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福對自己不能參加北疆戰鬥而感到惋惜。


    不過緊接著,他又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作為流沙城和墨魚城的雙料副城主,沈默的心腹愛將,兼沈天豪肚子裏的蛔蟲。


    他的作用,遠遠不止在戰場之上。


    這麽一想,他也就不糾結了。


    “我也跟你去。”


    就在這時,沈蓮心踏出人群,一臉堅定道。


    沈默皺了皺眉,他其實不願意帶上沈家人。


    畢竟多一個少一個聖人,對於整體戰局影響不大。


    不過這位祖奶奶要去,他也無話可說。


    “我也要去。”蘇婉瑜斬釘截鐵道。


    “你?你就……”


    沈默剛要拒絕,蘇婉瑜眨了眨眼道:“你說過的,以後無論去哪兒,都會帶著我。


    這麽快,就忘了自己的承諾了?”


    “話是這麽說,可是……”


    沈默還想說些什麽,然而蘇婉瑜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你要帶著小祖宗,我也要照顧她啊。”


    沈默這才想起來,沈上清叮囑他帶小無敵練功的事情。


    雖然很危險,但這小家夥,還真得跟著她。


    當然,大不了事不可為,就把她放進聖炎宮中,然後用尋王印傳送回來。


    就算這樣,也不至於太過危險。


    “好。”


    他沒再拒絕蘇婉瑜。


    沈天豪擺手道:“天魔才剛剛吃了一場大虧,這兩天應該還算安全。


    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北羽那邊的臨時城池將會修建完成。


    到時候,我親自給你們舉行出征儀式,散會!”


    說完,他舉起酒杯,對眾人示意,隨後仰頭喝盡。


    眾人知道,這是沈天豪無聲的送別。


    因為這一去,誰也不知道究竟有幾人能活著回來。


    包括沈天豪的親生兒子沈默,都有很大概率戰死在不歸海上空。


    至於沈天豪留給他們的三天時間,其實就是讓他們回去與自己的家人,乃至親朋做最後的告別。


    雖然,他始終沒有明著說出來。


    但這些跟隨了沈天豪最少七八年的老人都知道,沈天豪內心對這場浩劫,保持著悲觀情緒。


    這一點,從他今天第一次喝酒喝到臉紅便看得出來。


    說完散會,沈天豪便在葉子卿的攙扶下,踉踉蹌蹌朝大廳外走去。


    他醉了。


    沒有任何裝的成分,這也是沈天豪第一次在北疆醉酒。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直到沈天豪走遠,遠處傳來陣陣壯懷激烈的高唱,那是流傳人間的一首著名詩句。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伴隨著悠揚的歌聲遠去,北疆那或許從未沉睡的戰魂,正在漸漸蘇醒。


    這也是沈天豪的人格魅力所在,隻要一聲令下,便可令北疆十數萬將士為之前赴後繼。


    鍾淩弦被深深的震撼了。


    處在輪回殿的深宮中,她整日麵對的是冰冷的宮殿和暗殿的爾虞我詐。


    她從未想過,在北疆這個小小的,她從前在天上路過甚至都不會多看一眼的荒涼之地,竟有讓她熱淚盈眶的東西。


    “跟著老子叫沈帥,跟著兒子叫什麽?”一個老者大聲笑道。


    “當然是小沈帥!老子這條命,都賣給姓沈的了。”


    “不好聽不好聽,莫不如叫少帥。”


    “好,那就是少帥!”


    “……”


    這群強者對於沈默,並沒有陌生和排斥感。


    畢竟,是他們一步步看著成長起來的人族第一天驕,又是沈天豪唯一的兒子。


    不誇張的說,沈默為北疆做的貢獻,一點也不比沈天豪少。


    沈默含蓄的笑了笑,隨著這群老宗師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也徹底放鬆了下來。


    他舉起杯,朗聲道:“諸位都是我的前輩,更有的是我父親的前輩,小子今日鬥膽托大扛下這重擔。


    以後,就要常相守了,希望下次再聚在這裏時,還能與在座的每一位開懷暢飲。”


    說完,沈默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將酒杯狠狠摔碎。


    兩百零五個宗師,以及魔神等人,齊齊摔碎酒杯。


    每個人眼中,都帶著激動與狂熱,恨不能立刻殺到戰場,與天魔廝殺一回。


    沈默眼神變得空前溫和,輕笑道:“這三天,諸位可以回人間,也可以留在北疆,去你們想去任何地方,做你們想做的任何事情。


    三天後,我在城外等你們,我們一起奔赴戰場。”


    說完,沈默笑著揮了揮手,目送眾人一個接一個離去。


    一直到整個宴會廳裏,隻剩下他和蘇婉瑜,外加鍾淩弦以及小無敵,他才從座位上起身。


    不知為何,望著沈默臉上那淡淡的笑容,鍾淩弦心中莫名有些感傷。


    “你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對嗎?”


    沈默靠在椅子上,遲疑半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你那個丈夫,我也看不上他,但他畢竟是個臭算命的,不信不行啊。”


    “那你為什麽……”


    鍾淩弦問了一半,卻如鯁在喉,剩下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因為在剛才,她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沈默站起身,認真注視著鍾淩弦的眼眸,忽然沒心沒肺的咧嘴一笑。


    “可惜,我們人族的信條裏,沒有‘認命’這兩個字。”


    說完,他瀟灑的擺擺手,抱起小無敵,牽著蘇婉瑜轉身離去。


    “你留在北疆主持大局,不用跟我們。”


    不等鍾淩弦拒絕,沈默在門口回過頭,一字一頓道:“如果我們打光了,你和我爹他們,是人族最後一個依仗,你得想辦法,保全那億萬萬生靈,而不是和我們一樣,沒出息的死在戰場上。”


    說完,沈默頭也不回離去。


    放假了。


    整個北疆,防禦變得前所未有的鬆懈。


    絕大部分宗師強者,都選擇回到人間去探親。


    或者說,去做他們認為的,最後的告別。


    而這三天,沈默同樣也有規劃。


    他打算去鬼王島一趟,找會凝兒的同時,讓沈二三人蘇醒過來。


    這樣,也算是給彩蝶一個交代。


    剩下的時間,他也要帶蘇婉瑜回一趟人間。


    蘇城、帝都,再去給柳青上幾炷香。


    至於剩下的最後一日,再留給蘇婉瑜,嗯……就是今日。


    打定了主意,沈默一腳踢開小無敵。


    “去找你媽去。”


    說完,直接反鎖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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