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黎明城前方遙遠的地平線,一支隊伍緩緩朝此處開拔。


    隊伍分成三列,為首的一名青年,身姿筆挺,棱角分明,昂揚者頭,展出無盡的自信來。


    不是萬眾期待的沈默,還能是何人?


    在沈默身後,以楊家興、穆紙鳶和葉輕塵為首,分別是三個小隊的弟子。


    一路走來,耳畔已經成了歡呼的海洋。


    隊伍中,每個人都仿佛沐浴在一層金光下。


    早在王道等人撤出北域深處時,外麵的人便已經得知了勝利的消息。


    也知道,沈默帶領人族弟子,不光順利進入了真武秘境,甚至還帶著人族弟子,全殲了北域弟子。


    不用於試煉之地的豪門弟子小打小鬧,也不同於天梯賽那般擂台爭鬥。


    真武秘境一戰,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次試煉,這更像是兩族戰爭的一個縮影。


    沈默和李承玄,各自代表雙方弟子的最高水平,所帶去的,也都是身邊最精銳的夥伴。


    雙方在一片相對陌生的地方,進行一次又一次角逐。


    最終,以人族弟子完勝而告終。


    千年來,再沒有比這更振奮人心的消息了。


    最能點燃眾人激情的是,北羽割讓了兩座王城。


    兩座王城什麽概念?周邊足有一百多個附屬小城,兩千多裏疆土。


    毫不誇張的說,沈默的功勳,足以堪比當年拚死開拓疆土的五位大宗師強者。


    如果在今日眼前,人族還不乏有許多對沈默質疑的聲音,那麽此刻,這份質疑已經完全化為烏有。


    少年英雄,第一天才!都已不足以讚揚沈默的功勳。


    國士無雙,功蓋千秋!


    在良久的思索過後,王道腦海中浮現出這八個字來,形容眼前的沈默,再合適不過。


    時至今日,盡管人族已經完全在北域站穩腳跟,但能打下兩座王城,同樣比登天還難。


    昔日的地魁城與地傑城,這坐落在北蒼山左右的兩座王城,就像是北域的兩顆槽牙。


    而今,這兩顆槽牙終於被他們掰下來,放進了口袋裏。


    從今日起,以地魁城為界,盡是人族領土。


    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人亢奮。


    這意味著,以後人族的曆練弟子,包括那些賞金武者,也可以去一些自己從未去過的地域進行試煉。


    總之,這一戰過後,整個人族,多多少少都收獲了不少好處。


    所以,黎明城才匯聚了這麽多的人。


    連鎮守北疆大門的花樓月和西門樓,都忍不住雙雙進入北疆。


    沈默一路走來,當湊近了一些之後,放眼望去,他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


    驀然,他在人群最後方,看到了蕭關北,心裏當場咯噔一聲,目光閃躲開了。


    在蕭關北身旁,也有許多豪門、世家乃至超級勢力的弟子家屬。


    這些人,都在左右張望著,在沈默後方的人群中尋找各自的親人。


    當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後,這些人便各自露出欣慰的笑容來,忍著激動默默等待著。


    唯有蕭關北,他在人群中找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沒有找到蕭貞渝的影子。


    一時間,這老頭的心,一下子沉入了穀底。


    沈默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凝固,心裏也一陣不是滋味。


    待到了城下,蕭關北迎上前兩步,那蒼老的嘴巴張開,仿佛要問些什麽。


    沈默知道,再也躲不過了,於是鼓起勇氣,他起頭看向蕭關北。


    “蕭爺爺,對不起,小渝她……”


    話說到這裏,那剩下的兩個字,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然而,蕭關北閱曆何其豐富?聽到這裏,又怎會聽不出沈默的意思?


    那蒼老的眼眸,一下子變得有些呆滯。


    他大概愣了兩三秒,而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咧開嘴擠出一抹笑容。


    “不說這個,不掃興了,今天是你勝利凱旋的大好日子,老夫也為你感到高興。


    小渝……小渝的事情,回頭再說也不遲……”


    這老爺子一邊說著話,一邊用盡了自己的理智,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笑容,讓原本陷入歡慶與沸騰的人族武者,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


    蕭關北站在原地,一時間又急又慌。


    他清楚,自己不該在此刻,表露出兒女情長,讓氣氛變得凝重悲傷。


    可他又實在無法做出,毫不難過的模樣。


    孫女,是他看著長大的孫女。


    如今,別人家的孩子,都平平安安歸來。


    唯有蕭貞渝不在其列,永遠的長眠在了異族他鄉。


    一想起來,便教這老頭肝腸寸斷。


    “關北,你回來吧。”


    王道似是理解了蕭關北的心情,平靜的招呼了一句。


    蕭關北連忙點頭,擦了擦蒼老的眼睛,轉頭便要朝王道走去。


    然而在越過沈默身邊時,沈默卻是一把拉住他,讓他留在了萬眾矚目的中心。


    一瞬間,無數道目光,從四麵八方直視過來。


    數秒後,場中響起沈默無悲無喜的平淡聲音。


    “誠如大家所看到的,我們贏了。”


    這短短一句話,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哪怕沈默說的極盡輕描淡寫,但任誰,腦中都能浮現出真武秘境驚心動魄的景象來。


    那絕對不是一次輕輕鬆鬆的旅行。


    是與同去的仙域天驕拚命,角逐活下來的機會。


    沈默看了一圈,接著緩緩說道:“從我們進入的第一天,直到出來以前,我們每時每刻,都在經曆生與死的考驗……”


    他開始講述,以一種親身經曆的視角,去描繪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從北部島嶼的第一座城池開始,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次危險,沈默都記得清清楚楚。


    一直到走出葬神宮,去往中部島嶼。


    從那個叫做小念的女子,再到二王出山,殷月蘭蘇醒,皇塚降世,幾乎事無巨細!


    隻是在關鍵時刻,他隱去了自己獲得皇塚機緣的事情。


    這些事,告訴自己人沒什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公布出來,難免會被有心人盯上。


    一直到現在,沈默始終也不敢忘懷,他臨出發前,某些不愉快的經曆。


    一直到沈默講述完最後與李承玄的一戰時候,時間足足過去了接近半小時。


    眾人,還仍舊癡癡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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