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安雲月還是第一次這麽稱呼邵碧成,如果她這個時候再不喊一聲爹,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好好照顧羽辰。」邵碧成說道,他這麽說,也就相當於認可了安雲月這個兒媳婦。


    邵碧成的眼神再次落到邵羽辰的身上,臨死之前,他還是想再聽一次邵羽辰喊他一聲爹。作為父親,邵碧成確實是沒盡責,對邵羽辰,他有愧。邵碧成在等著,等著邵羽辰喊出那一聲。


    邵羽辰好想衝上前去,可是,他實在是連邁出一步的力氣也沒有了。


    「爹,兒子不孝,沒能陪伴二老,侍奉二老。」邵羽辰對著邵碧成說道。作為兒子,他也沒有盡責。邵羽辰說著,眼淚竟然從眼角流了下來。這是他人生中第三次流眼淚,第一次是在褚天易死的時候,第二次是安雲月從鬆坪崖上跳下去的時候,第三次是他父母雙亡的時候。


    邵碧成和花語嫣已經被烈火團團圍住,燒在他們身上的火,與尋常的火有所不同,橙紅色,沒有絲毫的煙氣。


    就在邵碧成的意識開始飄散之前,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最後對邵羽辰說了一句,「小心太子。」隻有這四個字,不容邵羽辰發問,邵碧成和花語嫣身上的火勢變大,終於在烈火中化為灰燼。


    懸浮在空中的那些紅色花瓣,也在同時,像是失去了生命裏一樣,紛紛的落到在地,蓋在了邵碧成和花語嫣化成的灰燼上麵。


    天地間的狂風漸漸減弱,天上的濃雲也漸漸消散,而這時,天上竟然下起了雪花,明明是四月的天,竟然下起了雪。


    所有的戰鬥,全都已經結束了,方徐青死在了傅青廷的手裏,剩餘沒有死的將士全部歸降傅青廷。蘇向威那邊,也打敗了朝廷軍,隻可惜讓沈格給跑了。隻是跑了一個沈格,不影響大局。至於邵羽辰這邊,邵碧成和花語嫣一同化為灰燼,也算是結束了吧。


    活著的人裏,邵羽辰的傷勢最為嚴重,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能活著,也已經算是奇蹟了。邵羽辰麵向著他父母骨灰的方向,跪在地上。


    安雲月也跪在地上。


    同樣跪在地上的還有司徒軒。


    花語嫣死了,邵碧成死了,這樣的事實,實在讓安雲月難以接受,讓司徒軒也難以接受。但安雲月和司徒軒所承受的痛苦,都抵不過邵羽辰。


    因為,死的是他的至親,是他的父母。


    邵羽辰與他母親才相認不久,他與他父親才剛剛冰釋前嫌,然而,一家人卻沒能夠團圓,邵羽辰更是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母親在他眼前化為灰燼,他無能為力,什麽也阻止不了,什麽也改變不了。


    結束與方徐青戰鬥的傅青廷趕來了城門口,蘇向威和陳肖鋒也來了,炎青和子瓊也來了。他們隻見邵羽辰,安雲月,司徒軒,卻不見邵碧成和花語嫣。


    傅青廷見邵羽辰隻是受了傷,人還活著,算是安了心。


    其他人都沒見到邵羽辰和邵碧成打鬥的場麵,也沒見到邵碧成和花語嫣雙雙化為灰燼的場景,所以,不知邵碧成去了哪裏。


    但看安雲月和邵羽辰都跪在一堆灰燼前,還有二人臉上呈現出的痛苦之色,不難想像,邵碧成應該是化為了灰燼。


    「王爺,邵元帥?」蘇向威站在傅青廷的身邊,小聲的問道。


    傅青廷嘆了口氣,他沒有回答蘇向威,因為就連傅青廷自己也不太清楚邵羽辰與邵碧成大戰的情況。而這個時候,去問安雲月,或是去問邵羽辰,顯然都不合適。


    「炎青,花姨呢?」子瓊站在炎青的聲音,也小聲的問。子瓊的目光尋遍了四周,都不見花語嫣的身影。


    炎青沉默著,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花語嫣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心裏卻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風輕輕吹著,將骨灰上的一些花瓣吹開,骨灰也被風吹走了一些。


    司徒軒立即脫了自己的外衣,蓋在邵碧成和花語嫣的骨灰上。


    「元帥,是我無能。」司徒軒堂堂八尺男兒,竟然也落起淚來。如果,他能將邵碧成從鐵籠裏救出來,或許,今日就不會是這樣。如果,邵碧成給邵羽辰最後一擊的時候,他的速度能夠再快點,花語嫣就不會為了救邵羽辰而死。


    如果、、、如果、、、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元帥,夫人,你們放心的去吧。你們的仇,我司徒軒一定會替你們報的。」司徒軒咬牙切齒發誓般的說道。


    司徒軒的話一出,後來到的其他人就全都知道了,那一堆鋪滿了紅色花瓣的灰燼,是邵碧成和花語嫣的。


    炎青去找了一個罈子來,給了安雲月。


    安雲月一捧一捧的將地上的骨灰盆捧進罈子裏,她的兩手觸碰在骨灰上,似乎還能感覺到餘熱,可是,人已經不在了。


    安雲月對邵碧成並不熟,卻一直將花語嫣當做是自己的母親,花語嫣的死,不在安雲月的預料當中,所以,更加痛徹心扉。


    這一天,安雲月永遠的失去了雖與她沒有血緣關係,卻比母親更親的花語嫣。


    比起安雲月,邵羽辰則失去的更多,他失去了他的親生母親,也失去了他的親生父親。


    「安姐姐。」子瓊站在一旁,他想要說什麽。


    炎青扯了下子瓊的衣袖,意思是讓子瓊不要說話。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安靜得似乎能聽到骨灰落進罈子裏的沙沙聲。邵碧成和花語嫣兩人的骨灰,都沒將罈子裝滿,安雲月將花語嫣的血化成的花瓣一片片拾起,也放進了罈子裏。她最後看了一眼,然後將罈子封上。


    站在後麵的傅青廷的左腳向前邁了半步,卻又停住了,他想要去幫忙,卻又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他想對邵羽辰說幾句安慰的話,但節哀的話,實在是太無足輕重了。


    天空中,雪還在繼續下著,由疏到密,放眼望去,漫天都是紛紛而落的白色雪花,地上的積雪也越來越厚,恍然間,就好像冬天裏的大雪一般。


    「轟」一聲,一處被震裂的城牆終於在這個時候垮塌了,就像是在為邵碧成和花語嫣送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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