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鐵,睡是鋼,一天不睡,神發慌。


    等到我醒來,天早已經大亮了,看著空無一人的地麵,我揉了揉頭發,難道是我看錯了,他們是淺夢客,已經消失了。剛想到這裏,就看他們出現在我的前方,原式揮了揮手中的魚,那笑容讓我感覺陽光又燦爛了幾分。


    「看你睡得很香,沒有吵你。看,我們又抓了魚回來。」


    「瀑瀑,瀑瀑,你看是原叔叔的魚大,還是我捉的魚大。」滿臉雀躍,妮妮興奮地向我展示著戰利品。


    「來,昨天,是你請我們吃的魚,今天,你就瞧瞧我的手藝吧。」咧著嘴,原式將魚用樹技串起,看了看火堆的殘骸,轉過身看著我:「我沒有打火機……」


    原式臉上陽光般的微笑,映在我的眼瞳中,突然讓我有一種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我的口氣非常的生硬和冰冷:「加果你們想請我,請自備火種!還有請別叫我瀑瀑,我們沒熟到那程度。」


    看著他們驚愕的表情,我理也沒理,徑自向潭邊走去。


    「瀑瀑,你怎麽這樣說話。」阿學在後麵氣憤地搧著翅膀:「你不知道,妮妮為了給你捉一隻最大的魚,差點淹死,還有原式找木材差點被樹惡物捉住。對不起,原式,妮妮,那瀑布他有起床氣。」


    我莫名地心煩,莫名地不爽,站在水潭邊,用力洗著胳膊,我怎麽不知道,水潭的厲害,力量稍微弱的生物,一不小小就會被淹沒,我怎麽不知道原式手中拿的木材是什麽地方才有的,但我就是心煩,就是不爽,在這天高氣爽的早上,看著他們開心的笑臉,我的心情異常地低落。


    這算不算變異更年期,我長歎氣。其實我心裏知道,那是一種潛意識的害怕和拒絕,他們隻是我生活中的過客,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將消失在這個世界中,我不可以也不能對他們有任何的情感,因為我不願意再去嚐試那種自己關心注意的人消失的感覺,特別是那樣陽光的笑容不再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


    同時我也不值得他們那樣對待,因為我不是一個好引路人,甚至算不得是一個好人。


    終於平靜了心情,轉過了身,身後不遠,妮妮正膽怯怯地看著我,目光對視,妮妮小聲的說:「瀑,不,瀑布叔叔。魚要怎麽烤才行?」眼眶中已經水光閃動,可愛得讓人有些心疼。


    我努力恢複著原來親切的笑容,拉著妮妮的手:「我教你們另一種吃法。」


    火堆邊,原式正小心翼翼地看著魚,望見我同來,隻微微一笑絲毫沒有一點對於我剛才態度的介意。


    我走上前,抓住串魚的樹枝,小聲的說:「對不起,我心情……」


    「你不用說,每個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也經常莫名的陷入低潮期。」他安慰我。


    我沒有說話了,隻看著微笑的原式,和邊上小心看著自己的妮妮,將袖子一卷,我裝得輕鬆地說:「今天,我就做一道叫化魚,這可是跟你們那裏的叫化雞做法學的。不過這魚……」看著隻有二尾魚,我猶豫地說。


    「哦,這魚都是給你的,反正吃不吃魚,對我和妮妮都一個樣。」


    看著原式幾乎濕透的衣服,妮妮更是渾身不停滴水,還打著冷顫,我放下了手中的魚,用披風包住妮妮,那小小的身體微微地抖動,細聲細氣地說著:「瀑布哥哥,不要生氣?以後我不亂叫了。」


    鼻子一酸,我輕輕地說著:「妮妮,我喜歡聽妳叫我瀑瀑。我們一起吃魚好嗎?」


    妮妮的頭猛點著:「我好餓了,身體也冷冷的,連頭也是痛痛的。」撒嬌似的妮妮抱著腦袋,臉色非常地不好。


    原式臉色微微一變,輕聲地問道:「既然隻是做夢,為什麽妮妮感覺餓,感覺冷,難道說……」


    搖了搖手,我打斷了原式的話:「妮妮,妳知道妳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嗎?」低下頭,我看著全身被按風包著隻露出臉的妮妮。


    「怎麽來這裏的,嗯,我記得好像是我在爬樹,然後,然後,手一滑,嚇得我閉上了眼睛,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到這裏了。」


    聽著妮妮的話,我的心微微一震,我明白妮妮為什麽來到這裏的原因,她受了傷陷入沉睡中。而邊上原式發出了一聲「原來如此。」的輕歎。


    用手將妮妮的身體輕輕擦幹,小聲地安慰著妮妮:「不痛的,不痛的,吹吹就飛了。」抬起頭看了一眼原式,輕輕一笑:「不用擔心,能感覺到外界身體的痛楚,就沒有什麽大不了,如沒有就糟了,而且這痛感比外界要來得淺,隻是時不時感覺到而已。」


    原式眉頭依然微微皺著,聲音有點沙啞:「那我們要如何從夢中醒過來,是自然而然,還是可以人為?」


    我放開了妮妮,麻利地將魚擺弄著,邊說:「這就看你們自己了,一般人喜歡自然而然地醒過來,當然也叫能采取特殊方式強迫自己離開這個世界。」


    「對了,聽阿學說你的職業叫做引路人,這是什麽意思?」原式突然話題一轉,問到了我身上。暗翻著白眼,我嘟囔著:「那個死八婆鳥,生怕別人什麽事都不知道!」


    「你說什麽?」


    「嗯,沒說什麽,其實引路人沒什麽意思,就是相當於你們那個世界稱為導遊的人,幫助別人在這個世界尋找路,其實,在聖拉之地的引路人作用並不是很大,但在另外二個地方就很重要了,特別是對於那些深夢客,如果沒有引路人很容易迷失自己,而陷入這個世界無法脫身,變成無夢者。其實說到底,引路人的出現就是因為生物在夢中對於周圍環境產生不安,希望有人帶領走出恐懼的願望而形成的。」


    「咦,我當是誰在燒火,原來是瀑布,真是巧。」突然一個聲音傳了出來,聽著熟悉的聲音,我皺著眉,真是倒黴,怎麽遇到他,拾起頭卻又展開著笑容:「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塔夫兄。」


    一身深青色的勁裝,濃眉大眼,留著八字胡,看似一個非常親切的人,但事實上卻隻有我知道他是怎麽一個人,外表忠誠,內心奸詐。


    「咦,這二位?」眼尖的塔夫兄看著原式和妮妮,仔細地打量著:「好像沒有在這裏看到過二位。」我心中冷笑一聲,你跟我打招呼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吧。


    「這二位,是昨天才到這裏的,今大就要離開。來,認識一下塔夫兄,聖拉之地有名的引路人,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皮笑肉不笑地介紹著。


    「哦,原來今天就要走,怎麽不多玩幾天,這聖拉之地可有著非常神奇的地方,我還想有時間邀請各位到處玩,瞧我說什麽,都忘記了瀑布也是引路人。」塔夫兄虛偽的禮貌,敷衍的笑容,隻讓我感覺自己臉上的笑都僵硬了。


    「放心吧,瀑布,我不會搶你的生意。看我妹來了。」塔夫兄看著我的臉色,指著不遠處,向著這邊走來的人群領頭點了點頭。


    塔夫妹一頭淡黃色的頭發,與塔夫兄長相十分的相似,隻不過眉淡點,眼大點,高挑的身材,緊身短裙讓身體顯得凹凸有致,斜著眼看了我一眼,不耐煩地說著:「咦,真是何處不相逢,前日才看到瀑布,沒想到今天又看到了。」


    塔夫妹沒有她哥的虛偽,倒是很直接地表示著對於一個他們的競爭對手的敵意,針鋒相對,我的笑更燦爛:「是呀,我都感覺今天運氣不大好,怎麽又遇到你們兩位,不過看樣子,你們的收獲還是滿多的。」塔夫妹的後麵,正跟著八九個人,滿臉的疲倦,衣冠不整,歪歪倒倒中,其實一個還呻吟著:「喂,怎麽還沒有到,我都要痛死了。」聲音一落,卻看到其它人的臉色一變,變得蒼白和恐懼,有些人甚至腳打著顫。真是次品,不屑地看著這群人,我搖了搖頭。


    「知道了,哥,快走,不然趕不了時間了。」塔夫妹很不爽地看了一眼後麵,催促著哥哥,空中他們的引路鳥正盤旋著,看著頭頂長著豐滿而鮮豔的羽毛,勻稱輕盈體態的引路鳥,再看看正站在地上,無聊地梳理自己隻有幾根雜毛的阿學,我又一次歎息,同樣是引路鳥,怎麽從外形到能力,差別那麽大。


    「那瀑布兄,找們就不多聊了!」敷衍地道別著,卻在擦過我身邊時在耳邊低聲地說「真是人笨運好。」


    我挑了挑眉,不理會塔夫兄的挑撥,隻淡淡一笑:「總比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好,人笨運也不好。」


    「你……」塔夫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妹妹拽著拖走,「哥,你還在磨蹭什麽,再不快點,又要損失了,昨天已經損失一個了。」


    「生意是什麽?」看著漸漸遠去的兩史妹,原式突然冒出了這一句,早已經預枓到他會提出這問題,我不慌不忙地邊轉著快要被燒糊的魚,邊平靜地說著:「在聖拉之地有著許多種奇的地方,能讓來到這裏感覺到痛和愁的人忘記了痛和愁的地方,有讓人醒來的地方,有奇跡般美麗的地方,而這一切的地方隻有引路人才能找到去的路,而引路人通過被引路人對他們感謝而增加自己的意誌和力量,被引路人的意誌力越高越強,引路人獲得力量就越高越強,就像是工作有報酬般,這也算是一種生意吧。好了,妮妮,來吃一點。」


    原式沒有說話,深思般地想著,然後抬起了頭:「當時,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對我們友好。」


    「你認為呢?」沒有直接回答,我隻拿起了魚吃著。


    「瀑瀑,我現在頭又不痛了。」坐在地上的妮妮突然眉開眼笑地說著,將鼻子湊近魚仔細地聞著。


    「那就好,對了,原式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離開這裏,是自然而然的,還是想人為的?」


    「難得到這裏,我還真想到處看一看,對了。這裏有什麽好地方,能否就請引路人帶。」


    「對對,我……要玩,我要看大……山,還有大樹。」妮妮三二口將魚吃進肚子裏,一個油爪就搭在我衣服上。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這樣吧,反正妮妮感覺頭痛,我就帶你去忘疼之穀吧,剛才塔夫兄妹也是帶那一群人去。」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微笑的看著他們,什麽都不要多想,生意最大。


    「你不會要收錢吧。」原式開玩笑的說著。


    「錢怎麽不收。」裝成一副財迷心竅的樣子:「哼哼,要是你們沒有,我就打算將你們賣掉。」


    「不要。」妮妮突然緊張地叫了起來,縮著脖子,哭喪著瞼:「妮妮很乖,不要賣我。」


    「妮妮放心,我們是開玩笑。」原式搖著頭,笑著拉著妮妮的手:「瀑布,請問我們何時動身?」


    「當然心動不如馬上行動,阿學,你不要再梳你的毛了,你頭上也隻有二根毛。」


    「哼,總不能讓我披頭散發吧。」阿學嘴氣歪了,顯然我的話刺到了牠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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