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曉楓從廁所出來時,見姐姐不在,便問導演,「我姐呢?」


    「你姐臨時接到電話,說有事要出去下,讓我告訴你慢慢拍,她晚些就回來。」導演佯裝無事,其實心虛得不得了。


    外麵傳言許初河在床上龍精虎猛的,那個女生今晚恐怕會被折騰得厲害。


    塗曉楓不疑有他,重新投入拍攝。


    再說塗輕語,一路上都沒找到逃跑的機會,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把她夾在中間,最後帶到一家高級酒店的房間內。


    「老實等著,許哥馬上就來,我倆就在門外,別打不該打的主意!」成子威脅一句,哐的關上門。


    塗輕語四下掃了一圈,房間的裝修金碧輝煌,十分有暴發戶氣質。


    正對著門有一扇寬大的落地窗,她走過去,朝下望。


    這裏是二樓,並不高,隻要有個兩米左右的繩子,應該就能跳下去。


    她回過身來,目光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這時,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男人進來。


    男人隻穿了一件跨欄背心,健美的古銅色皮膚裸露在外,眉脊寬闊,五官深遂,十分鍵氣英俊。


    塗輕語看他朝自己這邊走過來,往後退了兩步。


    洛凡隻說了潛規則不分男女,可沒說還有黑幫綁架,自己也真夠倒黴的!


    她回頭望了一眼窗下的各色豪車,最後決定先穩住男人再說。


    而這時,男人已經走到她麵前。


    許初河看著麵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女人,眼睛非常漂亮,睫毛很長。


    雖然好看,但他對五官不太在意,比起相貌,更在意的是皮膚。


    一要白。


    二要嫩。


    三要滑。


    麵前的女人這三點全都符合,膚質很薄,在瑩白的水晶燈下泛著如玉般的色澤,誘人瑕思。


    「這小皮膚,看著真嫩……」許初河忍不住伸出手,想試試手感。


    塗輕語往旁邊躲了一下,避開了。


    許初河有些不悅,從褲袋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打著了火。


    「你躲什麽?」


    平時送來的女人不用他伸手就粘上來,還真是很少遇到躲的,雖然也不是沒有。


    塗輕語如站針氈,攥緊了手裏的手機,「沒躲,我手機漏電,電了一下。」


    許初河沒太聽清,「露點?」


    塗輕語無奈。


    這年頭黑社會都耳背?


    「我先洗個澡,你一起不?」許初河又道。


    「不了。」塗輕語極力維持鎮定,「我之前洗過了,再洗就皺了。」


    沒想到她胡亂扯出的一句話,正說到許初河心坎裏。


    他笑了笑,露出一點白牙,「那你等著,我洗完就出來。」


    說著,將身上的背心脫了下來,露出肌肉勻稱的上半身。


    塗輕語發現他身上的傷疤很多,有一條直接從後頸貫穿到腰下,旁邊還有大大小小數條疤痕。


    許初河迎上她的視線,意有所指的掃了她一眼,「你身上肯定光溜溜的吧?」


    塗輕語警惕的看著他,半晌,搖了搖頭。


    「謙虛什麽!」許初河又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樣子,大咧咧進了浴室。


    塗輕語靜聽,聽到裏麵響起嘩嘩水聲,趕忙到處翻找,在櫃子裏翻到一把剪刀。


    她把酒店的床單用剪子剪成條,速度飛快的打結,做成簡易繩索,吊在窗戶的扶手上,然後順著繩子一點點爬下去。


    等許初河擦著頭髮從浴室中出來的時候,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金紗窗簾隨風飄動。


    他驢打磨似的轉了一圈,把所有能藏人的櫃門都打開,甚至不惜趴到床底下看了看,沒有!


    他打開門,問守在外麵的成子和虎子,「特麽的人呢?」


    成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巴巴的問,「許哥,什麽人啊?」


    許初河臉黑得像鍋底,當頭給了他一下子,「誰他媽褲子鏈沒拉好把你給露出來了?腦子抽了吧!」


    成子這才反應過來,捂著腦門兒道,「許哥,我們一直守著,沒見有人出來啊!」表情十分無辜。


    許初河轉身又回了房間。


    細看之下,這才發現敞開的窗戶扶手上吊著根繩子,而床上的床單被套不易而非。


    因為鋪得太整齊,他剛剛硬是沒注意到。


    他把門外的二人叫進來,臉色青黑問,「這女的哪找來的?」


    成子和虎子一見房內情況,便明白了,討好的堆笑,「就在一個小劇組找的,那導演知道許哥您的大名,上次就在那裏找過,誰知道這次的不懂事,許哥別生氣哈,我們馬上再去找一個更好的回來!」


    「誰特麽要你再找了!」許初河踹了他一腳,把煙按滅在菸灰缸,「限你們明天天黑前把這女的給我抓回來!」


    暖床的人跑了,知道的以為是那女人沒眼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許初河沒魅力呢!


    這口氣說什麽也不能咽!


    ……


    塗輕語回到家時,天蒙蒙亮,塗曉楓早下了夜戲回來,正在臥室裏呼呼大睡。


    熟悉的環境終於讓她安心。


    找出紅花油,坐在沙發上,揉受傷的腳踝,邊想著昨晚發生的事。


    通過這件事,她發現演藝圈真的有點亂,還有就是黑社會好囂張,那個導演點頭哈腰的樣子,一看就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


    好在曉楓是個男人,喜歡男人的男人應該少之又少。


    自己的話,像昨天那種倒黴事也不會一直遇到,躲幾天風頭應該就沒事了。


    她拿出手機看看時間,發現一條未讀信息,是在片場時響的那條。


    若不是因為這個,那兩個男人也不會注意到她。


    塗輕語打開,竟然是林一諾發來的。


    「輕語,對於家人的死我真的釋懷不了,我也明白我對付不了白瑞山,我想出國轉轉,散散心,這段時間小嚴托給你,幫我照顧好他。」


    塗輕語再打回去,對方已經不在服務區。


    林一嚴也是個小學霸,目前在上軍校,學校管理非常嚴格,一年中隻有兩個月的假期,其實用不了塗輕語照顧什麽。


    不過看到林一諾願意努力走出陰影,她還是很欣慰的,想著等林一嚴放假時,若一諾還沒回來,便接到家裏來住。


    下午,塗輕語藉故有事,讓塗曉楓自己去片場。


    睡醒一覺後,她打開冰箱看著菜犯懶,臨時決定下樓買方便麵。


    成子和虎子正在小區樓下的超市門口向老闆打聽,一抬眼便看到塗輕語推開單元門出來,眼睛瞬間直了。


    塗輕語看到二人,暗嘆一聲倒黴到家,轉頭就往回跑。


    二人提步便追。


    三人百米衝刺似的,塗輕語著急之下更是忘了坐電梯,順著樓梯一路往上。


    到六層時,雙方速度都慢下來,到十四樓時,塗輕語被追上了。


    兩個大男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塗輕語簡直都要斷氣了,軟綿綿的任那兩個小弟架著她下樓,塞進車裏。


    這次沒有去酒店,成子在半路上接到許初河的電話,臨時去了他的落腳點。


    那是一片等著拆遷的舊樓區,比塗輕語原來住的筒子樓稍好點,樓梯都是水泥的,扶水上紅漆掉了露出黑鐵,看著十分慘不忍賭。


    塗輕語沒想到許初河看著挺有錢有勢的樣子,會住在這種地方。


    她不知道的是,像許初河這種人,仇家遍地,做的盡是些天怒人怨的事,落腳當然點不止一個。


    有豪華別墅,自然也有這種隱蔽但是方便的場所,攝像頭半個都沒有,做起某些非法事件來不會留下把柄。


    塗輕語被帶進房間裏時,許初河正靠在床頭上抽菸,整個人陷在繚繞的煙霧中。


    可他身上那件西瓜紅的半袖卻破壞了這種氣氛,塗輕語記得昨天他穿的那件背心是屎黃……


    明明挺好看的男人,衣品實在不怎麽樣……


    「許哥,人帶回來了。」成子討好的笑,把塗輕語往前推了一步。


    許初河看了塗輕語一眼,微微頜首,「滾回去吧,明早六點來接老子!」


    兩個小弟點頭哈腰的出去了。


    塗輕語四下打量了這房間一眼。


    六七十平左右,不算幹淨但也不髒,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櫃子,地上一把木質椅子,挺簡陋。


    許初河找來繩子,指了指那張木椅,對塗輕語道,「坐下。」


    塗輕語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下。


    許初河人高馬大,硬碰硬肯定要吃虧,還是想辦法拖延時間更明智。


    「今天肯聽話了?早幹什麽去了?」許初河扯了扯繩子,確定牢固,三兩下將塗輕語綁在了椅子上。


    「這回看你還怎麽跑!」


    塗輕語雙手反背在身後,看起來十分配合,實際上是從袖口空出手機,憑記憶摸到播電話的位置……


    正準備點下去,許初河一句話,打消了她的念頭。


    「老子還要去洗澡!你不是能跑麽?給我開開眼,有本事你再跑!」


    說完,便從床上拿了一條大毛巾,悠哉進了浴室。


    塗輕語的心思活躍了!


    她低頭看了看身下這張不怎麽結實的椅子,又目測了一下從這裏到浴室門的距離。


    可行!


    雙腳踩穩地麵,塗輕語佝僂著身體,一點點挪到浴室門口,然後,雙腳狠狠朝浴室的門一蹬,借著貫力後仰狠狠砸在地上。


    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木椅子碎了,哢吧一聲,連著斷了幾處。


    塗輕語被摔得七昏八素,更有些木刺碎的過程中刺進肉裏。


    她顧不上疼,動作飛快的撿起一塊長木條,卡在浴室的拉門上。


    也是在這時,聽到聲響的許初河準備出來看看,門怎麽都拉不動。


    「誰他媽幹的!」


    塗輕語本來想從窗戶跳,可看這門弱不禁風的架勢,經不住許初河摧殘太久,回身時看見床頭上一串鑰匙,拿起就跑。


    慶幸,沒有小弟在門外守著。


    塗輕語手忙腳亂反鎖了門,聽見裏麵嘩啦一聲,想是許初河將玻璃拉門踹碎了。


    這下她也不急了,這種鐵製的防盜門,累死他也踹不開。


    塗輕語慢悠悠的下了樓,身後是許初河踹門的咣咣聲,仿佛吹響她勝利的伴奏。


    縱是逃的光彩,但男人的勢力擺在那裏,塗輕語覺得這次事件之後,他應該會氣很久。


    回家去片場都不安全,思來想去,塗輕語決定去洛凡的小別墅躲一段時間。


    「怎麽突然想去那裏?」塗輕語提出時,洛凡感到奇怪。


    「有點自己的事要忙,需要安靜。」塗輕語。


    洛凡倒也沒追問,隻把鑰匙給她,「傭人昨天才去打理過,應該很幹淨,你帶兩件衣服就可以,東西都很齊全。」


    洛凡房產幾處,可惜每年住的次數屈指可數,塗輕語知道他不喜歡冷冰冰的一個人,所以寧可和塗曉楓擠一個房間,也一直住在她家裏。


    她回家取了東西開車過去。


    陰天,滿天繁星都被烏雲遮住。


    一絲月光都不透的灰暗之下,複式二層小別墅,看上去倒像鬼片裏的凶樓。


    塗輕語打開大門,剛摸著黑將手裏提著的東西放下,突然右腕一緊,被拉進一個懷抱裏。


    她悚然一驚,下意識便要掙紮,下一秒,柔軟的唇瓣印上來,同時冰涼修長的手指撫上臉頰。


    唇齒間淡淡的水果香,太過熟悉。


    十年養成的習慣,不會因為三年的分別被遺忘……


    塗輕語的心徒然一緊,身體卻隨之放鬆下來,反手摟住對方。


    這個吻輕盈得像是一片羽毛,縹緲得仿佛一片夢的碎屑,沒有一絲一毫的熱烈瘋狂,隻有溫柔,心顫,以及一點點笨拙。


    溫柔,像晨起時白莫寒捧著她的臉,輕輕軟軟撒嬌時的叫一聲姐…


    心顫,像白莫寒第一次表白,深情款款的說我愛你……


    笨拙,像離開那夜,她緊張失措躺在他身下,卻始終沒有推開他……


    黑暗中,彼此交錯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裏,越發清晰可聞。


    一吻終了,二人微喘。


    白莫寒抬手按亮了壁燈,房間大亮。


    塗輕語被刺的眯了眯眼睛。


    因為長時間缺氧,她臉上有些發紅,被瑩白的燈光一映,粉白的桃花一樣。


    白莫寒微微勾起了唇角,雙眼也微微眯著,是她所熟悉的,溫柔的笑容:「姐……」


    他的聲音也比當年要低沉了一些,磁性的男聲,低聲發出的聲音,像剪了指甲的貓爪,輕輕地撓在塗輕語的心上。


    她想起白莫寒離開那夜,激情中他叫自己名字的聲音……


    塗輕語的臉有些紅,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什麽時候來的?」


    白莫寒深深地看著他,直到塗輕語有些受不了了,才揚唇道,「一個小時前。」


    白莫寒不知什麽時候放開了抓著他的手腕,他原隻是低著頭凝視塗輕語,此時微微側過頭,筆挺的鼻間觸碰著塗輕語的臉頰,唇在他的嘴角輕輕地啄了一下。


    非常迅速,幾乎令塗輕語以為那是他產生的錯覺,然後便聽到白莫寒用非常輕的聲音道:「想我嗎?」


    塗輕語怔了怔,老實地點點頭,「想……」


    白莫寒將她往懷裏帶了帶,「想我什麽?」


    塗輕語看他揶揄的表情,控製不住嘴賤了一句,「想你總算走了,沒人折騰我了……」


    白莫寒臉色變了變,似乎咬牙切齒,又似乎在忍笑,「姐,三年不見,你一點都沒變。」


    「這樣和我說話,讓我真想現在就折騰你一次。」食指挑起塗輕語的下巴,白莫寒眼中閃爍躍躍欲試的光芒。


    塗輕語被迫微仰頭,近距離看著他的臉。


    完全褪去了少年青澀的麵部輪廓,五官更為深邃,本來清澈流轉的眼眸,此時多了些讓人看不透的濃密的黑色,卻是十分動人。


    鼻樑挺直,完美的薄唇帶著幾分艷紅的血色,微微上揚的唇,勾勒出一點邪氣。


    恍惚間,英俊臉孔在眼前放大,吐息灼熱的親吻再次壓下來。


    舌頭掃過齒列,引來一陣難以形容的戰慄,白莫寒輕輕啃咬他的唇,哄誘般的喃道,「要不要現在就折騰一下?」


    「別鬧……」塗輕語推了推他。


    白莫寒難得乖巧,放開了。


    塗輕語看著他,欲言又止。


    分離或許就是這樣,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可真等到見麵時,卻不知從何說起。


    靜默半晌,她彎腰將被遺忘的兩袋子東西拎起來,往別墅一樓飄窗陽台那邊走,邊問,「吃飯了嗎?」


    「沒有……」白莫寒亦步亦趨在後麵跟著她,「姐,我好餓。」


    塗輕語頓住腳步。


    恍惚間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甚至更早,白莫寒做錯事朝自己撒嬌的叫著姐,聲音軟軟的示弱。


    她轉過身,「想吃點什麽?」


    白莫寒緩緩走到她麵前,雙手環胸低下頭湊近他:「姐,你覺得我該吃什麽呢?」


    塗輕語的後背就是牆,被白莫寒禁錮在牆和他之間這麽個狹小的空間,剛剛才放鬆下來的氣氛頓時有幾分曖昧起來。


    白莫寒:「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今天?」塗輕語轉了轉眼珠。


    白莫寒無奈的笑了。


    「姐,去洗澡,出來後我給你一個驚喜。」他推著塗輕語往浴室的方向走。


    塗輕語一步三回頭,「你不吃飯了嗎?」


    「洗完再吃。」


    被推進浴室裏,塗輕語還有些訥訥。


    她站在蓮蓬頭下麵冥思苦想,一會兒出去要從哪件事說起?


    解釋下和洛凡領證的事?


    還是……


    揣著亂七八糟的心情出了浴室,發現要給自己驚喜的人不在一樓。


    塗輕語上樓,按間房找過去,最後在第三個臥室,發現床上鼓起一塊的被子。


    藏的真爛!


    塗輕語走過去掀開,一片鈺體橫陳的景像撞進眼裏,嚇得她馬上又將被子蓋了回去。


    「你幹什麽,嚇我一跳!」


    手上的毛巾都掉了,塗輕語彎腰撿起,無奈的瞪著一臉無辜的白莫寒。


    白莫寒手撐著後麵坐起身,笑微微的迎著她的目光,一字一頓輕輕道,「姐,生日快樂……」


    「……」塗輕語有被雷擊中的感覺,然後便是感動。


    從前便是,自己總是忘記的,白莫寒永遠為她記得。


    可還沒等她感動完呢,白莫寒下一句話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我把自己送給你……」白莫寒修長的食指在被角挑了下,將剛剛還到胸口的薄毯拉到腰部。


    那雙桃花一般春情絢麗的眼睛朝塗輕語眨了眨,魅惑十足,「來臨幸我吧,姐……」


    「……」塗輕語心情頓時複雜。


    白莫寒沒有再說話,隻是微微眯起眼睛,然後用舌尖在自己嘴唇上慢慢舔了一下。


    塗輕語的注意力頓時就被這一舔勾走了。


    嫣紅柔軟的舌尖從編貝般整齊潔白的牙齒後探出,在形狀優美的嘴唇上充滿暗示意味地舔過,唇瓣被舌尖染上了一層誘人的晶亮,還有那充滿欲望的、仿佛在注視著美味小點心的眼神……


    恍惚間,被白莫寒伸手扯了下,塗輕語跌坐在床上。


    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塗輕語抬頭,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白莫寒的眼眸,長長的睫毛刷著他的眼瞼。


    「姐,你不滿意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嗎?」


    「……」塗輕語。


    這是什麽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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