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秦衣和小荻花的表情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一些變化。


    本來他們一致以為。


    人畢竟都是會變得。


    更何況長逍現在已經是一國之君了,和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疏遠一些,或者是變得在居功自傲一些。


    秦衣和小荻花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人性這玩意說白了就是這點東西。


    向來都是可同患難,不可同富貴。


    起事之時說得好好的,登基稱帝之後做的事大相徑庭的。


    太多太多了的。


    皇家的,薄情寡義之人大有,卻鮮見重信義之徒。


    人心都會變得。


    這一點,不可厚非。


    的確,正安帝完全信任葉司丞,根本沒有半點懷疑。


    但,難道當初扶助正安帝登上大位,戰勝了靖東王的……


    就真的隻有葉司丞一個人嗎?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那些功臣,有至少一半,都是葉司丞幫助正安帝出手掃除的。


    全部死於非命,沒有善終。


    葉司丞為什麽能夠自始至終得到正安帝的深刻信任?


    誠然也有正安帝的確實還有一些良善之心碩果僅存,可絕大部分原因還是葉司丞有手段。


    是的。


    這就是隱藏在看似浪漫童話背後的故事。


    細思極恐。


    秦衣雖然沒有切實經曆過這些事情,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李霖和李長逍,血緣至親又怎麽樣?


    他沒有過分把自己看得太重的毛病,自視甚高會吃大虧。


    而且,他現在站的角度和層次,其實從某種程度上已經超越了這些凡俗權力之爭的範疇。


    所以,身為局外人,他反而能夠看得更加通透。


    別說是李長逍不認從前說的那些信誓旦旦的話,就算是秋棋這次回去繼承了借劍山莊之後,不願意再踐行從前的承諾。


    秦衣也不會感到意外。


    變心是常態、現實。


    堅守是情分。


    二者決不能混淆。


    正是因為有了這份自知之明,秦衣才擁有了作為領袖的核心能力。


    懂取舍,明是非,知善惡,識良又。


    有大局觀,有眼光,還足夠冷靜,能夠給自己一個準確的定位。


    不會妄自菲薄,也不會自視甚高。


    這樣的性格培養,大概有賴於這些年來的相依為命。


    他是個很清高的人,不喜與之謀者,必不為謀。


    但也是個很理智的人,有些時候,他可以將自己的清高完全收斂,甚至裝成是一個並不清高的人。


    隻因為他足夠理智。


    他抬起頭,聽到封先生說的話後,要說他心中絲毫不起波瀾。


    那絕對是假的。


    他的心中感覺有些感動。


    長逍不僅願意繼續之前的承諾,甚至為此還特意派來了一個聯絡人。


    這一看就是為了讓自己安心的意思。


    為了強調,盡管他李長逍已經是一國之君,但永遠不會忘了之前說過的話。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


    這次天各一方,身份懸殊,就是他和李長逍之間最重要的一次考驗。


    這個考驗如果度過。


    那就是一生堅守的真兄弟、真情分。


    從今往後,秦衣再也不可能對這份情分產生任何的懷疑。


    小荻花心中也感覺有暖流穿過。


    他們果然沒有看錯人啊。


    還好。


    她側頭看了老板一眼,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完成了月牙狀。


    有了一國之君的支持,對他們來說,可以說如有神助。


    也許,能夠大大增加老板未來成功的可能性。


    秦衣眼睛微微一眯,他大致猜到了封先生這次過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了。


    “我知道了,封先生,還是詳細說說長逍的目的吧。”


    封先生也沒有東拉西扯,直接開口道。


    “既然秦先生如此坦率,老臣就不藏著掖著了,也沒意思。”


    “陛下與眾大臣商議,再兼之一部分葉司丞這遺跡,對於起事伊始之準備已有了一定的規劃。”


    “荻花客棧會繼續保留、繼續開下去的,這裏可以作為秦先生你們在大靖帝都蘭摧城的一大據點。”


    “也可以作為眼線,暗中觀察蘭摧城中的一切動向。”


    “陛下讓老臣過來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協助荻花客棧做大做強,唯有荻花客棧立住了腳,方能在蘭摧擁有一定的底氣。”


    這也是秦衣想要做的事情,在這方麵來看,李長逍算是和他的想法有些不謀而合。


    可這位封先生,真的能夠讓荻花客棧做大做強嗎?


    在一家客棧之中,就算真的有一位優秀的說書人作為台柱子,可畢竟和本身的生意有些不倫不類。


    真的不太適用。


    倒不是秦衣懷疑這位封先生的實力,但這是經驗之談。


    客棧+書館這樣的形式也不是沒有人做過,但最終的結果就是很快就倒閉了。


    因為連客店的老板本人都沒有搞清楚自己客店的定位在哪裏,難道還指著客戶不被這種奇怪的模式搞糊塗?


    客棧的受眾和書館的受眾,本就不是一類人。


    強行攪和在一起,隻能是自取滅亡而已。


    所以,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封先生。


    封先生笑著解答道。


    “這倒是老臣的疏忽了,老臣似乎忘了自我介紹。”


    “在老臣請辭長安之前,老臣曾是長安銀號的管理者。”


    長安銀號,這是對外的名字,對內的名字叫國庫。


    管理者,乍一聽似乎隻是個看國庫的,幫著天子數錢的,沒什麽實際權力和能力。


    實際上,這個職位放在大靖,的確是如此。


    但南唐的國風與大靖有所不同,南唐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把整個國庫明明白白擺出來。


    並且要朝中大臣通過國庫內的財富經商、進行商業流通的國家。


    長安銀號的作用也正是如此,


    財生財、利滾利。


    單從商業角度這一點上來說。


    南唐的君主已經走在了時代的領先行列。


    因為在大多數國家眼中,重農抑商還是常規態。


    所以,如果要拉出一個榜單,比一比各國的財富。


    綜合實力最弱小,但玉石產量和香料產量巨大的鄭庭國是第一。


    第二是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的中土之地,大靖王朝。


    而南唐,一定是不遑多讓的財富大國,商業大國,第三名。


    而且,和大靖王朝的差距絕不會太大。


    要知道,南唐的整個麵積,也就是大靖王朝的三分之一。


    但卻能夠積累如此多的財富。


    恐怖如斯!


    所以,每一位執掌長安銀號的人,都一定是商界的領軍人物,不僅要有超高的商業頭腦,還要有一些超乎尋常的本事。


    否則,根本駕馭不了長安銀號如此恐怖的財富值。


    在南唐,長安銀號的管理者,乃是從一品的大員,是朝廷官員的最頂級序列!


    這個老人,居然是那麽恐怖的存在嗎?


    一開始,秦衣還以為旁邊一言不發的宗師徐楷就已經夠驚人的了。


    但在這個看起來很普通的老者麵前,宗師根本就已經不重要了好麽!


    一名宗師根本無法決定大國國運。


    可這個老者這樣的存在,卻能夠決定國家之命運、前途。


    李長逍還真是給自己找了個牛逼的角色過來!


    這一刻,秦衣再也無法懷疑對方做不做得到。


    因為下意識就已經肯定了這個答案。


    如果連這個封先生都不能將荻花客棧做大做強,他就真的想不到還有誰能夠做到了。


    他的臉色更加凝重嚴肅。


    “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司銀監,久仰久仰,是晚輩招待不周了。”


    封先生禮貌一笑,連連搖頭。


    “秦先生乃是老臣的主子,老臣可不敢居功,再者說來,老臣已然離朝將近十載。”


    “如若不是被陛下重新啟用,隻怕現在已然入了土了,嗬嗬嗬。”


    他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旋即繼續說道。


    “陛下的意思是,有老臣在這邊打理荻花客棧,秦先生便能親自前往一趟南唐。”


    “有些事情,也不是飛鴿傳書、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地,希望秦先生能夠到南唐共商大事。”


    “不知道秦先生意下如何?”


    對於封先生的話,秦衣還真的沒有感覺到意外,因為從見到封先生的第一麵起,他就猜到了估計這是李長逍派來接他的。


    他也正有到南塘去一趟的想法。


    畢竟,想要起事的話,就必須要提前確定好住占地到底是哪裏。


    他們現在身在蘭摧城,看似想要推翻戎武的話,能夠占據天時地利。


    但現實卻並沒有如此簡單。


    身在帝都,有很多事情想做都不能做,畢竟蘭摧城中耳目眾多,眼線太多太多了。


    他做什麽都一定是束手束腳的。


    而現在,李長逍已經完全掌控住了南唐的局麵,所以在南唐一起商議大事,並進行初步的一些安排,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他看了小荻花一眼。


    小荻花立刻明白了他的態度,但卻並沒表示反對,反而點點頭。


    “老板,你放心的去吧,帝都這邊,我們會好好照看好的。再加上有封老在這裏,你不用擔心這邊的!”


    秦衣淡淡一笑,點點頭。


    “好,那事情便如此定下來了,我會先一步前往南唐,在確定初步事宜之後,再回到蘭摧城。”


    “你們這邊盡快發展荻花客棧。”


    “對了,封先生,還有一點我不知道長逍有沒有和你提起。”


    封先生看起來有些渾濁、昏花的眼珠滴溜溜一轉,似乎立刻意識到了秦衣指的是什麽。


    “秦先生說的莫非是聖人劍道之爭端?”


    秦衣是聖人劍道傳承者這件事情,早就鬧得沸沸揚揚的了,整個江湖上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以封先生一口說出,他絲毫不覺得意外。


    “不錯,正是這件事情。雖然看似所有江湖勢力在上次爆發之後,都已經離開了蘭摧城。”


    “但據我所知,他們離開的並不愉快,難保不會留下什麽隱患。”


    “我希望封先生能夠先把這些隱患想辦法解決掉,畢竟,荻花客棧重新開張這個消息,可是紙裏包不住火的。”


    “就算咱們更換一個客棧名字,也很難就此擺脫他們的追蹤。”


    “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


    封先生點點頭。


    “這些瑣事,老臣早已思慮多時,秦先生盡管安心前往南唐,待秦先生再度回來的時候,老臣定會給秦先生一份滿意答複。”


    封先生側頭看了徐楷一眼。


    “既如此,便由徐楷宗師護送秦先生南下。”


    秦衣也沒推辭。


    誰知道這一路上還會出什麽問題?


    萬一就有什麽江湖勢力再次找上秦衣了呢?


    這可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有一個宗師一路護送也挺好。


    再加上,他一個大靖國人,對於南唐人生地不熟,確實需要一個人作為向導。


    事不宜遲。


    既然一切都商量好了。


    秦衣不再拖延,直接將之前收拾好的行囊拿起,這都是他從城郊小院收拾好帶回來的。


    連包裝都不用拆,加上點幹糧直接背著走就行了。


    等到秦衣走出客棧的時候,發現兩匹快馬已經被徐楷帶了上來。


    肯定是一早就準備妥當的。


    秦衣飛身上馬,將行囊綁在馬袋之中,朝著客棧門口揮手送別的小荻花點了點頭。


    略有些留戀的看了荻花客棧的匾額一眼,心中暗道:


    下次回來的時候,荻花客棧一定會出現天大的變化吧?


    我才剛剛回來沒多久,甚至直到今天才剛剛踏入“家門”。


    居然又要跑去其他國家。


    真是勞碌命!


    隻是他不知道的事情是:


    他下次回來的時候,蘭摧城發生的變化遠比想象的要大得多的朵。


    因為,他下次回來蘭摧城的時候,背後跟著千軍萬馬!


    他一聲令下,暴怒之間,親手屠了整個蘭摧城!


    讓整個大靖不得安寧!


    那時,一切,已然物是人非!


    有些人,你見到她的時候,永遠想象不到這將是你們的最後一麵。


    那時,才會後悔,為什麽人活著的時候,沒有珍惜在一起的時光呢?


    就算死後,為她報了仇,為她屠盡了全世界,為她創造了一片太平盛世。


    哪又能怎麽樣呢?


    逝者已矣。


    ……


    八天後。


    南唐帝都,長安城!


    長安城可以說是繁華程度足以堪比蘭摧城的大城。


    在全天下也是數得上號的。


    今日一大早,長安城的主街朱雀大街,就被真主帝的護衛隊給封了。


    整條大街之上,淨水潑街,黃土墊道。


    一眾城民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居然這麽大張旗鼓的?


    一個月前,李真主入主長安城的時候,情況似乎都沒有這麽高調。


    而且,有眼尖的百姓,隔著老遠就看見,天子帝輦居然從一大早就停在了城門之外!


    這是他們的真主帝在親自迎接什麽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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