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什麽?”


    房間中,秦衣表情凝肅,看著對麵的秋棋。


    “情況大體就是方才的那些情況,在我與雲王見麵的那一次,我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幾個月前的一天,有一位鳳子龍孫到咱們客棧之中來吃飯?”


    “咱們還在那個鳳子龍孫麵前演了一出雙簧,將一篇所謂出自‘萬法居士’之首的文章,送給了對方。”


    秦衣點點頭,秋棋接著說道。


    “他,就是雲王。”


    秦衣頓時露出些許恍然之色。


    “原來是他,怪不得後來好像聽人說起,那篇文章最終落到了盧老聖相的手中。”


    “你是說,他最初的目標是過來拉攏我?我有什麽可拉攏了,我在帝都之中可沒做什麽出奇的事情。”


    秋棋笑了笑。


    “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你替我背的鍋,雲王其實以為那一次通過幕布做投影的點子,是老秦你做的。”


    “所以他覺得你思路通透,再加上從刑部侍郎那裏得知,你手下的一個小夥計,也就是我,都有那麽聰明的頭腦……”


    “所以自然在其印象之中,就以為老秦你的頭腦要比我還要聰明。”


    “然後,經過我在刑部侍郎麵前潛移默化間傳輸的‘老板非常厲害’的消息,所以讓刑部侍郎和其背後的雲王,對你的頭腦更加相信。”


    “這才成功將雲王從背後扯了出來,那次我易容成你去和雲王見麵的時候,還特意向雲王漏了一手,徹底將雲王的收攬之心引誘到了明處。”


    “雲王甚至已經向我拋出了橄欖枝,但因為後來出現了那樣那麽多的變故,才導致這件事情目前不了了之了。”


    “而且,有些事情必須是在老秦你成為了雲王的心腹之後,才能知曉的,我有一些簡單的猜測。”


    “那天雲王見我的時候,似乎有什麽密辛準備告訴我,但因為我當時沒有明確表明投誠的態度,所以才隱而不發。”


    “這件密辛,極有可能涉及到武王謀朝篡位的大事,是武王的大把柄。”


    “武王現在之所以還算是得民心,正是因為當初他的登基是得到了陛下的明詔的。”


    “在這繁華的蘭摧城中,或許有很多明眼人對這其中的貓膩心知肚明,但是在蘭摧城以外的大靖天下間,這份詔書就是鐵證。”


    “這個消息閉塞時代的老百姓,是非常愚昧的,他們隻會聽信上麵傳出來的消息,而不會選擇質疑。”


    “武王以及武王手下的那些門客,就是深刻了解了這一點,所以幫著武王解決了很多後患。”


    “武王能夠高枕無憂的坐在這個位子上,就是因為他天下正統的地位,無可撼動,就是因為那一份正安帝駕崩前留下來的遺詔書。”


    “而如果我們攥住這個大把柄,想讓逐步分解武王的嫡係、核心力量,然後再讓大靖王朝的老百姓助我們推上最後一把。”


    “那武王需要麵對的自然就是牆倒眾人催,他薑武王的大靖也就不複存在了。”


    秦衣點點頭,理就是這麽個道理。


    非常好理解。


    但問題的關鍵不是理解了就完了。


    “阿秋,雲王是閑王這種事情,那不是人盡皆知的嘛?”


    “他為什麽要出手拉攏我們,又為什麽知道這些密辛?”


    “在我看來,滿朝之中最不應該知道消息的人,就是雲王了,但聽你這麽一說……原來雲王一直是個不顯山不漏水,實際早已看穿一切的人?”


    秋棋思考了一下說道。


    “從前我對這些雜七雜八的王爺、親王郡王啥的,基本沒有任何了解。”


    “可在這次雲王聯係我之後,我大致也猜到了一些以前從來沒有關注過的事情。”


    “現在看來,雲王才是這場帝王爭端之中隱藏的最深的那個人。”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從長逍他們家的情況就能看出來一些,生在帝王家的人,有哪個人能夠真正做到置身事外?”


    “又有哪個人能夠真正做到對帝王之位毫無野心?隻是一個個掩飾的比較好罷了。”


    “嗯……這話也不能說的太全了,據我觀察,長逍似乎真的沒有身在帝王家的野心,也許真的和他的身世有關。”


    “他這些年來一直在死亡的邊緣之上打轉,所以對他來說,死亡是家常便飯,哪還有空閑去想什麽帝王將相的爭端?”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性格裏大多都隱藏著那種什麽都不太在乎,唯獨在乎親情的性格。”


    “我現在倒是有些覺得,也許長逍也挺適合做老板的心腹的。”


    “不過,人這種生物是最善變的,如果從這種角度上來思考,我們無法猜測未來長逍做到南唐帝位之後,性格之中的那種率真與真性情會不會因此而發生改變。”


    “包括我自己在內,我或許也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回到借劍山莊後,就會因此而改變一些性格……”


    “我會不會因為未來執掌了借劍山莊,手上沾染了太多鮮血,而變得……”


    秦衣眼神微微一眯,搖了搖頭。


    “阿秋,既然是預料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妄加猜測了。”


    “你總是願意將人朝著負麵的方向去想,或者這樣來看,能夠更加現實,更加腳踏實地一些。”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有些事情不能全部拿現實的眼光來看。”


    “我就更像是你口中的那什麽……”


    秋棋插口道。


    “浪漫主義……”


    秦衣認了。


    “沒錯,就是浪漫主義,就是理想化,我現在心中唯一在想的事情就是,我們這些人,如果一起起事的話,一定能夠不忘初心。”


    “做我們真正想要做的,即便未來真正身居高位,即便未來徹底成功了,我們依然還是我們。”


    “人是善變的沒錯,但不是還有另外一種說法嗎?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我始終願意相信,我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你。”


    “阿秋,你的心性有時像個孩子,有孩子一樣的天真爛漫,也有孩子一樣的單純、聰穎、靈動,有時又像個殺伐果斷的冷血殺手,足夠冷厲,知道什麽時候應該舍棄什麽。”


    “所以你是能夠做大事的人,我隻希望一件事情,在你保持冷厲形象的同時,不要丟失了那一份屬於孩子的天真、靈動。”


    這些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秋棋的心裏咯噔一聲。


    他記得從前的自己似乎不是這樣的,不會下意識的就把人往壞的方向去想。


    自己原本就是個頗具浪漫主義思考方式的人,那麽,為什麽自己的性格突然發生了一定的潛移默化的轉變呢?


    秋棋不知道。


    他心中暗暗感覺到震驚,難道說,真正讓自己的性格在無聲無息之間發生轉變的,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


    那個自幼經曆了人間地獄一般的世界,那個殺伐果斷、狠辣無比的十三太保?


    難道說,原主人的性格居然在緩慢地改寫著自己的性格?


    突然知道這一點,讓秋棋感到大吃一驚。


    因為他從前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難道說,我一直活在原主人的影子裏?


    自始至終根本沒有掙紮出來?


    我一直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


    不,不可能。


    秋棋很確認自己雖然受了一定程度的誤導,但是現在的這個自己仍然是具有獨立思想的自己。


    沒有被蠶食。


    但看來,換了一具身體,還是出現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隱患……


    回去之後,要想辦法處理一些。


    我怎麽就不知不覺間變得這麽陰暗了呢?


    這可不行!


    秦衣看著秋棋臉色的複雜變化,還以為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忙轉換話題。


    “阿秋,你說的意思我大致了解了,你的意思是說,讓我想辦法聯係雲王?”


    “你是想告訴我,雲王或許也是可以成為咱們的力量?”


    秋棋從出神之中清醒過來,連連點頭。


    “沒錯,但不僅僅如此。”


    “我猜測,蘭摧城中的幾位宗師,很可能有一位宗師是站在雲王背後的。”


    “而在這個以武立國的世界中,弱肉強食是不變的定則,多一位宗師撐場麵,便多一分勝算。”


    “隻不過,想要和雲王成為盟友,或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說起來,我對雲王的理解,仍然有些浮於表麵,我能告訴老秦你的就是,雲王也許是推翻武王的一張好牌。”


    “至於究竟如何去使用這張牌,就要看你自己去進行決斷了,我該走了。”


    他站起身。


    最後深深地看了秦衣一眼。


    “老秦,稍後那些毀麵者們將小花姐他們接回來後,我就要離開了。”


    “最後和你囑咐一句,雲王這張牌,不能亂用。”


    “雲王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雖然不知道小花姐他們到底是怎麽輾轉去到雲王府的。”


    “但通過這件事情,我就能看出,雲王對咱們荻花客棧一直在關注。”


    “如果雲王不做什麽損害我們的事情,一些特殊時候,老秦或許可以先委身於此人身後。”


    “我猜,此人麵對武王以及武王門客想方設法的圍追堵截,應該還有後手。”


    “也許老秦你可以加以利用。”


    “言盡於此。”


    “保重。”


    ……


    黑衣黑麵的江補天看著空蕩蕩的庭院。


    出了一陣神。


    腦子裏沒來由的想起了那個已經離世的師父。


    說起江補天的師父,那可絕對稱得上是大名鼎鼎。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大靖皇權的最後一張王牌,也是百年間大靖王朝最大的保護傘。


    也有人稱其為是大靖的武人權威。


    除了與師父最親近的人以外,極少有人知道他師父的真實姓名。


    民間稱其為:仙相。


    世間傳聞,任何一位宗師、劍仙,都不是仙相一招之敵。


    要不仙相也不會被定位為大靖國的武人權威、守護神。


    仙相並不是他的名字。


    而是世人對他的尊稱。


    天地間到底有沒有“仙”存在,自古以來就是眾說紛紜,沒人說的清。


    有人說:


    宗師就是仙,因為宗師的壽命能夠突破五百。


    根本不是凡人。


    也有人說:


    宗師不過是人類的極限而已,隻有飛升的才是仙人。


    而無論是宗師還是大妖,自古以來都沒有飛升的實例,所以仙不存在。


    可在眾說紛紜的情況下,人們卻都普遍公認說: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仙人,那麽仙相就是最接近“仙”的人。


    如果有仙人存在,那仙相一定是仙。


    就算是當代瑞雪城的城主,其名聲,在大靖王朝境內,也是遠遠不如仙相的名聲的。


    仙相已經不知道活了多少年,隻知道也許在大靖王朝開國時期,就現世了。


    而且是輔佐大靖開國帝登基稱帝,定鼎中原的重要人物。


    後來大明王朝數十代帝王更替,王權演變。


    仙相的位置不降反升,一個個帝王們變得越來越信任仙相。


    雖然說伴君如伴虎,在地王身邊待久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受到帝王的猜疑,就算是宗師也難逃被猜疑的命運。


    可仙相卻完全不一樣。


    一來,仙相的武力值被吹捧得都沒有邊際了,這能讓本身最美有安全感的皇帝們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安全感存在。


    二來,仙相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


    甚至有些靖帝在一生當朝的數十年間,都沒有見過仙相一麵。


    據傳說,隻要仙相不想出麵,就算是當朝靖帝跪在蘭摧城外苦苦哀求,仙相也不會現身。


    但如果仙相想要出麵,那這世間沒有能夠阻攔他的人。


    其實力,已經被民間神話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高度,古往今來,無人能夠超越。


    正因為這種不確定性的存在,靖帝們更加不會覺得仙相會有謀朝篡位的心,因此而更加信任。


    仙相活著的時候,被世人謹記,甚至成了一個充滿奇跡的名字,創造了無數奇跡。


    當初南朝起義之師起兵造反的時候,大軍都已經圍在蘭摧城外了。


    可就因為仙相現身了,才將原本必亡的大靖重新拉回了七國行列,最終等到了勤王之師趕到,大敗南朝軍。


    仙相活著的時候,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死的時候,自然也是安安靜靜。


    輕輕地來,輕輕地走,不帶走一絲雲彩。


    甚至就連一個像樣的靈位都沒有,唯一留下的,就是江補天這個嫡傳弟子。


    當然。


    民間極少有人知道江補天師出於仙相,更極少有人知道,仙相其實不止一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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