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小胖子阿慈站在櫃台前,東望望西看看。


    有些狐疑的問小荻花。


    “小花姐,真是奇了,今日怎麽看不到老板在後麵練劍,也看不到阿秋哥在夥房忙碌?”


    “發生甚麽事了?”


    玉梳也蹦蹦跳跳的湊了過來。


    “他們是不是出去玩了,沒有帶我們!”


    小荻花抿了抿嘴,說道。


    “他們有些事情要處理,過一段時間會回來的。”


    “不過,沒有他們,咱們也照樣能把客棧打理好,你們說是不是?”


    玉梳點著小腦瓜。


    “是!”


    阿慈也擼胳膊挽袖子。


    “沒錯,沒有他們倆,咱們定能把客棧打理的更棒!”


    歸鳥這時候從後院走了出來。


    隔空和小荻花對視了一眼,二人相視點了點頭。


    那意思就是在說:秋棋已經走了。


    而且,提前準備好的那些東西,也一樣不落的全都帶走了。


    ……


    雲王府。


    頂著兩個熊貓眼的雲王,有些沒精打采的打了個哈氣。


    一看到抱劍進來,當頭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大罵。


    “昨日大文宴上,父皇出席的事情,你為何沒有告訴本王!”


    “這是為數不多的,能單獨與父皇說上話的機會啊!”


    抱劍臉色也有些黯然。


    “殿下,你已有四日未曾合眼了,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啊。”


    “好不容易昨日趕著機會,看到殿下伏案睡下,小的哪還敢攪了殿下休息啊。”


    一邊說著,他將手上端著的熱水遞了上來。


    雲王搖了搖頭。


    淨麵過後,長歎一聲。


    “看來,近日本王是很難再單獨麵見父皇了。”


    抱劍滿臉關切。


    “殿下還是以玉體為重,朝中有葉司丞在,出不了大事的!”


    雲王搖了搖頭。


    “本王出身帝王家,就算不說匡扶天下,可這天下大事無論如何也與本王息息相關。”


    “本王焉能不多思多想?”


    “但願本王那幾個哥哥,不要再鬧出什麽大事來才好……”


    “近日本王這心裏,始終難以安定,總覺得有大事即將發生……”


    他看向窗外。


    滿天烏雲,似有雷雨。


    在燥熱的夏日裏,烏雲蓋頂,帶來一股說不出的憋悶感。


    ……


    武王府。


    武王薑絕,身高過丈。


    生得虎頭圓眼,身材健碩魁梧,說起話來粗聲大嗓。


    乍一看去,頗有彪悍之風。


    常有人說薑絕的長相,十分偏向於馬背上的大齊國。


    天生就是騎馬打天下的人。


    也有人說,薑絕長著一副齊人相,乃是天降的禍胎,是天生反骨。


    但也有人說,薑絕是天生為了踏平大齊而生。


    此時此刻,武王正坐在紅木雕金長椅之上,眼神冷厲的盯著眼前人看了半晌。


    “誰讓你這麽幹的?”


    “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你敢調換父皇的湯藥?”


    站在他眼前的人,身材瘦削,身著一身靛色短衫。


    臉上掛著溫文爾雅的淡淡笑容。


    他是武王府地位最高的門客。


    跟著武王整整十年之久,也是最得武王信賴的重要心腹之一。


    在武王府內,他的身份地位,幾乎超過了和武王一同長大的抱劍童子守境。


    複姓姑蘇,名垣,字泓射。


    因為左手隻有四根手指,所以府裏的人都稱他“老四指”。


    在一眾實力高強、身懷絕技的武王府門客之中,他的實力不顯山不露水。


    卻能站在所有人的腦袋上麵。


    隻因為他是最懂武王心,也最善機謀的人。


    可以說,如果沒有他的謀劃和輔佐……


    武王根本不可能達到今日,可以在朝堂中和聖子分庭抗禮的地步。


    姑蘇垣十分冷靜地回答說。


    “箭在弦上,王爺。”


    “機會隻此一次。”


    武王眉頭皺的更緊,冷冷的盯著他。


    “是誰讓你這麽幹的?”


    “你是不是忘了,在這武王府中,到底是誰說了算的!”


    “不論如何說,那是本王的生父,你怎麽敢!你怎麽敢的?”


    姑蘇垣依然麵不改色,冷靜的有些離譜。


    “王爺,恕小人直言,有葉司丞在朝,最終的大寶之位,絕不可能是王爺的。”


    “葉司丞必會扶植聖子,即便聖子早逝,也必會扶植聖孫。”


    “箭已在弦上。”


    “葉司丞極少有如此忙碌之時,昨夜葉司丞甚至已然與陛下請令,要親使大齊。”


    “如若等到葉司丞歸來,若乘大勝而歸……這朝堂之中,可還有王爺的一席之地?”


    “葉司丞削王之意由來已久,不止一次在宮中向陛下暗示,王多必亂,當削。”


    “這是衝著誰來的?文王?琥王?”


    “不,他最想削的一直都是王爺你。”


    “小人別無他法,王爺不肯做亦不願做的事情,小人來做。”


    沒錯。


    近日裏,蘿裳為正安帝開的藥,的確被他掉包了。


    所以正安帝才會吃了藥不見好轉,越加反複。


    倒不是說他真的膽大包天到了這種地步,在不知會武王之前,就調換湯藥。


    而是他太懂武王了。


    武王現在就是當了彪子還想立牌坊。


    明明心裏早就有了這個意思,隻不過身為一朝王爺,坐在龍椅上的人又是他的親爹。


    所以武王即便是真的想做,也不好真的親自去做。


    正因如此,姑蘇垣才會出手。


    不僅避免了武王日後可能頂替的罵名。


    而且還讓武王免了內心的愧疚之意,心安理得的登臨大寶。


    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出於武王的授意。


    別看武王現在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教訓他。


    其實隻是找個借口罷了。


    內心裏指不定都歡快成了什麽樣子,就差到時候跑到正安帝墳頭蹦迪去了。


    和古人喊著“清君側”之名,起兵造反,有異曲同工之妙。


    姑蘇垣看破不戳破,隻是配合演戲而已。


    武王眯著眼睛看了他半天。


    想再裝模作樣的多罵幾句。


    可是看著姑蘇垣的那張完全看透了他內心所想的臉,他實在覺得沒什麽意思。


    過了半天才緩緩吐出了一句。


    “你換的,是何湯藥?朝中……”


    姑蘇垣心裏暗笑。


    表麵上卻做出恭謹至極的樣子。


    “王爺放心,小人隻是在蘿國手的藥方中單加了一味藥,僅此而已。”


    “不會被任何有心人查出端倪。”


    “再過幾日,陛下的精神便會日漸恍惚,記不清事,說不清話。”


    “屆時,隻要王爺稍加手段,這儲君之位落於誰家,還不任憑王爺說了算?”


    武王臉上慍惱之色未消,咬牙切齒的重重一拍桌子。


    “也罷,木已成舟,眼下再說旁的也為時已晚。”


    “這次,真要被你害死了!”


    “今日之事,絕不能對外人提起,即便是其他門客也不行。”


    “本王這府門內的眼線,絕不比本王那其他幾位兄弟府中眼線少。”


    “越到此時,越要謹慎行事,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在葉司丞離京之前,絕不能有大動作,一切如常。”


    姑蘇垣深深一禮。


    “是。”


    ……


    秋棋站在一家名為“景和樓”的客店門外。


    抬起頭望了那牌匾一眼,旋即大踏步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就引來了不少目光。


    盡管現在還是未到午時,時辰還早。


    可景和樓作為帝都之中最上乘的酒樓,即便是未到飯點,依然客似雲來。


    坐滿了人。


    有些所謂的文人雅士,其實是無所事事的閑人、紈絝……


    就喜歡趕在這個時間點,找個不錯的位置,望一望樓外的風景,喝喝酒寫寫酸詩。


    樓內人聲鼎沸。


    熱熱鬧鬧的議論個不停。


    大多議論的都是昨日大文宴上的事情。


    好不熱鬧。


    這個時代的娛樂方式並不多,所以一件事能被人們議論很久,充當談資。


    “王兄,你昨日正在大文宴上,可曾聽聞那首震動文宴的禦歌行?還不念來與我們兄弟幾人聽一聽?”


    被稱為王兄的人咧嘴一笑。


    “我王某人此生博覽詩詞,卻還未讀到過如此絕頂之佳作!我這就……”


    他話剛說到一半,無意中抬頭看到了正在上樓的秋棋,嘴裏的話音戛然而止。


    周圍幾個吃著酒,扇著扇子的小兄弟都是嚷嚷著。


    “王兄你休要再吊人胃口,還不念出來,在等什麽?”


    “王兄,你這幹的就不是人事了,這等妙事可不該隻有自己一人藏著掖著……”


    “王兄”將他們幾個人湊過來的爪子扒拉開,眼睛怔怔的盯著前方,嘴裏道。


    “去去去,離我遠點。”


    他轉口又興高采烈的喊道。


    “今兒可真是來著了!”


    他霍然起身,張口招呼道。


    “祁才子!可否來這一桌共同飲酒?”


    “我等正巧談到你昨日揮墨寫下的那首禦歌行,何其榮幸能在此處與祁才子相遇!”


    “祁才子可還記得我?我也是那詞關中,在長亭中填詞的文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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