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城,安寧宮。


    床榻上躺著的沈書凝正在看著一張紙條,宮女朝著她這邊走過來,沈書凝立即將紙條揉成團攥在手心裏,並且將手掩在了被褥下麵,還將眼睛給閉上了。


    宮女在沈書凝的床前停留了下,就又走開了。


    沈書凝再次睜開眼,又將手裏的紙條展開,端詳了很久,她咬了咬牙,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當天晚上,沈書凝的咳嗽似乎是加重了,一直咳嗽不止。


    「來人,給哀家傳太醫。咳、咳、咳、」沈書凝一邊咳嗽,一邊嚷道。


    然而,不管沈書凝說什麽,都沒有人理會她。


    皇上就是想讓沈書凝死,隻要沈書凝一死,皇上就少了一個後顧之憂,所以,哪還會有太醫來給沈書凝看病。


    「來人,來人,來人……」沈書凝還是嚷著,她的聲音裏有怒氣,有哀求,她堂堂太後,過去的皇後,六宮之主,竟然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沈書凝機關算盡,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麽一天。可能是積鬱成疾,再加上怒火中燒,沈書凝用手捂住嘴巴,一陣劇烈的咳嗽以後,當她再攤開手時,手心裏竟有一灘血跡。


    「血,血,血。」沈書凝驚恐的叫著,可是,安寧宮裏唯一的宮女對於沈書凝的一切完全不為所動。


    那一夜,安寧宮裏的咳嗽聲就沒有停過。直到天亮,安寧宮裏的咳嗽聲才停了,之後也沒再傳出咳嗽聲,不會再有咳嗽聲了。


    宮女用手探了探沈書凝的鼻息,沒氣了。


    那是幾天後,沈書凝在一間完全陌生且相對簡陋的房間裏醒來。


    沈書凝緩緩地睜開眼,意識一點點的恢復,然後,便感覺渾身傳來劇烈的疼痛,就好像被人抽了幾百鞭子的那種感覺,這是服用窒息藥的副作用,也可以當做是假死藥。沈書凝記得當時她確實是有些咳嗽,但是並沒有宮女見到的咳得那般厲害,而她咳出來的血,也是事前準備好的。等到沈書凝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沈書凝就服下了那粒假死藥,服藥之前,她也不能確定她手裏拿著的那粒藥是不是真的假死藥,隻能賭一把了,繼續留在宮裏將是必死無疑,服下這裏假死藥,或許還能活。


    照目前來看,她應該賭贏了,因為她還活著,至少現在是。


    沈書凝不知道她昏厥過去以後,他們是怎麽將她弄出宮的,她大概能夠猜測到一些,至於具體的過程,沈書凝並不想知道。


    床邊,站立著兩個人,他們一直在等著沈書凝醒過來。


    沈書凝渾身無力,使不上什麽勁,她沒有強行從床上坐起來,她隻是轉過臉,看向床前站著的陳正東和陳少鈺父子。


    陳正東和陳少鈺皆是朝廷官員,所以,沈書凝對這二人並不陌生。她也知道這父子倆為什麽要費盡心機將她從宮裏弄出來,無非是想要利用她反過來對付傅玄英,如今的她,也就隻剩下這麽一點價值了。想想還真是可悲,她這些年真是養虎為患,這算是活該嗎?然而,即使落到這步田地,沈書凝還沒有認真的去反省,她心裏麵想的隻是怎麽去報復傅玄英,傅玄英殺她全族,此仇定報不可。


    「太後現在感覺如何?」陳少鈺問道。他倒不是真的有多關心沈書凝,而是,他們需要沈書凝活著,並且能為他們所用。


    「渾身都痛。」沈書凝說道,聲音顯得有些無力,也有些冷漠。她並沒有因為陳正東父子將她就出宮而感激他們,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站在陳正東父子倆身後的大夫,再次給沈書凝檢查過身體後,對陳正東說道,「大人,太後的身體沒什麽大礙,短則一天,多則兩天,就能夠恢復過來了。」


    大夫的話,沈書凝聽到了,她擔心的是,那粒假死藥除了讓她醒來後身體疼痛,還有沒有目前還沒有發作的副作用,又或者,假死藥裏是否還加入了慢性毒藥之類。然而,沈書凝並沒有問,因為她問了也白問,陳正東父子不可能對他說實話。


    沈書凝能確定的是,在她還有利用價值之前,陳正東父子會千方百計的讓她活著。


    「宮裏什麽情況?」沈書凝另外問道。


    「皇上已經宣告天下太後薨逝,將於三天後出殯,到時候會將太後與先帝同葬在一起。」陳少鈺說完以後,又補充道,「皇上還下旨,國喪其間,舉國同哀。」


    太後沉默了很久,也不說話,不知道她心裏在想著些什麽。


    「皇上不過是惺惺作態,假仁假義罷了。」陳少鈺說道。


    沈書凝當然知道傅玄英不仁,可是……


    一天後,如大夫所說,沈書凝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


    沈書凝也得知,自己身在陳府。


    如今的她已經是樹倒猢猻散,過去的那些黨羽不可能再為她所用,而她身邊更加沒有一個自己人,沈書凝還沒有想好,要怎麽對付傅玄英。


    沈書凝對傅玄英的仇恨不共戴天,但這並不表示,她要和傅玄英魚死網破,沈書凝還不想死,她還是想活的,想要東山再起。


    另一邊,陳正東父子倆也在商議著之後的事。


    「爹,接下去要怎麽做?」陳子鈺問道。


    「如今的朝廷裏,我們這邊的人勢單力薄,想要藉助太後掀起大浪,還是不容易。我看,還是將太後送到七王爺那裏,讓七王爺定奪。」陳正東說道。


    「這樣更穩妥。」陳子鈺說道。而陳子鈺對於太後這個女人,還是不太放心,「爹,我們雖然成功的離間了太後和皇上,但太後心機城府實在太深,,難保太後除了想要報仇之外,還會有其他的禍心。未雨綢繆,以防萬一。」


    「所以說,這件事得考慮更加周全。雖然是皇上下旨將太後的全族抄斬,太後現在將所有的仇恨都記在皇上身上,但太後何等聰明,誰才是背後的推手,遲早她會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想個清楚明白。到時候,太後心裏會是個什麽想法,就難說了。」陳正東說道。


    陳子鈺若有所思,然後,麵容變得冷漠,他對父親說道,「爹,要不這樣,我們讓太後寫封血書,然後。」陳子鈺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太後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留著她,始終是個禍害。


    「太後可不會那麽傻。」陳正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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