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中。


    顏予肩披長袍,擰著眉毛看著床榻上血肉模糊的人。


    “這是……”


    秋棋嗓音有些沙啞、沉重的回答說。


    “是……文幼。”


    顏予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大驚失色。


    “什麽?這是……祁文幼?”


    秋棋連連點頭。


    顏予剛想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但他也不是蠢人,立刻想明白了一些什麽。


    一拍腦袋。


    “定是那秉權之子秉原幹的好事,那小子自幼橫行霸道,欺男霸女。”


    “小老兒早該想到,寧惹君子,不惹小人!”


    “詩關之上,他父子二人顏麵無存。”


    “沒想到讓這孩子遭了這無妄之災!多好的一個孩子,怎麽就,怎麽就……”


    秋棋也歎了口氣。


    “先生,西澄在這帝都之內無路可走,不認得什麽良醫。”


    “不知道先生可否找人救治文幼?西澄還有事情……”


    顏予一低頭,看到秋棋攥緊的拳頭,抿了抿嘴。


    歎道。


    “祁才子,別做傻事,逞一時之勇隻會惹得大禍臨頭。”


    “雖然陛下崇道拜道,但若你在帝都之內真的掀起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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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天子,就連張宗師、崇宗師那一關,你都難以過去。”


    秋棋腦門上青筋突突的冒。


    “難道隻許他秉權父子,以威勢草菅人命?!”


    “就不許我殺人!?”


    “我見天子也並非不明事理……”


    顏予斥道。


    “祁才子!這番話今日小老兒便當沒有聽見,日後不可再和他人提起。”


    “醉吟樓的背後,遠不止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秉權父子平素行事敢如此肆意橫行,天子卻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始終未下殺手,並非毫無道理……”


    秋棋眉頭一皺。


    這是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一定是有關於秉權、醉吟樓的。


    但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醉吟樓的賬,他遲早要去算。


    不是他正義心爆棚,什麽閑事都要管。


    這一次醉吟樓做的事,簡直人神共憤!


    徹徹底底惹怒了他。


    他雖然和祁海是初相識,但心中已經把這個傻乎乎的少年人當成是了半個朋友。


    秉原這麽對他的朋友……?


    想讓他保持平常心?


    不可能!


    他內心立誓。


    早晚要把整個醉吟樓,從大靖曆史上連根拔起!


    說到做到。


    顏予的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雖然小老兒不通醫理,但也看得出這孩子情況不容樂觀。”


    “一般的醫師,絕無方法醫治。”


    顏予沉吟片刻,旋即緊了緊衣衫。


    “小老兒這就去請大國手親來。”


    能當得起大靖王朝“醫道大國手”這個稱謂的,隻有一個。


    蘿裳。


    她不是人。


    這可不是罵人的話。


    她是一位妖醫,伴生妖法是縫合術。


    能夠將創口瞬間縫合到一處。


    不僅僅是皮肉之傷,就連骨骼的裂縫、筋脈的斷裂,也能進行縫合。


    而且縫合之後幾乎可以恢複如初。


    她曾將很多這個時代難以想象的醫學難題,演變成了現實。


    比如開顱。


    在她出現之前,幾乎沒人能想到將頭蓋骨撬開後,這人還能活下來。


    三國中,神醫華佗,據說就有開顱之能。


    很多人說這所謂的開顱之能,實際上是羅先生為了神化人物而作的虛構情節。


    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有關於華佗是否能做開顱手術,仍然持有懷疑態度,眾說紛紜。


    可是這位女妖醫,卻在這個醫療手段極其匱乏的時代,將開顱變成了現實。


    而且還不止一次以開顱的絕技,救活了人。


    民間都說,蘿裳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就算人死了,就算是腦袋被砍了,也能把人救活。


    當然,這是扯淡。


    另外。


    蘿裳最拿手的其實並不是“外科”的能力。


    真正的看家本事,反而是傳統的醫道傳承。


    蘿裳除去劣根並在帝政司登記後,曾流落在街頭。


    被一位好心的老醫師收留。


    老醫師發現蘿裳對任何事物都沒有興趣,卻唯獨喜歡各種各樣的草藥,喜歡看醫術。


    老醫師大喜過望,將自己憑生所學傾囊相授。


    後來老醫師過世之後,蘿裳遊曆天下嚐遍百草,重編醫書,寫下一部【百草經】。


    但當時蘿裳身為妖類,在人類醫者界人微言輕。


    人類的醫者普遍覺得,對人類本身了解最深刻的永遠隻有人類本身。


    一個妖類,能對人類的醫術掌握到什麽地步?


    一個妖類,就算嚐遍百草,又怎麽能和他們這些以醫術安身立命的人類一流醫者相提並論?


    所以極少有人願意相信她說的話。


    也正因為這種固有的偏見存在。


    使得蘿裳成書整整百年時間內,這部百草經都沒能帶來任何轟動。


    妖類的壽命普遍在三百左右。


    直到後來,靖東王之亂爆發。


    正安帝在行軍過程中染上奇症,日日高燒不退。


    舉國醫師皆無辦法。


    蘿裳身著白裙,一騎白馬,盈盈而來,毛遂自薦。


    在滿堂冷眼譏嘲之下,三下兩下間,使得正安帝身上病症盡除。


    自那以後,正安帝隻找蘿裳為他診病。


    並在國內大力推行百草經。


    將所有醫者界的反對聲音一壓而下,力排眾議。


    再後來,百草經在諸多醫者的驗證之下,確認乃是一部奇書,書中所載完全正確。


    蘿裳經曆兩百年的厚積薄發,再兼之一些出神入化的醫術手段。


    一朝名聲大噪,登頂杏林。


    唯一可惜的是:


    這位創造了太多奇跡,一生充滿神話色彩的白裙大國手。


    因早年間遊曆天下,嚐遍百草,體內各色奇毒淤積過甚,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現下裏終日都在尋找解毒續命之法。


    極少現身。


    正安帝曾言道,任何人都不能打擾蘿裳。


    而且,他可以為蘿裳解毒提供一切支持,毫無保留。


    雖然正安帝已經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打擾蘿裳。


    可眼下事出緊急。


    顏予實在想不到除了蘿國手以外,還有誰能救下祁海。


    蘿裳,是祁海唯一的機會。


    祁海日後還能不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就看他能不能請出蘿裳來了……


    ……


    這一夜。


    注定是個漫長的夜晚。


    帝都諸事繁雜難以細數,而秦衣這邊的情況,也並沒好出多少。


    他這邊開始入定儀,按照特定的姿勢坐好,體內內息以特有路線運轉,呼吸漸漸變得平緩下來。


    馬車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車簾之外。


    鴻觴坐在車轅前,手上拿著馬韁繩,有些好奇的豎起耳朵。


    滿心疑惑。


    這麽半天,怎麽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出來之前,正安帝還特意多交代了他一句,讓他最好能聽一聽秦衣和道和真人二人會說一些什麽。


    正安帝覺得這二位道家人坐到一起,一定會討論一下道法。


    他一向對這種道法討論很感興趣,所以希望鴻觴聽完,回去能給他複述一遍。


    可這出了帝都之後,都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時辰。


    時間已經將近醜時。


    車內一聲不響,自始至終就沒人說話。


    這讓他滿臉懵逼。


    說好的精深道法的交流呢?


    這倆人不會在裏麵呼呼大睡呢吧?


    太沒排麵了吧!


    可對於秦衣來說,這兩個時辰並不好熬。


    盡管他兒時已經過了入定儀這一關,可一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他很難瞬間找到從前的感覺。


    而且,就算是小時候。


    他堅持的極限也就在一個時辰左右。


    因為時間過長,一來是修行效果會打折扣。


    入定儀前一個時辰的修行效果最佳。


    二來就是……那個時候,他的母親隻要求他堅持一個時辰就夠了。


    他也懶得繼續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入定儀漸入佳境,身體卻會慢慢傳來鼓脹感。


    就像是一個充氣的氣球。


    如果充氣的時間過長,而沒有將氣卸掉的話,氣球就會充爆。


    人的身體內息核心,就像是一個氣球。


    在道家修行術語中叫做:丹田。


    不同於武道修行的三爐,道家是以在丹田中孕育內息為主要修行方式。


    但實際上,氣海爐和丹田處於同一個位置。


    隻不過在修行武道和修行道法的時候,氣海爐的存在並不會和內息修行產生衝突。


    反而還會有一定的增益作用。


    因為氣海爐的存在從本質上說,是擴充了丹田。


    丹田在不斷重複充氣、泄氣的過程中,容量會一點一點增大。


    這是一個長久修行的苦功。


    當丹田擴張到一定的地步,其內存儲的內息如淵海一般源源不絕。


    便能在丹田中,以精氣血凝聚出一顆金丹。


    凝丹完成,便是道師。


    簡單來說。


    入定儀維持時間的長短,代表著“充氣”時間的長短,能直觀體現出修行者丹田的容量。


    維持整整兩個時辰,對於道師來說毫無壓力。


    因為金丹存在,金丹能不斷地吸收內息來鞏固自身,所以想充氣多久就能充多久。


    絲毫不用擔心會被撐爆。


    可秦衣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還是第一次持續一個時辰以上,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感覺身體的腫脹感越來越劇烈。


    臉上隱隱有些漲紅。


    渾身上下通紅一片,就像是一團燃燒著的大火球。


    五髒六腑因為丹田容量飽和,而被迫承受過多的“氣壓”。


    壓力十足。


    他感覺自己已經無限接近零界點了。


    按照常理來說,這個時候就應該停止修行了。


    可對麵的道和真人居然還在淡定的閉目入定,就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似的。


    難道是自已一廂情願?


    對方根本沒有考量自己的意思?


    不可能!


    那麽問題來了。


    是先停止入定儀,和道和真人搭個話,試探一下對方的意思。


    還是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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