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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珠聽出雲舒的冷淡,不免一愣,繼而紅了臉。


    「我隻是……」


    「姐姐如今身份不同,應該明白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了。」雲舒真是不想聽唐三爺院子裏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唐三爺自己後院沒弄明白,為什麽叫珍珠來她的麵前哭哭啼啼?她忍了忍,對珍珠繼續說道,「姐姐既然一心一意嫁給三爺,就相信他吧。三爺的性子不是喜新厭舊的,總不會丟下姐姐不管。姐姐難道不相信他會為了你著想不成?如今一心想要,反倒失望。不如一心一意好好兒服侍郡主與三爺,總是會有前程的。」


    「三爺如今心裏哪裏還能想到我呢?」


    「如果三爺沒在心裏記掛姐姐,那姐姐如今能過得這樣舒坦?」


    雲舒頓了頓,繼續說道,「姐姐既然能出屋子來看望我,想必是已經養好了傷的。既然養好了傷,就出來走走……對身子骨兒也是好的。」見珍珠咬著嘴角含著眼淚看著自己,雲舒看著她輕聲說道,「無論如何,陪在三爺身邊是姐姐自己選的路。既然已經選擇,就應該去相信三爺,而不是自己關在屋子裏悲悲戚戚,擔心有人還謀害自己。」她想到珍珠要看自己傷口的事兒就隻覺得氣悶,見珍珠眼裏晶瑩的眼淚落下來,停頓片刻才繼續說道,「而且,郡主才是三爺的正妻,夫妻和睦本是應該……姐姐如果受不住這個,當初又何必嫁給三爺?」


    當初是她歡天喜地要去給唐三爺當通房的。


    難道那時珍珠就不知道,唐三爺的性子是不會寵妾滅妻的?


    既然什麽都知道,那如今黯然神傷又有什麽意思。


    「我隻是沒有想到……」珍珠訥訥地說道。


    她隻是沒有想到,唐三爺沒有立刻就把她提拔做姨娘,反而隻是拿一個通房就打發了她,令她如今落入窘迫的地步。


    「姐姐當初一心跟隨三爺,難道隻是為了一個通房的名分?」雲舒已經實在受不了了,她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十分煩躁,或許是因珍珠如今糊塗的樣子令她不忍,又或者是……見到了這些一心一意想要留在府裏為主子妾侍的苦楚,垂了垂眼睛露出幾分嚴肅來問道,「難道不是為了與三爺的情分?如果是因一心愛慕三爺,那正應該什麽名分都不在意,一心相信三爺不會辜負自己才對。可如果隻是為了一個姨娘的名分……姐姐……」


    她沒有多說什麽,可是卻什麽都說了。


    珍珠霍然起身,踉蹌了一下,連帶著身邊的小凳子都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響聲。


    「原來你也是看不起我的。」她紅著眼眶,眼淚滴落下來。


    「如果姐姐這樣說,我也無法反駁。隻是我無論如何都記著當初姐姐對我的那一片維護之心與善意。」雲舒聽見珍珠發出了嗚咽之聲,沉默片刻抬頭,仰頭看著自己眼前清麗溫柔的女子輕聲說道,「看在當日姐姐對我的那一份情分,如今我就與姐姐說一句實話。我的確不喜歡姐姐的做派,卻並不是因你是通房不是姨娘就看不起你的緣故。而是當年姐姐自己就做錯了事。如果當真愛慕三爺,當初為何許嫁給李家?身上背著李家的婚事,辜負了另一個人的大好年華,姐姐不覺得自己對不住李家?你退親簡單,可是李家卻將一切都背負,你將李家的大哥置於何地?!」


    她忍著不說,不過是給珍珠幾分體麵。


    都已經開始議親鬧出與唐三爺這樣的事,這不亞於給人家李家扣上一頂綠帽子……


    但凡是個有血性的男子,誰會覺得這是無關痛癢的事?


    傷害了人,如今還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實在叫雲舒看不下去。


    「可是我與三爺……」


    「我沒有說三爺沒錯。這件事裏唯一收了傷害的隻有李家的大哥,姐姐,做錯就是做錯,不是幾滴眼淚就能抹殺的。」這件事裏,唐三爺與珍珠都是錯的,隻是唐三爺如今不在眼前,雲舒懶得提他,看見珍珠淚光點點的樣子,她笑了笑才繼續說道,「既然姐姐總是說情分,情分,那我就更要跟姐姐說個清楚。姐姐日後不要再在我的麵前提什麽情分。我隻覺得沒意思透了。」


    「不是我一定要與李家結親,實在是我不想因我的事叫老太太惱了三爺。」珍珠不免哽咽地說道。


    「可是姐姐與三爺之間有了約定,去了三爺院子與李家分割的時候怎麽不怕老太太惱了三爺了?」雲舒反問。


    珍珠啞口無言起來。


    她拿帕子捂著臉低低地哭,羸弱纖細,可憐極了。


    「如果姐姐當真有勇氣,老太太又沒有逼著你去嫁到李家?說一句不願意難道就那麽難?可如果姐姐當日沒有勇氣拒絕老太太的婚事,那之後怎麽又有勇氣非要鬧著退親跟三爺在一塊兒?」雲舒沉了沉心對她說道,「姐姐,我說一句你不樂意聽的。郡主與老太太對你都足夠寬容,從未在三爺的麵前說過這些,也沒有挑撥過你與三爺之間的感情。無論如何,這已經仁至義盡,做人得知足。你已經得到三爺,能與他朝夕相對,如今的不滿足,是因為對三爺的感情,還是因你的貪心?」


    她垂了眼睛。


    「我累了。姐姐,你既然已經看望過,就請回吧。」


    「小雲……」珍珠哽咽了一聲。


    雲舒搖了搖頭,端起一旁的一碗剛剛珊瑚拿過來的蓮子羹慢慢吃起來。


    說了這許多話,嗓子都疼,此刻滋潤溫熱的湯水落在胃裏,叫雲舒的心情也好了些。


    「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見我的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隻是我隻想叫你知道,我,我沒有……」珍珠本想說她並沒有雲舒想像中那樣不堪,隻是想到自己來看望雲舒的那些小心機,不免漲紅了臉轉身走出去。她霍然打開了雲舒的房門,卻猛地駐足,雲舒隻覺得她似乎僵硬地站在那裏許久,不由茫然地從床上看過去,卻見天光從房門處照進來,倒映著個人影,看不真切是誰,可是一股優雅的薰香氣息卻慢慢地透入雲舒的屋子。


    這薰香優雅華貴,叫雲舒覺得有些熟悉。


    「三爺……」珍珠一聲帶著哽咽的呼喚,頓時叫雲舒一愣。


    她不免驚訝地看向門口,卻見人影沒有動作,隻是唐三爺的聲音帶著幾分清冷地傳過來。


    「回去吧。」


    「三爺,不是的,您聽我說。我與小雲隻是……」


    「回去吧。」唐三爺這次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疲憊。他也沒有進來訓斥雲舒或者看望雲舒的意思,隻是平靜地說道,「我過來給母親請安,見你今日出了屋子,因此想等等你。」這話簡單,卻解釋了唐三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顯然是他來給老太太請安,可是見總是在病榻上羸弱起不來的珍珠今日過來看望雲舒,因心疼珍珠出門想帶等等她,陪她一同回去三房。


    不過雲舒聽了這話音就知道,唐三爺隻怕在外頭什麽都聽見了。


    她想了想剛剛的話,並沒有對唐三爺的什麽不敬,不免鬆了一口氣。


    「三爺,我沒有小雲說的那些心機。」珍珠慌了,沒想到這麽巧,竟然叫唐三爺堵了個正著。


    「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唐三爺的聲音帶了幾分自嘲,卻隻是輕聲說道,「隻是如當頭棒喝。當初……我的確是錯了。」他那個時候歡天喜地地想要和珍珠在一塊兒,的確沒有想太多自己對李家造成了什麽傷害。其實雲舒的話落在唐三爺的耳朵裏,他如今想想,不免苦笑了一聲說道,「我竟然還沒有一個小丫頭懂事明白。」他自負自己是個人品端正的人,可是原來……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人。


    「三爺,不是的!你沒有錯,是小雲,小雲!」


    「小雲沒做錯什麽。古有一字之師,如今,我倒是受了她的道理。」唐三爺這話就是說給雲舒聽的了,他的印象裏雲舒是個生得眉目似畫,卻在老太太身邊有些膽怯的小丫鬟,如今能說出這些話,可見心中也有丘壑,不過卻大概也被自己給嚇住了。想到這小丫鬟膽小,唐三爺不免露出幾分笑意,隻是想到自己如今這不怎麽端正的人品,他倒是不好去這小丫鬟的房裏……因此隻在門口說道,「這件事我受益良多,不必擔心。」


    他的聲音溫潤。


    雲舒果然提著的心重重地落在了原位。


    這說明唐三爺是不會追究她之前的話,也日後不會再提了。


    她縮了縮肩膀,覺得自己最近或許是因為養胖了,腦子都不好使了,本該小心翼翼做丫鬟,這樣非跟珍珠論個明白又有什麽好處。


    這莫不是要膨脹上天呢?


    因此雲舒覺得自己還是得默默地把尾巴夾好,當個老老實實,無事不張口的乖巧的小丫鬟。


    古語有雲,萬言當言,不如一默的。


    她縮了脖子不敢說話了,倒是門口,唐三爺似乎察覺了屋子裏的膽小膽怯的氣息,突然笑了一聲。


    突然,門口金光一閃,雲舒就見幾道金色的流光進了屋子,吧嗒幾聲,落在了她的床上。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筆錠如意花樣兒的幾個小金裸子。


    「安心吧。拿著玩兒吧。」唐三爺雍容的聲音傳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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