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那鑽入鼻尖的陽剛氣息,緋煙睜開那淡黃色的美眸,看著張機那近在咫尺的麵容,忽然有些愣神。


    這是她第一次將性命交托在他人的手中,還是一個男人,一個初次相識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而這一切,都隻是基於虛無縹緲,但卻是她深信不疑的命運。


    緋煙就那樣靜靜地趴在了張機的懷中,體會著這全然忘記了自己作為陰陽家的東君,作為一名女子,竟然趴在了一個男人的懷中這件事。


    可張機記得啊,畢竟他本就是故意跌倒的。


    以他的武藝,再加上對於橫練硬功的修行,別說緋煙就下墜了一瞬間,就算她真是從天上掉下來,張機也有信心穩穩地接住緋煙。


    “姑娘,能否先起身……”


    張機終歸還是提醒了緋煙,不是他有多正人君子,而是緋煙再不起來,他怕自己先因為壓製不住而起來了。


    而被張機提醒的緋煙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行徑究竟有多麽的荒唐,酡紅瞬間爬滿了那張端莊秀麗的麵容,原本平靜的神色中也帶著慌張,緋煙就像一隻因為受到驚嚇而飛走的鳥雀,一下子便從張機的身上躍了起來。


    緋煙整理著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的衣裙和發絲,雙手交握貼在小腹處,重新擺出那一副端莊典雅的模樣,還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貴氣,看上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然外物,隻是那絕美容顏上布滿的酡紅和眼中的波瀾出賣了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張機輕笑一聲,坐在了哨塔的入口處,將雙腿伸出哨塔的邊緣外,看著那一片夜幕。


    今夜的天氣不錯,萬裏無雲,而且月光黯淡,最是適合觀賞天上的星星。


    “姑娘不是請我一同觀星麽?聽聞陰陽家喜歡研究周天星辰,不知可否為我介紹一番這些都是什麽星宿?”


    “自無不可。”


    緋煙看著主動轉移話題避免她尷尬的張機,心中也對張機泛起一絲好感,又回想起自己的任務,輕點螓首,緩緩坐在了張機的身旁,抿了抿紅唇,指向了西邊的那片夜空,聲音輕柔溫和。


    “西邊那顆最為明亮的那顆星,名為太白星,清晨出現於東方,謂之啟明,夜間出現於西方,稱之為長庚,故而也稱啟明星和長庚星,是陰陽家通過星宿辯位的一個參照物。”


    “至於那七顆星辰,就像一隻指著南邊的玉鬥,這便是夏季的象征。”似乎是因為提及的陰陽家最擅長的周天星辰,緋煙的話匣子也漸漸打開,逐漸忘卻了剛才的尷尬,認真地為張機介紹著幾顆最為明亮的星辰,“鬥柄東指,天下皆春;鬥柄南指,天下皆夏;鬥柄西指,天下皆秋;鬥柄北指,天下皆冬。”


    “還有那邊,那是牛宿和女宿,也稱牽牛星與婺女星。”


    緋煙不厭其煩地為張機解答著他提出的每一個問題,而她也不愧是陰陽家第一奇女,在將陰陽術修煉到已經開始摸索宗師境界的程度的同時,對於陰陽家的黃道星圖也有著極深的認知。


    “說起牛宿與女宿,姑娘可曾聽過一個民間傳聞?”張機單手向後撐著,右手指著東南方的那片天空問道,“傳說牛宿別名牛郎星,女宿別名織女星,恰好在其中暗藏著一個感人的故事,姑娘可曾聽聞過?”


    “織女,天女孫也,但牛郎是何神明,我卻從未聽過。”


    緋煙彎彎的柳葉眉緊鎖。


    楚人迷信,但凡神明多從楚人口中出,陰陽家的核心成員也大都來自楚國,因而陰陽家多以神明作為長老的代稱,包括東皇太一,東君、大司命和少司命這些稱呼,都是神話之中神明的稱號。


    所以陰陽家要求所有弟子都要對這些神明有所了解,但任緋煙絞盡腦汁也沒有從自己的記憶中找出名為牛郎的神明。


    看著疑惑的緋煙,張機搖了搖頭,解釋道:“牛郎並非神明,而是普通人。”


    “傳說在上古時代,仙凡禁止通婚。而有個孤兒跟著兄嫂一起生活,人們稱之為牛郎。牛郎對一頭老牛照看的很周到。一次,老牛顯靈口吐人言,對牛郎說翌日黃昏的時候,右邊的山頭有一個湖,湖邊的樹林裏有個姑娘會成為他的妻子。


    翌日,牛郎相識了老牛口中的姑娘,她叫織女,是天帝的外孫女。他們瞞著天帝和王母私自結成夫妻,日子過得很美滿。三年後,他們有了一兒一女。但是,那頭老牛卻忽然生了重病,離世前對牛郎說,如果說碰到緊急的事,就披上它的皮,會給到他幫助。”


    緋煙是個很好的聽眾,一隻素手拖著香腮,一副對這個故事極為感興趣的模樣。而且盡管臉上寫滿了疑惑,卻始終沒有開口打斷張機的故事,


    “後來,王母還是知道了這事,她把織女帶回天宮監禁起來,要他永遠不能和織女相見。牛郎心急如焚,想起老牛的遺言,披上那身牛皮,竟然淩空飛起,於是帶著孩子飛上天宮追趕被王母帶走的織女。”


    “一怒之下,王母用發簪劃出一條天河把他們隔開,日子久了他們就成了兩顆星星,隻有在每年七月初七才能通過一群好心的喜鵲搭成的橋才能相見。”張機手指天空,“瞧,就是那條泛著銀白色光芒的紐帶,傳說那便是隔開牛郎與織女的天河。”


    “很有趣的故事。”緋煙輕柔悅耳的聲音在張機的耳畔響起,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竟然就這樣和張機緊緊靠在一起,坐在哨塔狹窄的入口處,“隻不過這故事中漏洞百出。”


    “織女明明是天女孫,為什麽要與一介凡人成婚?她看上了牛郎什麽?”緋煙的美眸中流轉著不解的目光,好奇地看向張機,“而且,為了牛郎而違反天規與凡人通婚,值得麽?她什麽也沒得到,還被監禁了起來,隻有每年才能與牛郎見上一次,那又是為了什麽?”


    張機是第一個敢在陰陽家東君麵前講述愛情故事的人,縱然緋煙在陰陽術、心性上都有著過人的資質,但對男女之情幾乎沒有任何了解的她根本不能理解這樣“自甘墮落”的行為。


    緋煙看向張機,希望他這個故事的敘述者能為她解惑。


    而麵對那雙仿佛流轉著周天星辰的浩然星眸,張機沒有做過多的解釋,而是將一切目的與值得不值得的問題全都歸於了一個詞。


    “這就是愛情。”


    (2176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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