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亂動,雖然我剛已幫你吸出毒液,可是體內多少有些殘餘,撐過今天就沒事了!」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在身畔響起。


    莫漢卿睜開眼,感到自己昏昏沉沉,完全無力移動四肢及頸項,吃力的轉轉眼珠,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茅屋裏,身畔一個小火爐正發出木柴燃燒的啵啵聲響,白煙縷縷漫上屋頂,深吸口氣,一陣異樣的香味撲鼻而來,令他有些神清氣爽。


    「好香……」


    「我剛給你吃了百毒幹淨露,這是我特別煉製的解毒劑……」


    男子開心的說著,似乎對這點很得意,不過話鋒一轉,忽然又有些頹喪,「不過雖然毒可以解,可是傷處痛楚難忍,武功也可能會廢了!」


    莫漢卿神思本就有些迷迷糊糊,現在更想幹脆昏死算了,隻是想到自己武功會廢了,不禁用盡力氣,急道:「我的武功……會廢了?」


    男子輕笑一聲:「你放心啦,福州外海我沒毒死你,今天也不會廢你內力,喏,你現在聞到的香味就叫花迷醉,是我唐門獨家秘方,還可以鎮痛解熱!」


    經他一提,莫漢卿想起那福州外海的激戰,心頭一陣沸騰。


    「你現在覺得怎麽樣?」男子的麵孔終於清楚的出現床畔。


    但見此人一身雪白色的精緞錦袍,銀絲滾邊,神態煞是瀟灑自在,一張臉俊逸絕倫,隻是清雅中卻帶著一絲邪魅,尤其那一對眼睛,靈動異常,嘴角微微上揚,透著一抹教人難以捉摸的笑意,卻不正是那拍了自己毒掌的白衣青年嗎?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男子站在床邊,一手捧著小缽,另手持著小杵,認真的攪和,邊皺眉問著。


    「你……你是……」


    男子微笑道:「我姓唐,唐月笙!」


    唐月笙這一笑,襯得他原就迷人的五宮更形出色,讓莫漢卿禁不住暗忖,自出江湖數載,倒真沒見過像他這般俊雅瀟灑之人。


    唐月笙見他仍有些恍神,不由得坐到他身畔,大開話匣:「敢請教兄弟名號?從何而來?看你這身穿著及口音,實在不像閩南人士,怎麽會和劉香一起呢?」


    「在下姓莫,莫漢卿……」


    「莫漢卿……」唐月笙愣了愣,滿臉笑意:「漢卿鍾淩出閩南,今天,我總算瞧到一個了!」


    莫漢卿凝視著他,情緒難掩緊繃,尤其在想到彼此的勢力互不相容,真不知他對自己這般禮遇照護,有何目的?


    「唐公子這身打扮……應該也不是閩南人士吧?」


    唐月笙揚揚眉,原來那如仙人般的笑意一轉邪氣:「在下出身四川唐門,現在是鄭氏船隊,火舵舵主。」


    莫漢卿難掩嘲諷的說:「原來是唐舵主,莫某真該感謝您的不殺之恩……」


    「莫兄弟不用客氣,我救你完全是因為我這銀環蛇毒的解藥尚未煉成,而你又剛好身強體健,即使我胡亂糟蹋,一時半刻也死不了,所以就留你賤命一條了!」


    莫漢卿眉一皺,沒想到這唐月笙人長得秀氣,說起話卻這般不留情麵,對他的好感瞬間消滅,才想起身回敬,唐月笙已將手上的小缽遞了過來,「你現在有力氣坐起來吃嗎?」


    「吃?」


    「吃東西啊,你已經兩天沒吃了,不餓嗎?」


    經他一提,莫漢卿總算意識到自己的肚子確實空空蕩蕩,早不知何時在打鼓了,他吃力坐起身,接過唐月笙手中的小缽,心想,若他真想把自己害死,應該不至於在吃的東西下毒害人吧?


    沒想到他這遲疑入了唐月笙眼裏,就見他站起身,居高臨下,挑眉道:「就叫你放心,本少爺真要致你於死地也要等我解藥煉好啊!」


    莫漢卿深吸口氣,想到義父生死未卜,自己的命又握在他手裏,不宜在此時多加得罪,兀自吃了口小缽裏的東西,淡淡道:「你我各為其主,唐舵主以莫某為實驗對象……未免冒險?」


    「聽你的口氣,好像你一出手,我必定曝屍荒野似的!怎麽,你們冰火門人,武力真那麽了得?」


    唐月笙輕佻一笑:「我遊曆江湖數載,除了聽過你們那胡說八道禪師的名號,再來就剩貴大爺在閩南的事跡,講得明白些,連你那傳說中的師弟鍾淩秀也沒瞧過,我還在想,他是不是讓人給做了!」


    冰火門為少林出身的八道禪師所創立,據聞,當年他乃少林一武僧,下止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對少林武學寶典,達摩易筋經亦有著相當深入的修為,後來不知何由,自少林破教而出,自行在四川創教,並將所學發展成火刀九式、冰劍十二式與九轉乾陽心法,為其入門武術。但說也奇怪,當時八道禪師雖其行隱密,作風壓抑,仍不失為江湖中屈指可數的武林高手,可從他而下,綿延數代掌門,卻沒半個子弟闖出什麽名堂,要不是這莫漢卿及鍾淩秀在閩南因海寇身分,多少有些名氣,恐怕大家會以為冰火門是不是給滅了,更遑論鍾淩秀自下山幫其父鍾斌後,幾乎被鄭氏吞並滅亡,下落不明。


    不過事實述說是一回事,讓旁人輕蔑解讀又是一回事,莫漢卿聽唐月笙口無遮攔的數落本門不是,心裏不禁有些火氣。


    「唐舵主,您對本門曆史沿革、弟子出路多所關心,在下著實敬佩,但請不要羞辱本門宗師名諱,更不要詛咒我師弟,否則……」


    「否則如何?殺了我嗎?那真是千萬不要客氣!」唐月笙站起身,冷哼一聲,自顱自扔下受了一肚子莫名窩囊氣的莫漢卿,走了出去。


    本來還以為再躺個幾天就能下床走動,誰料這一日到了半夜,莫漢卿又覺得渾身躁熱難安,胸口更如萬蟻鑽動,痛楚莫名,腦海昏昏沉沉,視野迷迷蒙蒙,難受至極。


    該不會這人又弄了什麽怪毒給自己吧?


    身體的異常苦痛,讓莫漢卿的尊嚴大大降低,他仰躺床上,極力轉動頸項,想找尋唐月笙人影,希望他能再弄個什麽花迷醉,讓自己不再那麽難受,隻是把整間茅屋瞧遍,根本沒半個人影,不禁又是失落又是慶幸。


    「你、你怎麽又燒起來啦!」忽然一個急迫的聲音響起。


    莫漢卿昏沉中定睛一瞧,浮在眼前的卻不是唐月笙,而是一個五官清秀,自己異常熟悉的少年——


    「鍾淩……鍾淩,你怎麽在這兒!」莫漢卿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掙紮想起身,卻被這『少年』壓下。


    「你爬起來做什麽,你等等,我去把花迷醉拿來……」


    莫漢卿看他要離開,心一急,忙伸長手,拉住了他,回扯到身邊道:「別走,鍾淩,別走,這幾年你去了哪裏啊?你到底去了哪裏?」


    「你在做什麽啊!」聲音驚慌了起來。


    「鍾淩,我真的有出船幫你……真的啊……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誰是鍾淩啊,莫漢卿,你睜大眼看清楚,我是唐月笙!」


    「什麽?」莫漢卿驚愕的愣了會兒,終於定神細細瞧著,「是你……怎麽是你?」


    「我怎麽?本少爺現在礙到你嗎?」唐月笙心頭火起,一把推開他,怒氣衝衝就想出茅屋,可人一到門口又停住腳轉了回來,在屋角翻動著什麽。


    不一時,莫漢卿聞到一抹異常清香的味道,他趕緊貪婪的深深呼吸好幾下,漸漸,身體的躁熱不再,萬蟻鑽骨的痛苦也消退了,才轉臉望向坐在一邊,臉色鐵青的唐月笙。


    「唐舵主……謝謝……」莫漢卿態度誠懇,卻難掩病佩佩的說著。


    「鍾淩是誰?」唐月笙忽問。


    莫漢卿目視屋頂,思索良久,終於淡淡道:「就是鍾淩秀,我師弟……我都叫他鍾淩。」


    唐月笙凝視著他一會兒,才道:「怎麽好幾天……你都念著他!」


    「當年,我答應他要說服義父出船幫他對抗鄭一官……可是我義父不肯……結果……結果……」莫漢卿心頭仿彿有許多苦悶想說,怎料他似乎找錯人傾吐!


    「實話告訴你吧,聽說一年前,他和他父親在閩南和我大哥打了一仗就下落不明,我想,怕是凶多吉少,死了吧!」唐月笙涼涼的說。


    莫漢卿一聽他又詛咒起鍾淩秀,馬上用力撐起身,暴怒的瞪視著他,幹啞的吼著:「不準你詛咒他,我說了,不準你詛咒他!」


    唐月笙站起身,森然的瞪視著他,雙手握拳,咬牙道:「你不要忘了,你的命現在在我手裏!」


    莫漢卿仍狠狠的瞪著道:「要我的命,請便,但你隻要再編派一句他的不是,我絕不饒你!」


    唐月笙似乎被他的態度惹得火冒三丈,當場衝到床邊,凶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怒道:「你、你這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如果唐月笙拿刀把自己殺了,莫漢卿倒不覺奇怪,可是他卻甩了自己一巴掌,這無疑令他有些莫名其妙,暗忖著,你嘴巴不幹淨,照理是我打你,怎麽你反而惡人先告狀來打我……


    看他一臉茫然,唐月笙更像被氣到不知如何說話,直過好半天,才靜下神道:「莫漢卿,你以為我真是為了煉那銀環蛇的解藥而救你嗎?」


    這一巴掌熱辣痛楚,讓莫漢卿的耳朵嗡嗡空鳴許久,而也是這樣的遲疑,讓他得以清醒了腦袋,抬眼仔細的瞧著唐月笙。


    就見他原本白皙的錦袍不知何時沾滿了塵土,雙肩微微顫著,俊雅的容貌更漲得血紅,而那怒意騰騰的雙眸中卻隱藏著一抹複雜難明的意念,不禁怔住了。


    唐月笙看他突地暖了表情,驚覺自己的情緒翻騰得有些離譜,不禁臉一熱,話也不再多說,轉身急速走了出去。


    外頭下著雨,除了整夜晞哩嘩啦的雨聲擾人,茅屋頂的幾個角落也滲了水滴,叮叮咚咚的讓莫漢卿難以合眼。


    挨到清晨,莫漢卿勉強讓自己坐靠床上,望著唐月笙正背對自己,站在一旁簡陋的木架邊,不知在忙什麽,而屋角堆滿許多剛從上裏被拔起的藥草,小火爐的火光越來越小,卻仍散發著那抹令人心曠神恰的淡淡幽香。


    自從那天,唐月笙轉身出去,幾個時辰後再回來,兩人就不再交談,甚至連眼神也不交流。


    隻有他不時拿著奇奇怪怪的湯藥給自己,有時苦,有時甜,有時酸,有時澀,也不知為什麽,自己從不想開口詢問,總認份的喝下去,哪怕有時全身不是突然冒汗就是肚腹絞痛。


    「唐舵主,我、我們在哪裏?待幾天了?」莫漢卿決心打破僵局。


    「這裏是東蕃島,我們已待十來天了。」唐月笙不回頭的應聲。


    「我每天一睜開眼,你總是忙著搗藥,熬藥,你……好像都沒有休息……」


    唐月笙停住手,仍不回頭,許久才輕歎一聲,「我的百毒幹淨露隻能除一般蛇毒,而這銀環蛇隻在東蕃島有,毒性奇特,所以我才特別帶你回島上尋解藥,可是,這附近的藥草我都找遍了,沒有能用的,我很想走遠點兒去找,」他終於回過身,雙手又不停搗著小缽,瞥了他一眼道:「可是……」


    莫漢卿直覺他是不放心自己一個人,不禁心生感激,忍不住抬眼凝望著他,卻覺得兩人間好像有什麽東西發了酵,變了樣,可一時間又含混不清,難以分辨,隻得強迫自己不再多想,「唐舵主,生死有命,也許……莫某注定要死在這裏,你就不用再多費心了,隻求你幫我捎個信息給我義父,讓他來帶我回去便罷!」


    「我不會讓你死的!」唐月笙脫口而出,即刻又覺得這麽說有點怪異,便背向他,焦躁道:「我好不容易有你這個現成病人讓我試驗,我怎麽可能放過這機會,最壞也不過是廢了你的武功,留你一條狗命!」


    如果這些話是在前幾天說的,莫漢卿可能就其表麵的意思聽下去,可是現在他卻看透了唐月笙的做作及刻意,便輕歎口氣,坐靠床頭,不再說話。


    莫漢卿的沉默以對,讓唐月笙深感不安,忍不住又問:「雖然我是為了煉解藥,可又不會讓你死,要你在這裏,真那麽不情願嗎?」


    莫漢卿望著他那原本清雅的五官,如今為了救助自己,勞心勞力,變得憔悴不堪:心頭莫名激蕩起來。「我不是不情願,是擔心我義父的下落,」莫漢卿誠摯的瞧著他,「而且,你看,整個茅屋就這一張床,真不知你這幾天是睡哪裏,我怕你會累壞了!」


    聽到他這堪稱輕描淡寫的關懷,唐月笙竟覺得心裏一陣異樣的沸騰,一抹從未有過的情緒,令他心髒狂跳,呼吸困難。


    「其實,我現在感覺好多了,」莫漢卿沒注意到他這怪異的恍神,深吸一口氣,伸展雙臂腰骨,又道:「尤其每次一聞到你那花迷醉,不止全身舒暢,傷口也不會痛,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莫漢卿本意是要讓他放心,沒想到這一說,唐月笙的神情更加苦澀:「這……又不是什麽好事,那花迷醉是從苗疆深山中的一種奇特植物『福壽花』所煉治而成,吸食了確實有神清氣爽,解熱鎮痛的功效,可是……若長期使用,則會讓人上癮,嚴重時,還會神智不清,經脈錯亂!「


    莫漢卿倒沒料到這讓自己全身舒暢的香味,會演變成如此可怕的結果,不禁愣了愣,可想到那毒發時彷若萬箭鑽心的痛苦,便又暖了表情,道:「這也不能怪你,若沒你那花迷醉,我可能連一天也撐不下去。」


    眼見唐月笙睜大了眼,癡癡的望著自己,千言萬語含在嘴裏似乎想說些什麽,莫漢卿一陣錯愕,不由自主轉開眼,刻意忽略這越顯尷尬的視線交流,故作輕鬆的下了床道:「總之,我現在精神很好,你把那小缽給我,我來自己搗藥,你到床上好好休息一夜吧!」


    看他還是愣怔的站著,莫漢卿便伸手取了他的小缽,走到另一邊,坐到地上,專心搗起藥。


    「莫……咳,莫漢卿,若……你的傷好了,那……你、你就要馬上離開東蕃島?」


    莫漢卿怔了怔,抬眼見唐月笙一張臉早漲得血紅,便收回目光,輕輕的搗起藥道:「……唐舵主的意思是,當莫某解了身上的毒,就可以隨時隨地,任自己的意思離開東蕃島?」


    唐月笙的沉默,讓兩人間的氣氛更顯詭譎曖昧,莫漢卿細思良久,才抬眼與他四目相對,「自落入舵主手上,在下就從沒想要奢求饒命,今天會這般苟延殘喘的活著……全因私心想再見我那師弟鍾淩一麵……」


    「如果他早已命喪閩海呢?」


    莫漢卿垂下眼,停住手,愣怔好半晌,道:「那麽……莫某也不值再多活一天了。」


    「你覺得如何?」


    一早,唐月笙就讓他喝了幾日前,好不容易找來的藥草,不一時,莫漢卿開始輾轉不安,渾身熱汗直冒,這樣的反應,活似一般排毒現象,直覺摸對了路,待黃昏時分,情況穩定下來,忙叫他運氣試試。


    莫漢卿雙眼緊閉,盤腿而坐,將大小周天都運行一遍,又吐納良久才睜開眼,露出一抹笑意:「很舒服,血氣順暢,沒有受阻的感覺!」


    「太好了,這應該就沒錯了!」唐月笙興奮的說著:「我竟然沒想到去那蛇窩邊找,原來那幾株像仙鶴葉的就是藥引,我想再多喝個幾帖,體內的蛇毒一定都能清幹淨了,到時我會再幫你弄些補藥,不止讓你體力恢複,還大增功力!」


    一時興起,他都忘了,這話實在與先前原意反差至極!


    莫漢卿倒是聽出了那隱藏在話中的含意,忍不住轉了話題:「那……明天我跟你去找吧?躺了這幾個月,骨頭都快硬了!」


    唐月笙邊收拾著散落一地的奇花異草,邊道:「你要一起去哦……好是好,不過路挺遠的,就怕到時你體力不濟……罷了,反正若你真的走不動,我再背你好了!」


    唐月笙說得輕悄,莫漢卿心頭卻莫名激起一陣漣漪。


    說真的,他越來越搞不清眼前這清俊的男人,腦袋在想什麽。一開始,確實是相信他沒讓自己死掉是為了煉製銀環蛇毒的解藥,可是沒多久,就無法明白他的真意了。


    或許,對於致力施毒的人來看,廢寢忘食的製好相對的解毒劑是件非常重要的事,可是,他會不會對這試驗對象太好了一點兒?


    別說整整三個月總是一身光鮮的出去,滿身汙泥的回來,有時外帶大小傷口,這也罷了,在尋藥過程中,往往還會突然跑回來,急忙忙的弄個餐點給自己,偶爾,吃錯了他煎熬的藥,昏睡了幾日,一睜開眼,一定會看到一張幾乎累到變形的臉,顯見他那幾日大概都沒合過眼,時日一久,不止瘦了一大圈,衣著更是越來越破爛,若被人見了,還要懷疑,到底誰才是傷者。


    當然,這些都不足以令人在意,真要說,是他常常會問起鍾淩秀的事。


    從原本以冷言冷語的口吻,詛咒般的說他死活,到後來問起自己與他初識時的光景,還有在冰火門的歲月,然而,最常問的是,他的模樣。


    不過,不諱言,這倒是自己最愛的話題。


    關於鍾淩秀,自己有太多回憶,也有太多感情,哪怕,他對於自己的癡迷……


    毫不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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