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是醫院出名顏狗,從來沒見過那麽一張如花似玉的臉,恨不能天天過去觀賞兩眼,見狀當即起身:「好。」


    林匪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妙計」全然兜了個底兒掉,半真半假地裝著「病美人」,聽到江裴遺進來,長睫低垂,還「虛弱」地沖他一笑。


    被放大招的人沒覺得怎麽樣,周大夫先被這笑容迷的五迷三道,陶醉地欣賞了好半天,看到林匪石蒼白的膚色,才想起正事,道:「——卡著『死線』醒過來,也算是逢凶化吉,相比來說皮肉傷算是輕的,在醫院躺幾天就好了,你的後腦勺被硬物撞擊過,後遺症暫時沒有發現,至於腦子裏有沒有血塊,這個還要後續觀察,最好是沒有,有的話就得開顱進行手術,風險太大了。」


    林匪石三句話不離江裴遺,拿靈活的眼珠子在江裴遺身上轉了一圈,看著他額頭上的白色紗布,好似並不在意要不要撬自己腦殼,隻是問:「他怎麽樣?」


    周大夫從這四個字裏聽出綿綿情意,那一點剛發芽的覬覦之心隻好含恨而終,道:「他什麽事沒有,眉骨附近被石頭邊緣割了一下,縫了八針——不會毀容,以後恢復了連縫合線都看不出來。」


    林匪石這才放心,四肢麻酥酥的疼,他稍微動了一下頭,「颱風結束了?那些村民們還好嗎?」


    江裴遺低了一下眼睛,道:「有一定傷亡,但是大多數人轉移及時,有幸沒有被波及,有三個沒來得及組織村民轉出的村子發生了山體滑坡……死亡人數還沒有完全統計出來。」


    周大夫覺得自己跟房間裏的氣氛格格不入,不方便當鋥光瓦亮的電燈泡,打算告退,道:「你現在腿腳也不方便,身上的管子暫時不用撤下來,既然現在人已經醒了,可以自主進食,就不用打營養液了,我去給你換藥。」


    林匪石眼角一彎,雖然肢體尚且不能動,但是那一雙眼就能表達出豐富的語言,大概意思是「好走不送」了。


    周大夫離開之後,林匪石才放下「普度眾生」的身段,哼哼唧唧地撒起嬌來,好像是終於知道害怕了,猶猶豫豫地說:「要是我腦袋裏真有血塊,要給我腦殼開瓢,怎麽辦呀?」


    他說的時候倒是沒害怕,隻是要人哄的意思。


    江裴遺看著他,想:腦子應該是沒有毛病,看著挺機靈的,還會用苦肉計撒嬌。


    林匪石沒等來江裴遺的溫聲哄慰,跟他對視一眼,不知怎麽忽然就受到「冷眼旁觀」的待遇——就聽到江裴遺靜靜地說:「你想聽我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林匪石:套路失敗


    第97章


    林匪石一聽這話就知道不慎「原形畢露」了,狐狸尾巴被江裴遺抓了個正著,當即能屈能伸地賣了個笑,不過他臉色蒼白,優美的嘴唇也毫無血色,這麽一看確實是有些虛弱。


    隻見這人無賴地一勾唇,鼻腔裏壓出了一點曖昧的低音,示弱似的:「唉,本來想聽你風花雪月兩句,結果隻聽見一把刺骨的『風雪』,聽的我心裏發抖,裝不下去,馬上就醒了。」


    自從林匪石出了重症監護室,江裴遺一天到晚守著他,24小時不見得離開一步,比日光與月光陪伴他的時間都長,不在他身邊的時刻屈指可數,難得出去吃一回午飯,就被林匪石趕上睜眼了。這倒黴玩意兒聯合小護士坑了他一把,一向洞若觀火的江裴遺偏偏「關心則亂」,愣是沒發現床上那人在裝睡——在林匪石麵前露出了沒加掩飾的脆弱。


    江裴遺被他灌了一耳朵「風花雪月」,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不過撐死也就盯一眼了,然後他嘆了一口氣,走到林匪石身邊坐下,把他輪廓嶙峋的手指溫溫和和地扣在手裏,想起這人呼吸驟停的畫麵,心有餘悸地訓斥:「不知道你每天腦子裏在想什麽,覺得就自己皮肉不值錢是吧?那種天氣還敢一個人跑到上麵找我……你怎麽……怎麽想的?」


    林匪石好像能跟閻王爺稱兄道弟,跟他碰了一麵絲毫不覺觸目驚心,聽到這話也是輕巧地一笑,輕聲道:「我當時什麽都沒想,隻想著跟你見麵,就算屍體也要完完整整地抱回來。」


    說完他好似覺得有點不詳,又說了一句:「不過你向來能逢凶化吉,肯定會庇佑我的,我什麽都不怕。」


    江裴遺不知道他臨進村之前還打了一個「遺囑」,不知道對誰說了一番豪言壯語——林匪石是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準備的,文藝一點叫「殉情」,結果糊裏糊塗地撿回了兩條命。


    他們是被轟隆隆的大水衝下來的,就像滔天洪水裏兩個起伏掙紮的小蟲,正好掉在搜救隊的腳底下,被一網撈了起來,反手送到了醫院——結果不想先出事的那個沒什麽事,後來上去救人的那個落了一身血淋淋的傷,還有要「開瓢」的風險。


    今年可能跟林匪石的八字不合,正應了王偉航那句「多災多難」——可惜這一年才走了三分之二,還有將近一半的災難沒來。


    林匪石再次被「勒令在床」,心態已經徹底佛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被照顧的像個二大爺。


    江裴遺一時任性,剛正不阿的「風紀委員」竟然也連罷了好幾天的工,林匪石醒了之後,那無著落的心才放了下來,重新變成了「江副支隊」,開始了市局和醫院兩頭跑的生活。


    林匪石剛從「植物人」的狀態恢復沒多久——做完皮膚修復手術那陣,渾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繃帶,他除了眼珠子之外哪兒也動不了,好不容易下了床,誰知道休養了一個多月,一陣颱風刮過來,又不幸「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傷痕累累地換了一個地方躺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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