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安雲月與孔令宣都沒怎麽說過話,確切的說,安雲月在孔令宣的背上睡著了。孔令宣清瘦,但武功應該不錯,所以後背還是比較沉穩有力。但比起傅青廷的後背,要硬得多。


    傅青廷也僅僅背過安雲月一次,那是在蘭山村,她與傅青廷初遇,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時候的安雲月,看傅青廷一身的貴氣,猜想他是名門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沒想到,他竟是七王爺。那時候的傅青廷,肯定也沒想過,還會與安雲月再相遇。


    世事無常,這句話,說的一點沒錯。


    蘭山村的山上,傅青廷與陳肖鋒救了安雲月一命,傅青廷在尋找烏頭草,安雲月便給了他一株。山裏有喪屍,傅青廷擔心安雲月一個人下山會有危險,便讓安雲月同他們一起下山。安雲月腿腳不便,傅青廷說要背她。當時的陳肖鋒肯定認為,他們王爺背一個身份不明的陌生女子,一是不合適,二是有失身份,所以,那時候的陳肖鋒,並不想讓傅青廷背安雲月。但傅青廷卻說沒關係,還是將她背在了他背上。然後,他便一直背著她,即使麵對生死的時候,他也沒有放下過她。


    下到民屋的暗道裏,一片漆黑,她害怕,雙手不由自主的勒緊了傅青廷的脖子,她當時很用力,傅青廷一定被勒得難受,但是他什麽話也沒說,任由她勒著自己的脖子。傅青廷溫潤如玉,宅心仁厚,即使是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他也處處為她著想。傅青廷是個好人,一個沒有私心的好人。天底下,這樣的人少之又少,然而,卻讓她遇上了一個。


    對於傅青廷,安雲月的心裏隻期望,好人能有好報!


    「那。」安雲月讓孔令宣再往前走幾步。


    孔令宣按照安雲月說的,又往前走了大約有十步左右,然後停下。


    安雲月環視著山腰,如老婆婆所說,山腰上是長著一些花,但花與花之間,滿是雜草,有些雜草都高過花了。山腰很多地方,都有被挖過的痕跡,應該都是老婆婆將那裏的花挖走拿去集市上賣了。還剩下的那些花,已經不多了,零零散散的和雜草混在一起。


    安雲月向著自己的左邊側下身,去看其中一株隱沒在雜草裏的黃花。


    「安姑娘,要將這些雜草拔了嗎?」雜草太多了,看著礙眼,碧秋問安雲月。


    「嗯。」安雲月點了下頭。


    碧秋與另一個名叫蘇向威的侍衛一起,將安雲月麵前那一塊山坡上的雜草都拔了,雜草清幹淨後,一株一株花顯露了出來。大多數的花,碧秋都認識,有海棠花,金錢花,石竹花,牡丹花,最多的是菊花。一些花已經開敗了,有些已經枯死了,而開得最艷的便是那黃色的菊花。


    連碧秋都看得出,這些花絕對不是野生的,是有人在這裏種下了這些花。


    再看那些肆意叢生的雜草,這裏至少有一個月沒人管過了。


    是何人?又是為何,會在荒山上種這些花?既然種了,為何又不管不顧了?是那種花之人,不要了?又或者,是那種花之人中途遇到了什麽事?


    碧秋在想著這些問題,而安雲月也在想著。


    「碧秋,你在山上找找,看能不能在這座山上找到些什麽。」安雲月交代碧秋。


    「好。」


    碧秋與蘇向威一起,仔仔細細的在山上山腰山下找著人來過的痕跡。碧秋走遠了,山腰上隻留下安雲月與孔令宣。


    孔令宣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七王府裏要論誰最能說,就屬陳肖鋒了。但孔令宣也不是那種悶悶的不說話的人,他隻是認為,安雲月是女子,而他們王爺又很看重安雲月,所以,有些話不能像陳肖鋒那樣隨便說,他怕自己要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那就不好了。比起陳肖鋒,孔令宣要沉穩一些。


    說到陳肖鋒,有時候是隨意隨性了些,但在七王府裏,陳肖鋒與他哥哥陳司越,都是很有威信的人。並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都能貼身跟在王爺身邊,能被王爺器重,必有過人之處。


    孔令宣就特別敬仰陳肖鋒。


    陳肖鋒自己是不知道有人敬仰他,不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而得意。


    孔令宣已經背著安雲月站了好一會,他將臉往後轉,不過看不到背上的安雲月。孔令宣問道,「安姑娘,要到其他地方看看嗎?」


    「將我放下。」安雲月說道。


    「安姑娘,我不累。」孔令宣說道。


    「放下。」安雲月又說了一次。除非是迫不得已,要不然,安雲月也不願讓人一直背著自己。


    孔令宣將一塊平地上的雜草踩平,然後將安雲月放在了草坪上。


    安雲月坐好後,動了動上半身,一直在孔令宣的背上,尤其是上山的時候,她雙臂一直緊緊的環著孔令宣的脖子,手臂都有些僵了。


    孔令宣背了安雲月那麽久,雖然還不至於累,但雙臂和脖子應該也有些僵,不過,他沒有活動身體,而是筆直的站在安雲月身邊。


    安雲月的手放在自己的兩腿上,餘光中看著孔令宣,曾幾何時,曾有一個人,曾允若她,要是她的腿斷了,再也不能走路了,他會一直背著他。如今,她雙腿真的殘廢了,而那個諾言,卻是永遠也不可能兌現。


    安雲月看著麵前的山,一片枯黃,盡顯荒涼。她又看向遠處的山,遠處的天,眼底深處不由得添上一層淒清之色。


    孔令宣安靜的站著,看著安雲月,雖然安雲月年紀不大,和他一般大,卻讓人覺得,她似乎經歷了很多很多的事。


    這世上最大的事,莫過於生離死別,最難以承受的,莫過於與自己最親的人死別。人死了,就再也活不過來了。


    這個時候,老婆婆帶著自己的孫子也爬到了半山腰,她往安雲月這邊過來,而碧秋和蘇向威也回來了。


    安雲月先問碧秋,「可有找到什麽?」


    「沒有,什麽也沒發現。」碧秋搖了搖頭,這山上,除了樹、草、石頭、泥土,別的什麽也沒找到。


    什麽也沒找到,一點痕跡也沒找到,安雲月的心底有些失落。


    安雲月再看向老婆婆,「老婆婆,你可知這座山,比起其他的山,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倘若這些花,真是花姨所種,這裏這麽多山,為何偏偏選了這一座?其中有何緣故嗎?


    老婆婆因為剛從山底下爬上來,還在喘著氣,今天走了太多路,老婆婆有些累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這座山?」老婆婆在想著,這座山的特別之處。老婆婆像是想到了什麽,然後說道,「這座山,其實有個名字。」


    「名字?」安雲月問道。


    「這座山,叫做相思山。相傳,很久很久以前,山上住著一對夫婦,二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過著簡單而又幸福的生活。那是一個陰天,家裏沒肉了,丈夫說去附近的山裏打幾隻兔子,天黑前就會回來。妻子看著丈夫遠去,然後,一直在家門口等著丈夫回來。天都黑了,丈夫還是沒有回來,第二天也沒回來,第三天也沒回來……妻子還是日復一日的等著,盼著她的丈夫回來,後來……」老婆婆慢慢的說著,而她所說的這些,也是小時候聽村裏的老人說起的。


    「後來怎麽樣了?」碧秋見老婆婆停了下來,急切的問道


    一旁的安雲月則默不作聲。雖然老婆婆還沒說後來怎樣了,但安雲月已經猜到了,妻子最後也沒等到丈夫,所以,這座山才會叫相思山。


    「後來……」老婆婆繼續說道,「丈夫一直也沒回來,妻子最後化作了一座石像,而石像的臉,一直朝著丈夫當日離家的方向。」


    果然,結局正如安雲月猜的那樣。


    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可最終,還是沒有等到自己思念的那個人。


    安雲月心底深藏的某種東西似被觸動了一般,心突然有些難受。她明明知道,老婆婆說的隻不過是一個故事,根本就不是真的,可她的心,還是忍不住的難受。


    她想到了她父親,她母親死後,她父親對她母親唯一能做的,便是思念了。


    思念,是件很痛苦的事,想見卻不得見。


    花姨是因為這座山的名字,才將花種在了這裏?這些花裏麵,寄託了她對某一個人的思念?她在思念誰?


    陳伯伯一直尊稱花姨「夫人」,花姨應該成過親,不然陳伯伯不會喊花姨夫人,但安雲月從未見過花姨的丈夫,花姨也從未提及過。


    安雲月至看到那盆十八學士,再看到這相思山上的花,她能肯定,這所有的花都出自花語嫣之手。


    花姨也來了惠安城?是什麽時候來的惠安城?又為何會來到千裏之外的惠安城?


    安雲月看著山腰上已經稀稀落落的花草,花姨,一直以來,你到底在想念誰?思念誰?而那個人,也在惠安城裏嗎?


    「那株十八學士,之前種在哪裏?」安雲月又問那個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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