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媚而盈,流轉萬千風情,當華鄲將她抱上床時,原本勾在他頸項間的雙手一個使力,讓他跌臥在她柔軟的胸前。


    「這位爺,您未免也太深藏不露了一點,這樣欺負奴家,說奴家連地上的螻蟻都不如之後,又用這樣的眼光看著奴家,都讓奴家給搞混了,幹脆就直接問爺吧,爺究竟是要還是不要呢?」


    華鄲若有所思的瞅了她一會兒,輕抓下她的柔荑,將那雙纖細皓腕定在她的頭頂上,俊臉難得扯出一抹笑顏,看得趙青虹的心真有如小鹿亂撞。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您說那些黑衣人的來曆是嗎?」她咽咽口水,因為她被他看得口幹舌燥,芳心亂顫。


    「是。」


    「不就是些擾人的流寇而已,能有什麽?他們是看官爺您是頭大肥羊,所以手癢,準備抓你來進補——」


    「朝廷派來的那些大官們,也都是這樣被抓去當他們的下酒菜嗎?」


    呦,沒想到這冷肅的爺兒還會說笑話呢!


    趙青虹挑眉微微一笑,因這問話,她不得不對這個男人的來曆又戒慎幾分。「恐怕是這樣沒錯。爺是來查案的?」


    華鄲不語,不打算回答她。


    「不怕自己也成了下酒菜?」她又問。


    「你知道上哪兒可以找到他們?」


    「所謂流寇,自是居無定所、四處流竄的盜賊,我怎麽知道他們住在哪兒?」美眸一眨一眨地,無辜得緊。


    「你當真不知?」


    「是啊,我經營的是客棧,可不是販賣情報的販子,這位官爺,您是不是找錯人了?」


    華鄲沉了嗓。「江湖傳言,青虹客棧擁有一流的情報,隻要買主出得起價錢,就可以買到他們想要的情報,甚至連三國軍情,青虹客棧都能掌握一二。」


    「嗬,有這樣的傳言嗎?這奴家倒是沒聽聞過,若真是這樣,奴家就不用出來賣笑臉啦,還開什麽客棧呢?在家裏坐著數銀子不就得了。」裝傻她是一流的,否則她怎麽活過這些年?


    真想……扭斷她的小脖子。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明是個大美人,卻如此刁鑽,快惹毛了他。


    「說吧,你究竟想要什麽?不要跟我打哈哈,我可沒那個耐性跟你磨這種小事。」濃重的熱氣吹上她的臉龐,要不是他有任務在身,要不是他知道這個女人不容易擺平,他現在就會讓她知道怎麽當一個乖巧的姑娘家,


    「那要怎麽著?」趙青虹紅豔豔的小嘴勾起一抹絕麗的笑,陡地雙腳一勾,環住了華鄲的腰。「官爺……你想對奴家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反正,奴家是絕不會反抗的,嗯?來吧,爺……」


    「你再滿口胡言亂語,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這個女人真是騷勁十足,華鄲冷冷地瞪著眼前這美豔絕倫的女人,體內興起一股征服的欲望,這欲望非常強烈,強烈到他必須努力壓抑,體內奔騰不已的野性才足以控製下來。


    這女人,讓他失控了。


    一向冷靜自持出了名的他,竟然得一再壓抑自己。


    身下的柔軟讓他強壯有力的身軀緊繃,她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氣繚繞在鼻尖,讓他有一陣的恍惚。


    鎮定如他,也要讓這樣的淫蕩女子給誘惑了嗎?


    不,決計不行。


    要真中了這女子的美人計,他的下場可能就跟那些前來辦案的官員下場一樣了。


    兩個人一上一下的對峙著,看似女子弱不禁風的被欺在身下,實則是一場男人與女人的角力戰,她笑睨著他,想看看這個男人是否真有別於一般色欲薰心的男人,美人在懷還能不露出狼子本貌?


    「你是真不想要我嗎?大爺?」以她的好身段、好膚色、好臉蛋,能過得了她這美人關的,世上根本屈指可數。


    華鄲嗤笑。「我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必與他人共用一個女人?趙老板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共用?他說共用?


    一抹受傷的情緒在她眼底閃過,快得幾乎要讓人以為是錯覺……


    轉眼之間,趙青虹的媚態嬌顏化為一片清冷,她挑高眉,一瞬不瞬地瞅住他。「你把我當什麽了?妓女不成?」


    不就是在江湖上討生活,圖個衣食無缺嗎?這男人憑什麽義正辭言的暗指她是人盡可夫的蕩婦?


    望著她美麗眼瞳底閃耀的火焰,華鄲一刹那間竟有些迷惑了,不過,也僅僅隻有一刹那間而已。


    「難不成姑娘你還是個守身如玉的良家婦女?謹守禮教的名門千金?」


    事實擺在眼前,天底下哪一個正經的姑娘家會像她這樣對男人動手動腳,外加言語挑逗之能事?他差點就要讓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受傷給騙了。


    「我當然是——」


    「是什麽?」他嘲弄的瞅著她。


    「這不關你的事!」她為什麽要對他解釋自己是什麽樣的女人?話說回來,她又為什麽要在意他對她的不屑?這麽多年了,她根本不在乎那些色胚是怎麽看她的不是嗎?為什麽她卻受不了他眼中的冷漠?受不了自己在他眼中是如此的輕賤?


    不該的……


    這根本不像她趙青虹。


    咬唇,閉嘴,合眼,她刻意忽略他不經意吹拂而來的熱氣,和那強壯體魄所傳來的酥麻電流。


    「是,這的確跟我沒關係,我要的是那些流寇的所在地,隻要你開得了口,什麽條件我都可以想辦法滿足你,如果你還是堅持不跟我談這筆交易,那麽,我會用我的辦法來讓你開口,相信我……那絕對不會好受。」


    睜眼瞅他,見他那兩道飛揚不已的劍眉靠得煞是近,心驀地一慌,思緒又亂,呼息也變得急促非常,臉頰兒紅潤潤地,微敞的酥胸口也漾滿濃濃緋色。


    「真的什麽條件你都答應嗎?」


    「你說。」


    「娶我,而且必須是正室。」


    沒想到她會開出這樣的條件,華鄲驀地一愕,沉著臉好半天不說話,隻是一瞬不瞬地瞅著她。


    「怎麽樣?不是說什麽條件都行?」趙青虹瞧他臉上冷得讓人結冰的神情,心,竟有些兒退縮了。


    怪了,她趙青虹天不怕地不怕,何時怕過人來著?何況人家也隻是冷冷的瞧著她而已……但,她怕的也就是他這副冷冷的神情吧!像是要透析人的靈魂,把人家的魂魄給吸進他眼眸深處似的。


    「為什麽?」過了半晌,問出口的竟是這句。


    「我想安定過日子,不想再拋頭露臉的討生活。」這是真話,隻不過一直找不到良人。


    「為何是我?」


    「憑我閱人無數的眼光,可以斷定爺您是個重情重義、信守然諾之人,而且家世顯赫,武功高強,可供我一生衣食無虞,還可保我一世平安。」不僅有吃有拿,還外帶有保鑣護身,越講,趙青虹越覺得此計可行。


    隻是……嗬,她想高攀,人家還不屑哩!


    「這一點……辦不到。」就算她美麗無雙,就算她隱隱牽動了他的某種情緒,輕易挑動了他男人的原始野性,但,要他娶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為妻?


    很難,太難了。


    倒不是嫌棄她的出身及家世,而是她那滿骨子不安於室的媚態風情,善於挑逗男人的那股風騷勁,怎麽看都不正經,更乏了將軍夫人的風範。收為妾都還勉為其難了,何況是正室。


    再說,也沒有這個必要。


    隻不過是群流寇而已,千軍萬馬他華鄲都不放任眼裏了,何況隻是群烏合之眾?


    「辦不到?那就甭再提這事了,放開我。」他一直把她壓在身下,兩個人肌膚相貼成這樣,他還能理智的跟她說上半天的話,她真是對他強大的意誌力佩服透頂了。


    她認輸了行不行?勾引這個男人,簡直比勾引一塊石頭還難!


    「除此之外的事,我都允你。」


    「除此之外的事,我都沒興趣。」


    「趙青虹,你真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冷凝的嗓音不帶一絲溫度。非到必要時刻,他實在不想對一名女子用刑。


    「你能拿我怎麽樣?官爺,我可是沒犯罪的善良老百姓嗬,你不能抓我去報官,難不成想動用私刑?」


    「對犯人的藏身之處知而不報,就是犯罪。」


    「誰說我知而不報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華鄲氣得想伸手掐她脖子時,房門外再度傳來打鬥的聲音。


    「爺,你在裏麵嗎?」廂房外頭,響起了杜少修的聲音。「這兩個夥計不知為何拚了命的找我打架,我快抵擋不住了,爺,你還好吧?如果你沒事的話就出來幫我……喂,你們兩個對一個,算什麽英雄好漢啊?」


    眉一凝,華鄲起身,順手將趙青虹從床楊上拉起,一把劍再次抵住她纖細的頸項。


    「叫他們住手。」他命令道。


    趙青虹橫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對外喊了一聲:「你們給我住手!聽見沒有?」


    打鬥聲瞬間停了,房外的三人大眼瞪小眼,皆是氣喘籲籲。


    「少修。」


    「是,爺,有事盡管吩咐。」


    「點住他們的穴道,然後準備幾條粗繩,記住,越粗越好,等會兒陪我去一個地方。」


    「是,小的知道了。」


    房內,趙青虹不解地望著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想幹什麽?」


    華鄲勾唇冷笑。「如你所願,動用私刑嘍,還是你已經決定告訴我那些流寇藏身之處?」


    她咬唇,想看透他真心似地緊緊瞅住他。


    他卻笑開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笑得咧開嘴,依舊迷人得可惡。


    「改變心意了嗎?」他等待著。


    未料,她的回答竟是一句——


    「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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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青虹客棧約莫一裏處的山穀溪澗,就算已經入春,那從山上流下的水依舊冰涼刺骨。


    五更天,大地將明未明,山穀之中花草蓊鬱,樹木參天,空氣中帶著濃濃的花草淡香,卻絲毫沒有讓雙手被縛在身後的趙青虹有任何一絲好心情,尤其,當她被帶到一池翠綠色深潭前,那股大禍臨頭的感覺越來越鮮明。


    不會的,他應該隻是嚇嚇她而已,不會真的把她丟進那冰死人的水潭裏。


    雖然這個男人看起來是很冷漠無情,可是,該不至於泯滅人性才是……


    「把她丟進去!」華鄲下令,冷冽的嗓音比這山穀裏吹的冷風還要更冷。


    「爺……」杜少修遲疑的望著華鄲,又望望那咬住唇,一路上始終無話的趙青虹。「我說趙姑娘,你就老實招了吧,何苦在這樣冷的天被丟下潭去喝那足以凍死人的水呢?」


    「我什麽都不知道,要我招什麽?是你家的爺泯滅人性,胡亂栽贓,自己辦事不力反要抓個墊背的,今日我趙青虹若沒被他整死在這裏,定要上都城泗水上告皇帝——」


    「丟下去!」不待她說完,華鄲再次下令。


    杜少修無奈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雖然很舍不得一個姑娘家得吃這種苦頭,不過,軍令如山啊,大將軍都下令了,他哪能不從?何況,就算他不動手,大將軍也定會自己動手。


    「對不住了,姑娘。」話落,杜少修微微運勁,一掌將趙青虹給輕輕推入潭內——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潭裏的水濺上了杜少修的小腿,透過青色布衣尚覺冰涼寒意,更別提被人丟進潭水裏的趙青虹了,雖然縛住她雙手的繩頭還穩穩握在將軍爺手裏,隨時可以將人扯上岸,但此時此刻瞧那翠綠潭麵上隻有漣漪蕩漾,無聲無息,讓人不得不擔心。


    「爺……」


    「住嘴!」不讓她吃點苦頭,這個女人看是連求饒兩個字都不懂怎麽寫。華鄲氣悶的望著越漸平靜的潭水,掌心裏的繩頭扯得他發疼。


    「這樣會死人的,爺。」平白無故害死一個美姑娘,可會遭天譴的,唉。


    「她如果怕死,就會求饒。」既是學武之人,就不至於這麽快被凍昏才是。


    「可爺,她如果想開口卻開不了口呢?」姑且不論她是否憋得住那口氣,冰寒的潭水也足以致命了。


    繩頭越扯越緊,華鄲可以感覺到潭中人正疾速的往下沉。


    不太妙……


    心裏念頭方閃,華鄲倏地斂凜雙目,身形掠飛,運勁於掌心,粗繩一扯將人提上來,濕漉漉的沉重身子驀地落入懷中,他再提一口氣,雙足輕點潭麵,轉瞬已將人帶至岸邊。


    蒼白的容顏襯著發紫的唇瓣,懷中的女子一動也不動,像是斷了氣,華鄲迅速將她放平在泥地上,雙手按壓她的肚腹數十次之後,以唇渡氣給她,直至趙青虹清醒過來,吐出一口潭水,暈沉沉的落入他適時移出的臂膀中。


    「你沒事吧?」星眸半掩,華鄲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一抹令人不易察覺的擔憂。


    趙青虹幽幽地瞅著他,白色羅衫緊貼住濕透的身子,冷得她直打哆嗦,寬大臂膀的主人仿佛也感應到她的寒冷,雙臂驀地收緊,將她牢牢地圈在懷裏。


    這個男人,該怎麽說呢?讓人又氣又恨嗬!


    方才狠心的叫人把她丟進冰冷的潭裏,這會兒又怕她冷壞了,用他的身體溫暖她,終究是個好男人嗬,她的眼光錯不了。


    不巴緊他,她怎麽甘心呢?良緣一去不複返嗬。


    可該怎麽辦?美人計對他無用,苦肉計呢?唉,沒想到她趙青虹要嫁一個男人還得費盡心機。不過,就因為他是這樣的男人,才奇貨可居,她本是個生意人,終身大事自然也不可馬虎。


    她一語不發,華鄲不由得皺眉,揚手覆上她額,又去觸碰她的柔荑。「你覺得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趙青虹看著他,泛紫的唇瓣輕輕地勾起一抹笑花。「你真擔心我?這讓我受寵若驚呢!」


    手一頓,俊顏一僵,華鄲冷凝著眼,仿佛要把她瞧個清透。「你剛剛不會是在裝死吧?」


    「你說呢?」她回視他。


    一旁的杜少修怕她又激怒他家的爺,忙出言緩頰:「這要裝死怕也真死了,沒人這麽傻的,爺。」


    「我在問她話,不是問你。」


    「噢。」杜少修閉上嘴。


    嚇倒他就是她的目的嗎?華鄲一瞬不瞬地瞅著趙青虹。


    他那眼神,擺明著就是在懷疑她,方才的溫柔、方才的體貼、方才的擔憂,就像一陣突來的霧,風一來就吹散了。


    「是啊,我在裝死,現在被你發現了,要不要再把我丟進潭裏一次,看這回我撐不撐得過你替我打造的鬼門關?」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嗎?」


    「你敢,當然敢,天底下哪有您這位天大地大的官爺不敢做的事?在你眼裏,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得一顧——」


    「咳咳,我說趙姑娘……」找死也不是這樣找法啊!杜少修趕緊又出聲。「我家爺一向很體恤屬下的,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華鄲冷眼一掃,再次讓杜少修識相的閉了嘴。


    「我再問你一次,說是不說?」


    「我也說過了,我的條件隻有一個,否則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妥協的。」


    華鄲眸光一斂,雙唇微抿,竟為她的好強而動容。


    他懷中的柔軟身子明明還在打顫,那張小嘴就是打死不肯認輸嗬。


    「你真的寧可再被丟進潭裏,也不願意說出對方的下落?」他身為朝廷大官,問案總得盡力,所以得多問幾次。


    「沒錯。這事關係我的身家性命,我可不想自找死路,若沒有找到後半輩子可以依靠的人,我趙青虹決計不會冒這樣的風險。」


    「我可以保你身家安全,甚至可以把你帶回我府上,收你當義妹——」


    「我要當你名正言順的妻子,除此之外,您也別浪費唇舌了。」她毅然決然的拒絕。


    華鄲不語,伸手解開她手腕上的粗繩,還順手脫下外袍披在她濕透的白衫外頭。「上馬,我送你回去。」


    趙青虹愕然,柳眉輕揚,濕透的身子還泛著寒,此刻卻覺得一股暖流湧上,從肩上的外袍一直傳進她心底。


    「不是要再把我丟進潭裏去嗎?」知道自己是在捋虎須,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華鄲率先上馬,避開她眸中盈盈水光帶給他的心亂,望向遠方初升的朝陽。「你不是說你寧死不屈?要不到答案,我要一個死人幹什麽?」


    「你信我?」


    「信。」目光遊離,就是沒瞧她。華鄲高高的坐在馬背上,就像天生的王者股自信傲人。


    她仰首望著,竟陡生一股自卑。


    嗟,真是見鬼了!她為什麽要自憐自艾?她從來就不會有這樣的情緒的,偏偏遇見這個男人之後,她老是失常。


    「上來。」他把人手伸給她。


    她也不忸伲,把冰涼的小手交到他的掌心,讓他扶她上馬。


    等她一坐定,華鄲策馬疾馳出穀,杜少修自動尾隨其後,快馬飛奔回青虹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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