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完了物資,沈默身上的傷勢再一次傳來痛楚。


    這種痛楚,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子在切割他身上的肉。


    不得已之下,沈默隻能再一次懇請葉子卿給他治療。


    至於其餘人等,則是被盡數安排在了黎明城。


    這座坐落在北疆正中心的城池,在和平時期絕對安全,眾人那緊繃的心弦,得以再一次放鬆下來。


    這兩天時間裏,沈默一直處在葉子卿的看護之下,恢複速度也是飛快。


    而穆紙鳶,則是安靜的守在一旁,並不靠近,卻也不肯離去。


    先前的誤會雖然已經解除,但她和沈默,始終沒能恢複到從前那種無話不談的境地。


    兩日後,沈默漸漸恢複,一身傷勢已經好的七七八八。


    而在恢複的過程中,他閑來無事,也為葉子卿講述起了自己當初離開帝都時候的事情。


    那一年,他年僅十八歲,孤身一人離開帝都,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江南,飽嚐人間酸甜苦辣。


    葉子卿聽完,幾度落淚,卻不停追問沈默被幽禁那十年間的故事。


    關於這段往事,沈默始終沒再提起。


    一來,太過於沉重,他自己不願意回憶。


    二來,這段記憶太過苦澀,如果說他在蘇城最初的三年,隻能算作磨難。


    那麽在沈家那十年,就好比是暗無天日的地獄。


    倘若不是再見一眼父母的信念支撐著他,讓當時年僅八歲的他有了強大的內心,或許他早就因為壓抑,死在了哪間被焚毀的別院中。


    現如今,往事付之一炬,當年的世俗過往,他也不願意再提起。


    就像楚天碧成名之後,決口不提自己過去二十年的心酸努力一般。


    有些事,不適合對外人道起,哪怕是自己的生母,沈默也不願意說。


    這一日,沈默傷勢完全恢複,走在黎明城中。


    本該陪在他身邊的葉輕塵和周蒼等人,都在和沈天豪一塊督造修煉室,幾乎整日跟在沈天豪身後不見蹤影。


    如果說,所有豪門弟子心中都有一個偶像的話,那麽這個偶像必然是沈天豪。


    葉輕塵和周蒼等人也不例外,大約從他們的記事的時候開始,沈天豪的傳奇故事便如雷貫耳,幾乎*了他們所有人的武道之路。


    如今終於有機會能近距離接觸沈天豪,這些人自然不會放過機會。


    而沈默身旁,隻有穆紙鳶一人,還是葉子卿刻意安排過來的。


    關於沈默和穆紙鳶的誤會,她和沈天豪一早就已經知道。


    夫婦二人自小看著穆紙鳶長大,自然了解她的為人,因此並沒有過多詢問過。


    既然是誤會,就遲早會有解開的那天。


    自從知道當初的蕭默就是沈默之後,葉子卿已經不反對沈默和穆紙鳶見麵了。


    或許有一點她的私心在裏麵,但更多的,還是一種聽之任之的態度。


    就像沈天豪所說的那樣,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從中周旋,隻會惹人厭煩。


    兩人相顧無言,沿著城池中心走了一會。


    穆紙鳶臉頰紅紅的,低聲道:“那天……我對你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沈默頓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那一日,穆紙鳶抱著他的分身,他就在旁邊站著,想聽不到也不行。


    穆紙鳶低下頭,小聲道:“對不起,那一日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如果我當時能出去看你一眼的話,也就不會有後麵那麽多的事情了。


    那一天,我也是被世家的人騙了……”


    沈默頓了頓,風輕雲淡搖了搖頭,“穆氏世家是穆氏世家,你是你,我還分得清楚,不必道歉的。”


    一直到現在,他對所有世家都沒什麽好感,包括穆紙鳶所在的穆氏世家。


    在他心裏,世家聯盟的武者,也早就被他給摒除在外了。


    或許他認可偌大的人族,認可豪門和超級勢力,但他不會認可世家聯盟。


    倘若那一日,被關進地傑城的不是超級勢力弟子,而是世家弟子的話,說破大天他也不會去王城冒險。


    穆紙鳶聽後愣了一下,旋即豁然抬頭,“這麽說,你原諒我了?”


    沈默摸了摸鼻子,搖頭道:“準確的說,我沒有恨過你,又談何原諒?”


    “你真的不恨我麽?”穆紙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沈默腳步頓住,抬頭看了一眼遠方,輕笑道:“其實那天我從穆家離開,心裏隻是失望,倒也談不上恨。


    我和世家聯盟合不來,但不代表我和所有世家都是敵人。


    至少,在和異族人的戰場上,我們理念是相同的。


    我隻是沒想到,與我無冤無仇的穆家,會將我拒之門外,寧願看著我去死。”


    這番話,倒是他的心裏話。


    大家理念不合,不湊在一起也就是了。


    隻要世家聯盟還一天對抗異族,他便沒有理由對世家聯盟出手。


    撐死了,就是各玩各的罷了。


    “你離開之後,去了哪裏?”


    沈默思索了一下,無奈道:“當時五分壇的半神正在追殺我,我本想去穆家避避風頭。


    被拒之門外之後,我隻能沿著不歸林繼續逃亡,不過還是在外圍被追上了。


    我和血煞盟的人戰至筋疲力竭,坐在原地等死,是金印中的尋王虛影救了我一命,帶著我繼續逃亡到了和二祖約定好的地方。


    血煞盟的人窮追不舍,我引爆紫靈石,選擇和他們同歸於盡。


    後來二祖及時趕來,將我帶回了帝都。”


    一番話,沈默說的輕描淡寫。


    但當日的驚心動魄,卻仿佛曆曆在穆紙鳶眼前浮現。


    她再度紅了眼眶,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


    雖然最終化險為夷,但她很難想象,沈默當日被小五子告知自己不想見他之後,該是何等的絕望。


    “行了,都過去了,我這不是也活下來了麽,隻可惜,沒能遂了各大世家的願。”


    沈默攤了攤手,側頭看了一眼穆紙鳶。


    穆紙鳶吸了吸鼻子,輕輕點了點頭。


    “我已經,和穆家斷絕關係了,以後北疆就是我的家,我不會再回去了。”


    沈默微微訝異,側目看了穆紙鳶,旋即啞然輕笑。


    “斷了也好,大不了以後,我的父母也分你一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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