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感情,自己就是太過於理智了,才會落得一敗塗地……


    顧念感覺到頭頂,突然,就沒有了雨點,然後,身上,也沒有了……


    但是眼前,分明就是四濺的水花,慢慢地抬起頭,才發現,上方,撐起了一把傘。


    而撐傘的人,靜靜地站在那裏,將整個傘,都讓了出來,遮住顧念。而自己,則很快被大雨淋了個通透。


    霓虹燈下,他的表情,看不清。他的身影,卻像一抹憂鬱的藍,在這麽嘈雜的環境中,自有安靜的力量。為顧念,撐起了一片天。


    而撐傘的人,正是蔚然。


    蔚然半蹲下身,挽起顧念的手臂,艱難地將她攙起。


    身上,早已被淋得通透,但蔚然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此刻,剛才的酒有些上頭,渾身燥熱。


    顧念的身子,有點軟,蔚然知道,她現在很無助。


    所以,將顧念扶到邊上雨下不到的地方之後,蔚然就迅速收起傘,脫下自己的外套,給顧念披上。


    沉默,在蔓延。


    蔚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索性,找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


    「怎麽不帶傘?昨天天氣預報不是說過有陣雨嗎?」


    顧念沒有做聲。


    「我送你回去換個衣服吧?你這樣會著涼的。」


    還是沒有回應。


    「如果你願意,顧念,我可以借你一個肩膀。」


    這樣的關切,讓顧念心暖,蔚然說得很自然,就好像是陳述句,淡淡的,卻好像,刺痛了顧念的哪根神經……


    遠處,一輛奔馳,正停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車窗,緊閉著,車上的人,卻在抽菸。


    煙霧繚繞中,顧清冷的眉頭,緊鎖。


    「小東西,沒有我在你身邊,一樣有人可以將你照顧的很好嘛!」顧清冷的拳,緊握。


    本以為,自己這樣甩手離去,她會傷心,內疚,自責,後悔於自己和蔚然剪不斷理還亂的曖昧。


    在後視鏡中,看到她倒地的一瞬間,顧清冷的心,也被揪了一下。


    但是,現在看來,自己的擔心和期望,完全就是多餘的。


    她或許會生氣,但絕不會內疚。


    否則,蔚然剛才扶她的時候,她就應該會去拒絕,而不是,任由他將衣服披在她身上,還在她身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顧清冷的嘴角,一揚,心裏又有了變化。


    是時候,做回自己了。


    女人,是不能寵的。


    本以為,這個小東西會是例外,所以,才百般偏愛。沒想到,她也是這樣的人。


    一段時間同居生活下來,自己規行矩步,不晚歸,不喝酒,不搞曖昧,就是為了讓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小東西,感覺到踏實,不要覺得,和自己在一起有任何的壓力。


    可是,現在倒好,時間,將小東西心裏的危機感,磨平了,她開始吃定自己。自己卻在心裏無端地生出許多危機感來。


    深怕這個小東西,會被別人搶走……


    當看到顧念和別的男人走近時,自己不由分說地,也要將她帶走。


    並不是因為他的占有欲有多強,而是因為心裏的不安與害怕,始終縈繞。


    害怕會失去她,擔心她不再喜歡自己。


    這,不是他顧清冷的風範。


    作為冷媚公子,商界精英,又怎麽能夠畏首畏尾,為感情所牽絆?


    而且,自己為這個小東西改變了那麽多,她卻不知感恩,反而頻繁地和這個蔚然接觸,弄得自己,尷尬萬分。


    這段時間,對這個小東西,花了太多的心思,她以為,隻要得到自己的心,就可以為所欲為。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


    你不是要和蔚然來往嗎?好!那我就在公眾場合宣布婚訊,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你不是吃定了我嗎?那好,我偏要在外麵搞曖昧,讓你沒有安全感,讓你害怕失去我。


    你不是在我麵前給我承諾地好好的,等到一轉身,我不在的時候,就將我的承諾視如草芥嗎?沒問題!我就以牙還牙,讓你嚐嚐,人前甜蜜,人後冰冷的滋味!


    想到這裏,顧清冷不禁為自己的計劃叫好。


    拿出電話,撥出陸誌鴻的號碼。


    許久,電話才被接起。


    「怎麽這麽久?」顧清冷有點不耐煩。


    「你小子走了之後都不知道,大家都沒在看新郎新娘了,統統都在討論你和顧念的事情,聲音大的,我都一時半會兒,沒聽見手機在響。」


    「是嗎?」顧清冷滿意於這樣好的效果。


    「你不咳咳陪顧念,打電話給我做什麽?」


    「你下周幾舉行婚禮?」顧清冷開門見山。


    「周五啊。」


    「那好,我也周五,不管你做什麽安排,統統都準備兩份。婚紗,婚車,喜酒,喜糖統統都兩份。」顧清冷像是在布置任務。


    「什麽?我不明白。你怎麽個意思啊?」陸誌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意思就是,我要和你同一天結婚,同一個場地,同擺宴席。」


    「為什麽?」陸誌鴻不假思索地問道。


    「因為我和你是好兄弟,顧念和方卉,又是好姐妹。」顧清冷隨便編了個理由。其實,不過就是一周之內準備一場婚禮,來不及,而且,顧清冷也沒有那個閑心,去準備那些紛繁複雜的程序。


    「太好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方卉知道了,一定高興!」陸誌鴻同意了。


    「你同意就好。一切由你和方卉安排,我還有事,先掛了。」顧清冷壓下電話,一腳油門,就將車掉頭,離去。


    蔚然看著顧念顫抖的身體,身上的汙漬以及默不作聲的表情,有些擔心。


    「顧念,不管怎麽樣,讓我先照顧你好不好?你這樣,讓我很擔心。」


    顧念敏感的神經,在這一刻,被狠狠觸到。


    就是因為蔚然的關心,就是因為自己的不能拒絕,她和顧清冷,才會落到這個地步的,不是嗎?


    如果,自己不是一次又一次因為對蔚然的好感,而猶豫不決;不是因為自己在和顧清冷有誤會的時候,打電話給蔚然;如果,不是因為感恩,愧疚,等等情緒讓自己猶豫不決,那麽也許,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複雜。


    當蔚然再一次關心自己的時候,顧念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安。


    起身,卸下身上的外套,交還到蔚然手中。


    顧念的表情,看上去很嚴肅。


    讓蔚然有些不知所措。


    「蔚然,如果你心裏還希望我好的話,以後,就不要再來找我了,不管我過得怎麽樣,請不要來找我。讓我自生自滅吧。」


    「為什麽?顧念,為什麽突然這麽說?我當然希望你過得好,但是不想你為了一份不值得的愛情,去付出那麽多……顧清冷並不是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蔚然亦有些激動。


    本來,他從不評判別人的愛情,因為,每個人都有選擇愛情的資格。


    可是,今天,看到顧念承受著這麽大的痛苦,還要被羞辱,心裏實在是憋得慌。


    借著酒勁就將心裏對顧清冷的看法,以及對他們愛情的看法,給說了出來。


    顧念的眼中,卻依舊堅定:「他值不值得依靠,我要依靠了,才能知道,而這份愛情,值不值得我付出,也要我付出過了,才知道。蔚然,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請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為什麽?我不懂,你為什麽要付出那麽多?你付出的,是你的青春,乃至你的尊嚴,可是,得到了什麽嗎?得到的,卻是他顧清冷的隨便處置,你躺在雨裏,他也能揚長而去!我真的不明白,他這種,怎麽能算是愛?!」


    「蔚然,我愛顧清冷,非常愛,愛到我自己都想像不到的程度。所以,當他這樣對我的時候,我的心,還是向著他,我的愛,還是沒有半點退縮。愛不在於誰付出地多,誰付出的少,關鍵在於那種感覺,你知道嗎?」


    蔚然,愣在原地。


    麵前的顧念,讓他有點不認識。


    曾經,她沉默寡言,曾經,她低調害羞,曾經,她就連走路,也是低著頭的。


    可是,麵前的她,卻能言善辯,堅強,而又倔強。


    完全顛覆了她從前的形象。


    看來,為了顧清冷,她真的改變了許多。


    是啊,她說的對,愛情,不在於誰付出地多一點,誰付出地少一點。關鍵在於感覺。


    那麽自己,還在糾結什麽呢?


    自己,不過就是那個付出多一些的人。


    「顧念,以後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找我。」蔚然,退一步。


    「不用了,我想我不會給自己機會來求助你。」顧念知道,這樣的話,很傷,就連她自己說的時候,都有些僵硬。


    她,哪裏這樣,去傷過一個人?


    可是,為了顧清冷,她豁出去了。


    不能給自己留任何一條後路,不管怎麽樣,一定要奪回顧清冷的心!


    蔚然的嘴角,本來還有一點微乎其微的笑容,但是當聽完顧念的話之後,整顆心,都僵了。


    「你是說,以後,再也不見,對嗎?」顫抖著問出這樣的問題,心裏卻已經說了一萬遍,答案是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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