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牢房裏的人,再沒見過那個粗漢。


    而牢房裏,也是舊人去,新人來。有的人,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連樣貌都沒記住,被帶上角鬥場後,便沒再回來。


    這牢房裏麵,人與人之間,相對冷漠。也是,要是與其他人關係好了,萬一兩人一起被抽中上到角鬥場上,到那時候,你到底是要殺死對方,還是不殺死對方,不殺對方,自己就得死,殺對方,就殺了自己的友人。


    免得到時候為難,還是各顧各,與誰也不要親近的好。


    小邵羽辰一直由華叔和陶其亮等人照顧,他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傷勢恢復得很快,這多少要得益於,邵碧成過去對小邵羽辰的嚴苛對待,確切的說,那簡直就是非人的對待,因此,小邵羽辰的生命力比起其他人要更加頑強。


    一日後,小邵羽辰的身體已能動彈,兩日後,他已能站起身,五日後,他身上的傷勢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


    褚天易對小邵羽辰有過一饅頭之恩,小邵羽辰能走路之後,親自去謝過褚天易。


    或許是因為小邵羽辰和褚天易都出生將門,年齡相仿,性格又有很多相似之處,兩小孩之間,用大人的話來說,是「一見如故」,用小孩的話來說,便是很投契。


    「你身上的傷全好了?」褚天易問小邵羽辰。


    「好得差不多了。」小邵羽辰甩了甩自己的胳膊,他身上的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身上卻留了不少疤痕。小邵羽辰並不在意那些傷疤,有疤痕的男人才是男子漢,但他還隻是個小孩,離男子漢也還遠著。


    「我見到你的時候,你都快死了,這才短短幾日,你身上的傷就全好了。」褚天易詫異於小邵羽辰的恢復速度,要是換做其他人受了那麽重的傷,沒個十天半個月,肯定好不了。果然,小邵羽辰不同於一般人。


    「沒傷到要害,隻是流血過多罷了。」小邵羽辰說道。雖然現在淪為俘虜,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裏,但小邵羽辰還是很慶幸自己能活著。隻要活著,就還有轉機,還要活著,他就會一天天變強,總有一天,他會從這裏逃出去。


    「你爹會來救你嗎?」褚天易已經知道,小邵羽辰是邵碧成之子。褚天易的父親曾對他說起過邵碧成,他還清楚記得他父親提到邵碧成時肅然起敬的神情,他父親是如此形容邵碧成,用兵如神,戰場上無人可敵,戰場上的主宰,魔王。褚天易的父親一直以邵碧成為目標,可惜天資有限,難以企及邵碧成的十分之一。


    褚天易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牢中,認識邵碧成之子邵羽辰。


    若是邵碧成來救邵羽辰,別說牢房,就是都雲國,也可一擊而潰。到那時,褚天易便可逃出去了。


    「不知道。」小邵羽辰說道。他父親應該不知道他被囚禁在都雲國,如果知道了,應該會來救他吧。就算不救他,他父親也會來救華叔和陶其亮他們。他父親雖然治軍嚴厲,但對於部下,卻是視同手足。他父親不會任由都雲國的人,迫害他手下的士兵。為救人,就算是攻陷都雲國,他父親也會在所不惜。


    小邵羽辰在軍中兩年,對他父親,又多了一些了解。


    他父親雖然對他冷漠嚴苛,但軍中所有人,都極為敬重他父親。讓手底下的士兵怕你,很容易,但要讓他們敬你,那就不易了。


    褚天易心裏的期望落了空,他的眼神略顯黯然。他還要在這牢中呆多久,他何時才能出去為他家人報仇?


    小邵羽辰傷好之後,也開始抽籤,官兵和外麵角鬥場上的那些看客,不會在乎他是不是個孩子,那些人早已見慣了血腥,對於其他人的血早已麻木不仁,他們喜歡血腥,鮮血能使那些人興奮。


    褚天易曾憤恨的說道,「總有一天,他要讓外麵的那些貴族和夫人,嚐嚐自己被人宰殺的滋味。」


    每日的抽籤照舊,每日都會有兩個人被抽中,每日這個牢中都會少人,不過,官兵又會往牢裏補充新的囚犯。


    每到抽籤的時候,牢裏便人心惶惶,即使是華叔、陶其亮、小邵羽辰等人也一樣,他們倒不是怕自己被抽中,而是怕他們中的兩個人一起被抽中,到時候,誰死誰亡?他們曾在戰場上一同出生入死,如何能自相殘殺。


    陶其亮已經想過,若是他與華叔或者是小邵羽辰一同抽中,那麽,他選擇他死。


    華叔也已做好準備,若是他與小邵羽辰,或是另外的士兵一同抽中,那麽,他選擇自己死,所有人當中,他年紀最長,他也沒幾個年頭可活了,可其他人都還年輕,他想他們活下去。


    今日,華叔他們中的一個名叫楊傳勇的士兵被抽中,另一個被抽中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看上去書生模樣,但眼裏暗藏寒光,那中年男人之前被抽中過三次,三次被帶出去,三次又被帶了回來,可見,不是個好對付之人。


    「要是,明日我死在角鬥場上……」楊傳勇對其他人說道,「要是他日,你們中有誰能出去,見到我家人的時候,跟他說,我戰死沙場了。」


    楊傳勇不願讓家人知道,他死在了供富人娛樂的角鬥場上,這樣的死法,對他而言,是一種屈辱。


    其他人,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說什麽。


    被關在這個牢房裏,不僅是對其他人,甚至是對自己,都無能為力。


    「兄弟倘若先走一步,便在地府裏擺好酒菜,等著哥哥。」陶其亮手拍在楊傳勇的肩膀上,讓楊傳勇不要那麽沮喪。


    他們這些人,遲早都是死,都說早死不如晚死,但對於他們,早死或許還痛快些,少受一些內心的煎熬。


    小邵羽辰心中憤恨,但他也無能為力。這個時候的他,才真切的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既保護不了別人,連自己也保護不了。他一定要變強,變得比誰都強。


    「小少爺,你一定要活著出去。」楊傳勇對小邵羽辰說道。


    他會的,一定會。


    第二日,楊傳勇和那個中年男人一起被官兵帶走了,一個時辰後,中年男人被送了回來,楊傳勇沒有回來。


    華叔、陶其亮,還有小邵羽辰和褚天易,他們都知道,楊傳勇死了。


    這是他們中,死的第一個人。


    他們沒因為那個中年男人殺死了楊傳勇,而在牢中對中年男人進行報復,當兩人中隻能活一人之時,誰都會奮力的殺死對方。他們並不仇恨那個中年男人,他們憎恨開設天晟角鬥場的幕後東家,還有看台上那些麻木不仁的貴族和富人。


    每個月的月初和月中,官兵會將牢房裏的囚犯放進牢外的一片樹林裏,那個樹林有一個名字——狼林。顧名思義,那個林子裏到處都是狼。


    富人們要看的是強強對抗,而不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扭打,所以,官兵將囚犯放進狼林,讓其在裏麵呆三天,迫使他們變強,順便淘汰一些弱者。人的性命,在他們看來,不如草薦。


    官兵不會給囚犯吃的,他們還要在狼林中,與狼謀食。


    每日角鬥場上,最多死兩人,但進一次狼林,隻有一半的人能活著出來。


    「嗚……嗚……嗚……」崖前,一頭狼仰頭對著天,大聲長嘯。


    那聲狼叫之後,樹林裏無數狼聲回應,整個樹林,都是狼叫之聲,辨不出一共有多少頭狼,但肯定,不下百頭。


    小邵羽辰遇到一頭狼,將其殺死後,狼身上散發出的血腥味,引來了一群狼。狼天性兇殘,又極為狡猾。小邵羽辰隻有雙手,難敵那麽多狼的一同攻擊。他與前麵的兩頭狼廝打,他後方的一頭狼找準機會,向著小邵羽辰直撲而去,狼張開長嘴,咬向小邵羽辰的頸子,狼牙鋒利無比,那一口咬下去,能將小邵羽辰的頸子咬斷,他必死無疑。


    小邵羽辰顧及不暇,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根磨尖了頭的木棍,從遠處飛來直插那頭狼的頭部,狼頭被木棍刺穿,那頭狼當場死亡。


    小邵羽辰往後麵看去,是褚天易救了他。


    褚天易將一根木棍給小邵羽辰,兩人背靠背,並肩作戰。


    小邵羽辰用木棍刺死了麵前的三頭狼,一頭狼抓傷了褚天易的手臂,他手裏的木棍掉在了地上,就在這時,另一頭狼撲向褚天易,小邵羽辰用手裏的木棍刺中那頭狼的眼睛,狼左眼出血,向後退去,小邵羽辰救了褚天易一命。


    其他的狼見褚天易和小邵羽辰不好對付,不再與他們二人硬拚,剩下的六頭狼兇惡的看著褚天易和小邵羽辰,然後向後退去,跟著轉身跑進了樹林裏。


    「你的傷怎麽樣?」待那些狼走後,小邵羽辰趕緊去看褚天易被狼咬傷的手臂。


    「走,快走,等會狼群就來了。」褚天易顧不得手臂的傷,對小邵羽辰說道。狼是極為記仇的一種動物,他們殺了那麽多的狼,狼一定會帶上更多的狼一起來報仇。天快黑了,天黑之後,人的眼睛看東西有限,但狼的行動卻沒限製。到時候,狼眾我寡,跑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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