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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舒捧著鐲子,一時手足無措。


    「太多了。」她對琥珀說道


    「老太太不喜歡自己的麵前有寒酸的丫頭。」琥珀雖然打扮得清淡,可是說起來手上頭上腕子上的首飾也不少的,她給雲舒指了指她自己,叫她看自己耳朵上的硬紅赤金耳墜,又給雲舒看自己手腕兒上的蝦須鐲,冷淡地說道,「你是唐國公府老太太麵前的丫鬟,做出一副寒酸的樣子叫外人瞧見了,老太太也跟著沒臉。你是老太太屋兒裏的人,雖然不能插金戴銀,綾羅綢緞的不知分寸,可是也不能太素淨,叫人瞧不上。」


    「多謝姐姐教導。」雲舒恍然。


    她有點臉紅。


    之前她的確身上沒有什麽首飾。


    不過這不賴她。


    當初小雲本來就穿著一身兒破衣裳被賣進來的,身無長物,就算是想要打扮也沒有這樣的身家。不過顯然琥珀也看出她從前的窘迫幾分,淡淡地說道,「這幾樣兒足夠了。日後來老太太麵前……」


    見雲舒欲言又止,顯然是有些遲疑,她垂目緩緩地說道,「我叫你的時候,你就跟著我服侍老太太。若是我不叫你,你也不必爭先恐後。」


    她沒有再說什麽,隻將麵前的匣子重新鎖上,見雲舒已經抬手把鐲子和那枚一開始挑出來的紅寶石金戒指給戴起來,便微微頷首。


    雖然雲舒挑的這戒指細細的,不過因雲舒年紀小,手指纖細尚且有幾分稚嫩,這金色在她的手上很好看,且也不顯得一副暴發戶的樣子。


    「是個懂事的。」若雲舒不機靈,隻把鐲子都給藏起來唯恐戴壞了,那就辜負了琥珀的心意。


    畢竟,給雲舒就是叫她戴著叫老太太心裏歡喜的。


    「若沒有姐姐提點,我何嚐知道這些道理呢?」雲舒也知道琥珀這樣的大丫鬟是看不上自己手裏的那點兒身家的,因此也不拿手裏的東西孝敬琥珀,隻是帶著幾分感激地說道。「若姐姐日後有差遣,我一定不會偷懶的。」


    她一邊說一邊把腰間的荷包拿出來,想把剩下的三枚戒指放進去,隻是雲舒看了一眼這個料子尋常的荷包,卻微微一愣拿了過來看了看問道,「這是你繡的?」


    荷包簡單,料子也尋常,配線也尋常,看起來都很簡陋,隻是上頭繡的荷花卻見幾分根底。


    針線細緻,已經很有火候了。


    舒展的荷花雖然配線不鮮亮,不過卻有幾分栩栩如生。


    「你的繡活兒倒是不錯。」


    「我娘親亡故之前是江南來的繡娘,因此也教了我一些。」這荷包是小雲繡的,隻是如今雲舒繼承了小雲的身體,自然也記得怎樣繡這些針線。


    見琥珀露出幾分傾聽的樣子,她便扭了扭這荷包輕聲說道,「她的繡活兒極好,從前也供著繡莊裏的差事。我年紀小的時候娘親就教過我,如今也有娘親的幾分本領。」她不吝嗇在琥珀這樣的大丫鬟麵前展現自己都會什麽,因為若是要在老太太的院子裏升職,也是需要有些本事的。


    她不會如鶯兒那樣四處鑽營十分伶俐,卻希望自己能靠著自己一些針線等等有些不錯的位置。


    後宅之中算本事的,除了廚藝,也隻有針線活兒了。


    「你娘不在了?」琥珀問道。


    「前年一病沒了。」說起來小雲的出身也十分令人唏噓。


    她本是京城邊兒上鎮子上的人,家中雖然貧寒,可是因娘親是個繡娘,生活也勉強可以支撐。隻是前年的時候她娘親死了,爹爹便迎娶了後娘。


    都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新進門的青春嬌艷的後娘把小雲的爹迷得是神魂顛倒,哪裏還記得自己的女兒,因此沒過多久,就聽了她後娘的慫恿把小雲給賣了。


    因小雲生得好,且也認識幾個字,這樣有品貌的女孩兒在鎮子上賣不劃算,人牙子給了她爹十兩銀子,把她賣進了唐國公府裏來。


    雲舒想到小雲被生父賣了十兩銀子,心裏忍不住有些悶悶的發疼。


    那或許是小雲殘留在她身體裏的心情了。


    「對不住。」琥珀的臉色柔和了幾分。


    「沒什麽。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我在府裏有主子和姐姐們的關照,吃得好穿得好……」其實說起來,除了自己成了丫鬟,雲舒在唐國公府的日子過得很不壞。


    一個月的月錢有半吊錢,這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了,就算是外頭那些尋常百姓家,半吊錢也能過得十分不錯。不過因唐國公府包吃包住,每三個月還發一套新的衣裳,這每個月半吊錢就全都叫雲舒能給攢下來。


    若不是如此,雲舒也不可能會發出豪言壯語,說是以後就能當個小地主了。


    她在唐國公府日子過得好,因此長得也更好了些,比在家裏的時候過得好得多。


    在家中的時候,小雲的親娘有好的先緊著小雲的爹爹,之後才有小雲,偏她的爹並不是一個心疼妻兒的,但凡有些好的就先掃蕩幹淨,哪裏能記得還有自己的妻子女兒呢?


    想到小雲在家中的時候也曾經看著爹爹幾口將整隻雞腿全都吃掉,然後口口聲聲去讀書做學問,卻不多問小雲母女有沒有沾過葷腥,雲舒就覺得厭惡。


    說是做學問,都三十多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上,隻知道在家裏做讀書人的樣子,也不管家中的生活,因此才硬生生地累死了小雲的娘親。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再說什麽。


    「這荷包極好,回頭我拿了料子與針線,你給我繡一個。」琥珀的臉色柔和了很多,見雲舒痛快地答應,沒有再說什麽,帶著她從側間兒裏走出來。


    老太太本望眼欲穿地等著兒子,見了雲舒出來也不是十分在意。不過見她之前素素的身上多了金飾,到底十分滿意,微微頷首。倒是琥珀低聲在老太太的耳邊說道,「是個實誠的丫頭。奴婢叫她自己挑,她隻挑了個最輕,寶石最小的紅寶石戒指。」


    「這樣才好。又不是眼皮子淺,也不貪得無厭。」老太太這才看著低眉順眼的雲舒笑了。


    雲舒也不曾多說什麽,隻給老太太福了福,這才叫她從屋兒裏出去。


    她出去了也沒有回去大通鋪,反而還是回了茶水間。見茶水間裏還是沒人,鶯兒也不知去了哪裏,不由心裏嘆了一口氣。


    若說鶯兒四處鑽營,也在老太太麵前露臉,可是如雲舒今日這般賞賜卻實在是沒有的。倘若鶯兒專心本職,認真地在茶水間裏做事,那今日得到老太太這些東西的豈不是鶯兒?鶯兒這到底是本末倒置了。


    她心裏想著心事,又從荷包裏翻出了琥珀挑給自己的戒指,見一顆是貓眼兒,兩顆綠鬆石的。


    她因聽見老太太說今日中了探花的三爺會來給老太太請安,也不敢走,唯恐主屋兒裏要熱茶,隻是沒想到到了夜色黑了,就有別的小丫鬟來跟她換班兒。


    聽說那位探花三爺今天不會回來,去應酬同年,她直接回了休息的屋子去吃飯。


    她住的屋子裏住著八個小丫鬟,因都年紀相仿,因此都還勉強說得上話兒,雖此刻人不全,可還都嘰嘰喳喳的在一塊兒正喜氣洋洋地說府中今日的喜事。


    她們還沒吃飯,等雲舒進門,翠柳先迎了上來,眉開眼笑地說道,「咱們今日的體麵人回來了。」她把雲舒推到了吃飯的桌子前麵,雲舒見小丫鬟的分例都還在,除此之外又有一個加菜,是一道嫩炒肉絲,醬色鮮艷,熱騰騰的,該是剛出鍋的。


    「這也是賞的?」她好奇地問道。


    「可不是。是國公爺叫府中都添菜,到底三爺高中是喜事。」翠柳先把半吊錢放在雲舒的手裏,這才說道,「不過你今日得了老太太的賞,咱們當然要一塊兒高興高興。」


    雲舒機緣巧合去了老太太的屋裏服侍了半日,這是瞞不住的。雲舒也沒想瞞著。她隻是抿嘴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從桌子上端起了茶杯笑著說道,「那我以茶代酒,多謝大家等我一塊兒吃飯。」她這話叫幾個小丫鬟笑得前仰後合。


    雲舒一向與人為善,人緣兒不錯,且她本也不是喜歡搶風頭的性子,因此也沒人嫉妒她。


    倒是有小丫鬟問雲舒在老太太麵前服侍什麽,雲舒就老實地說道,「哪裏有我服侍的份兒。不過是跟在忙碌的姐姐們身後傻站著,老太太見我眼生因此多問了兩句。」


    雖然她說得簡單,可是也引人羨慕,翠柳都聽住了,帶著幾分憧憬地說道,「若是有一日我也能叫老太太多問兩句,叫我站一天都好的呀。」她和雲舒最好,雲舒便笑了,握了握翠柳的手,正是幾個小丫鬟一塊兒開心的時候,就聽見屋兒門口突然傳來重重的幾聲腳步聲。


    之後,一個生得眉眼嬌俏,同樣穿著一件紅衣的小丫鬟挑了簾子進來。


    她進了門,憤恨地瞪了雲舒一眼,走到了大通鋪上不知拿了什麽,走過雲舒的時候用力一哼,這才重重地摔了簾子直接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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