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秋棋這邊如何運籌奪位,龍尊者又會打他執行一個什麽樣的人物,暫且不提。


    帝都,蘭摧城。


    秦衣所在的城郊小院。


    那日,秦衣從昏迷之中蘇醒,感覺意識一陣恍惚。


    說出來的話前言不搭後語。


    滿口都是什麽“葬禮”“飛簷觀參加葬禮”,還有不斷地開口詢問“秋棋到底在哪裏”“李燼到底在哪裏?”


    即便李長逍就站在他的麵前,他也是上下辨認了一下後,瘋狂的搖頭說:“不,你雖然和長逍長得一模一樣,但你不是長逍!”


    再然後,他就掙紮著想要離開,鬧著要跑出去。


    無論小荻花和李長逍怎麽說,都不管用。


    小荻花急的淚眼朦朧,不知道老板這到底是怎麽了,死死的拉著老板的衣袖,希望老板趕緊蘇醒過來。


    李長逍也是滿臉懵逼。


    什麽叫……自己不是長逍?


    我特麽不是李長逍還能是誰啊?


    老板,你別鬧啊!


    你把我整傻了!


    可秦衣本人並不覺得自己在說胡話,他迷糊的看著小荻花和李長逍,然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般,傻愣愣的搖頭1。


    嘴裏一直在喊著。


    “你們是誰!我這是在哪裏!你們為何要把我帶到這裏!”


    一邊說著,他還想要從床榻上跳下來,離開這個所謂的“是非之地”。


    可當秦衣準備站起來,身子卻劇烈的一個趔趄,倒了下去。


    “為何我體內全無氣力?”


    秦衣滿臉驚恐和震撼,拚命的感受體內的情況,可無論他怎麽查看,體內的力量就仿佛被抽幹了一般,經脈異常的幹涸。


    而且他還察覺到了自己體內的實力境界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片刻後,他滿臉不解的問道。


    “我的天門明明已開,為何我的天門此刻固若金湯,分明還沒有突破劍仙之境?!”


    小荻花和李長逍都快哭了。


    小荻花嗓音都帶著哭腔,糾正道。


    “老板,你別嚇我呀,我和你一起待了這麽多年,我根本不知道你啥時候突破的劍仙呀!”


    李長逍也是滿臉懵逼。


    “老板,別鬧了,我上次離開的時候你還是第四步第一境,我那時候問你修行多久才能突破劍仙,你告訴我勿要好高騖遠,最起碼十年起步啊!”


    “老板你這是咋了,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嗎!你還如此年輕,放眼天下曆史,就從未有過老板如此年紀輕輕便能突破到劍仙之境的人……”


    “老板,你是不是做什麽奇怪的夢了?”


    秦衣不敢置信的吞咽了一下唾沫,反複的查看自己體內的情況,臉上呈現出來的表情是一種根本無法相信的模樣。


    “年紀輕?在瑞雪城曆史上與我一般年紀突破劍仙者,不可勝數。”


    “我以一劍退雪,連破三境登頂劍仙,此乃城主親眼見證,又豈會有假?!”


    “可為何此時此刻,我感覺體內全無力量,且天門未開,境界停滯於第四步第二境。”


    “你們究竟是誰,為何能令我境界退步?!為何能讓我已開之天門再度封閉?!”


    小荻花和李長逍對視一眼,倆人都瘋了。


    這說的哪跟哪啊!?


    瑞雪城曆史上很多個劍仙,都隻有秦衣這個年紀?


    這他娘不是扯淡呢嘛?


    就算是趙舞玨,突破到劍仙也已經比秦衣大不少了啊,而趙舞玨又被稱之為瑞雪城千年難得一見的大才。


    連趙舞玨都是千年難得一見,又怎麽可能還有更年輕的劍仙?


    老板這到底是在說啥啊!


    狗屁不通。


    倆人將秦衣按在床榻上,不讓他起來,然後準備尋個郎中給秦衣看一看。


    看看秦衣是不是得了癔症。


    秦衣不斷地掙紮著,但氣力全無的他怎麽可能是李長逍和小荻花二人之力,很快就被綁成了一個粽子,根本動不了。


    隻能眼巴巴的看著這兩個“瘋子”跑去找郎中。


    小荻花留在房間中隨時照顧秦衣,一但秦衣有什麽異動,她都能第一時間得知,或者萬一秦衣的狀態不對,她也能照看。


    小荻花看著秦衣,索性堵上耳朵,無論秦衣胡言亂語什麽她都充耳不聞,就是認真的等待著李長逍和歸鳥尋郎中回來。


    看著秦衣極其反常的狀態,小荻花非常擔憂。


    她的伴生妖法告訴她,眼前這個秦衣身上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氣息,就是屬於老板的沒錯。


    可還有另外一股非常陌生的氣息,是根本不屬於老板的,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人的氣息。


    可現在,這兩種氣息卻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成為了一個人。


    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頓時感覺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好像明明眼前的人就是老板,可他本質上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才能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大的轉變?


    她不知道怎麽做,隻能滿臉緊張的盯著秦衣。


    滿心的焦急也不知道和誰傾吐,自己憋在心裏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急的她隻能在屋子裏團團轉,手腳全亂了。


    她劇烈地深呼吸著,強迫自己保持冷靜,老板和秋棋都不在,她就成了這一支小團隊的領軍人物。


    她必須要保持最起碼的鎮定。


    她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如果老板遇到這樣的情況,應該如何去處理?


    老板會找來郎中,並耐心等待郎中診治得出結果,不會像自己現在這樣無頭蒼蠅滿世界亂飛,完全亂了陣腳。


    如果阿秋遇到這樣的情況,應該如何處理?


    阿秋會根據現有的信息,尋找到“真相”的蛛絲馬跡,從而站在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象到的角度,得到一個完全嶄新的思路。


    分析出問題的關鍵所在。


    受到了這麽久熏陶的小荻花,看多了豬跑,大概也能照貓畫虎的進行一些思考。


    阿秋,會如何去分析眼前這混亂的情況呢?


    在這樣的思考之下,小荻花漸漸冷靜了下來。


    開始試圖尋找問題的關鍵。


    她站起身,湊到秦衣的麵前,外貌、身材、氣息,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由於她堵住了耳朵,已經聽不見秦衣到底在說些什麽,不會再被秦衣所幹擾。


    所以現在的她正處於一個完全安靜,適合去思考的環境下。


    外表沒變,那就意味著老板本質上還是老板。


    可為什麽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以及整個人的性情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狀態也完全不符合老板的形象。


    在現在這個秦衣眼中,秦衣並不是荻花客棧的老板,荻花客棧的真正老板是自己。


    這二者之間是有身份偏差的。


    還有在秦衣的眼中,李長逍也不是真正的李長逍,這意味著在秦衣腦海中的世界之中,這個世界和他腦海中的世界有著很多離奇的偏差?


    可這種離奇的偏差,看似謬之毫厘,實際上差之千裏的偏差,又是如何出現的呢?


    問題卡在這個地方無法思考下去了。


    因為小荻花並沒有得到整個問題中最核心的一個信息——三生石。


    由於不知道三生石的存在,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在這秦衣昏迷的這般個月的時間裏,一直處於假死狀態的秦衣到底經曆了什麽。


    因此,她也就無法得出和公衍一樣的答案。


    她現在唯一能夠感覺出的就是,這具身體仍然還是老板的身體,而身體中存在的意識,可能已經不是老板了……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但在小荻花恢複冷靜之後,她慢慢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想到了一種可能的答案:


    老板是被妖邪附身了!


    是有妖邪惡意搶奪了老板的身體,占據了老板的身體!


    所以老板才會出現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把這些歸結於妖邪俯身之上,小荻花就發現一切糾結的問題就都可以解釋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她無法從秦衣的身上感受到半點妖邪附身的力量。


    她很相信自己的伴生妖法,因為這個伴生妖法不止一次告訴了她正確的答案。


    但這一次,她卻有些猶豫了。


    到底是不是妖邪附身?


    任她想破了腦袋,她也想不到“秦衣被換掉了”的這種操蛋答案。


    或者說,不了解三生石存在的人,是根本不可能想到這個答案的。


    秦衣一開始的狀態非常暴躁,而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他都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意之中。


    就仿佛有睡不完的覺。


    在“粽子裏”,每天都睡得格外香甜。


    而在這期間,小荻花和李長逍將附近的郎中都找遍了,就沒有一個郎中能夠說出秦衣為什麽會有這種狀態。


    每個人給秦衣診治過後都說秦衣沒得病。


    迫於無奈之下,小荻花甚至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找來了一位洗妖師,嚐試在秦衣的身上查出妖邪作祟的跡象。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沒有。


    秦衣的身上沒有半點妖邪反應。


    這一下,整件事情徹底陷入了停滯和瓶頸期。


    他們找不到問題的關鍵所在,不知道秦衣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自然救不了秦衣。


    而秦衣也一直處於半昏迷的狀態,就算蘇醒過來也一直在說胡話,不知所雲。


    成天嚷嚷著。


    “我要去給我爹扛棺!”


    “我要去飛簷觀參加入葬大典!”


    之類的鬼話。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小荻花甚至恨不得跳起來給秦衣一個嘴巴。


    你爹哪裏死了?!


    就算真的死了,怎麽可能放在飛簷觀中參加入葬大典?


    這都哪跟哪啊?


    所有事情一籌莫展,而因為主心骨——秦衣根本失去了正常意識。


    葉司丞留下的信中有關於秦衣得一切計劃,都完全處於了停頓狀態,根本就進行不下去。


    想要按照葉司丞的計劃,一步步走上起事奪位之路,每一步都至關重要,不能行差踏錯一步。


    而且,在這其中,秦衣起到的作用是極其重要的。


    眼下秦衣“不在”,就算整個計劃再詳備,再周密,可行性再高,那也完全進行不下去啊!


    這可能就叫天不遂人願吧!


    明明葉司丞把一切道路都給他們指明白了,明明葉司丞把一切都告訴他們了。


    可他們就是無法進行下去!


    現實告訴了他們一件至關重要的道理,叫做:計劃趕不上變化。


    根據李長逍推斷,江補天手中已經知道的葉司丞的計劃規劃,不過隻是整個大計的冰山一角。


    可現在,他們這個作為主導地位的冰山一角完全停頓了一下,冰山的其他部位該當如何進行下去,他也就不知道了……


    亂了,全亂了。


    現在局麵就好像亂成了一鍋粥。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又一個合適的時機從他們眼中溜走。


    戎武帝,也就是原來的武王,坐上了大位之後,地位正在一天一天的穩固下來。


    他的身邊,存在著很多個能夠幫他堅壁清野的門客,正在想盡辦法將朝中反對戎武帝的聲音給抵消。


    尤其是那位官拜帝政司司丞,目前已經將整個帝政司慢慢收歸掌握之中的姑蘇泓射。


    他本身就富有大才,否則,剛愎自用如武王,又怎麽可能那麽相信他?


    怎麽可能一切大事全都和姑蘇泓射商議?


    還不是因為姑蘇泓射有雄才大略,而且姑蘇泓射了解武王,知道從某些方麵取信於武王。


    這樣的人,一朝得勢就仿佛躍過龍門的鯉魚。


    龍困淺灘僅一時,而現在的姑蘇泓射就是騰空九天的入雲之龍,不僅地位如日中天,深得武王信賴,幫助武王大行其道,明目張膽的鏟除異己。


    而且,其本事、才學還得到了發揮之處。


    文能口誅筆伐除異己,武能安邦定國穩朝綱,風頭可謂一時無兩。


    有人問了,武王對姑蘇泓射,能像正安帝對葉司丞那般,毫無懷疑的完全信任?


    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武王之心,路人皆知。


    明眼人都知道武王是個什麽樣的人,早就有人猜測到武王現在是在不斷壓榨著姑蘇泓射的剩餘力量。


    而當姑蘇泓射失去一切可以被壓榨的力量之後,就會變成一條砧板上的魚,隨時會被武王宰殺。


    毫不客氣的說,就算是今天殺了一個姑蘇泓射,武王也能在第二天再找到一位帝政司司丞。


    可為什麽姑蘇泓射仍然不遺餘力的大展拳腳,幫助武王穩固朝綱?


    難道姑蘇泓射就不知道武王的殺忠臣之心?


    前文曾不止一次提到過,姑蘇泓射太懂武王了,他清楚明白繼續進行下去,自己會是一個什麽下場。


    姑蘇泓射的應對策略就是——永遠不會讓武王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


    隻要他姑蘇泓射能做到別人做不了的事情,那就沒有人能夠取代他在武王身邊的位置。


    伴君如伴虎又怎麽樣?!


    你武王離不開我姑蘇泓射,所以我不怕你背後朝我捅刀子!


    就是這麽以不變應萬變。


    正因如此,如今戎武朝堂一派欣欣向榮,百廢待興之象。


    這對準備預謀起事的秦衣一脈來說,可謂是極其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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