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入冬,子揚這個月就要從學校畢業了,但是今天另一個「結業式」更讓他重視——他將成為azure的副主廚。


    子揚穿上了白色廚衣,將頭發收在廚帽中。


    「子揚,素食佛跳牆,時間四十五分鍾。」


    「是。」他快速地將蓮子、素魚翅及蒟蒻分別洗幹淨,與香菇泡水後瀝幹放一旁備用,接著將芋頭放入熱好的油鍋中小火煎至四麵金黃,然後迅速另起油鍋,放入薑片、大白菜炒熱。


    他熟稔地揮舞著鍋鏟,神情嚴肅認真,身後一排廚師們則仔細看著他。


    當年照顧他的副主廚已經升任為主廚,不過他沒有忘記當時幼小的子揚仰頭望著廚房的模樣,子揚果然在三年後找上他,從廚房最基層的工作做起。


    他知道子揚一邊工作時總一邊偷偷地學大家做菜,他也曾撿起子揚不小心掉落的筆記本,裏頭密密麻麻寫著各種菜肴的配料和烹煮時間,子揚在學校的課業也相當優異,理論基礎打的相當紮實,於是時常給予子揚機會表現。


    此時,子揚將炒好的大白菜放入碗中再加上剛剛準備好的食材,放入蒸籠裏小心地調整火候。


    蒸籠慢慢升起煙霧,子揚緊盯著,身後一排廚師也跟著緊張起來。


    子揚這三年中,從學徒到幫廚,再從幫廚到廚師,每一次的晉級考試都有令人驚豔的表現,今年十八歲的他,已經是個沉穩出色的領班廚師。


    調整完火候,他開始俐落地切起蔥花,落刀犀利,每一個切口平整一致。


    就在全場一片寂靜無聲中,如鬱再次不管規矩,一把推開廚房大門。「子揚,我跟你說,華祐哥今天……」


    子揚落下的刀口突然頓了一下,瞬間就要切斜,主廚李師傅看了他一眼。他知道子揚的一切,也知道他愛著誰。不過此時此刻,一個分神都將影響大家對他的評分,李主廚看著子揚的反應,看他能不能過得了這一關。


    子揚知道如鬱的個性,她總是沒規沒矩的四處亂闖,當年也就是她帶著他「闖入」azure廚房,他也才有今日的機會,不過方才她喊的那聲「華祐哥」,卻比廚房的任何一把刀來的銳利,不著痕跡地劃過他的心。


    子揚的心抽動了一下,但在這關鍵的時刻他知道自己不能失誤,他的眼一沉,左手一緊,再次握緊刀柄,穩穩切下蔥花。


    喀擦、喀擦……他習慣左手拿刀,蔥花清脆的聲音規律地響起,他沒有亂了刀法。


    「很好,我沒看錯人。」李師傅喃喃念著,看著他一氣嗬成地將這道菜完成,費時四十分。


    如鬱闖進來後才發現大家都好嚴肅,原來是子揚在考試,不過她也不在意自己剛剛是不是差點闖了禍,依舊笑嘻嘻地倚著櫥櫃看他,她知道子揚是從不會怪她的。


    「完成了,請您嚐嚐。」子揚端起佛跳牆。


    李師傅拿起調羹,嚐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佛跳牆的由來,知道嗎?」


    「壇起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有此一說,不過今天做的是素佛跳牆,所以應該沒這問題。」


    「很好、很好。」李師傅滿意的點點頭,其他廚師也為子揚精湛的手藝及不失幽默的言詞點頭稱好。


    「恭喜你,厲副主廚。」李師傅拍了拍他的肩,廚房響起掌聲。


    子揚用他紮實的基本工和過人的天資,成為azure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主廚。


    如鬱也在一旁高興地拍手喊著:「哇!子揚,你好厲害,連我爸媽都說你很有天分耶!下個月是不是要派你去香港做交流啊?」


    子揚點點頭,李師傅拿了一個名牌別在他身前,上麵寫著子揚的英文名字wales及souschef(副主廚)。


    「下個月起你去香港見習,為你將來做準備,會很辛苦你要有心理準備。」


    「是。」子揚應著。


    一旁的如鬱拉著他的衣袖說:「我也要一起去,我想去海洋公園玩!」


    「這趟是去工作,不能帶你去玩。」


    「我想去嘛!同學都去過了,我都沒有機會去。」


    見子揚仍然搖搖頭,如鬱嘟了嘴。「算了!我去找華祐哥,他一定會有時間帶我去的。」


    子揚沒有接話,華祐身為泛亞旅運集團之子,要安排一個小小的香港之旅易如反掌,而自己能給如鬱的,和華祐比起來渺小許多。


    如鬱轉身離開了廚房,子揚的心跟著飄蕩。自從華祐出現在如鬱的生活中後,她嘴裏講的、心裏想的都離不開他,華祐似乎也很懂得逗她開心,兩個人成天說說笑笑。


    李師傅看在眼裏,知道子揚的感受。「她還小,從小爸媽又寵,很多事不懂,你現在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要受到影響。」


    「我知道她不懂事,也就是這樣才擔心。華祐接近她,不知道是不是真心。」他見過華祐幾次,雖然沒有交談,但他總覺得華祐的心思和生活,都不是大家想的單純。


    這三年來李師傅看著子揚成長,他知道這孩子對如鬱的情感,於是把他帶到一旁說話。「那麽……如鬱知道你對她的感情嗎?」


    「她還小,不懂這些吧!」對於一路提攜的李師傅,子揚願意多說心底話。


    「是嗎?不管如鬱幾歲、懂或不懂,師傅提醒你,畢竟你們的世界不相同,華祐和她的家世背景相當,這點你要有心理準備。」


    子揚不作聲,師傅的話他怎會不明白,好一會才點點頭說:「這點我知道,謝謝師傅提醒,我回去工作了。」


    如鬱願意和他分享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想法,可以和他共處一室不覺尷尬,可以跟東跟西地黏著他,但是……她是否願意和他分享她的心?


    自己放在如鬱身上的情感,不管她懂不懂,似乎都已經收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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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子揚一個人靜靜地在宿舍看書。


    他知道自己要更上一層樓,不是隻有把菜做好而已,如何控管食材成本、分析顧客群、開創新菜單,從西式宴會、咖啡室、西餐廳到客房內飲食服務部的人事安排、工作分配是否得當,都關係著飯店的營運績效,要做到主廚以上的管理位階,這些一定得懂。


    香港之行對他來說意義重大,azure願意派他出去見習,就是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更進一步。


    此時電話聲突然響起,是如鬱。


    「怎麽了?這麽晚是不是發生什麽事……」子揚一接起電話便擔心地問,瞥了眼牆上的鍾,剛剛過了十二點。


    沒想到電話那頭的如鬱興奮的說:「華祐哥說要帶我去pub玩耶!好開心!」


    「去那種地方做什麽?」子揚語氣突然強硬。


    「我沒去過啊!想去開開眼界,你那麽凶做什麽?」


    「不準!那種地方你不適合去。」


    「我隻是跟大家一起去散散心,你不要大驚小怪好不好,再說……你憑什麽管我?這麽凶!」


    「我……」是啊,自己有什麽資格管她?如鬱說的直接,他卻接不上話。


    好一會,他終於開了口。「如鬱,這幾年我對你的關心,你能感受嗎?」他一個字一個字說的斟酌。


    如鬱頓了一頓。「我知道啊,說這些做什麽?」


    「如鬱,你……在你心裏,我……」


    「你到底要說什麽啦?你你你、我我我的,我打電話來是要問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啦!」


    如鬱顯然沒有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子揚歎了口氣。「你去吧!別太晚回家。」


    他掛上電話,如鬱的臉龐浮現在他眼前,她是個天真單純的女孩,華祐不該讓她涉足那些五光十色的夜生活。


    然而如鬱說的對,自己有什麽資格管她,這個年紀的她一定張開翅膀迫不及待的想要飛翔,她想跟隨的人不知道會帶她到什麽樣的國度,而自己卻隻能在她身後默默守護著,有一天,她會回頭望一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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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晚,子揚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在城市另一邊,如鬱同樣輾轉難眠。


    半夜三點半,子揚手機響起。


    「喂!如鬱?怎麽了?這麽晚打給我,發生什麽事了嗎?」子揚的聲音明顯緊張,夾著濃濃的關懷與在意。


    如鬱聽到他的聲音,仿佛找到了依靠。「我的頭好痛……」她虛弱的說著。


    「頭痛?怎麽了?」


    「我……我剛剛喝了一點點酒……」


    「喝酒?你真不聽話……算了,陳媽在嗎?她怎麽沒有照顧你?」


    「我不敢跟她說啦!她一定會告訴爹地媽咪,等他們從日本出差回來,一定會罵死我。」


    「你就是貪玩,在床上好好躺著,我馬上過去。」子揚口中罵著她,手上卻拎起外套,掛上電話後馬上騎著車到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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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嘔……」如鬱對著垃圾桶猛吐。


    「毛巾給你,把臉擦一擦再喝茶。」子揚站在如鬱床邊,一手拿著毛巾一手端了杯熱茶。


    如鬱接下毛巾與茶杯,子揚一點也不嫌髒,把垃圾桶的穢物處理幹淨。


    如鬱倚著枕頭小口小口喝著熱茶,看著子揚為自己忙進忙出,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六年多了,子揚總是像這樣默默照顧著自己,處處為她著想,他為她的功課操心、擔心她夜歸時的安危,今天晚上在電話裏「凶」自己,似乎也有些道理。


    「子揚,對不起喔……」如鬱噘起小嘴,有些歉意地看著走進房間的子揚。


    「如鬱……」子揚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


    「你要說什麽?」


    「沒事。」


    「明明就有事,要罵我就罵嘛……又不是沒罵過。」


    「如鬱,我是真心對你才會這樣,你明白嗎?」


    「明白啦!」


    「真的明白嗎?」


    「明白啊!」如鬱對上他的眼神,心頭突然悸動了一下。他的眼神深邃,仿佛透露著無限的情感,她覺得這樣的子揚似乎是那麽熟悉,卻又有些陌生。


    這幾年與子揚相處的種種,一一在腦海中浮現,一種微微酸甜、說不上來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子揚……那個……好啦,下次我會聽話啦!不會再這樣貪玩了。」子揚的目光,頓時讓她話說的吞吞吐吐,她不知道要說什麽,隻含含糊糊地為今天自己的行為道歉。


    「你這樣我會擔心……」子揚站在床邊低頭望著她,眼神中有憐惜、有關愛,更有深深的情感。


    如鬱突然覺得他的聲音有股說不出的磁性,一股說不出卻又吸引人的感受回蕩在她胸口。


    寧靜的夜,月光靜靜照進房間,子揚終究忍不住緩緩伸出手,輕輕將她頰邊的發絲繞到她耳後。


    多年的情意化做這不經意的小動作,他不知道如鬱懂不懂,隻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再也收不回來。


    不知道是喝了酒還是子揚這樣的動作,如鬱隻覺得自己雙頰發燙,腦袋亂糟糟的,兩人相處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閃過,她不知道該怎麽停止,該怎麽應對。


    「子揚,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好,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如鬱終於稍稍緩和情緒,此時她想起了華祐……這兩個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讓情竇初開的她不知道該怎麽應付,該怎麽抉擇。


    雖然如鬱沒有多說,但了解她至深的子揚看著她閃爍的眼神,知道在她心中還住著另一個人。


    「晚了,快睡吧!不要再想東想西了。」子揚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幫她蓋上棉被。


    隻要如鬱幸福,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她最終的選擇,但年紀輕輕的如鬱,可以分辨出什麽是真心嗎?她身邊的華祐,真的會對她好嗎?


    回到家的子揚一夜未眠,不斷想著自己這份感情是該堅持下去還是該停止,兩人的身分畢竟懸殊,就算如鬱身邊沒有華祐,將來選擇的會是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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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紀輕輕當上了azure的副主廚,子揚知道自己必須比別人更加努力,麵對即將而來的工作機會,子揚隻能暫時收起自己的兒女私情,收拾行囊奉命到香港勘查實習。


    香港是個觀光飯店發展成熟的地區,子揚隻身在azure香港分部見習,也與其他酒店交流。看的越多,他越知道自己哪些地方需要充實。這天他來到著名的世界級ptine飯店集團,接待他的是飯店特助——蘇菲亞。


    「是wales先生嗎?您好。」蘇菲亞見到他時嚇了一跳,沒想到azure派來的副主廚這麽年輕。


    「您好,這幾天有勞您了。」


    「哪裏,大家交換意見互相成長,azure在亞洲的每個據點都經營的很成功,很多地方值得我們學習。」


    ptine飯店集團是由英國發跡,現在在世界各地主要觀光景點都設有據點,是知名的世界級飯店。由於近年至亞洲各國觀光的人潮明顯上升,ptine打算重新規劃亞洲據點的經營模式,於是與azure頻頻交流。


    這些日子的訓練下來,子揚已經可以從容有禮地和人交談,不一樣的氣質讓他看起來更加沉穩內斂,超過一百八的身高顯得英挺醒目,合身的銀灰色西裝襯著他湛藍的雙眼更為迷人。


    蘇菲亞看了看他說:「不好意思,問一個私人問題,您的眼睛……」


    「有點藍色,我知道。」


    「挺特別的。」對蘇菲亞來說,這麽年輕卻能代表azure出席交流,言談舉止也顯沉著的厲子揚,的確有些特別。


    「聽說我的爺爺是英國人。」


    「聽說?」


    「我的家人都不在世了,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喔……真是抱歉問了這樣的問題。」蘇菲亞為自己的不禮貌深感抱歉,忙帶著子揚參觀他們的各式餐廳。「這是我們的中華料理餐廳。」


    「觀彩廳。」


    「對!你知道啊?」


    子揚的功課做的很足。「這是相當有名的餐廳,麵臨維多利亞港,一邊用餐一邊欣賞絢爛的香江夕陽,觀彩廳的中華料理更是被美國評選為全球二十大最佳酒店餐廳。」


    「嗬嗬!你真認真,如果你是在這裏工作,達頓公爵一定會很喜歡你。」


    「達頓公爵有您這樣的助理,應該已經很開心了。」子揚知道達頓公爵是英國貴族,也是ptine的創辦人。


    「我是他的幹女兒,如果他來香港,我就會多陪陪他。」


    蘇菲亞帶著子揚穿過ptine大大小小的回廊,子揚認真地看著這裏每一個細節,並不時與蘇菲亞交換意見,蘇菲亞從小就受達頓公爵的栽培,飯店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相當熟悉,她看著和她一樣年輕有心的子揚,有著不一樣的感覺。


    「wales,今天白天的行程很緊湊,晚上要不要我陪你到香港街上逛逛?」


    「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晚上我得匯整今日的心得回報給老板。」


    「你真的很認真,相信你將來一定有一番不一樣的成就,對了……喊我蘇菲亞就好,不要『您』來『您』去的,好見外,我們可以當好朋友吧!」


    「好,蘇菲亞小姐,這是我的榮幸。」


    子揚露出一抹微笑,微微鞠了躬,低下的身軀讓不高的蘇菲亞更看清了他的臉龐。他的輪廓清晰,眉宇濃密,眼眸深邃散發著真誠,舉止優雅卻不過於拘謹,唇畔的那抹弧度,似乎蘊藏著不知名的力量,微微牽動著蘇菲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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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子揚獨自在房間內打著報告,記錄今天的參訪心得以及azure可以改進的地方。


    不知道如鬱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跟著華祐去一些不該去的地方。想到這裏,子揚拿起了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如鬱才接起,語氣卻顯得有些搪塞。「我……在看夜景啊!」


    「你這麽晚還在外麵?一個女孩子很危險知不知道?」子揚為她擔心,沒想到卻聽到另一個聲音。


    「如鬱,誰打給你?」


    是華祐,華祐在她身旁問著她,子揚聽的清清楚楚。「你跟華祐在一起?」


    「嗯……」


    「你不是答應我不再貪玩?」


    「華祐……他今天問我……」如鬱吞吞吐吐。


    子揚追問著:「問你什麽?」


    「他問我……要不要當他的女朋友。」


    子揚腦中「轟」的一聲,他沒想到華祐竟如此直接。「把電話拿給華祐聽!」


    「你幹嘛那麽大聲……」


    「把電話拿給他!」子揚音量沒有減小,他沒有跟華祐深談過,也不確定華祐是否真心,隻單純感覺自己最心愛的一樣東西被奪走,想要說個明白。


    如鬱聽到他這麽凶,才不肯將電話拿給華祐。「你要跟他說什麽?」


    「我隻是想問清楚,你還小,很多事情不懂。」子揚沒想到他到香港一趟,竟發生這樣的事,他不能接受,多麽希望此刻他就在如鬱身邊。


    「不要,你現在這麽凶,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要亂說什麽。」


    「好,」子揚語氣轉為低沉。「如鬱,我問你,在你心中我……隻是你的朋友嗎?」


    如鬱拿著電話默不作聲,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話語哽在喉間,她說不出話。


    「我想知道你心底的感覺,這麽多年,我對你的付出,你明白嗎?」子揚字字說的真切,這麽多年他小心翼翼維護著兩人的情誼,始終不肯輕易說出這樣的話,就怕破壞了兩人之間純真的情感,不過現在他不得不要如鬱做出選擇。


    「子揚……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我還沒有想過這些……」


    「現在想還不遲。」


    「我、我不知道。」


    「沒關係,如鬱,我等你。」子揚聲音緩和了下來。「等你整理好你的感覺、你的思緒,等我回台灣,我再找你。」


    「嗯……」如鬱仍然有些迷惑。


    「無論如何,答應我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太晚回家。」子揚叮嚀著她,然後掛上電話。


    現下的他多想立刻回台灣,在她麵前向她親口表達一切,但自己無法這樣拋下工作,也無法像華祐一樣隨時能陪著她,他思念著如鬱,期盼他的話能在她心中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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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抽身的厲子揚,隻能待在香港如期完成每日的工作,內心的煎熬隻有自己懂。


    他的報告經由蘇菲亞傳到了達頓公爵的手中。達頓公爵已經是八十多歲高齡的老翁,他的家族事業早已交給子女、孫女們管理,ptine集團隻是他的事業之一,由於公爵一向喜愛美食及旅遊,晚年多也隻過問飯店的事。


    他看著子揚的報告,內容見解精辟,忍不住對蘇菲亞說:「蘇菲亞,你說這是台灣azure飯店的副主廚寫的嗎?」


    「是的,公爵,他是個人才,雖然才十八歲,但年輕沉穩,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方法讓他為我們效力。」


    「嗯……」公爵想了想。「如果他有意願,可以以提供進修的名義安排到瑞士飯店管理學院,他畢竟還年輕,畢業後更有機會為我們所用。」


    瑞士飯店管理學院是達頓家族長期讚助的一間知名飯店管理學院,蘇菲亞向往已久,然而它規定必須要有飯店實務經驗才能入學,以課程嚴格但紮實聞名,這也是蘇菲亞先在ptine工作的原因。


    「公爵,你偏心。」蘇菲亞故意露出不滿的表情。


    「嗬嗬,不偏心,你再多學些實務,明年一起去。」


    蘇菲亞聞言笑開,她小小的心思達頓公爵早已看透,他視蘇菲亞為女兒,每當她說起這位wales時,臉上總多了份不一樣的神采。


    「謝謝公爵。」蘇菲亞開心地關上了電腦。


    而另一邊的公爵,背倚搖椅,抬眼望起窗外的美景。


    這一生他活得精彩,世襲的爵位讓他年輕時就得以遊覽世界。


    十八歲……


    公爵拄起柺杖,走到窗邊,窗外是一片湖畔倒影,他憶著往事。


    十八歲時,他迷上東方文化,隻身來到中國上海,當時的上海有著租界特有的文化,融合了東西方的元素,創造了上海獨有的絕代風華。


    「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過的怎麽樣?」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珍藏在櫥窗裏的一張照片,照片中一位穿著旗袍的東方典雅女性,麵對著鏡頭微微笑著。


    「這麽多年了,為什麽我始終找不到你,你還好嗎?還在不在這世上……」公爵回憶往事,眼眶微潤。


    他放下照片,拭了拭眼角。那年,他在中國遇見了相片中的東方女子,展開了一段難以忘懷的異國戀情,他帶著她踏遍中國各地山水,隨後女子也跟著公爵回到英國,她在英國求學,兩人幾乎論及婚嫁。


    「如果你在我身邊,這一切榮耀應該屬於你。」公爵深深的歎息,當年在英國大學學府學習經濟的她,建議公爵投資石油,造就了達頓家族今日的榮耀。


    隻是她畢業後,和當時許多的有誌青年一樣,希望能學成歸國,為祖國貢獻一點心力,她答應公爵不出幾年一定回英國找他,與他共度下半生時光。


    想到這裏,公爵眼眶不禁又濕潤,他沒想到不久後中國卻爆發十年文革,所有知識分子頓時成為鬥爭對象。時局動蕩,公爵用盡辦法尋人,無奈心愛之人就此斷了音訊。


    「如果可以再見你一麵,此生就了無遺憾。」


    這麽多年過去,公爵也已結婚生子,然而心中的倩影卻始終無法抹去,這是他一生最遺憾的地方,他望著窗外,再次深深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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