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棋並沒出來送秦衣,因為他被顏予給叫走參加對關的評點了……


    對於楹聯、作對,他的了解隻局限於一些淺薄的知識。


    在一群名臣大儒之中,顯得很尷尬……


    他看出顏予似乎還有話想對自己單獨說,但由於大文宴的事情在忙碌,所以脫不開身。


    他隻好靜候在側。


    內心裏一直在為秦衣提心吊膽。


    自己這邊接下來隻需要按照計劃,去控製好漁輪效應就好了,可老板那邊……


    他越想越是擔心。


    在他心不在焉的思慮之下,大文宴很快進入到了尾聲。


    顏予將今日文宴進行了一個綜述性的講評後,大文宴徹底結束。


    正安帝已經先行一步回了宮。


    他需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看戲是看戲,朝政是朝政。


    不能混為一談。


    ……


    大文宴結束,顏予還要繼續主持收尾工作。


    雖然他這個聖相算是半個閑職,可他從前是從禮部晉升上去的,相當於禮部的老領導。


    而大文宴則是由禮部領頭。


    顏予這個老領導出力幫幫忙,幫著主持一下工作,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趁著一個間隙,將秋棋拉了出來,單獨說道。


    “今日之事,乃是小老兒考慮不周,讓祁才子受了委屈,小老兒是特意向祁才子致歉的。”


    顏予指的是剛剛荀陽那一番夾槍帶棒的話。


    不僅僅是罵了他,而且還罵了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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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棋心說:


    沒想到顏予先生這麽大的人物,居然還會對這種小事耿耿於懷?


    這未免也太溫柔了吧。


    在他的眼中,很多上位者雖然可能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內心裏其實都是吃人不吐骨的。


    可這位顏予先生,卻徹底洗刷了他對於官員的認知。


    身為二品聖相,卻能如此真誠的對待自己一個平頭百姓。


    他連忙深施一禮。


    “顏予先生此言差矣,明明是因為小子書法太差,遭人疑心,才導致先生遭了無故之禍事。”


    “是小子應該向先生致歉才是。”


    “更何況先生還給了小子一個展露自己的機會,以防落人口實,除他人之疑心。”


    “如若先生單獨將小子拉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那實在讓小子不勝惶恐。”


    顏予伸手將他扶住。


    “非也非也,致歉隻是其一,其實小老兒還有另外一事希望與祁才子商議。”


    秋棋道。


    “先生請講。”


    顏予沉吟了一下,才手撚胡須,笑道。


    “小老兒已然半截入土,行將就木,所授之弟子中,幾無人能傳承小老兒這一生所學。”


    “故而,雖小老兒早就言道不會再收弟子,卻早早有了再收關門弟子之心。”


    秋棋眼睛滴溜溜一轉。


    顏予先生這是有了關門弟子的人選了?


    “先生莫非指的是那定州才子,祁海祁文幼?”


    顏予一笑。


    “同睿智之人打交道,輕鬆地很呐。”


    “不錯,此次大文宴上,小老兒最看好你師兄弟,與那祁才子。”


    “你師兄弟二人師出萬法居士,小老兒遠遠不及,更何況你們雲遊四方,不可能在帝都久留,這才斷了收你二人之意。”


    “祁海此子,敏而好學,訥而不驕,實乃小老兒夢中所求之關門弟子,再適合不過。”


    “小老兒見你與那祁海才子,相交甚篤,不知可否為與小老兒講一講,此子之心性才學,可否適合收為弟子?”


    “能否請祁才子為小老兒牽線搭橋?”


    秋棋有些好笑。


    這世上的事還真是挺湊巧的。


    祁海那孩子以顏予為平生追求之目標,是顏予的忠實小迷弟。


    而眼下顏予對祁海也有了愛才之意。


    若祁海能被顏予收為關門弟子,豈不美哉?


    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其實對那祁才子,小子所知也並不多。”


    “今日不過是初見而已,如果以今日的了解來看,小子以為祁才子心性沉穩堅韌,非常適合做先生之弟子……”


    “隻是這牽線搭橋,恕小子無能為力。”


    顏予的臉上流露出些許失望。


    原來人家不是一起的?


    他轉念一想,這收弟子也不能急於一朝一夕。


    既然已經確認了是這位才子,他有太多的方法查到對方的信息,也有太多的方法能搭上線。


    更何況,他內心裏還想著對那位祁文幼再多考量一下。


    好在,八月就將殿試大考。


    而他作為主考官,不愁沒有考量對方的機會。


    事情說完,顏予便沒多留秋棋。


    與秋棋最後交談了兩句有關文學方麵的內容後,就接著忙去了。


    ……


    宮城之內。


    剛一回宮,他就聽身邊的太監說,葉司丞已經久候多時。


    他忙宣葉司丞覲見。


    “葉卿,今日文宴成果如何?”


    文宴三關改用流觴曲水,也並不影響官位交易。


    相反,還能促進交易的進行。


    給這場地下交易提供了更有力的掩護作用。


    正安帝問的就是賣官交易進行的如何。


    葉司丞答道。


    “回陛下,已近尾聲,賬目雖然還在記錄中,但臣已有了一個預估之數。”


    正安帝眼睛一亮。


    “哦?快快說與朕聽。”


    葉司丞答道。


    “足有四千萬兩雪花銀。”


    正安帝刷的一下從龍椅上坐了起來。


    站在身邊的陳角根本來不及攙扶,心說:


    近日萎靡不振的陛下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龍精虎猛了?


    看這樣子,今晚上又得翻個四五個牌子了……


    “多少?你再說一遍!朕是不是聽錯了?”


    葉司丞平靜回答說。


    “白銀四千萬兩。”


    往年大靖王朝一年在全國上下的總稅收,也就是一千萬兩到三千萬兩不等。


    現下大靖國庫中的金銀財寶全都換算成白銀,恐怕也就在五千萬兩左右。


    可今天一天,居然直接讓國庫的數字翻了一倍!


    由不得正安帝不震驚。


    往年,就算是大豐收,這大文宴上的交易總數也超不過千萬。


    今年這是……


    他楞了半天,才接受了這個令人震驚的數目。


    在陳角的攙扶之下,緩緩坐回了龍椅之上。


    “葉卿再次為朕證實了,國若要富,必得貪。”


    “朕有葉卿,何愁天下不平呢!”


    “至此,這‘國庫緊張,難以兼顧放糧與開戰’之難,便已不再是難題。”


    “但這放糧與選將一事,還是遲遲未決,葉卿有何論斷?”


    葉司丞撩衣跪倒。


    “臣今日便是為了此事而來。”


    “臣請願,出使大齊。”


    正安帝眉頭一皺。


    “出使大齊?”


    葉司丞點點頭。


    “不錯,臣要出使大齊。”


    “不費一兵一卒,解決這場動亂。”


    “大齊之危若解,則腹背受敵之危頓消。”


    “南朝亡我之心已久,但卻遲遲未動。”


    “正是因為其實力不濟,跨江進擊南境本就弱勢,故此隻能做那蟬後螳螂,望風而動。”


    “大齊之危一解,南朝便不敢再輕舉妄動。”


    “屆時,隻需專心對壘元晉王朝皇禦軍,一戰便是。”


    正安帝搖了搖頭。


    “不行,葉卿乃大靖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豈能親自出使他國?”


    “大齊草莽與我中土積怨已久,況其民風彪悍。”


    “若真要出使,也絕不能是葉卿親自涉險。”


    葉司丞的一雙貓眼之中,流露出堅定之色。


    沒多解釋。


    隻是回答。


    “臣意已決。”


    正安帝盯著葉司丞看了半晌。


    他與葉司丞相識將近二十年,葉司丞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從來沒有。


    但這次……


    他沉吟半晌。


    伏案而起。


    “也罷,朕準了便是。”


    “但有一事,朕希望葉卿給朕記好了!”


    “這大靖江山是葉卿輔佐朕打下來的。”


    “故而,縱使舍了這大靖四百年的江山不要,朕也絕不舍你葉平陽!”


    “如若你出使遇險,朕傾盡一切,不顧那元晉、南朝之虎視,也要親自領兵出征,踏平他大齊草原!”


    葉司丞笑了。


    “陛下常說,此生得我葉央一人足矣。”


    “殊不知士為知己者死,葉央此生,能遇陛下,能為陛下而死,才是真正的至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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