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的動作,像是被慢放了一樣,穆紙鳶看清楚他的身材,看得到他的眉眼。


    與她腦海中沈默影子,完全重合。


    “你來了!”


    她仿佛介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輕聲呢喃了一句。


    而後,她又自嘲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眶又紅了。


    在她腦海中,仿佛有另一道身影,正在嘲笑她癡人說夢。


    “是啊!真是癡人說夢呢!”


    穆紙鳶吸了吸鼻子,輕輕說了一句,便收回了目光。


    內心被失望所充斥,然而她沒有悲傷,反而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能在臨死前見到他一麵,不正是她最大的願望嗎?


    哪怕見到的是幻覺,那也該滿意了吧。


    穆紙鳶感覺自己眼皮前所未有的沉重,那‘虛幻’的人影,還沒有消散,隻是衝入了那黑壓壓的靈獸群中,看不太真切了。


    “真是,冗長的執念啊!”


    穆紙鳶心頭感慨,再也忍不住腦海中襲來的困倦,輕輕合上雙目,黑暗猶如潮水般,將她的意識湮沒。


    她深厚的蕭貞渝,一開始的想法,其實和穆紙鳶是別無兩樣的,隻認為自己正在做一個美夢。


    眼前的沈默,隻是她產生的幻覺。


    然而她盯著看了一會,卻發覺有些不大對勁。


    遠處從那‘虛影’身上傳出的滔天殺意,她在這裏感知的清清楚楚。


    如果將這些怪物比作塵埃,那麽沈默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吸塵器,從一麵屠殺而來,殺的血流成河,屍骸遍地。


    才片刻功夫,地麵上已經密密麻麻堆滿了靈獸的屍骸,在地麵覆蓋了裏三層外三層。


    如果隻是這個景象,她倒還相信,這可能是自己的幻覺。


    畢竟,她也就敢在夢裏想想,沈默會神兵天降,到這裏來救她和穆紙鳶這種美事。


    可當看到沈默身後的葉輕塵、楊家興等人時候,她忽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自己壓根沒想這幾個人,他們怎麽會出現在幻覺中?


    “穆師姐!穆紙鳶!


    “蕭姑娘,蕭貞渝!”


    沈默一聲聲震天爆喝,絲絲縷縷傳入她耳畔。


    這一刻,蕭貞渝感覺自己眼眶變得濕潤了,心髒仿佛被什麽狠狠敲了一下,說不出的震撼與激動。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絕境中,看到有人前來救自己更令人感動的事情了。


    如果有,那麽來的整個人,是哪個讓她至死都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


    “我在這兒!紙鳶姐在這呢!”


    回過神來,蕭貞渝也拚命的大喊回應沈默。


    這聲音,聽上去嘶啞微弱。


    可遠處的沈默,卻時刻豎起耳朵聽著,此刻豁然轉頭看過來。


    視線穿過茫茫多的飛行靈獸,沈默依稀看到不遠處有兩道人影。


    其中一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另一個正艱難的振臂高呼。


    哪怕隔了這麽多飛行靈獸,沈默仍舊一眼認了出來。


    這兩人,就是他要找的穆紙鳶和蕭貞渝。


    他再也顧不得其他,像一把銳利的劍劃過天際,將整個靈獸的陣型完全衝散。


    所過之處,雄渾的紫氣像是死神的鐮刀,收割著一排又一排飛行靈獸的姓命。


    這些實力最多不過先天境的靈獸,對他而言構不成半點威脅,甚至加在一起,連讓他停下腳步的資格都沒有。


    幾百米的距離,沈默仿佛化作一束紫色的光,眨眼間到了穆紙鳶跟前。


    此時穆紙鳶周身,幾個終於等到了她倒下的飛行靈獸,準備撲上去蠶食她。


    沈默怒不可遏,口中又是一聲震喝,恐怖的紫氣像是江河決堤,從他指尖盛放。


    這幾個飛行靈獸還沒來得及湊近穆紙鳶,便被沈默用恐怖的紫氣活活震成了齏粉,風一吹便伴隨血肉消散的無影無蹤。


    沈默落在下方的穆紙鳶身旁,輕輕探了探她鼻息。


    待確定她還有一口氣後,終於稍微舒了口氣,連忙將靈液灌進她口中。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深深的後怕。


    他緊趕慢趕,終於還是差點晚來了一步。


    倘若他路上再耽擱兩分鍾時間,穆紙鳶可能已經成了這些靈獸的盤中餐。


    一旁,蕭貞渝同樣受傷不輕。


    沈默連忙也給了她一瓶靈液。


    在指尖觸摸到靈液的瓶子的刹那,蕭貞渝一瞬間有種觸電般的感覺。


    她呆呆看了一眼沈默,而後輕輕低下了頭。


    “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就好。”


    沈默擺了擺手,低頭一看,卻見蕭貞渝沒有立刻喝下靈液,而是呆呆的望著他。


    他忍不住問道:“怎麽了,嚇到了?”


    蕭貞渝輕輕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穆紙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沉默了半天,她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道:“穆師姐,她……她喜歡……”


    “咳咳!我喜歡安靜一些的地方。”


    蕭貞渝話還沒說完,穆紙鳶悠悠轉醒過來,艱難開口說道。


    沈默一見她這模樣,再度長長舒了口氣,俯下身蹲在穆紙鳶跟前。


    “等處理完了這裏的事情,我你就去聖炎宮療養一段時間吧。”


    此時聖炎宮裏,除了一些蠻荒武者之外,隻有紫月還在療傷。


    加一個穆紙鳶,問題應該不大。


    穆紙鳶卻是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我感覺好多了。”


    這句話,倒不是騙人的,相比於剛才的奄奄一息,她的狀態的確恢複了很多很多。


    至少,那破裂的紫府已經完全愈合,看上去像一個正常人了。


    沈默盯著她看了一會,當看到她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傷痕,忍不住沒好氣道:“你們穆家人,是不是都特別喜歡舍己救人?”


    這句話一出口,穆紙鳶原本亮起的眼眸,變得暗淡了許多,低下頭一言不發。


    沈默沉默片刻,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低下頭幹咳兩聲。


    “我的意思是,以後記得保護自己……”


    “我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穆紙鳶沒有半點怒色,乖巧的像一個小孩子。


    沈默大感詫異,他原本以為,自己至少會挨幾個白眼,乃至一頓雷霆震怒。


    他這個師姐,轉性了?


    穆紙鳶月不說話,他越是感覺自己氣勢弱了一頭,於是小心翼翼的詢問。


    “那沒什麽事的話,咱們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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