安。」律硯勳握著他的手,淡茶色的眼眸裏隻倒映著白郡堯的麵容。


    「還是你要先回去?我看你似乎沒睡好?」白郡堯發現律硯勳眼下有暗影。


    律硯勳腳步一頓,撩撩頭發——他的頭發已從先前的染黑挑銀染回原來的發色,欲言又止。


    「怎麽了?」白郡堯偏頭問。


    「我應該告訴你才是。」律硯勳深吸口氣,左右張望。「你要先有心理準備。」


    「什麽?」白郡堯見律硯勳詭異的行為,微揚眉。


    「nokia已經決定將我拍的廣告……」律硯勳頓了下,續道:「全球播放。」


    白郡堯一愣,皺眉,「包括台灣?」


    「嗯。蓓妮替我爭取過,她跟no講說希望播放的地區不包括台灣,但是……合約上麵寫的是全世界,就算他們想要在薩哈拉沙漠放,我們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律硯勳望著麵無表情的白郡堯,接著說:「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在台灣有露臉的機會,可是……合約已經簽了,我沒辦法……」


    「你去整型好了,整得醜一點,這樣就不會有人認得出你了。」白郡堯沉默良久後,冷道。


    「堯……對不起。」律硯勳知道白郡堯一直不希望他在台灣露臉,這樣他們才能有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也不會有什麽媒體跟監或是爆八卦,但是這個夢想,終究隻能成為夢想。


    「算了。」白郡堯歎口氣,「反正你沒有在媒體露臉,光是走在路上也夠受注目了。」


    與律硯勳走在街頭,由於他的身高與氣質長相的關係,總是引人側目,白郡堯已經看到麻木了。


    「反正我明年就會引退,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影響。」律硯勳放心地笑了。


    「哦?引退之後有要做什麽嗎?」要是律硯勳隻想當小白臉,白郡堯會毫不留情的把他踢出家門。


    「當學生,我想念大學。」律硯勳的學曆換算成台灣的製度大約等於高中畢業。


    「在哪兒念?」


    「沒意外的話是巴黎,以後我就隻能在固定的時間來台灣見你了……」


    「哦。」白郡堯心中不免失落,但見律硯勳如此上進,也隻能給予支持。


    「以後我就窮學生了,你不會因為我沒錢就拋棄……噢……」律硯勳話沒講完就被白郡堯掌了一記右勾拳,直擊下巴。


    「你這個白癡,我白郡堯是什麽人?有那麽勢利嗎?你分明討打。」


    「好好好,我錯怪你了,對不起。」律硯勳輕易地製住白郡堯,柔聲安撫。


    「哼。」白郡堯冷哼一聲,推開他,徑往產房的方向走去。


    途經護理站對麵那個休閑廳時,電視正播放著廣告,白郡堯瞥眼,沒多加在意繼續走,但走沒幾步,他又退回來,瞪著那篇廣告。


    廣告要表達的意念,白郡堯不很明白,但是他認得出來拿著手機的那個主角就是律硯勳。屏幕輪流打出「科技始終來自人性」與「nokia給你快捷愉悅的生活」的字樣,跳到下一個廣告,瞪著電視的白郡堯,久久無法言語,爾後,他笑了。


    「堯?」不知在身後站了多久的律硯勳重新戴回墨鏡,輕喚。


    白郡堯轉頭看他,臉上的微笑更大,朝他伸手,「走吧。」


    「哦。」律硯勳握住他的手,與他並肩走著。


    白郡堯突然開口:「你也看到廣告了嗎?」


    「嗯。」


    白郡堯沉默了下才道:「我要借用廣告詞。」


    「啊?」


    「律硯勳帶給我愉悅的生活。」


    這半年來,律硯勳帶給他無限的幸福與快樂,豐富了他枯竭的心靈,雖然他仍不知道為什麽律硯勳這麽愛他,但是因為律硯勳,他開始學會表裏如一,連笑容也不再是虛假不真實,人也開朗很多。


    律硯勳叫他不要改變,其實律硯勳已經改變了他。


    生命被另一個人瓜分製約的感覺很恐怖,但是白郡堯發現他已經習慣了,也許他習慣一輩子。


    「堯?」


    「我隻說一次。」


    「堯,我好愛你。」


    「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白癡。」


    「我忍不住。」律硯勳一副我就是想要告訴全世界的人我愛你的模樣。


    白郡堯受不了的翻翻白眼,無奈的搖頭。


    此時,柴平在走廊另一頭出現,「快來,馨儀生了,母女平安。」


    白郡堯與律硯勳相視,牽著手,笑盈盈地走過去與柴平會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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