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逼仄狹窄的走廊中,秋棋的感知全麵外放,盡可能小心的查探著四周的動靜。


    安靜。


    絕對的靜寂。


    這條走廊雖然比那個隻容一人出入的入口要稍微寬一些,但也寬的有限。


    一個人走的話還算寬敞,但要是兩個人並肩的話,就會顯得擁擠。


    三個人則無法並肩通過。


    秋棋走在黑暗之中,並沒有拿火把,雙眼在黑暗之中泛著淡淡的光芒。


    在黑夜中視物,對於他一個第四步的強者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這條悠長狹窄的道路不知道通向何方,他一眼根本看不到頭。


    隻是他的感知告訴他,他一直是在緩慢的朝下走。


    上巳崖是借劍山莊最高的一座山崖,這條通道如果是離開的出路的話,一直朝下也是說的通的。


    無盡的黑暗中,他快步前行,看似隨意,但實際上精神一直處在警惕和小心之中。


    如此一直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秋棋看到前方的黑暗中透出了一絲昏黃的光亮,若隱若現。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隨著他朝著那個方向一點點的接近過去,光亮也越來越明顯,他知道這條通道應該是要到盡頭了。


    他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心情跟著緊張了起來。


    誰都不知道那道亮光的位置,到底有什麽東西在等著他……


    不過他也沒猶豫,都已經走到這個位置了,怎麽也不可能再扭頭回去了。


    他加快了腳步。


    光亮在他的視線中飛快放大,而且越來越亮。


    很快已然到了近前,是一道敞開的出口。


    他朝外張望,能夠看到外麵的陽光透了進來。


    根據猜測,這裏的大概位置應該是山腰處,外麵能夠透入陽光說明出口八成是露天的。


    自己就這麽走出去,會不會被人發現?


    不對,要是出口開在一個誰都能看到的位置,那山洞不是早就暴露了?


    再者說來,就算真的被人給發現了,又能怎麽樣呢?


    他一沒偷二沒搶的。


    還怕被人發現?


    他現在明麵上的身份是龍尊者的護童,除了麵對六尊者以外,基本就是橫著走的。


    還有,他也不確定他之前那個莊主繼承人的身份能不能繼續延續下來。


    畢竟,莊主繼承人的位置至關重要,不可能輕易決定。


    他當初能夠坐上這個位置,也並不單單是因為他爹是莊主,還要經曆執法隊一次又一次的試探、還有層層考核,才能坐上。


    擇選之時需要考慮的問題很多很多。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離開好幾個月了,這個莊主繼承人的位置仍然還空著的原因。


    以為這個人選真的不好確定。


    尊者大會之後,他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被龍尊者帶了出來,莫名其妙的當了龍尊者的護童。


    對於其他尊者的態度,一無所知。


    在理論上來說,護童和莊主繼承人這兩個位置並不衝突,一起做也沒啥問題。


    但六尊者到底讓不讓他一起做,才是問題。


    他感覺龍尊者似乎無形之中在給自己招黑,龍尊者本身在執法隊就是一個不怎麽受待見的人。


    他這次在尊者大會上飛揚跋扈的態度,還有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做事方法,已經幾乎把能夠得罪的人都給得罪了。


    而自己是被他變相的保了出來,誰知道剛剛被保了一條命的自己,會不會因為他人對於龍尊者的厭棄而讓自己遭了殃。


    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種事情還真不好說。


    看來最近他需要謹慎一些了。


    心中如此確定後,他伸手攏開遮擋在洞口的藤蔓,一步邁了出去。


    眼前的空間豁然開朗。


    一座座鱗次櫛比的樓閣在不遠處排列,能夠看到影影綽綽的影子。


    距離他最近的前方,有一座三層小樓,耳邊還能聽到瀑布擊水的聲音。


    這是一條死路,眼前這座三層小樓的後牆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背後,則是一座小山頭,想要離開要麽就是翻過這座三層小樓,要麽就是這座小山頭。


    三層小樓的建築位置非常刁鑽,傍山而建,但和這座小山之間卻隔了一道縫隙,給了這道洞口以空間。


    從外麵來看,就像是小樓依靠著山邊而建,卻不會想到它的背後居然別有洞天。


    他回憶了一下,立刻想起了這裏是哪裏。


    整個借劍山莊隻有一片瀑布,若飛瀑……


    能夠如此明顯的聽到若飛瀑的水流聲,說明若飛瀑就在不遠處……


    再看這座三層小樓的建築式樣,看起來格外的熟悉。


    他瞪大了眼睛,若有所思。


    仔細思考一下,在他的記憶中,這座小樓實在是太熟悉了。


    因為原主人的幾乎整個童年,全都是在這座小樓的地宮之中度過的。


    這座小樓看起來占地麵積並不大,但在其地下,卻有一座足以容納上萬人的巨大地宮。


    整個借劍山莊所有殺手的洗腦、訓練,全都是在這座地宮之中完成的。


    他這個原莊主繼承人自然也不例外,是從這座地宮中被層層篩選出來的。


    對於很大一部分人來說,這座地宮就是他們人生的一切。


    因為在地宮中經曆訓練的人,大多都是從呱呱墜地之時就被帶到了地宮之中,一生都沒有見過天日。


    然後就死在了地宮的超高強度訓練之中。


    這樣的人絕非少數,而是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的數字。


    而且就算是那些真的經曆過了殺手的初步篩選的人,走出了那個令人作嘔的地宮之時,因為長年的毀麵、常年沒有經過陽光照射,會對外人和陽光產生一種天生的恐懼心理。


    這是一輩子都無法抹除掉的精神深刻烙印,對於陽光的恐懼,對於他人的恐懼。


    永遠無法打消。


    秋棋還算是其中比較幸運的一批,他那位作為莊主的父親別的便利一點也沒給他,唯一給他的便利就是沒有讓他經曆毀麵。


    所以即便秋棋的前半生是悲哀的半輩子,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一個幸運兒。


    地宮之上的這座三層小樓,是地宮的唯一入口,名為“釋獄樓”,是莊主的住所。


    每每住在房中,夜深人靜之時,都能聽到來自地宮之中的慘叫聲。


    六尊者是通過這種方式來測試莊主對借劍山莊的忠心,是一種考驗。


    而自小經曆過無數洗禮的秋棋原主人,也是根本受不了這種慘叫聲的,所以極少住在釋獄樓,都會隨便在山間找棵樹上就睡了。


    可他那位一向嚴厲的父親,卻在這座小樓之中一住就是四十多年,從來沒有顯露出半點難忍之態。


    所以在執法隊對秋冷的評定中,秋冷對於借劍山莊的忠誠度在古今這麽多任莊主之中堪稱第一。


    沒人能夠做到的事情,秋冷全都做到了。


    山洞的洞口……開在釋獄樓的後牆,這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心中一個已經有了些猜測的答案,而隨著他了解的越多,他發現自己就和這個答案越加接近。


    龍尊者把自己放到的山洞中,有暗道是和秋冷所住的釋獄樓相通的。


    他腦子裏不斷的回想著屬於原主人的記憶,在這座釋獄樓的後麵到底有沒有一個後門,可以通向這個洞口?


    仔細想想,秋冷好像經常會把他自己關到房間之中,一呆就是大半天,毫無動靜。


    難道說和那個山洞之中的藏品有關?


    心念及此,他抬頭看去。


    卻看到二樓的側窗開著半扇,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靜靜地倚窗而立,朝著下麵看來。


    眼神正落在他的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秋棋猛地倒吸一口冷氣。


    在刹那的慌亂中他就辨認出了那道身影居然是花尊者……


    花尊者?!


    他為什麽會在釋獄樓中?!


    那個開著窗戶的房間似乎是秋冷的管家所在的房間啊,花尊者為什麽會在哪裏?!


    她又為什麽站在那裏倚窗而立,朝著下方張望?!


    這是怎麽回事?


    她看到自己了嘛!?


    她看到自己是從後麵的那個山洞之中走出來的了嗎?!


    自己會不會暴露出一些不好的信息!?


    如此一連串的信息在他的腦海中如同電光般閃過,臉上是一副硬著頭皮的模樣繼續盯著花尊者。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的凍結了,秋棋隻能聽到自己砰砰的的心跳聲。


    如同在打鼓一般。


    可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和無言過後,他發現花尊者一直都在盯著自己這邊的方向,動也不動。


    不發一言,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出花尊者的臉部表情非常僵硬,且臉色異常的蒼白。


    有些不對勁啊。


    他心裏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三兩步走到小樓的後牆邊,伸手在後牆的幾個凸起處微一借力,幾個閃爍間身影便來到了那間側窗之外。


    在他登上小樓的全過程中,他也一直在注意著花尊者。


    可花尊者一點反應都沒有,仍然是一片木然的盯著下方,根本不像是一個活人。


    他抬手抓住了窗板,以雙手帶動腰部再帶動全身,使得整個身體飛躍而上,一下子跳到了花尊者的麵前,蹲在窗台之上。


    房間之中,一派狼藉。


    地麵皸裂如蛛網,房間中各種陳設都呈現一種被劈碎、被撕裂的形狀,碎渣滿地。


    至於花尊者……


    她的上半個身子被釘在了窗欞邊,臉上還掛著一絲意猶未盡的表情,將死未死的感覺,栩栩如生。


    從腰部以下的身體碎成了好幾塊,就散落在地麵上,紅得發紫的血水流遍了大半個地板。


    各種五內碎塊伴隨著血水一同流淌。


    大量的鮮血兀自滴滴答答的從上半身的斷裂處流淌著。


    他伸手觸碰了一下花尊者的手臂,還有一絲溫熱感,鮮血也微微冒著熱氣,剛死不超過半盞茶的時間。


    “凶獸”應該是剛走沒多久。


    他順著花尊者的手指上看去,紫銅戒指居然還在。


    這也就是說,殺人者並不是為了這個六尊者的位置而殺的。


    他覺得這枚紫銅戒指應該會有一些作用,所以他伸手將紫銅戒指取了下來,那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旋即皺著眉頭辨認。


    他總感覺這種殺人的手法自己好像從哪裏看到過。


    沒有留一絲餘地,瞬間暴起,將人給撕裂成幾塊……


    這不就是在尊者大會上,龍尊者瞬殺那個護童時的手段嗎?!


    是龍尊者幹的?!


    正在他心中飛快的做著分析的時候,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管家秋雷的聲音傳來:


    “花尊者,你且……”


    然後管家就一眼看到了屋子裏的一片狼藉,同時看到了被釘在窗邊的花尊者和蹲在窗台上查看情況的秋棋,臉上瞬間露出了一抹不敢置信之色!


    然後他驀然驚覺,瞪大眼睛看著秋棋手中拿著的紫銅戒指,先是驚慌了一下,然後指著秋棋。


    “少,少爺……都說你回來了,沒想到,你,你,你居然殺了花尊者!?”


    秋棋剛想解釋:“不……”


    可轉念一想,如果是“自己把花尊者給殺了”,取得了紫銅戒指,便能夠順利取締紫銅尊者的位置。


    所以不去否認這個問題的話……


    似乎也是有好處的。


    所以他的話音戛然而止,並沒多解釋,隻是淡淡的說道。


    “閉嘴。”


    秋雷忙不迭的點頭,滿臉都是慌亂之色。


    “是,是,少爺,你殺了花尊者,豈不是意味著日後能夠取締花尊者的位置,作為六尊者之一!?”


    “少爺,這可是天大的福祉啊,我這便去回稟老爺……”


    秋棋一直盯著秋雷。


    他感覺這位在他記憶之中存在感不高的秋冷的大管家,有些不太對勁……


    秋雷修為雖然不算太高,但也是第三步的武夫,這個房間之內一片狼藉,一看就是經過劇烈地打鬥的。


    秋雷身在房間之中,根本不可能聽不到。


    那麽他為什麽看上去是一副非常意外的樣子?


    在演戲嗎?


    還是另有其他隱情?


    眼看著秋雷跑了出去,他並沒有阻攔,而是跳進了房間之中。


    細細觀察了一下房間中的景象,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這有一種難言的違和感。


    而且,這裏不會有什麽圈套在等著自己吧?


    自己這麽“順利”的找到了山洞中的密道,走到了這裏,並親眼目睹了花尊者的死,還拿到了紫銅戒指。


    總感覺這就像是一出被編排好的好戲,在等著自己這個“男主角”登場一般。


    一切都有些太過巧合了。


    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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