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淩緯一如往常的離開家門,沿著熟悉的路線和所有熟悉的人熱情打招呼,到了醫院,也一如往常的和同事們談天說笑。


    在經曆過昨天的事情後,淩緯的表現依然如故,任何人都看不出來她的心正在滴血。


    “淩緯。”


    一道輕喚將淩緯從思緒中拉回,她轉頭,瞥見朝她而來的餘貫中。


    為了不讓餘貫中起疑,淩緯極力擠出一抹微笑。


    淩緯的口氣和平時沒有兩樣,“什麽事?”


    “昨天送到內科的傷者現在怎麽樣?醒了嗎?”餘貫中神情自若的問。


    淩緯心裏暗暗思忖著,他是真心關心那位傷者,還是想藉機跟她說,他決定不要她這個心智不成熟的女人,而要娶院是的女兒?


    “他已經醒了,可是現在有件更棘手的事,就是他可能會暫時失憶。”


    “暫時失憶?”餘貫中驚愕地抽口氣。


    “昨天已經幫他做過電腦斷層,證實他的腦部沒有受損,腦神經科醫生說,他會暫時失憶,而且失憶之後的行為和言語,會有自閉傾向。”


    “警察方麵呢?找到他的家人了嗎?”


    淩緯聳聳肩,“還沒著落,也沒進展。”


    “那現在該怎麽辦?還有什麽地方可以收留他?他總不能長久住在醫院裏,直到恢複記憶吧?救這種人等於給自己找麻煩!”餘貫中低聲咒罵。


    淩緯震驚地皺起眉,重新打量他。


    眼前這個男人,是她心目中那個負責任的男人嗎?


    餘貫中現實的語氣讓淩降不悅,“貫中,你最近是怎麽了?”


    “我!?我哪有怎麽了?我隻是就事論事。”


    “是嗎?”淩緯在心裏冷笑。


    餘貫中在她麵前大手一揮,“別胡思亂想,現在得想一想,該把那家夥送到哪個機構?”


    “至少等他的傷穩定再說。”淩緯淡淡的說。


    “不能等他的傷好再作打算,他在醫院裏多待一天,醫院的資源就多損耗一天。”餘貫中強硬的說。


    “你現在就打算送走他?”淩緯無法置信的看著餘貫中。


    “這裏是醫院,不是救濟院。”餘貫中提醒她。


    淩緯強忍著怒氣,用力深呼吸,“我不懂,你為什麽要強迫一個滿身是傷的病患馬上離開?”


    “這是為了不增添醫院的負擔。”餘貫中說得理直氣壯,儼然將醫院視為已有。


    “你!?”淩緯驚愕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餘貫中。


    認清他的無情與無義,淩緯在心裏不斷罵自己瞎了眼,為什麽會愛上這個毫無愛心的男人。


    “那個人的醫藥費由我付,這樣總了吧?”淩緯沒辦法做一位冷血的醫生。


    餘貫中不由得一愣,“你付?他跟你有什麽關係,你為什麽要幫他付醫藥費?”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我隻是不想一個被救活的人,又因為醫生的絕情,再一次麵臨生死的考驗。”淩緯心想,這樣說夠清楚了吧?


    餘貫中氣極了,“如果你堅持這麽做,我也無可奈何,隻希望那個人會感激你。”


    “我不需要人家的感激,隻要我認為對,我就會去做。”淩緯也被他的無情激怒了。


    “哼,隨你便。”餘貫中惱羞成怒地掉頭離開。


    望著餘貫中的背影,淩緯的眼眶蒙上一層霧。不是難過,而是慶幸,她慶幸自己能在許下終身之前,看清他的為人。


    “對不起。”


    一句抱歉突然在背後響起,淩緯一驚,連忙抹去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轉身麵對說這句抱歉的人。


    “你可以下床了?”她盡可能地強擠出一抹笑意。


    “我剛才聽到……”他訥訥地說。


    淩緯苦笑一聲,“與你無關,別放在心上。”


    “可是……”


    “我說與你無關就與你無關,別再胡思亂想。”


    “我……”他愧疚地垂下頭。


    淩緯見狀,忍不住噗哧一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高頭大馬的男人裝無辜的樣子。”


    他也忍不住莞爾傻笑。


    “還是記不起自己的名字嗎?”淩緯溫柔地詢問。


    “嗯。”他的笑臉僵住。


    “可是,你沒個名字也不行。”淩緯神情認真的皺起雙眉說。


    聞言,他睜大眼睛盯著淩緯的臉。


    他信任她,知道從今以後,自己似乎隻能依靠她了。


    “不如這樣,以後我就叫你阿森。”


    “阿森?”


    “警察說,你是在後山森林裏被人發現的,所以我才想叫你阿森。你同意這名字嗎?”淩緯解釋。


    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嘴裏喃喃念著這個新名字:“阿森、阿森、阿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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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番思考後,淩緯決定改變先前決定,先將他帶回家裏。如此一來,吃住都解決了,剩下的問題,就是幫他找回失去的記憶了。


    回到家裏,淩緯將這個決定告訴淩父,沒想到換來淩父一陣怒罵。


    “從小你撿狗、撿貓也就罷了,今天你竟然撿了一個男人回來,而且還是失憶的男人!”


    “老爸,阿森隻是暫住一陣子。”淩緯低聲懇求。


    “不行!就算隻是停留一分鍾都不行。”淩父堅持地怒吼。


    “為什麽?”淩緯沒想到爸爸的反應如此激烈。


    淩父瞪著淩緯,“你有沒有想過,這事萬一讓貫中知道……”


    “我決定跟他分手。”


    此話一出,立刻震懾了淩父,“你說什麽?”


    “我決定要跟貫中分手。”淩緯強忍心口的疼痛重複道。


    “為什麽?”淩父不相信淩緯會放棄與餘貫中這段感情。


    “很簡單,我同他個性不合。”為了維持自尊,淩緯不得不撒謊。


    “個性不合!?”淩父提高音量,回頭瞅著站在門口的阿森一眼,刹那間似有所悟,他轉回頭麵對著淩緯,“該不會是因為那個人吧?”


    “與阿森無關。”


    “那你說說看,你和貫中哪點個性不合?”


    “反正就是個性不合。”


    溫言,淩父更加惱怒,“你以為一句個性不合就說得過去?假如你跟他真的個性不合,你為什麽答應他上門提親?”


    “爸,你非要追根究底嗎?”淚水瞬間模糊了淩緯的視線。


    “對,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淩父的語氣強硬。


    “真正的原因……”淩緯再也無法忍受傷痛,淚水不聽使喚的奪眶而出,“爸,你和我都錯看了餘貫中。”


    看到女兒的眼淚,淩父的心猛然一抽,他萬分不舍的展開雙臂,上前擁住淩緯,輕聲安撫:“要是你們真的個性不合,我絕不會勉強你。”


    淩緯抬起頭,淚眼婆娑的望著淩父,“老爸,他跟院長的女兒在一起。”


    淩父震驚地拉開懷中的淩緯,滿腹狐疑的看著她,“真的嗎?也許他們隻是朋友。”


    淩緯噙著淚,搖著頭說:“不,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他跟院長的女兒求婚。”


    “求婚?”淩父一臉無法置信。


    淩緯用力吸著鼻子,“而且還是在貫中的床上。”


    “什麽?在他的床上跟院長的女兒求婚?”淩父臉上的表情好像被雷擊中似的。


    “我親耳聽見院長女兒說,隻要貫中跟她結婚,院長將會栽培他成為頂尖的外科醫生,還要將醫院交給他。”淩緯將所聽到、看到的都和盤托出。


    “天啊!那貫中的意思……”


    “他答應了。如果這就是貫中一心想追求的目標,我又何必要做那礙眼的絆腳石?”


    淩父氣極了,“那他把你當成什麽!”


    “爸。”淩緯恨然的歎一口氣,“不要再提他。”


    “好,我們不要再說他。”想到淩緯此刻的痛苦心情,淩父心疼不已。


    淩緯抬眼望著淩父,“至於阿森,爸,你就讓他暫時住在我們家……”


    淩父重重地吐口氣,瞅著站在一旁默然不語的阿森,問:“他的家人還沒出麵?”之前他曾經聽淩緯提過阿森這個人的遭過和情況。


    淩緯很無奈地道出實情:“警察還沒找到他的家人,可是餘貫中堅持要趕他出院。”


    “趕他出院?”淩父訝異地打量著阿森,他的身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餘貫中竟然就要狠心趕他離開?“不會吧?他身上的傷口……”


    “因為沒人出麵幫阿森付醫藥費,所以貫中不願意讓他繼續住院。”


    “因為他沒錢就趕他出院?”淩父震驚。


    “所以我決定先將他帶回家療傷,直到他家人出麵找他為止。”


    淩父看了阿森一眼,隨後搖頭。沒想到餘貫中隻因為病人沒錢付費,就狠心將還未痊愈的病人趕離開醫院。


    “就讓他住下來。”淩父對餘貫中的行徑相當不滿,遂點頭答應讓阿森暫時住在淩家。


    淩緯開心的破涕為笑,轉身走向阿森,她溫柔地拉起阿森的手,說:“爸爸答應讓你住下了,還不快點去謝謝我爸。”


    阿森木訥地走到淩父麵前,深深一鞠躬,“謝謝,淩爸。”


    淩父用同情的眼神瞅著阿森,“放心的住下來,直到找到你的家人為止。”


    “老爸,你真好,好心一定有好報。”


    淩父慈祥地拍著淩緯摟住他脖頸的手,和藹地微笑,“不需要什麽好報,我隻要你快樂。”


    淩緯輕聲說道:“放心,我會很快樂。”


    阿森看著淩緯與父親之間的親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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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森住進淩家已經一星期,為感恩淩家收留他,他主動的幫淩父整理家園,淩父則欣然接受他的回報,且視他如己出。


    而另一方麵,阿森的傷勢也恢複得比預期快,臉上的腫脹已漸消退。


    這天,淩緯手握著剪刀,眼神凶惡的直視著阿森——


    “不準再躲,過來!我要幫你拆紗布。”


    聞言,阿森躲在牆角邊,雙手抱著脖頸猛搖頭。


    “過來,再不過來,等我走過去,可就沒這麽溫柔了。“淩緯威脅道,並讓剪刀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淩父,忍不住笑出聲,回頭瞅阿森一眼,“你最好聽話,不然等一下會出人命。”


    出人命?太誇張了吧!


    淩緯很想笑,但為了達成目的還是強忍著笑,索性更凶惡的吼著躲在牆邊的阿森:“你聽清楚了嗎?再不過來,等一下會出人命。”


    聽見她的威脅,阿森依然不理會,繼續躲在牆邊。


    “十天前,紀氏企案總栽紀芮麟獨自駕駛私人飛機出遊,該座機殘骸日前在花蓮以東的外海被發現,目前警方正全力尋找飛機的黑盒子,至於紀芮麟的屍體,仍下落不明。”


    突然,電視新聞播報出這一則消息,吸引了阿森的注意。


    他放下抱著脖頸的手,皺著眉,緩緩轉頭注視著電視。


    淩緯趁他分神之際,上前一把抓住他,“這下看你往哪躲?”


    阿森的目光依然盯著電視,若有所思。


    淩緯用腳勾來椅子,將椅子挪移至阿森的身旁,喊道:“坐下。”


    阿森不再反抗,神情木然的乖乖聽話坐下,淩降則開始小心翼翼的剪開紗布。


    “乖乖聽話不就沒事。”淩緯溫柔地哄著他,手裏的剪刀也沒停下來。


    等到順利地拆下裹在外層的紗布,淩緯放下剪刀,極為輕柔地為他拿下臉上最後一層的紗布,“是不是一點都不會痛,瞧你害怕……”


    當淩緯拿掉最後一層紗布,看到眼前宛如刀雕般深刻的五官時,忍不住深抽口氣。


    他居然有張她有史以來見過最英俊的臉!


    “聽你嘀咕半天,到底拆好了沒?”


    這時,淩父也轉身一看——乍見阿森的俊臉,他不由得一怔。


    好俊的小夥子!


    淩父邊看著阿森,邊起身來到淩緯身邊,輕輕推醒發起呆的她,“看到帥哥傻住了?”


    阿森則是一臉迷惑不解的望著淩家父女。


    淩緯回神,頓時羞紅了臉,“哪有?我隻是在審視他臉上的傷勢恢複狀況。”


    淩父心知肚明的微笑,為了不讓淩緯感到困窘,他低下頭凝視阿森,左看看、右瞧瞧,“真神奇,一絲疤痕都沒有。”


    阿森則疑惑的張大眼睛。


    “還好沒有,要是破壞了這張臉,那多可惜。”淩緯低著頭道。


    她細微的低語仍被淩父逮到,淩父故意來到她的身後,傾身小聲調侃道:“要是真的破壞了那張俊臉,真是很可惜。”


    淩緯嚇了一跳,抱怨地看著淩父,“爸,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淩父因惡作劇得逞而大笑,“你的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


    淩緯沒好氣地白淩父一眼,開始收拾手邊的藥箱。


    一直沉默著的阿森,則默默地起身,將椅子放回原處,心事重重的走出屋外。


    阿森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淩緯和淩父都為之一愣。


    “阿森怎麽了?”淩父關心的問道。


    淩緯不解地聳聳肩,“不知道。”


    “你去看看。”淩父慫恿道。


    盡管淩緯心裏早想去瞧個究竟,但臉上依然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真搞不懂,鬧什麽自閉。”


    淩父看著口是心非的淩緯笑了笑,“你別裝模作樣了,快去看看阿森,他好像有心事。”


    淩緯笑出聲,“真是知女莫若父!我去看看。”說完,她轉身走出屋外。


    淩父微笑看著女兒的背影。


    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已漸漸喜歡上這個不多話的阿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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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緯一踏出屋外,即看到坐在草地上,望著星空發愣的阿森。她悄聲地來到他的身邊坐下,雙手抱著彎起的膝蓋,和他一同望著天空。


    淩緯蛭喚:“阿森。”


    “嗯。”阿森淡淡的回應,雙眼依然凝視著天空。


    淩緯偏著頭掃了阿森一眼,隨即又望向星空,“你可不可以告拆我,你在想什麽?”


    “我?”阿森靜默片刻,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不想告訴我吧!”淩緯故意激他。


    阿森木然地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淩緯將頭抵在膝蓋上,審視著阿森此刻的表情,“你的眉毛都快黏在一起了,看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他依然默然的搖搖頭。


    “住在這裏讓你不快樂?”淩緯試著探問。


    阿森搖頭,再次否認。


    “還是又為了記不起自己以前的事而苦惱?”淩緯不死心的再繼續問。


    阿森仍舊搖頭。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分明在耍她!


    這下可惹惱了淩緯,她一把抓住阿森的手臂,說:“看著我!”


    阿森聽話地將臉轉向淩緯,漆黑的眸子毫無情緒地望著她。


    “你的悶悶不樂全寫在臉上,你居然還堅持說你沒事?”淩緯氣得瞪著他。


    阿森不懂淩緯為什麽生氣,一臉茫然的看著她。


    他的不言不語令淩緯怒氣更燃,“你能不能說句話?”


    “說什麽?”阿森真的不明白自己是哪惹惱了淩緯。


    “說什麽!?”淩緯瞪大眼睛,他是真不明白還是裝蒜?“你要是覺得住在這裏讓你不快樂,你隨時可以離開。”


    “離開?”阿森愣了一下。


    “對!我讓你住在我家,不是故意要困住你,如果你覺得住在這裏會讓你不快樂,你隨時可以走。”淩緯眼裏閃著火焰怒道。


    “走?去哪裏?”阿森側著頭詢問淩緯。


    去哪裏?她才不管他去哪裏!


    淩緯怒氣衝衝的從地上跳起來,“我不會過問你去哪裏,隻要你覺得高興就行了。”


    阿森曲起雙膝,將頭埋在雙膝之間,“我要在這裏。”


    聞言,淩緯怔愣的看著阿森。她能感覺出來他的無助和傍徨……


    淩緯頓覺自己剛才的語氣好似太過分了,連忙感到抱歉地蹲在他身邊,伸出手輕撫他的頭。


    “阿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對你發脾氣。”


    阿森緩緩抬起頭凝視著淩緯,聲音沙啞:“我很喜歡這裏。”


    這話加重了淩緯內心的歉疚,“我很高興你喜歡這裏,我和爸爸也喜歡你,我剛剛所說的全都是氣話,不要將我的氣話放在心上。”


    阿森欣然點頭。


    淩緯發現阿森的表連方式很簡單,不是點頭就是搖頭,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用十根手指來數都綽綽有餘。


    淩緯喟然長歎一聲,“你的話真的好少。”


    “太少了嗎?”阿森自己似乎一點都不覺得。


    “真的太少。”淩降深深地吸口氣,“本以為家裏多了一個人,氣氛會熱輅一點,至少我多了一個聊天的伴。”


    “我可以陪你聊天。”阿森突地冒出一句話。


    淩緯看他一眼,露出莞爾的淡笑。


    “你陪我聊天?”她將手搭在他的肩上,“你呀!能多說幾句話就好了。”


    阿森低著頭玩著自己手指,“我可以聽你說,我喜歡聽你說。”


    淩緯感到有趣地打量著阿森,“你喜歡聽我說話?”


    阿森用力點著頭:“嗯。”


    “那好。”收回搭在阿森肩上的手,淩緯很自然的將臉倚在阿森厚實的肩上,雙手抱住他的手臂,“那以後我將所有開心或是不開心的事,全都說給你聽。”


    “好。”阿森點頭。


    淩緯抿著嘴微笑,“我的抱怨可是多過關心的話。”


    “沒關係。”阿森欣然接受。


    淩緯又是一笑,“別答應太快,有一天你會嫌我煩。”


    “不會。”阿森愉快的說著。


    淩緯鬆開握住他強壯手臂的手,偏著頭,用戲謔的眼神瞅著阿森,“真的嗎?”


    “嗯。”阿森笑了,是抹發自內心的笑。


    淩緯怔怔地看著他唇邊那道笑容。她不曉得阿森自己知不知道,他的笑好迷人,讓她幾乎快看呆了——


    “淩……緯。”阿森怯怯地試著喊她名字。


    咦?他是在叫她的名字嗎?


    淩緯吃驚地張大眼睛看著阿森,“你剛才是在叫我嗎?”


    “我……”阿森以為自己做錯事,不安地垂下頭,“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淩緯溫柔地捧起阿森的頭,讓他的雙眼能直視自己的臉,“我很高興你會喊我的名字。”


    “真的嗎?”阿森訝然地張大眼睛,眼裏緩緩地釋出一抹驚喜的笑意,“你不生氣?”


    淩緯收回手,微笑,“我高興都來不及,為什麽要生氣?你知道你來我家多久了?”


    阿森低下頭開始認真地算,“七天了。”


    “七天了,今天是我第一次聽到你叫我的名字。”


    “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這表示你真的把我當成你的朋友。”


    看到淩緯的笑,阿森臉上也露出愉悅的笑意,“你是我朋友。”


    “我們是朋友。”淩緯嘴邊揚起一道漂亮的弧線,眼裏充滿著柔情。


    突然,門前的小道上出現一個人影。


    阿森推了推淩緯,“有人來。”


    “有人?”淩緯立刻從草地上跳起來,望著門口。


    等看清楚前來的客人,她立刻出聲喊道:“陳大嬸。”


    陳大嬸朝淩緯揮揮手,“淩緯,我有急事想找你幫忙。”


    “找我?”淩緯快步走上前,然後拉開大門,看著站在門前氣喘籲籲的陳大嬸,問道:“什麽事?”


    淩父聽見淩緯的招呼聲,也從屋裏走了出來,“陳大嬸,這麽晚什麽事?”


    “我有事想請……”陳大嬸望著站在草地上的阿森。


    淩緯和淩父的視線隨著陳大嬸的目光移向阿森。


    淩緯感到些許錯愕,轉頭看著陳大嬸,“你要找阿森?”


    陳大嬸望著淩緯,隨後歎口氣說:“在我兒子咖啡屋工作的阿強突然不做了,一時之間又無法馬上找到幫手,我兒子急得團團轉,我馬上想到在你家的阿森……”


    淩緯驚訝地抽口氣,“你是想阿森到阿丁的店裏幫忙?”


    “是啊,我是看阿森成天待在你家沒事做,所以才想找他幫忙幾天,等阿丁找到人手……”


    “陳大嬸,這事我不能替阿森做主,這要問他本人的意願。不過我要先跟你說清楚,阿森跟一般人不一樣。”淩緯為難地說。


    “不一樣!?”陳大嬸懷疑地望著站在草地上的阿森,“他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再說好手好腳,哪不一樣?”


    淩緯不知道該不孩明講,十分為難地望著淩父。


    淩父輕輕吐口氣,接過話:“陳大嬸,阿森因為腦子曾經受到撞擊,所以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這個我們都知道,但這應該不影響他做事的能力。”陳大嬸打斷淩父的話。


    淩父為難的說:“阿森的行為也有點問題。”


    “行為有問題?什麽問題?”陳大嬸急急問。


    淩父深深吸口氣,說明原因:“他有點自閉。”


    “自閉?會怎樣?他會攻擊人嗎?”陳大嬸不信地望阿森一眼,瞧他安靜的模樣,不像會攻人擊。


    “他不會攻擊人,隻是不愛說話。”淩緯幹脆直說。


    “不愛說話?”陳大嬸突然噗哧一笑,“太好了,阿丁就想找一個不愛說話的人,之前的阿強話太多,說話的時間比做事的時間還要多,不說話最好。”


    聽了陳大嬸的話,淩緯無奈地瞧淩父一眼,“爸,你說呢?”


    “這……”淩父摸摸下巴,“這事還是讓阿森自己決定。”


    “可是……阿森他……”淩緯還是擔心。


    陳大嬸笑容可掬的拉著淩緯的手,“放心,阿丁不會讓阿森做白工。”


    淩緯看著陳大嬸,擔心的說:“不是錢的問題,我是擔心阿森幫不了阿丁,反而給阿丁帶來麻煩。”


    “應該不會。”看出淩緯的擔憂,陳大嬸笑嘻嘻的拍著淩緯的手,“如果真的不行,我會負責將阿森送回來。”


    麵對陳大嬸的好言懇求,淩緯實在無法推辭,“這事還是得問阿森本人的意思。”


    “好好好。”陳大嬸連聲幾個好。


    淩緯轉身朝阿森搖手,“阿森,過來一下。”


    阿森聽到淩緯的喚聲,立刻來到他們三人的麵前,他看著淩緯,“什麽事?”


    “陳大嬸的兒子阿丁,他的咖啡屋裏缺人手,陳大嬸是想請你去幫阿丁。”


    阿森不太了解地皺起眉頭,“幫阿丁?”


    “對,就是要你去阿丁的咖啡屋做事。你自己決定要不要去,如果要去,你就要認真的替阿丁工作。”


    “工作?做什麽?”阿森依然一知半解。


    陳大嬸回道:“你隻要幫他做一些簡單的工作,阿丁會教你,而且你每天還有薪水可以領。”


    “薪水?”阿森疑惑的問。


    “就是錢。錢,你應該懂吧?”陳大嬸輕蔑的解釋道。連薪水都不懂?


    淩緯不喜歡陳大嬸的口氣,低聲喚道:“陳大嬸。”


    “可以買東西?”阿森又問。


    “錢當然可以買東西。”陳大嬸笑著附和。


    “我要去工作。”阿森臉上露出開心的笑。


    “你要去工作?”淩緯難以置信的看著阿森。


    “嗯,我要去工作。”阿森喜笑顏開。


    淩緯憂心忡忡的回視淩父,“爸。”


    淩父歎口氣,“阿森要去就讓他去,也許他真的能勝任。”


    陳大嬸連忙說道:“就讓他試試。”


    “我要去工作。”阿森也堅持的點頭。


    難得看阿森這麽開心,淩緯不想破壞他愉悅的心情,遂說道:“好吧!明天你就去試試。”


    得到淩的應允,阿森開心的笑著。


    看到阿森臉上漾著燦爛如朝陽的笑容,淩緯還是不放心的告訴他:“如果不習慣就馬上回來。”


    “好。”阿森答應了淩緯。


    陳大嬸為了讓淩緯安心,跟著打包票:“放心,阿森要是不習慣,我馬上親自送他回來。”


    “那就麻煩你了,陳大嬸。”淩父說道。


    陳大嬸來到阿森的身邊,因為阿森太高了,她隻能拍拍阿森的手臂,交代道:“明天早上九點到咖啡屋找阿丁。”


    “好。”阿森開心的回應。


    “明天早上我陪你去找阿丁。”為了保護阿森,淩緯自告奮勇陪他去見阿丁,想順便了解一下這個工作的內容和環境。


    “好。”阿森點頭。


    淩緯麵帶微笑看著陳大嬸,“陳大嬸,明天我一定會帶阿森去找阿丁。”


    “好好好,就麻煩你了,淩緯。”陳大嬸咧著嘴笑。


    目的已經圓滿達成,陳大嬸笑嘻嘻轉身離開。


    等陳大嬸走後,淩緯憂心忡忡的看著阿森問:“你真的可以嗎?”


    阿森不了解淩緯的擔憂,隻是一個勁的對她笑,彷佛在告訴淩緯,他可以勝任,不要小覷他。


    淩父伸手勾住淩緯的肩膀,極力安撫著淩緯:“放心,搞不好阿森會做得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好,你要對他有信心。”


    信心?淩緯完全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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